• 历朝通俗演义(插图版)——两晋演义Ⅱ淝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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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朝通俗演义(插图版)——两晋演义Ⅱ淝水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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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蔡东藩著

出版社万卷出版公司

ISBN9787547030974

出版时间2015-01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36元

货号8365513

上书时间2023-1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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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描述
目录
第一回     镇湘中谯王举义 失石头元帝惊心…………………………… 1
第二回     逆贼横行廷臣受戮 皇灵失驭嗣子承宗……………………… 9
第三回     扶钱凤即席用谋 遣王含出兵犯顺…………………………… 16
第四回     平大憝群臣进爵 立幼主太后临朝…………………………… 23
第五回     召外臣庾亮激变 入内廷苏峻纵凶…………………………… 30
第六回     温峤推诚迎陶侃 毛宝负剑救桓宣…………………………… 37
第七回     枭首逆戡乱成功 宥元舅顾亲屈法…………………………… 45
第八回     察钤音异僧献技 失军律醉汉遭擒…………………………… 52
第九回     并前赵石勒称尊 防中山徐遐泣谏…………………………… 59
第十回     背顾命鸮子毁室 凛梦兆狐首归丘…………………………… 67
第十一回    尽愚孝适贻蜀乱 保遗孤终立代王…………………………… 74
第十二回    杀妻孥赵主寡恩 协君臣燕都却敌…………………………… 81
第十三回    议北伐蔡谟抗谏 篡西蜀李寿改元…………………………… 88
第十四回    饯刘翔晋臣受责 逐高钊燕主逞威…………………………… 95
第十五回    斩敌将进灭宇文部 违朝议徙镇襄阳城……………………   102
第十六回     擢桓温移督荆梁 降李势荡平巴蜀………………………   109
第十七回     选将得人凉州破敌 筑宫渔色石氏宣淫…………………   116
第十八回     诛逆子纵火焚尸 责病主抗颜极谏………………………   124
第十九回     乘羯乱进攻反失利 弑赵主易位又遭囚…………………   131
第二十回     养子复宗冉闵复姓 孱主授首石氏垂亡…………………   138
第二十一回    却桓温晋相贻书 灭冉魏燕王僭号………………………   145
第二十二回    拒忠言殷浩丧师 射敌帅桓温得胜………………………   152
