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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潘凯雄 王必胜
出版社辽宁人民出版社
ISBN9787205091491
出版时间2018-01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45元
货号25203300
上书时间2024-12-02
智识传播:随笔书写的新功能
潘凯雄
“”随笔,也就有了一年一度的“心虚”和一年一度地声明自己的选文未必就是“年度”。我可以负责任地说: 自己的这种声明是真诚的;我甚至也还可以狂妄地说:不仅自己的选择谈不上“”,且但凡打上“”字样的选文至少也不可能全都是“”,准确的说法应该只是各位选家的见仁见智而已。
“”却未必就是“”,面对这种“名实不符”的行为,自己内心不免会有一些歉疚,便总想设法予以弥补。思来想去,自己既然做不到名副其实地选择“”,那能否在这年复一年的选择中相对集中地突出年度随笔写作中的一两个特色或一两个主题呢?事实上,近几年本人在所谓“年度”的选择上就一直在进行着这样的尝试,这样一来,就年度随笔写作的整体而言,读者虽不能窥一斑而见全豹,但至少能将这一豹身上的某一两个斑迹看得清晰一点儿。
“”随笔,读者或许会有这样的质疑:入选的这些篇什从文体上看每一篇都是“货真价实”的随笔吗?我承认,读者发出这样的质疑不无道理。今年入选“随笔”阵容的不少篇什与过往人们心目中的随笔模样确实是有点儿不那么太像。尽管我们现在也未必能够准确地说出随笔作为一种特定的文体究竟应该长得啥样,但我们又不得不承认传统的认同和约定俗成的力量,所谓随笔在人们的印象中或许就是介乎散文与杂文间的那种模样:抒情的、形象的成分多了些就成了散文,讽刺的、鞭挞的色彩重了点儿就成了杂文。本次入选的这些个“随笔”有些的确难逃散文之嫌,但更多的本人也说不清到底应该归入哪类文体更为妥帖。但无论它们的外观长得像什么,从功能角度看,以传播“智识”为己任则无疑是一个突出的共同点,这也恰是本人今年选文时有意而为之的关注点和着意浓墨重彩描出的那一斑。
“智识”传播客观上已成为近些年来随笔书写中比较集中呈现的一种现象。如果将“智识”作进一步肢解,那么所谓“智”更多地指向思想与智慧,所谓“识”则更多地聚焦知识与识见。这种“智识”的传播手段可以是叙事、可以是说文、可以是写史、可以是言理……读这类随笔,我们获取的信息可能是对一位思想家或哲学家的综合评说,就这些思想家与哲学家某一个观点、某一种学说或某一部著述的解读;可能是对一段尘封往事的发掘、就一段已成定论历史的再认识;可能是对一位过往人物的重新评说或局部修补、对某些被历史遗忘了的人物的钩沉;可能是对某种域外风情的描摹与感悟,对日常生活某种细枝末节的察幽探微……而上述内容所涉时空也十分宽广,古今中外无所不包。如此海阔天空、“放荡不羁”倒也应验了“随笔”中的那个“随”字,看似随性而为、随意为之,实则落笔处又各有所企各有所究。对照上述描述,再来看今年入选的这些个被冠以“年度”的随笔恐怕也就不难明白本人如此选择的用心之所在了。
“智识”传播为主旨的随笔所涉及的话题及题材在我们以往的阅读与写作习惯中,的承载文体当非论文、传记之类莫属,这当然不错,但同样的话题和题材以随笔这样的文体来呈现,少了那些起承转合的结构限制、没有了逻辑缜密的叙述要求、隐藏起对史实史料的考据标引,以一种看似漫不经心的结构和平白质朴的语言娓娓道来,接受的程度和传播的范围无疑会大大地拓宽。从这个意义上说,这类随笔出现的意义与效果总体上终究还是积极与正面的。特别是在当下以互联网背景为由的所谓“轻阅读”“碎片化”泛滥的背景下,这类以“智识”传播为旨归的随笔集中出现或许就是这样一种时势的驱使,它们很像是一种介乎专业论文与“轻阅读”“碎片化”之间的“中阅读”,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我将其理解为随笔书写的一种新功能并将其作为今年入选“年度”的一条重要标准。
后的三层意思是每年完成这篇文字时必须要重复的:首先,一些作家对本书的成稿予以禀力支持,对此本人深表谢意;其二,恕本人孤陋寡闻,少数入选作品之作家一时还未能联系上,唯因不忍割爱,故未先征得其同意就冒昧将其大作入选,在深表歉意与请求他们宽恕之时,也请其在见到本书后及时与出版社联系;第三,限于本人学识及阅读量所限,特别是面对各种新媒体的海量,遗珠之大憾是肯定的,敬请广大读者见谅。
是为序。
随笔的选本,既关注文学的人性化阵颤,又关注当下触动中国人心灵的时代精神。
二十年的坚持与努力,都是为给当代文学历史寻找准确的精神坐标与刻度;为正在走向良性循环的中国文学发展留下坚实有力的见证;更是替未来文化史家提供值得阅读和关注的优质版本。
1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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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的选本,既关注文学的人性化阵颤,又关注当下触动中国人心灵的时代精神。
二十年的坚持与努力,都是为给当代文学历史寻找准确的精神坐标与刻度;为正在走向良性循环的中国文学发展留下坚实有力的见证;更是替未来文化史家提供值得阅读和关注的优质版本。
1934
1983
马的眼镜
◎莫 言
1984
1984
“同学们,我并不是因为吃不上饭才来给你们讲课的!”这话说得很重,许多年后,徐怀中主任说:“听了吴先生的话,我真是感到无地自容!”吴先生的言外之意很多,其中自然有他原本并不想来给我们讲课,是徐怀中主任三顾茅庐才把他请来的意思。那一课大家都听得认真,老先生讲得自然也是情绪饱满,神采飞扬。记得在下课前他还特意说:我读过你们的小说,发现你们都把“寒”毛写成了“汗”毛,当然这不能说你们错,但这样写不规范,接下来他引经据典地讲了古典文学中此字都写作“寒”,后他说,我讲了这么多课,估计你们很快就忘了,但这个“寒”字请你们记住。
“寒”字,是不是有什么弦外之音呢?是让我们知道他寒心了吗,还是让我们知道自己知识的浅薄?
