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切斯特菲尔德勋爵,他可真比“窦娥”还冤。作为一位知名的外交家,他所经历的各种重大场合不可说不多,却不知如何得罪了一位极度骄傲的文人------约翰逊博士(见本册塞缪尔·约翰逊一章),在读者心目中,他仿佛真的有一张“势利小人”的虚伪面孔。事实上,经由较真的学者细致考证发现,切斯特菲尔德勋爵绝非十恶不赦的伪君子,相反是一位平易近人的仁厚长者。 切斯特菲尔德勋爵原名Philip Dormer Stanhope,他从小接受了非常良好的教育,曾经就读于剑桥大学三一学院。20岁去欧洲游学,21岁作为Cornwall地区的代表进入众议院,曾出任英国驻荷兰海牙(Hague)大使(1728-1732)与爱尔兰总督Lord Lieutenant of Ireland(1745-1746),是一位杰出的外交家。他有多方面的才能和敏锐的直觉,在他本人的干预下,英国政府从1751年起采用了格里历(Gregorian Calendar),也就是目前世界通用的阳历。他对文学的爱好赢得了众多文学同人的尊重和友谊,这里面包括当时一流的作家A. Pope, J. Swift, Addison等,他自己曾说过:我一直以为和Addison先生、 Pope先生这些才高于我的人士为伍,仿佛在和全欧洲的君王做伴(I used to think myself in company as much above me when I was with Mr. Addison and Mr. Pope, as if I had been with all the princes of Europe. ),与他交往的二流文人和出版商更是不计其数;在任期间,利用自己的影响力,他为这些文人的生活和创作提供了很多机会。1737年,他甚至在贵族院带头发表演讲抨击了首相Walpole限制剧院自由的草案。 切斯特菲尔德勋爵毕生都是一位典型的英国绅士。在遗嘱中他将整整两年的工资收入全部留给了自己的仆人,他说:这些仆人天生和我是平等的,只不过大家运气不同,成了我的下级。这番话出自200多年以前位高权重的外交家、贵族之口十分难能可贵,令人肃然起敬。弥留之际他仍习惯性地不失礼貌,他的回忆录作者Dr. Maty记载着切斯特菲尔德临终的最后一句话:Upon the morning of his decease, and about half an hour before it happened, Mr. Dayrolles called upon him to make his usual visit. When he had entered the room, the valet de chamber, opening the curtains of the bed, announced Mr. Dayrolles to his lordship. The Earl found strength enough, in a faint voice, to say, “Give Dayrolles a chair.” Those were the last words he was heard to speak.(切斯特菲尔德勋爵是上午离开人世的,就在去世半小时之前,戴罗斯先生又来看望他了。当他进屋后,男仆拉开床帘告诉勋爵,友人来了,勋爵支撑着最后的力气,虚弱地说了句:“给戴罗斯拿把椅子”。这就是人们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在与约翰逊博士的纷争中,也并非都是切斯特菲尔德先生的过错。他忍着痛风和老年性耳聋曾经先后两次派人前去道歉、解释,第一位是某个知名的画家,第二位是Thomas Robinson爵士,均遭博士拒绝。先前赠与约翰逊博士的10英镑尽管不是很多,但绝对算得上体面。只要比较一下约翰逊以前得到的稿酬就可以体会到:翻译Voyage(1735)得到5个畿尼guinea(一畿尼等于1.05英镑),出版诗歌London(1737)拿到10个畿尼,出版The Vanity of Human Wishes(1749)得到15个畿尼。对于约翰逊博士那封著名的书信,切斯特菲尔德勋爵也大度地将之放在自家客厅的桌子上,让往来的访客都能看到。勋爵生前在不同期刊上发表过一系列文章,主要文学贡献是他的书信集,分别是写给他的私生子和教子的。 切斯特菲尔德勋爵年轻时生活放荡不羁。