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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亚蓉 编著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ISBN9787100107136
出版时间2014-11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39元
货号23612235
上书时间2024-12-15
我在旧社会吃不开,新社会也吃不开,且可说是永远吃不开的,也从不因此放弃工作责任和做人责任感。——沈从文
沈从文先生一生,因时代而分为两截,前半生写作,后半生治学。关于其在易代之际的角色转型,“晚年口述”提供了许多珍贵的一手材料。本书由沈先生晚年的重要助手王亚蓉编著,分为晚年口述、后学追忆、工作信函三部分。本次增订另补入两篇极有分量的*回忆文章,由沈先生助手王亚蓉、李之檀和出版家陈万雄追述《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的撰写与出版过程。此外,本书另附有沈先生晚年讲座录音五段,供读者追索先生音容。
沈从文(1902-1988),著名文学家、古代服饰文化史研究专家。他的一生极富传奇,16岁投身行伍,22岁开始文学创作,撰写《长河》、《边城》等名篇。1949年后,转行成为博物馆研究员,投入古代服饰史研究,长期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代表著作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龙凤艺术》。
部分 从文口述
我是一个很迷信文物的人
——在湖南省博物馆的演讲
自己来支配自己的命运
——在《湘江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
我有机会看到许多朋友没机会看到的东西
——在湖南省文联座谈会上的讲话
社会变化太快了,我就落后了
——与美国学者金介甫对话
在火车上的谈话
——王亚蓉访沈从文先生
附:记马山一号楚墓工作趣事几种
第二部分 回忆沈从文先生
先生带我走进充实难忘的人生 王亚蓉
附:追随沈从文先生文物研究大事记
整理千年衣柜
——沈从文先生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是如何写成的 李之檀 王亚蓉
从《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的出版说起 陈万雄
记学艺沈从文大师门下一二事 王晓强
第三部分 从文信札
致王、王亚蓉的信札
再编后记 王亚蓉
我在旧社会吃不开,新社会也吃不开,且可说是永远吃不开的,也从不因此放弃工作责任和做人责任感。——沈从文
沈从文先生一生,因时代而分为两截,前半生写作,后半生治学。关于其在易代之际的角色转型,“晚年口述”提供了许多珍贵的一手材料。本书由沈先生晚年的重要助手王亚蓉编著,分为晚年口述、后学追忆、工作信函三部分。本次增订另补入两篇极有分量的*回忆文章,由沈先生助手王亚蓉、李之檀和出版家陈万雄追述《中国古代服饰研究》一书的撰写与出版过程。此外,本书另附有沈先生晚年讲座录音五段,供读者追索先生音容。
沈从文(1902-1988),著名文学家、古代服饰文化史研究专家。他的一生极富传奇,16岁投身行伍,22岁开始文学创作,撰写《长河》、《边城》等名篇。1949年后,转行成为博物馆研究员,投入古代服饰史研究,长期在中国历史博物馆和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工作,代表著作为《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龙凤艺术》。
在火车上的谈话(选摘)
1982年冬,湖北省江陵发掘马山一号楚墓。受荆州博物馆的委托,我回京接沈从文先生鉴赏出土的丝绸。这篇文字便是我陪沈老先生由京南下时,一路在火车上谈话的片断,谈他在干校的生活,谈三十年代的文艺界……对风雨岁月,尽付车轮隆隆中;加之楚墓发掘成功,应是凄楚人事竟也处之淡然。但尔后到了荆州,耄耋老人却在那批无价的战国瑰宝面前下跪了。这是老人家人生中仅有的一次跪下,跪倒在他为之付出毕生精力研究的丝绸边,倾倒在众人和他赞不绝口的文化遗产旁。
几个大蜘蛛慢慢地长大了
王:您住的地方后来又搬了,隔区政府一里路。
沈:每天吃饭拿着碗到区政府去,自己拿饭了,但是吃得好了。我们有两个同事,工人带着家眷就在我隔壁住,后来都死了。其中有一个党员跟我好,叫张蓝辉,我们一起共过患难,后来关系非常好。
王:一个人就住在学校的一个大教室里,多空啊!
沈:是啊,空得什么都没,就是看着窗子上有几个大蜘蛛慢慢地长大了。这面窗子还可以每天看见一只大母羊,每天早晨还可以看见牛。那个大牛、小牛都庄严极了,那个地方的牛都大极了,是花牛,美极了,一步一步带着小牛吃饭去。间或还能看见一些小女孩子梳着两个小辫辫,抬砖头,拣树叶子。
王:您说的那个小母羊!
沈:小母羊一叫,小羊就站在它母亲的肚子下,小羊很乖很老实。其他什么都没有,思维是空的。
王:就这些小动物小生物和您做伴。
沈:有蛇我也不敢过去,马路对面就是一个荒坟,有很多蛇子,嘎嘎嘎地日夜叫,我懂得这个是两米以上的黄口蛇,它们经常到对面的山沟里去吃水。蛇一看见我就停止不动了,小小的蛇。
王:那您在那里住了多久?