“马蹄”为题写了一篇散文,以“秋水”为名写了一篇小说。《马蹄》发表在
“解放军文艺奖”。《秋水》中,次出现了“高密东北乡”这个文学地理名称,从此,这个“高密东北乡”就成了我的专属文学领地。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我是在《白狗秋千架》这篇小说中次写下了“高密东北乡”这几个字,在国内外都这样讲,后来,我大哥与高密的几位研究者纠正了我。《秋水》写了在一座被洪水围困的小土山上发生的故事,“我爷爷”“我奶奶”这两个“高密东北乡”的重要人物出现了,土匪出现了,侠女也出现了,梦幻出现了,仇杀也出现了。应该说,《秋水》是“高密东北乡”的创世纪篇章,其重要意义不言自明。
——我愿意在我的回忆中有吴先生摘下帽子抽打身上的雪花的情景。我们的阶梯教室的门正对着长长的走廊,门是两扇关不严但声响很大的弹簧门。吴先生进来后,那门就在弹簧的作用下“哐当”一声关上了。我们的阶梯教室有一百多个座位,五个听课人分散开,确实很不好看。我记得阶梯教室南侧有门有窗,外面是礼堂前的很大一片空场。因为我坐在第七排南边的座位上,侧面便可见到窗外的风景,那天下雪的印象多半由此而来。我记得我不好意思看吴先生的脸,同学们不来上课造成的尴尬却要我们几个来上课的承受,这有点儿不公平,但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一次学校组织学员去郊区栽树,有两位同学躲在宿舍里想逃脱,被我揭发了,从此这两人再也没跟我说过一句话。毕业十几年后,有一次在街上碰见了某一位,我热情地上前打招呼,他却一歪头过去了,让我落了一个大大的没趣。由此我想到,揭发别人,是一件得罪人狠的事,但不揭发,心里又恨得慌,这也算做人之难吧。
虽然只有五个人听讲,但吴先生那一课却讲得格外的昂扬,好像他是赌着气讲。我当时也许想到了据说黑格尔讲课时,台下只有一个学生,他依然讲得慷慨激昂的事,而我们有五个人,吴先生应该满足了。
“秋水时至,百川灌河,泾流之大,两涘渚崖之间,不辩牛马。于是焉,河伯欣然自喜,以天下之美为尽在己……”先生朗声诵读,抑扬顿挫,双目烁烁,扫射着台下我们五个可怜虫,使我们感到自己就是目光短浅不可以语于海的井蛙、不可以语于冰的夏虫,而他就是虽万川归之而不盈、尾闾泄之而不虚,却自以为很渺小的北海。
“哐当”一声巨响,我感到这老先生既可敬又可怜,而我自己,则是既可悲又可耻。
“夫加之以衡扼,齐之以月题”中“月题”的注释刻成“马的眼镜”,其意大概是想借此引逗同学发笑吧,或者也是借此发泄让我刻版油印的不满。我没想到吴先生还会去看这油印的材料,但他看了。他在下一课讲完时说:“月题”,是马辔头上状如月牙、遮挡在马额头上的佩饰,不是马的眼镜。然后他又说——我感到他的目光盯着我说——“给马戴上眼镜,真是天才!”——我感到脸上发烧,也有点儿无地自容了。
毕业十几年后,有一次在北大西门外遇到了吴先生,他似乎老了许多,但目光依然锐利。我说:吴先生,我是军艺文学系毕业的莫言,我听过您的课。
他说:噢。
我说:我听您讲庄子的《秋水》《马蹄》,很受启发,写了一篇小说,题目叫《秋水》;写了一篇散文,题目叫《马蹄》。
他说:噢。
“月题”解释成“马的眼镜”,这事您还记得吗?
此时,正有一少妇牵着一只小狗从旁边经过,那小狗身上穿着一件鲜艳的毛线衣。吴先生突然响亮地说:
“狗穿毛衣寻常事,马戴眼镜又何妨?”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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