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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尼古拉斯·布林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88767
出版时间2022-08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58元
货号9787532788767
上书时间2024-12-15
圣诞布丁
1994年12月,我带着一盒圣诞布丁第一次去伯利恒。对女友的父母来说,这应该算理想的礼物吧,尤其是在圣诞节,尤其是在伯利恒。莱拉的父亲安东·桑索尔是位数学老师,小个儿,浓密的头发直冲冲地竖着。她的母亲蕾莎则是个身材苗条、体态匀称的俄罗斯冷美人。两个反差极大的人在1960年代相遇于“莫斯科之声”,从此相守至今。安东那时在“莫斯科之声”上夜班,以此维系自己的博士学业。伯利恒是安东的故乡,令我不解的是,在那之前他从未见识过圣诞布丁。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种布丁,于是开始大声朗读其中的各种成分。安东哈哈大笑。原来,布丁包含的所有原料绝大多数都可以在他的园子里找到,其余的部分则早就由阿拉伯商人像基督诞生的故事里运送金子、乳香和没药那样,依靠牲口驮队穿越沙漠运送到这里。标签上的布丁成分以及一些化学物质如下:无核小葡萄干、葡萄干、巴旦木、杏、无花果、肉桂、肉豆蔻、牛脂、鸡蛋、面粉、面包屑、樱桃蜜饯、橙子、柠檬皮、柠檬汁、柑橘油、柠檬油、糖浆、食糖及白兰地等。
这个故事与文化占有无关:将干果、糖、鸡蛋和面粉熬成深色球状的做法,无疑是天才的英国式思维。然而,这种软糯的圣诞味儿却融入了被漫山遍野果树环绕的沙漠城市伯利恒的某种基调。这条香料古道从阿拉伯半岛及更远的地方,运送着异国风味的产物一路北上。这种文化冲突——农耕者与游牧民族之间的冲突——塑造着伯利恒,并影响着世界历史的进程。我的圣诞布丁成分,分阶段送达欧洲糕点师傅手中,从最古老的罗马时期到伊斯兰时期,从十字军东征再到奥斯曼帝国,成为见证以面食为基础的东西方贸易及欧洲与圣地关系的纪念品。这便是历史:是历史创造了布丁。
约旦裂谷是因2300年前中新世时期阿拉伯半岛脱离非洲大陆时撕裂而形成。环绕伯利恒的沙漠曾坐落于深水之下。今天,地中海沿岸的海水拍打着约旦的边界,轻柔的浪花将几百万年的泥沙缓缓沉积,积层被强烈的地震冲往高地之前转化成了石灰石。巴勒斯坦从海洋里升起,逼退海浪,形成了如今的地中海海岸线。伯利恒靠近连绵不断的、称为朱迪亚丘陵的南部边界,阿拉伯语称此山脉为“Jibal alKhalil”——“希伯伦山脉”,或者按字面意思称“挚爱者之山”。石灰层倾斜压缩,形成了这片美得惊人的山地景观。整个狭长地区山峦密布,山丘轮廓的形状好似过度亢奋致心肌梗塞的病人的心电图。
伯利恒的辖区,海拔在2500英尺到3000英尺之间。由于死海低于海平面1400英尺,伯利恒看起来比实际高度高得多。伯利恒荒原(ElBariyah)与山地沃土之间的分界线两侧景色迥异:坚利的石块地陡然间变为一片肥沃的绿地,人工开垦的梯地形状如阿兹特克金字塔斜面,上面密布橄榄树与果园,下方的耕地与沙漠地质大同小异。两者的差异,部分乃是因气候所致——海拔高度使得伯利恒的环境更为凉爽温和——部分是因为伯利恒的地下石灰石中蕴含着丰富的水层,果树得以繁茂而茁壮地生长。千百年来,荒野与山地农场之间的界线进退交替。石器时代后气候变化,沙漠面积逐渐扩大,伯利恒人开始慢慢学会利用山地水资源从荒野中找回一些土地。
