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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丁帆
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
ISBN9787533676414
出版时间2016-04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6元
货号23933145
上书时间2024-12-19
本书为知名学者
本书取材独具匠心,以明清之际的江南士人为论述对象,通过对张溥、顾炎武、夏完淳、高攀龙、杨涟、阎尔梅、钱谦益、侯朝宗、吴梅村等人的解读,呈现在大历史变动进程中江南士人各自的政治选择与人生际遇。
丁帆,一九五二年生于江苏苏州。现为南京大学
目录:
1序
1辑一江南士子
3钱谦益:昧其良知的仕进者
9金圣叹:浩气长存的请命者
13方孝孺:方正之学的死谏者
18侯朝宗:桃花扇底的卑微者
24冒辟疆:红颜庇佑下的彷徨者
30吴梅村:河桥灯火中的终悔者
36张溥:“匹夫有重于社稷”的精神碑文
42高攀龙:“高子止水”的畅想
48归庄:“悲歌击筑动哀音”的不仕者
54杨涟:把握命运喉舌的不屈者
61顾炎武:东林悲风背后的精神支撑者
68夏完淳:“英雄生死路,却似壮游时”的少年
75阎尔梅:“死将为厉鬼,生且做顽民”的孤独者
81再读金圣叹
85龚贤:占断石城秋的扫叶者
91孔尚任:“为末世之一救”的寻药者
97袁枚:“书味在胸中”的随园庄主
103翁同龢:形出而神入的削籍臣子
110吴敬梓:“一笑看凌云”的未仕者
116王国维:在真理与谬误间行走的彷徨者
125章太炎:先辈的精神,后生的楷范
132刘师培:“误了先人清德”的学术巨子
140柳亚子:“头颅早悔平生贱”的进退诗人
149陈布雷:自问良知的狂郁者
154续范亭:中山陵上的不死英魂
158鲁迅:悲剧的理性,理性的悲剧
164郭沫若:殉情的浪漫,浪漫的殉情
170茅盾:人格的矛盾,矛盾的人格
176胡风:抗争的猛士,猛士的抗争
181“士风”:文化反省的话题
185辑二秦淮风月
187秦淮文化断想
191秦淮风月鉴人心
195李香君:南明悲剧的浪漫主角
198柳如是:南明夕照中的一枝菡萏
201陈圆圆:明末“祸水”悲剧丑角的扮演者
205顾媚:是媚是侠或是“两面狐”
209寇白门:粪土王侯的风流女侠
213董小宛:呕血剖心之精诚的辅佑者
217卞玉京:“弦索更无声”的修道者
221马湘兰:明末秦淮名妓的人文规范
225辑三金陵古意
227秦淮烟水
231秦淮书肆
235钟山陵寝
239风雨江南贡院
243沉沦的秦淮风骨
249玄览阳山碑材
253“煦园”、“瞻园”:“天朝”的梦幻
262颓垣残壁明故宫
269反躬中山王徐达墓
275红楼梦影觅曹府
281豁蒙楼上话豁蒙
本书为知名学者
本书取材独具匠心,以明清之际的江南士人为论述对象,通过对张溥、顾炎武、夏完淳、高攀龙、杨涟、阎尔梅、钱谦益、侯朝宗、吴梅村等人的解读,呈现在大历史变动进程中江南士人各自的政治选择与人生际遇。
丁帆,一九五二年生于江苏苏州。现为南京大学
内文节选:
钱谦益:昧其良知的仕进者
钱谦益(一五八二—一六六四),字受之,号牧斋,是清初诗坛的盟主之一,被后人奉为“开国宗匠”,“江左三大家”之一,更被人称为“两截诗人”。有人认为钱诗“原本杜陵”,从某种程度上说,他的诗歌造诣亦确实达到了一种明代以降不可逾越的艺术高度。然而,论其人品,则实在不敢恭维,非但不可恭维,而且甚至在可挞伐之列。用“奔竞热中,反复无端”(邓之诚《清诗纪事初编》)尽可概括其一生仕途中的丑恶嘴脸与阴暗心理。有人用“一失足成千古恨”来形容他降清的变节行为,我以为是很不准确的。钱之所以毫不犹豫、不知廉耻地投降清军,且在艳妓柳如是面前表现得如此委琐卑下,实乃不为一念之差,确乎为仕进文人之卑鄙勾当也。难怪就连清朝的皇帝老儿乾隆在修明史时,亦将钱谦益打入“另册”,纳入“贰臣”逆子之列。
作为士子,他可以永远游离于官海宦尘之外,缘此而保持自己的独立人格,保持住对统治阶级和一切统治文化的有距离批判。我以为这就是“士子”的人格魅力和文化操守的根本所在。反之,作为士子,整天为仕途而奔波,试图在“士”左加上一个单人旁,亦就不得不以人格和操守作为代价,亦就不得不在“韬光养晦”之中用尽心机去钻营。这样的士子已经全没了真正文人的气质,只不过是政治角斗场上的一颗走卒而已。
钱谦益二十八岁(一六一○年)就考取了进士,但一直不得意,直到十年后的泰昌元年(一六二○年)才“诣阙补官”,可是他的官运不济,很快就遭到御史陈以瑞的弹劾而被罢官,奉诏削籍南归。一方面是心灰意懒的悲切:“门外天涯迁客路,桥边风雪蹇驴情。”一方面是想归隐田园:“耦耕旧有高人约,带月相看并荷锄。”能否如陶潜那样永辞宦海呢?我想,钱谦益亦如许多历代怀才不遇的文人那样,等待着重新“出山”的机缘吧。