第二十三回    逞刑戮苻生纵虐 盗淫威张祚杀身………………………   160
第二十四回    具使才说下凉州 满恶贯变生秦阙………………………   167
第二十五回    围广固慕容恪善谋 战东河诸葛攸败绩…………………   174
第二十六回    谢安石应征变节 张天锡乘乱弑君………………………   181
第二十七回    失洛阳沈劲死义 阻石门桓温退师………………………   190
第二十八回    慕容垂避祸奔秦 王景略统兵入洛………………………   197
第二十九回    略燕地连摧敌将 拔邺城追掳孱王………………………   205
第三十回     海西公遭诬被废 昆仑婢产子承基………………………   212
第三十一回    谒崇陵桓温见鬼 重正朔王猛留言………………………   219
第三十二回    失姑臧凉主作降虏 守襄阳朱母筑斜城…………………   226
第三十三回    救孤城谢玄却秦军 违众议苻坚窥晋室…………………   233
第三十四回    山墅赌弈寇来不惊 淝水交锋兵多易败…………………   241
第三十五回    结丁零再兴燕祚 索邺城申表秦庭………………………   248

内容摘要
第一回
镇湘中谯王举义
失石头元帝惊心
却说元帝连接逆表,已知王敦造反,不由得动起怒来,当下飞召征西大将军戴渊,镇北将军刘隗,还卫京师,一面下诏讨敦。略云:
 
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当统率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朕不食言。
 
敦闻诏后,毫无惧色,仍决意进兵,且拣选名士,入居幕府:一是故太傅羊祜从孙羊曼;一是前咸亭侯谢鲲;一是著作佐郎郭璞。曼本为黄门侍郎,迁晋陵太守,坐事免官,敦却引为左长史。曼性嗜酒,此时为敦所邀,不便固辞,乐得借酒溷迹,多醉少醒。那谢鲲是个放浪不羁的人物,能琴善歌,家住阳夏,表字幼舆,尝为东海掾吏,因佻达无行,除名回籍。邻家高氏女有姿色,鲲屡往挑引,被该女投梭中唇,击落门齿两枚,时人作韵语讥鲲道:“佻达不已,幼舆折齿。”鲲不以为羞,怡然长啸道:“尚不害我啸歌,折齿亦何妨呢!”究乖名教。既而王敦辟为长史,与讨杜弢,叙功得封咸亭侯,嗣因母忧去职,至敦将作乱,乃使起复,且召入与语道:“刘隗奸邪,将危社稷,我欲入清君侧,卿意以为何如?”鲲答道:“隗诚足为祸首,但城狐社鼠,何足计较。”此语恰还近理。敦愤叹道:“卿乃庸才,不达大体。”造反可谓大体吗?便令鲲为豫章太守。鲲即日告辞,又留住不遣。及起兵东下,逼鲲同行。鲲随时通变,却也无喜无忧。
唯郭璞家世河东,素长经学,好古文奇字,通阴阳算历,尝拜隐士郭公为师,得青囊中书九卷,日夕研究,并通五行天文卜筮诸学。惠怀时河东先乱,璞筮得凶象,避走东南,抵将军赵固泛地。适固丧良马,璞谓能起死回生,固向璞求术,璞答道:“可用健夫二三十人,俱持长竿东行,约三十里,见有丘林社庙,便用竿打拍,当得一物,可急持归来,医活此马。”固如言施行,果得一物,仿佛似猴。璞令置马旁,便向马鼻嘘吸,马一跃而起,鸣食如常,唯此物遁去,不知下落。固大加诧异,厚给资斧。行至庐江,太守吴孟康,由建康召为军谘祭酒,孟康不欲南渡。璞替他卜《易》,谓庐江不宜再居。孟康疑为妄言,不甚礼璞。璞寄居逆旅,见主人有一婢,婉娈可爱,便想出一法,取小豆三斗,分撒主人住宅旁。主人晨出,见赤衣人数千围绕,大骇奔还。璞自言能除此怪,谓宜贱鬻此婢,怪即立除。主人不得已从了璞言,将婢卖去。璞即为画一符,投入井中,数千赤衣人,皆反缚入井,杳无形影。主人大悦,厚赐璞资。其实该婢为璞所买,不过嘱人间接,至赆仪到手,除婢价外,尚有余资,且得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鬟,挈领而去,途中偎玉倚香,不问可知。术士之坏,往往如此。