这些正是人类最初决定扎根下来,在这片土地上生活时的山地。这里最早的居民是些懒惰的游牧民族。他们发现自己再也不用在不同的季节跋涉迁徙,只需从沙漠转往山地,不用离开这片土地。春季里,他们可以在荒野放牧,雨水会适时地将荒野短暂变为绿茵翻滚的大草原,与此同时,他们还可以在平坦而肥沃的河谷上耕作。他们学会了驯养狗和羊,继而又学会了种树。一开始种杏树,之后是橄榄树。伯利恒山村从3500年前开始积累财富。那时,一群群牲口驮着橄榄油前往尼罗河沿岸城市,建起一条商贸大道,南起今天的希伯伦路,穿过贝尔谢巴到西奈半岛,再前往埃及。
伯利恒的果园大多坐落于环绕城市西部的山谷群中,沿逆时针方向自北边的葡萄酒产区克雷米桑修道院,穿过长满杏树的马库尔山谷到达拜提尔村落、夫钦河谷和纳哈林。山谷里的梯田得到了来自石灰石层间涌出的天然泉水的巧妙灌溉。山上生长着我的布丁中所包含的所有坚果和干果类植物:巴旦木、杏、无花果、葡萄——从春季到秋季,几乎每个月都是收获的季节。摘下的果子摊在布单上置于树荫下,或最好在室内阴干,这样太阳就不会把果皮晒得粗硬。英文的果实名称暗示着它们到达糕点房前的路线:巴旦木(almond)得名于希腊文amygdala,中世纪欧洲人增添了前缀al,因为他们的坚果来自阿拉伯人,遂以为该词汇源自阿拉伯语。英语中的“杏”(apricot)最初的拼法为“abrecock”,由阿拉伯语“albarquq”直接音译而来。无花果(fig)一词源自拉丁文“ficus”,而该拉丁词源自更为古老的迦南语名称。Sultanna的阿拉伯语意为“女王”;而“Raisin”则来自拉丁文的“葡萄”一词。这些名称读起来就像在阅读穿越岁月的东西方关系史。
圣诞布丁中有的香料也许没有生长在伯利恒,但它们在某个方面总是属于最典型的本土原料。“肉桂”(cinnamon)和“cassia”(意为“皮”,指肉桂树皮)都源自迦南语,那是波斯帝国出现前2500年的巴勒斯坦人和腓尼基人所讲的语言。最古老的肉桂品种源自埃塞俄比亚。生姜和丁香来自印度,肉豆蔻发现于一片神秘的群岛,该群岛的地理位置曾是严密封锁的秘密(剧透一下:是爪哇东面1200海里外的班达群岛)。印度糖浆在最初销售时为带有黏性的白色球体,约公元5世纪时期精炼为晶体。那是十字军第一次看到糖,他们称之为“甜盐”。在十字军的年鉴中,提尔的威廉曾把此物作为健康食品推荐给读者。
纳巴泰人垄断香料贸易达千年之久。他们与以土买人(Idumeans)(或称以东人)同为波斯时代前两大阿拉伯原住民群体,两者均为半游牧民。然而,早在公元前800年,纳巴泰人就因为某位天才在恶劣的生存环境中发现并学会了利用和储存饮水的方法,而可以游历到比其他部落更遥远的地方。这为他们创建惊人的贸易网络——“香料之路”——打下了基础。纳巴泰人将贸易路线自南拓展至印度、埃塞俄比亚和也门,北至他们位于南部意大利那不勒斯海湾的仓库。
反过来,“香料之路”也为纳巴泰人的同盟者和竞争对手衍生出作为驿站、关口和市场的城镇。人人都想从这个贸易中获利。在巴勒斯坦,贸易并不仅限于香料、糖与熏香。纳巴泰贸易帝国的支柱为死海,那里是一个生产沥青、草碱、漂白土及其他有毒成分的天然化工厂。伯利恒横跨一条北起死海附近称为克里图恩河谷的重要的贸易路线,这个河谷最终将死海、雅法和加沙连接了起来。公元前1000年某时,在克里图恩河谷的最高处,一座名为土夸(Tuqu)的新城建立起来。该城的建立是这片荒野与文明相遇的标志。土夸是片不毛之地,人们不得不从石灰岩中疏通出一条水渠,沿着山谷向北延伸至一个叫做阿塔斯的村里的清水泉,这个小山村可能就是伯利恒最古老的地区。
土夸—阿塔斯水渠建成后,伯利恒逐渐成为一个城市中心。然而,只有在公元前200年左右希腊统治时期另一座规模远大于此的水渠建成后,伯利恒城才算正式诞生,成为该地区较晚建立的城镇之一。
地下石灰石含水层涌出的山泉滋养着整个伯利恒丘陵地带星罗棋布的山村,唯有伯利恒城本身没有水源,只能依赖阿塔斯的泉水生存。现存于阿塔斯上方的三座蓄水池中最早的一座挖掘于希腊时期,目的在于为耶路撒冷供水。这条伯利恒—耶路撒冷渡槽自阿塔斯延伸至耶路撒冷圣殿下方,人们在那里建造了规模庞大的内室。沿着渡槽开凿的线路,还在耶稣降生教堂坐落的山下开凿了隧道。渡槽第一次将水源引入了这片满目岩石的地区,也让我们得以给城市断代。渡槽给城市水源的开采打下了基础,伯利恒城围绕着它发展了起来。