沈:住了一年多,有一次病倒了,血压高到250/150。痛啊,痛得要命!这个地方不行了,吃海带大概没有消化,肠梗结,消化不良了,又没有药,别的药都有,就是没有食母生这类的。就临时打电报好几回,请张兆和先生来。张先生那里麻烦得很,她要走25里路再搭汽车过来。这个汽车一天就只有一班,她居然赶到了。一看不行了,太伤悲了,血压高到这个样子,当地医生不开药了,知道我病重了。正好指挥部的空车路过,张先生到紧张时能干极了,拦了车说我病重,请他们带走搭车,就把我带上车子。到医院又没有地方,过年了不收又不行,就收下住到廊子下。张先生陪我,一个小床上住两个人。那时是春寒二月,冷得很,住了十几天,倒有趣味。
认识了一个人,是个老干部,他是从东北打仗一直打到海南岛,后来退回来,到了这里,一个命令都留下不能回去了。他是个县级干部,“文化大革命”时,要用他做头头,他不干。他因为心脏不好,所有的湖北好医院他都住过,县级干部嘛,待遇好一些,可都没有对这个心脏解决得了。他很欢喜看书,看了很多书,比张先生看书还要多。我问他:你怎么看那么多的书?他说:我们退休的人,军队的传统,印的好多书都看。和我们非常讲得来。他看我一天都离不开书,劝我:你心脏到了这个程度你还干嘛呢?有一天,送来很多苏联画报给我看。他一天没有事情做,到处送画报给人看。
那个地方危险得很,有一种出血病。有一种小蚊子,当树上有小知了的时候,每年这个季节,要把身上的血整个都换光才可以。我们那里就住了两个这种病人,我就住在里面。死了一个,一个年轻的住了40天治好了。那个医院啊,讲到茅房,想不到得那么脏,人家不让我去。我可不行,在床上这不习惯,我还是要去。那里都是家庭式的住院,因为医院吃得好,那个地方病了就要吃肉。有肉吃,有新鲜鱼。我住了40天,还帮我报销了,其实也没几个钱,几十块钱。
一没有风,蚊子就勇敢极了
王:在干校那么艰苦的情况下,您大部分研究专题都是从那里出来的。那个时候搞专题……您也没带资料什么的。
沈:我那时做了好多诗,下个月就要发表了。还有,那时他们回去一个人。四月,那里雨大得不行,房子都涨满了水。我先是用两块塑料布吊到帐子上,后来塑料布上,用那么大的盆倒下十盆水。我爬上去淘水,如果下不来就完了。幸亏他们发现了,一个文工团的说:“这怎么行啊!”赶快搬凳子帮我下来了,倒了水。我的房子里的水倒出了四十挑。
王:哎呀,成小湖了。
沈:水就这么流啊,风就这么吹,挡不住啊。跟外面一个样,我在屋里就打个伞,很好玩啊!一点不感到难过。看着窗子上的蜘蛛越长越大,那时给永玉写了好多长信。后来史树青还送我给他的一封长信,谈馆里“改陈”的复印件。饭吃不成了,雨大,出不去,是很难受的事,但本地管伙食的人是个退伍军人,麻脸的,对我好极了。“老沈,你来拿哦!菜都好了。”肉啊,一个月两斤肉,特别供应的两斤肉,还有两斤鸭蛋。说你要不够,只管来呀,我给你配,那个地方出鸡肉出鸭蛋。我吃不了那么多。张先生平时是不吃鸭蛋的,觉得粗,她到这儿来觉得这鸭蛋那么新鲜。还有故宫的好多人,到我这里大吃了几顿,帮他们做红烧肉可好啦!
王:我和王就记得您的红烧猪脚。
沈:那时是张先生做的啊!当时是她陪了我一段,她要走前的那个夏天过得可苦了,到了下午一点儿风也没有。一到没有风,蚊子就勇敢极了,即刻就叮你。它不像北方蚊子寻寻觅觅地探索探索,这儿蚊子勇敢极了,即刻就叮,即刻就肿了,专门叮脚。那时蛇啊,常常在公路上被汽车碾断,常常听蛇叫,倒很有趣味。
看那红卫星游游荡荡到天空中唱歌去,也看到好多卫星烧掉了。我还作了一首红卫星上天的诗,作得蛮好的。后来夏天又宣布七一年我们回去啦!先是张先生到丹江,丹江隔得好远呀!一个靠在湖南边境上,一个在陕西边境上。丹江是在汉水上游,这么一个长路线。还到中转站等了一个多月。当然那时他们是考虑让我回去,不然不会等这么久。总的,丹江就是一个“重点”。张先生先去,她劳动得好,当班长,但是要团结她们啊,那些女人啊,一天总是“老沈你好点吗?头疼好了吗?不要去劳动了吧。”就是这样,一天做笔记,帮人做笔记。那时我们有一个房子,两个人住,简直是大王了。但那是个山沟沟,你要死啦,谁也不管你。是个开石头的地方,荒凉得不能再想,四周石头一翻就是蝎子。树林子里住着几十家,一百多人,还有全国几个阿拉伯文的专家—翻译《天方夜谭》的,就在那烧水。烧水可苦了,煤炭不好。我倒还好,不让我劳动,一天拄个拐棍到处跑,走路脚发肿。到丹江市百货商场买点东西,罐头贱,便宜极了。买鲮鱼罐头,一块四毛钱。鸭子罐头一块七毛钱,贵死了,一顿就吃光了。根本就没想回来。人家有聪明的有办法,我们也没门路。冯雪峰啊,跟张先生他们一起栽橘子,那哪栽得活呀!那地方都是大石头。丹江市很大。1963年我到那儿参观水库合龙,几十万人非常地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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