过了数旬,庐江果被寇蹂躏,村邑成墟。璞既过江,宣城太守殷祐,引为参军,屡占屡验。寻为王导所闻,征璞为掾。尝令卜筮,璞惊说道:“公当有灾厄,速命驾四出,至数十里外,有柏树一株,可截取至此,长如公身,置卧寝旁,灾乃可免了。”导亟向西行,果有柏树一株,取置寝室。数日,有大声出寝室,柏树粉碎,导独无恙。恐亦如前次撒豆成人之术,第借此以愚王导。
时元帝尚未登位,璞筮得咸井二卦,便白王导,谓东北有武名郡县,当出铎为受命符瑞,西南有阳名郡县,井当上沸。已而武进县人,果在田中得铜铎五枚,献入建康。历阳县中井沸,经日乃止。及元帝为晋王时,又使璞占易,得豫及暌卦。璞说道:“会稽当出瑞钟,上有勒铭,应在人家井泥中。爻辞谓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上帝,便是此兆。”作乐两语,见《周易》豫卜象辞。未几,由会稽剡县,在井中发现一钟,长七寸二分,口径四寸半,上有古文奇书十八字,只有会稽岳命四篆文,尚易辨认,余皆莫识。璞独指为灵符,元帝就此称尊。安知非郭璞隐铸此钟,藏此井内?璞尝著《江赋》,又作《南郊赋》,词皆伟丽,为元帝所叹赏,因命为著作佐郎。后来迭上数疏,无非借灾祥变异,略进箴规。
王敦闻璞能预知,致书与导,召璞一行。导遣璞往武昌,敦即令为记室参军。璞知敦必为乱,恐自己预祸,常以为忧。大将军掾陈述,表字嗣祖,素有重名,为敦所重。敦将起兵,述即病逝。璞临哭甚哀,且向柩连呼道:“嗣祖嗣祖,安知非福?”璞知将来遇祸,何不设法他去?难遭命已注定,不能自免吗?唯敦见朝廷无人,必能逞志,所以率兵遽发,毫不迟疑。敦兄王含,曾在建康留仕,官拜光禄勋,闻敦已至芜湖,遂溜出都门,乘舟归敦。敦曾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约与同反,卓佯为允诺。及敦已出兵,卓竟不赴,但使参军孙双,往阻敦行。敦惊问道:“甘侯已与我有约,奈何失信?我并非觊觎社稷,不过入除凶邪,事成以后,当使甘侯作公,烦汝归报,幸勿渝盟。”双回报甘卓,卓叹道:“昔陈敏作乱,我先从后违,时人讥我反复无常,我若复作此态,如何自明?越要受人唾骂了。”乃使人转告顺阳太守魏该,该答复道:“该但知尽忠王室。今王公举兵内向,显是悖逆,怎得相从呢?”卓得闻该言,益不愿与敦同行。
敦又使参军桓罴至湘州,请谯王承为军司,承长叹道:“我将死了!地荒民寡,势孤援绝,不死何为?但得死忠义,亦所甘心。”因拘住桓罴,即檄长沙虞悝为长史。悝适遭母丧,承亲自往吊,向悝问计道:“我欲讨王敦,但兵少粮乏,且莅任不久,恩信未孚,卿兄弟系湘中豪杰,当如何教我?”悝答道:“大王不以悝兄弟为鄙劣,亲临下问,悝兄弟敢不致死。但本州荒敝,实难进讨,不如收众固守,传檄四方,先分敦势,然后图敦,或尚可望捷哩。”承遂授悝为长史,悝弟望为司马,督护诸军,当即移檄远近,劝令讨逆。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王循,衡阳太守刘翼,舂陵令易雄,皆应声如响,举兵讨敦。唯湘东太守郑淡不从。淡系敦姊夫,甘心附恶,承使司马虞望讨淡,淡出拒被诛,传首四境,徇示吏民。