伯利恒城远比传统故事所描述的年轻得多。的确,这座城市公元前200年左右才建立起来。和土夸一样,它起初只是沙漠与农场之间的缓冲地带。伯利恒坐落在一座视野开阔的圆形小山上,这使该城成为一个重要的军事堡垒。然而,与有天然泉水的老山村不同,伯利恒能成为居住中心的唯一原因是渡槽的修建。
我们给伯利恒渡槽断代的依据之一,是《阿里斯提亚书》(Letter of Aristeas)的作者曾提及它。这是一部有关《圣经》写作历史的简短文献。公元前2世纪初,亚历山大里亚的犹太文士通过对传统故事的整理润色,为整部《圣经》的完成奠定了基础。在犹太人围绕其两大支柱——犹太经典与朝圣之旅——重塑其宗教信仰之际,《阿里斯提亚书》的作者将《圣经》的出版与新渡槽修建的意义联系在了一起。由于渡槽的建成,这座城市每年有能力接待来自亚历山大里亚,以及穿越中东地区而来的数以万计的朝圣者。
犹太信仰的古老源头包含对一位被称为耶户(Yehu)的神的军事崇拜。传统的《圣经》故事是,在遥远的过去,早期犹太武士从美索不达米亚即现在的伊拉克,来到迦南。历史学家公认这种信仰源自铁器时代范围更广一些的迦南语地区,包括叙利亚的大部分、以色列与巴勒斯坦。耶路撒冷只是这些早期犹太武士所建立的众多袖珍王国中的一个。这些耶户神庙的卫戍部队统治着周边的农场主和农民,同时也向更强势的国王和皇帝进贡。圣殿卫兵和当地人联姻后,作为总督或当时强大的帝国势力的雇佣军,他们联合跨边境、跨语言、跨氏族和跨部落的皈依者将耶户信仰传播开来。公元前4世纪,亚历山大大帝征服巴勒斯坦,他联合撒玛利亚的耶户军队,但他不信任耶路撒冷。这样一来,耶路撒冷成了非军事区。这无意中助长了耶路撒冷祭司势力的发展壮大,耶路撒冷圣殿也因此成为一个蔚为壮观的朝圣胜地,并以牲口祭祀和大量的纳巴泰香而著名于世。
耶路撒冷在祭司的统治下,成为一个既神圣又充满乐趣的新兴城市。那时,大量的游客、朝圣者和新移民接踵而至,第一道伯利恒—耶路撒冷渡槽提供的用水显然已不够用。罗马人取代希腊人的统治后,犹太国王希律大帝在阿塔斯上方修建了一个罗马风格的新蓄水池,渡槽沿伯利恒的希伯伦路以北的一条直道,直通耶路撒冷。同时,他在土夸修建了一座新的夏宫,命名为希律堡,并对图曲的渡槽进行了改造,以适应夏宫的需求。这就是神圣家族所熟知的伯利恒——一个与耶路撒冷的基础设施连接,用以支持希律大帝宏伟蓝图的建筑工地。
追溯伯利恒至耶路撒冷的渡槽修建时期的历史,我们发现了这座城市名称中的歧义。在迦南语中,伯利恒意为“面包屋”,而在阿拉伯语中,该词意为“肉屋”。到伯利恒建城之初,迦南语已是一种远古时期的语言。“面包屋”——Beit Lechem——这名字对这个城市来说并不合适。伯利恒位于沙漠边陲水源充足的山地,是果树种植的理想地区,但不适合种植小麦。当然,一旦陡峭的地势稍有缓和,伯利恒人也会种植小麦和燕麦。但巴勒斯坦的粮仓是北部的杰宁,或者说今日以色列国的平原地带。
一部伯利恒的历史应该能够回答以下问题:基督降生在这里吗?支持这种说法的最强有力的证据是,尚在他死后百年以内,人们就开始到此朝圣。也许,在人们对耶稣受难日还记忆犹新时,朝圣就开始了。可以肯定,朝圣离他遇难的时间近得足以建立起强大的集体记忆。相反的观点则认为,福音书的故事矛盾重重,并且似乎是通过精心设计,为的是使耶稣的故事能与游牧时期的牧羊人、之后成为国王的大卫的传说能联系起来。如果这两者都不可能成立,那么基督教的《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至少展现了1世纪时期伯利恒的城市景观,这一点便可使它们成为珍贵的史料。