钱谦益终于等来了一六二七年,是年九月明熹宗朱由校驾崩,思宗朱由检即位,在大赦天下,歌舞升平的喧嚣中,他重新奉诏入朝任职,在欣喜若狂中,他写下了《九月二十六日恭闻登极恩诏有述》一诗,诗中有“旋取朝衣来典库,还如舞袖去登场”句,可见其得意之状,与“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李太白并无二致。当第二年(崇祯元年)七月应召北上,出任礼部右侍郎时,写就了《戊辰七月应召赴阙车中言怀十首》,对浩荡的皇恩感激涕零:“重向西风挥老泪,馀生何以答殊恩?”但万未料到仅仅任职三个月,又遭到礼部尚书温体仁的陷害,非但不得会推入阁,反被崇祯皇帝在文华殿以一纸圣令再度削籍南还。可想,此时此刻钱谦益是何等沮丧,何等悲切!“秘殿风高白日阴,天阶云物昼沉沉”,“孤臣却立彤墀内,咫尺君门泪满襟”,正是他仕途二度受挫时的真实写照。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曾对“一切景语皆情语”提出过质疑,但从中可以看出钱在作此诗时因悲愤而不守规范的性情。
整个崇祯年间,钱谦益苦等了十多年,也未能再被起用。直到崇祯一袭白绸吊死在煤山歪脖树上后,命运才给钱谦益带来了仕途的一线希望。南明弘光小朝廷在南京建立后,为了争夺礼部尚书一职,他不惜与敌为友,同阉党权奸马士英、阮大铖沆瀣一气,彻底背叛了东林,背叛了江南士子。我想,如果从钱的本位来说,此次失节可能是因为仕途坎坷半生造成的心理压抑的巨大反弹,使其不顾颜面而卖身投靠;那么,南明弘光小朝廷尚未完结,也就是他任礼部尚书才几个月时间,就又大开城门迎接多铎的军队,成为明清之际有名的降臣。作为一个反反复复,几经沧海的文人,钱谦益之所以创下了文人变节的历史纪录,个中缘由是不难想见的。你如果用人格和操守去衡量他,已是完全没有必要了,也是一种价值观的错位。说句大实话,像钱谦益这样的文人,一旦进入了“仕途”的迷狂,马上就开始销蚀自身的文人气质,销蚀做人的良知和操守,唯有如此,才可能加入仕途的角斗,否则,你连进入
角斗场的“入场券”亦休想得到。所谓文人无行,则是特指这些政治角斗场上的钻营文人。
身为东林党的魁首,他投靠马阮阉党,是以江南士子的人格作赌注的;身为朱明重臣,他举起白幡投降清军,则是以汉民族的灵魂作祭品的。为了“官”,他可以出卖一切。如果一个人连灵魂都可以出卖,你还指望他能恪守什么呢?我始终大惑不解的是,丰姿逸丽、翩若惊鸿、凝脂竟体的一代名姬柳如是,怎么会倾心于这位叛臣逆子。如果秦淮名妓只看重文人的才华,而忽略了文人的品
行,这才子佳人的风流故事再富有传奇色彩,再有缠绵悱恻的诗意都是令人恶心的。钱谦益将柳如是比作
于江南名士清流和青楼烟花之中,所以,在柳如是看来,才气是可以大于一切人格操守的。
虽然钱谦益在清军兵临城下时表现出了极其委琐卑下的无耻嘴脸,虽然柳如是决心投水自沉来换取一片丹心,但柳如是终究不能不默认了钱的投降变节行为,而屈就了他。这是真理向邪恶的妥协,这是道德向堕落的跪拜,这是人格向兽行的臣服,这是美丽向丑恶的献媚。才情与爱情并非是虚空的,它亦要有所附丽,其附丽的实质,乃人格的魅力与精神的操守也。否则,在视风骨气节为生命的士子文化语境的压迫之下,亦难苟活得自在。
钱柳二人白发红颜相差四十岁的婚姻虽然一直被传为风流才子的爱情佳话,但他们总不能整天生活在“我甚爱卿如云之黑,如玉之白也”和“我亦甚爱君发如妾之肤,肤如妾之发也”的调情之中,失节的阴影应该说是始终笼罩着他们的生活。柳如是虽然嫁与了钱谦益,而她可能始终不能忘记与陈子龙的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陈子龙虽然才学不如钱牧斋,但其人格魅力却远比钱高尚,他一直从事抗清活动。大约是柳如是的自我良心谴责吧,柳为了驱除与钱变节的耻辱,劝钱弃官,劝钱相助抗清名士,都是在不断洗刷晚年钱谦益的人格污垢。可见,才子佳人也不可能整天生活在安逸的诗语画境之中而终其一生,他们也须灵魂的忏悔。
叛逆变节行为,即使是其敌人,也不屑之,乾隆宁可把陈子龙这样顽抗的敌臣大加褒扬,也决不给叛徒一席之地,他明诏:任何钱氏著作,包括钱作序的著作一律抽毁,不得出版。因此,钱氏的《牧斋初学集》和《牧斋有学集》尘封了一百多年,直到辛亥革命前夕才在上海刊印。
呜呼哀哉!一代江南名士,一代东林党魁,尽管钱谦益的才学可千古流芳(像王国维、陈寅恪这样的现代文人亦刮目相看),尽管他与柳如是的爱情佳话永驻江南民间,但他颠踬宦海中的人格缺失,却是永远不齿于文人的丑行。他的悲歌却又不同于风骨卓然的江南士子,而是灵魂堕落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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