承复遣主簿邓骞,往说甘卓道:“刘大连隗字大连。虽然骄蹇,自失民心,但与天下无甚大害,大将军王敦,蓄憾称兵,敢向北阙,忠臣义士,应当共愤。公受任方伯,奉辞伐罪,便是齐桓晋文的盛举了。”卓微笑道:“桓文事非我所能,若尽力国难,乃我本心,当徐图良策。”总未免多疑少决。骞再欲进言,旁有参军李梁,为卓献议道:“东汉初年,隗嚣跋扈,窦融保守河西,徐归光武,终享令名。今将军控驭上游,还可效法古人,按兵坐待。若大将军事捷,公必得方面,不捷亦可邀朝命,代大将军后任,始终不失富贵,何必出生入死,与决存亡哩?”言未毕,骞即接口驳梁道:“古今异势,怎得相比?从前光武创业,中国未平,故窦融可从容观望;今将军已久事晋室,理应为国尽力。襄阳又不若河西,可以固守,假使大将军得克刘隗,还镇武昌,增石城戍卒,绝荆湘粮运,试问将军将归何处?参军将依何人呢?”梁被骞一驳,倒也哑口无言。唯卓尚迟疑不决,留骞小住,再决行止。
骞待了两三日,未见举动,乃复见卓道:“今公既不为义举,又不承大将军檄,莫非坐自待祸么?骞想公数日不决,大约恐强弱不同,未能制胜,实则大将军部曲,不过万余,至留守武昌,只得五千人。将军麾下,势且过倍,本旧日的盛名,率本府的精锐,杖节鸣鼓,效顺讨逆,何忧不克?何患不成?为将军计,当乘虚先攻武昌,武昌一下,据军实,施德惠,镇抚二州,截断大将军归路,大将军当不战自溃,怎能还与公敌?今有此机会,乃束手安坐,自待危亡,岂非不智?岂非不义?”快人快语。卓听了骞语,也觉眉动色扬,跃跃欲动。
可巧来了王敦参军乐道融,由卓召入,问明来意。道融答道:“大将军催公东行,公果愿意呢,还不愿意呢?”卓半晌不答一词。道融请屏除左右,然后进白道:“道融此来,实为大将军所遣,促公启程,免得后顾。但道融究是晋臣,不便专事大将军,试想人主亲临万机,自用谯王为湘州,并非专用刘隗,乃王氏擅权构衅,背恩肆恶,举兵犯阙,敢为不韪。公受国重寄,若与他同逆,便是违悖大义,生为逆臣,死作愚鬼,岂不可惜?今不若伪许出兵,却暗地驰袭武昌,逆众闻风生惧,自然溃散,公就得坐建大功了。”慷慨激昂,也是邓骞流亚。卓乃转疑为喜,起座答说道:“君言正合我意,我志决了。”恐怕还是未决。乃使道融与骞同留幕下,参议军事,一面约同巴东监军柳纯,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谭该等,檄数敦罪,合军致讨,更遣参军司马赞孙双,奉表入都,报明起义情形。再使参军罗英,南赴广州,邀同刺史陶侃,会师讨敦。侃便遣参军高宝,引兵北上,作为声援。
元帝加卓为镇南大将军,都督荆梁二州军,领荆州牧,兼梁州刺史。侃为平南将军,都督交广二州军事,兼领江州刺史。王敦闻警,却也心惊,唯令兄含,固守武昌,慎防袭击。另拨南蛮校尉魏乂,将军李桓,率兵二万,往攻长沙。长沙为湘州治所,城郭不完,资储又阙,单靠谯王承一腔忠义,乘城守着,到底是不能久持。或劝承南投陶侃,或退保零桂,零陵桂阳。承慨然道:“我起兵时,志在死节,岂可贪生苟免,临难即逃?事若不济,我身虽死,我心总可告无愧哩。”遂遣司马虞望,出城交战,互有杀伤,嗣复连战数次,望中箭而亡,全城恟惧。
邓骞闻长沙被围,请诸甘卓,乞即赴援。卓尚欲留骞,骞一再固辞,乃使参军虞冲,偕骞同赴长沙,赍交谯王承书,谓:“当出兵淝口,断敦归路,湘围当然可解,请暂从严守”云云。承遣还虞冲,付与复书,略言:“江左中兴,方在草创,不图恶逆,启自宠臣,我忝为宗室,猝受重任,不胜艰巨,但竭愚诚。足下能卷甲速来,尚可望救,若再迟疑,唯索我于枯鱼肆中。”这一番书辞,也算是万分迫切,偏甘卓年已垂老,暮气甚深,当驰檄讨敦时,颇似蹈厉发扬,饶有执戈前驱的状态,及过了数日,便即衰靡下去。想亦如今之所谓五分钟热心者。且州郡各军,一时亦未能趋集,他便得过且过,无心去顾及长沙了。