伯利恒的资源是它的水与气候,以及它与巴里耶(ElBariyeh)荒野毗邻的优势。地处荒野附近,方便游牧民族的牧民进入伯利恒市场。福音书故事告诉我们,伯利恒是个牲口市场:耶稣降生后第一批前来问候的人就是牧羊人。贝都因人出售绵羊为人们提供肉食,而羊毛可以纺线。因为死海的化学物质,伯利恒成为一系列令人厌恶的化学物质的加工中心:从清洗到漂洗到染色等。伯利恒很有可能是围绕一个绵羊市场发展而来,这一点反映在与大卫有关的事实上。大卫是个牧羊人这点在那个故事中并非无关紧要,而是重点所在。将伯利恒设计并建设成一个周边有城墙、城边有“caravanserai”(《圣经》中的“旅店”)的市场,意味着这个设计源于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与危险的外来者做生意的想法。对城里人来说,除了游牧民族的牧羊人外,没有其他威胁存在。基督降生时跪在他摇篮边的牧羊人,应该是贝都因人之类的阿拉伯人或者阿拉伯先民,即住在邻近城市希伯伦的以土买人。这种与羊或牧羊人的关联说明,“伯利恒”之名可能出自阿拉伯语而非迦南语:Beit Lamb,肉屋。
城市甚至国家常常由来访者而不是居住者命名:美洲的名字来自意大利人;巴勒斯坦之名则出自希腊人和埃及人,因为他们将这块土地与非利士人联系到了一起。需要处理取名之事的,正是那些需要把握某地的方位的人,而不是当地居民。然而,也有可能因为伯利恒是一个古老的阿拉姆语单词的同音异义词,就像Beit Lamra,这个词的确是“羊屋”(House of Lamb)之意。对一个古代牲口市场来说,这个名称再合适不过了。
“面包屋”和“肉屋”之间的歧义也在我的圣诞布丁里反映出来。布丁里既有面粉,也有牛脂末,或者板油。牛脂的熔点很高,只有与鸡蛋面粉糊搅拌后一起烤制,才会化为液状。牛脂粒融化时会形成气窝,生成一种更轻的物质,热油脂则会使本来较干的面团变得润滑。至少在圣诞布丁里,面粉和肉已经变得密不可分。
布丁中的橘皮来自柠檬与橙子。柠檬由苦橙与1世纪时期老普利尼在《自然历史》中提及的多肉植物枸橼(citron)杂交而成。尽管柠檬可能在1世纪时从印度来到了罗马,这个词却是个阿拉伯语。在公元7世纪的阿拉伯文明时期,柠檬才实现广泛种植。甜橙来自中国,约在公元11世纪时由西班牙和西西里的伊斯兰殖民者引入欧洲。巴勒斯坦最好的橙子和柠檬的品种出自耶利哥。圣诞节期间,桑索尔家厨房窗前的那棵树结出了小而饱满的果子。果子很青涩,还看不出是橙子还是柠檬。莱拉把它们放在内格罗尼酒里作为装饰。
在柠檬和橙子的长相逐渐区分开的上千年间,许多制度应运而生,从文化和物质的角度定义了巴勒斯坦的身份。这个阶段清晰地一分为二:罗马时期与阿拉伯时期。即使在罗马时期,阿拉伯风情也已经逐渐浓郁。而基督教会与此密切相关。第一位基督教皇帝出现在公元204年,即“阿拉伯人菲利普”,这是他为自己取的别号。另一些罗马阿拉伯人沿着今天的叙利亚—土耳其边界——尤其是埃德萨和巴尔米拉——建起了一些基督教小王国。3世纪下半叶,耶路撒冷有了第一位来自巴尔米拉的阿拉伯主教。
伯利恒,是一座位于约旦河西岸的古老城镇,被誉为“世界历史的支点”,那里承载着如此多的意义,有历史,有神话,有宗教。它生动地活在每个人的想象之中,每年有250多万游客前往。对有些人来说,伯利恒仍是Bible里描述的沙漠边缘的小镇;对有些人来说,它困在一堵墙内,周围是以色列定居点以及敌对的定居者和士兵。
英国作家尼古拉斯•布林科在伯利恒生活多年,他从自己生活在其间的内心体验出发,用十三个章节讲述了伯利恒的前世今生。他从公元前九世纪的洞穴和雕刻讲到当今复杂的政治,带领读者通过其石街和沙漠洼地、修道院、水渠和果园,从各个角度和时代展示了这座城市的面貌,也不可避免地揭示世界上最棘手的政治问题之一。
伯利恒是自豪感和财富的源泉,也是一个绝望、贫困和暴力已成为常态的地区。它是共存的灯塔,可以照亮通往更美好未来的道路;作者认为,如果那里有形的遗址幸存,而回溯到古代历史的脉络却断裂的话,结束以巴冲突的机会也将随之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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