大约在1729年出任英国驻海牙大使时结识了Mlle du Bouchet,并于1732和她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Philip Stanhope。不过勋爵最终并没有迎娶Du Bouchet小姐,而在他39岁时娶了40岁的Petronilla(乔治一世的女儿),很明显这样的婚姻意味着什么。对于这样的选择,我们无从考证其中的原因,不过勋爵似乎非常歉疚,他一生都供养着Du Bouchet的生活,并且在遗嘱中嘱托分给她500英镑,按他自己的话说是a small reparation for the injury I did her。切斯特菲尔德对于这个私生子十分钟爱,大约在孩子五岁时,就开始给他写信(孩子在伦敦的母亲处生活),一直写到孩子三十三岁。“望子成龙”的勋爵在孩子身上倾注了父亲全部的爱和希望,盼望着孩子将来能成为一个出色的外交家。他专门请了私人教师,并张罗他去瑞士洛桑大学学习、生活。孩子长大成人之后尽管潇洒英俊,温文尔雅,但在事业上却非常平庸,只担任过两次议员,做过普通的驻外代表(resident),并没有勋爵那样的风彩,其后娶妻生子,在三十六岁就早早离开了人世。如此出色的教育,却没有取得预期的效果,问题的根本也许是勋爵万万没有想到的,那就是孩子私生子的身份,令他一生都没有克服害羞、自卑的心理,影响了他的仕途前景。这些书信是Philip Stanhope去世后,他的妻子为了生活,便以1500英镑的高价一股脑卖给了书商James Dodsley,正因为她的短浅才让我们能够阅读到这些迷人的家书,而付出高昂价格的Dodsley也得到了丰厚的回报,该书在当年就连续出了五版。
切斯特菲尔德精通修辞,文笔细腻,他的书信尽管篇幅比较长,但是逻辑严密。从思想观上看,信的内容与十八世纪的主流思想吻合,强调理性和道德的培养。书信由三部分内容组成,开宗明义就讲reason sufficient就象是“指南针”compass,失去方向的快乐必将碰上礁石。在一系列比喻陈述抽象观点之后,他又指出自己并不否定快乐本身,但是要求有所节制,要依从自己的性格和禀性。第二部分从第二段一直延伸到第六段,作者以具体的事例来推进主题的发展,他以自己的切身经验殷殷教诲孩子,反证青年中常见的三种人beastly drunkard, an abandoned whoremaster, a profligate swearer,他们其实并不是什么快乐的人。围绕这三种人,作者展开了详细的说明,首先从drunkard开始,推翻酗酒是君子的根本这一想法,但是他避开了第二个话题,可能是由于孩子当时15周岁,对于whoremaster并没有多少概念,转而选择了gaming替代说明;然后谈到swearer,可惜译者没有通观全文,所以翻译成了“模仿名人”,这样的失误主要还是中西方写作的差异,国人的散文比较松散,思想跳跃性大,游动不定,而西方人讲逻辑,提出论题后层层推进,内容必定与前面的论题对应统一。掌握了这样的特点对我们的学习大有裨益,在写作、翻译和阅读上可以前后参照,加深对主题的理解。第三部分是最后四个段落,以虚拟语气开篇,假如自己和孩子同岁,重新开始青春,自己将以全新的面貌生活。这部分尽管以“我”为中心的,事实上是以委婉的口气,提出了对孩子的希望,但却不是生硬地说:你应该……,如此的技巧和语气,真不愧出自一位外交家之手,值得我们中国父母借鉴。
切斯特菲尔德的书信都是一整套当时社会风尚和行为准则的指南,是中世纪以来儿童培养的文化传承(见本册《宝宝书》),目的是培养进入上流社会的翩翩君子。他认为一个人要在官场社交中站稳脚跟,必须谨慎和内敛,特别要注意语言的使用技巧,正应了中国人的那句老话:祸从口出,例如他说:Speak the language of the company that you are in; and speak it purely, and unlarded with any other. Never seem wiser, nor more learned, than the people you are with. Wear your learning, like your watch, in a private pocket; and do not pull it out and strike it, merely to show that you have one.他的很多信件都充满了使人惊叹的睿智,值得我们初入社会的年轻人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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