且说戴渊刘隗,奉命入卫,隗先至建康,百官迎接道左。隗首戴岸帻,腰悬佩刀,谈笑尽欢,意气自若。及入见元帝,与刁协同陈御前,请尽诛王氏。元帝不许,隗始有惧色。司空王导,率从弟中领军邃,左卫将军廙,侍中侃彬,及诸宗族二十余人,每日辄诣台待罪。尚书周,晨起入朝,行径台省。导呼表字道;“伯仁!我家百口,今当累卿。”并不旁顾,昂然直入,既见元帝,却极言导忠,申救甚力。元帝颇加采纳,且命侍饮畅谈。素嗜酒,至醉乃出。导尚守候,又连呼伯仁,仍不与言,但顾语左右道:“今年当杀诸贼奴,好取斗大黄金印,系诸肘后了。”狂态如绘,然终因此送命。一面说,一面趋归宅中,又上表明导无罪,语甚切挚。导未知底细,还疑从中媒孽,暗暗切齿。会有中使出达帝命,还导朝服,导入阙谢恩,叩首陈词道:“逆臣贼子,无代不有,可恨今日出自臣族。”元帝跣足下座,亲执导手道:“茂弘!朕方欲寄卿重命,何烦多言。”导拜谢而起,自请讨敦,乃诏命导为前锋大都督,加戴渊骠骑将军,同掌军务。进周为尚书左仆射,王邃为右仆射,又使王廙往谕王敦,饬令撤兵还镇,敦怎肯从命,留廙不遣。廙为敦从弟,乐得在敦营中,希图荣利。敦即自芜湖进向石头,元帝命征虏将军周札为右将军,都督石头诸军事,另简刘隗屯守金城,复亲自披甲上马,出阅诸军,晓谕顺逆,然后还都。
敦既至石头,欲攻金城,敦将杜弘献计道:“刘隗死士颇多,未易攻克,不如专捣石头,周札少恩,兵不为用,必致败覆。我得败札,隗众亦自然骇走了。”敦点首称善,即命弘为前锋,驱兵至石头城下,鼓噪攻城。城内守兵,果无斗志,多半思遁。札料不能战,竟开门纳弘。弘麾众直入,安安稳稳地据住石头。敦亦继进,登城自叹道:“我今不能为盛德事了。”谢鲲在旁接入道:“大将军何出此言?但使从今以后,日忘前忿,庶几君臣猜嫌,亦可日去,便无伤盛德呢。”敦默然不答。旋闻刁协刘隗戴渊等,率众来攻,便麾兵出战。刁刘等本不知兵,所领军士,没甚纪律,一经对垒,统皆观望不前。那王敦部下,未曾剧战,一些儿没有劳乏,便仗着一股锐气,横冲直撞,驰突无前。自辰至午,刁刘戴三部将士,均已溃走,三帅也拨马奔还,再经王导周,及他将郭逸虞潭,分道出御,导与已不相容,巴不得军战败,哪肯同仇敌忾?而且号令不一,行止不同,徒落得土崩瓦解,四散奔逃。郭逸虞潭,相继败走,亦退还,王导并不出兵,也且同声报败,愿受那丧师失律的污名。直揭王导罪状,不为曲讳。
败报连达宫廷,太子绍忍耐不住,拟自督将士出战,决一存亡,当下升车欲行。中庶子温峤,执辔进谏道:“殿下乃国家储贰,关系至重,奈何轻冒不测,自弃天下?”绍尚欲前进,被峤抽剑断鞅,然后停留。太子尚有雄心,故后来卒能诛逆。宫廷宿卫,惊慌得了不得,逃的逃,躲的躲,只有安东将军刘超及侍中二人,尚留值殿中。元帝到了此时,一筹莫展,但脱去戎衣,改著朝服,闷坐殿上,顾语刘超道:“欲得我座,亦可早言,何必如此害民?”前时不肯北征,总道是可以偏安,谁知复有此日?超亦无词可劝,随声叹息。蓦闻敦纵使士卒,入掠都下,喧嚷声与啼哭声,杂沓不休。元帝乃遣使谕敦道:“公若不忘本朝,便可就此息兵,共图安乐。若未肯已,朕当归老琅琊,自避贤路。”简直要拱手让人了。敦置诸不理,急得元帝没法摆布,越觉慌张。确是庸牛。适刁协刘隗,狼狈入宫,俯伏座前,呜咽不止。元帝握二人手,相对涕洟,好一歇,才说出两语道:“事已至此,卿二人速去避祸。”协答道:“臣当守死,不敢有贰。”元帝又道:“卿等在此,徒死无益,不如速行。”说着,便顾令左右,选择厩马二匹,赐与隗协,并各给仆从数人,令他速去。二人拜别出殿,协老不堪骑,又素乏恩惠,一出都门,从人尽散,单剩他一人一骑,行至江乘,为人所杀,携首献敦。隗返至第中,挈领妻孥,及亲信数百人,出都北去,竟投后赵,勒用为从事中郎,累迁至太子太傅,竟得寿终。小子有诗叹道:
 
无端构衅动京尘,一死犹难谢国人。
况复逃生甘事虏,叛君误国罪维钧。
 
究竟元帝能否免祸,且至下回再详。
 
谯王承与甘卓,皆不附王敦,传檄讨逆,迹似相同,而心术不同。承甫莅长沙,兵单粮寡,加以乱离之后,城郭不完,自知不能御侮,而桓罴一至,即置狱中,毅然决然,不少迟疑,彼固舍生取义,而置利害于不顾者。卓则多疑少决,临事迟疑,论者谓其年老气衰,以至于此,实则畏死之见,与生俱来。当陈敏为逆时,甘心被胁,甚且冒充太弟,摇惑人心,设非畏死,何至昏愦若此?故谯王承之忠,乃为真忠,甘卓非其伦也。刁协刘隗,智不足以驭人,勇不足以却病,构衅有余,敉乱不足。王敦一发,即陷石头,仓猝抵御,狼狈败还。刁协尚有守死不贰之言,而隗则不发一语,即挈妻孥而远遁,谁为首祸,乃置天子于不顾,竟借虏廷以求活耶?元帝不察,尚以为忠,纵使避祸,此江左之所以终慨式微也。
 
第二回
逆贼横行廷臣受戮
皇灵失驭嗣子承宗
却说刁协走死,刘隗奔往后赵。王敦并非不闻,本来君侧已清,理应入朝谢罪,收兵还镇,但敦是个蜂目豺声的忍人,既已起事,怎肯就此罢休?当下据住石头,按兵不朝,明明是胁迫元帝,志在横行。元帝无法抵制,只得令公卿百官,统往石头,劝令罢兵。敦盛气相见,不待百官开口,便先问戴渊道:“前日交战,君尚有余力否?”渊听了此语,暗暗吃惊,勉强接口道:“怎敢有余,但苦不足。”敦又问道:“我今为此事,天下以为何如?”渊答道:“但论形迹,未免指公为逆,若体诚心,应该谅公为忠。”模棱语恐不足欺奸。敦冷笑道:“卿也好算是能言了。”又顾周道:“伯仁!汝未免负我。”抗声道:“公兴兵犯顺,下官亲率六军,不能尽职,终致王师挫败,这原是有负公心呢。”敦被讥嘲,倒也无词可答,但召入王导,屏人与语道:“老弟不用我言,险些儿灭族了。”导答道:“兄亦太觉孟浪,今日侥幸得志,还是祖宗的荫庇,得休便休,幸勿太过。”敦掀髯道:“弟为何这般胆小?刁刘余党,尚列朝廷,还须除去数人。且主子由我等推戴,怎得疑忌我家?就使主位不移,也当有一番改革,方免后忧。”导又道:“但教朝廷悔祸,不再加忌,我兄弟长得安全,也好趁此罢手了。”可见导当时心术。敦尚是摇首,导乃退出。原来元帝即位时,敦忌帝年长,意欲另立幼君,以便专政,独导不肯依敦,所以敦有此云云。
导出与百官商议一番,还白元帝,百官承导意旨,当然不敢斥敦,但请元帝颁发赦书,并加王敦官爵,伤令退兵。元帝无可如何,只得下诏大赦,进王敦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封武昌郡公,领江州牧,使太常荀崧赍册诣敦,敦语荀崧道:“我此来不望升官,唯欲为国家除患,一切封爵,我不愿受,烦卿缴还便了。”实是无君,非特伪让而已。崧申劝数语,敦终不听,乃辞归复命。敦又召集百官,议废太子,呼中庶子温峤至前,厉声诘问道:“太子有何德望?卿侍东宫,理应深知。古人有言:‘事父母几谏。’主上有过,不闻太子谏阻,难道尚得称孝么?”峤从容答道:“钩深致远,非浅见所能窥,据峤看来,太子实是贤孝,就是公来辇下,亦未闻东宫抗议,贻误国家,怎见他不从中几谏哩?”大众亦随声附和,齐称太子有道,说得敦无可辩驳,不得不自发自收,含糊过去。百官乃复还朝。
元帝召周入见,蹙然与语道:“近日大事,二宫无恙,诸人平安,大将军果得副民望么?”答道:“二宫原如明谕,臣等生死,尚未可知。”元帝不禁长叹。退至朝堂,护军长史郝嘏等,与相遇,都劝暂避凶锋。奋袂道:“我备位大臣,坐睹朝廷丧败,已足增羞,岂尚可草间求活,外投胡越么?”郝嘏等乃不便再劝,各叹息而去。果然不到数天,即致发作,首恶是王敦参军吕猗,从恶是王敦堂弟王导。书法严刻。吕猗尝为台郎,性好谄谀,为周戴渊所嫉,此时出为敦助,竟乘隙白敦道:“与渊俱负重名,今日不除,必为公患。”敦本忌二人才望,一闻猗言,遂起杀心。适值王导复入,便问道:“周戴望重南北,果应登列三司否?”导默然不答。敦又道:“若不应列三司,止可使为令仆么?”导又不答。敦复张目道:“既不应列三司,又不应为令仆,看来只好杀却了。”导仍然不答。三问三不答,无非不满周戴。敦即遣部将邓岳,率兵往捕周戴渊。
敦复召谢鲲入问道:“近日都下人士,有无异议?”鲲应声道:“物议悠悠,原不足计,但公尝谓朝臣重望,莫如周戴,诚使大用二人,群情自然帖服了。”敦动怒道:“君真粗疏,不达时事,二人怎可大用?我已遣人收捕了。”鲲不禁骇愕,再欲进言,旁有参军王峤,向敦谏阻道:“济济多士,文王以宁,想公定知此语,奈何捕戮名士?”敦怒上加怒,竟欲杀峤。鲲亟进谏道:“公举大事,不妄戮一人。峤不过纳言忤意,便欲把他衅鼓,也未免过甚了。”敦乃释峤不诛,唯黜峤为领军长史。周被收,道经太庙,向庙大呼道:“贼臣王敦,倾覆社稷,枉杀忠臣,神祗有灵,应速诛殛,毋使漏网。”说至此,被兵士用戟刺口,血流至踵,仍不改形。道旁行人,俱为流涕。至石头城南门外,正值戴渊亦被绑前来,渊已面无人色,仍容止自若,引颈就刑。被害后,渊首亦相随落地。同是一死,勇怯悬殊,泰山鸿毛,所以有别。
元帝又使王彬劳敦,慰劳他做甚?难道他能杀大臣么?彬素与善,先往哭,然后见敦。敦见他面目凄惨,尚有泪痕,便问为何事?彬直说道:“见伯仁尸首,不禁凄惨,所以下泪。”敦愤然道:“伯仁自寻死路,死何足惜!汝与他有什么情谊,反去哭他?”彬答道:“满朝大臣,如伯仁忠直,实不多得。况朝廷新下赦诏,伯仁本无大罪,无故遭此酷刑,怎得不悲?怎得不哭?”敦又道:“汝莫非病疯么?”彬不禁瞋目道:“如兄抗旌犯顺,杀害忠良,谋为不轨,如此过去,恐祸及全家了。”说着,词气慷慨,声泪俱下。敦攘臂起诟道:“汝这般无礼,狂悖已极,难道我不能杀汝么?”这数语声达帐外。王导闻知,抢步趋入,忙为排解,且劝彬向敦拜谢。彬直答道:“脚痛不能拜。况彬并未尝得罪,何必致谢。”敦狞视道:“脚痛比颈痛,究竟是何种利害?”彬仍无惧容,仍不肯拜。导恐他再起冲突,即扯彬同出,导有愧彬多矣。敦乃不复追究。后来导入检中书故事,方见上表救己,执表流涕道:“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杀,幽冥中负此良友了。”死骨已朽,追悔何益?
且说王敦既杀死周戴渊,仍未罢兵。敦将沈充,陷入吴郡,吴国内史张茂被杀,此时镇南大将军甘卓,但出屯睹口,逗留不进。卓兄子卬,曾为敦参军,敦先遣卬归卓,嘱令传语道:“君兴师相抗,自守臣节,我也不敢怪君。但我为身家起见,不得不然,事平便当归镇,君亦可返旆襄阳,彼此再结旧好,往事不必重提了。”甘卓本来是没甚主意,见卬得归来,已喜出望外,且闻敦有意修好,乐得观望徘徊,在途观变。既而敦又遣台使赍驺虞幡,晋朝有白虎驺虞二幡。白虎是催军,驺虞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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