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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法] 凯瑟琳·格雷尼尔 著,寇媛媛 译,理想国 出品
出版社北京日报出版社
ISBN9787547744260
出版时间2023-02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78元
货号29518472
上书时间2024-11-02
前言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于1901年10月10日出生于毗邻意大利的瑞士山区博尼奥,1922年1月1日定居巴黎的蒙帕纳斯——除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例行在瑞士老家居住,他毕生在此生活、工作。之所以与巴黎结缘,他随后解释说:“父亲认为我好能在自由的艺术学院学习,在那里画素描和油画,就像他年轻时在大茅舍艺术学院(Académie de la Grande Chaumière)那样。起初我是拒绝的,他也不强求,这反而让我坚定地照他所说的做了。”这段话显示出这位艺术家个性中极为突出的两方面,一方面他重视父子之间艺术传承的重要性——父亲乔瓦尼·贾科梅蒂是瑞士著名画家,带领年幼的儿子进入艺术殿堂,紧随他艺术生涯的每一步并不断给予他鼓励和帮助;另一方面,对这段过往的回忆方式透露出这位艺术家的反抗精神及其充满悖论的性格特点。阿尔贝托·贾科梅蒂是20世纪伟大的艺术家之一,也是独特和杰出的名人之一。所有接触过他的人都证实,他性格独特且生性固执,岁月的沉淀也将这一性格特征刻画在他的面部线条中。萨缪尔·贝克特在描述他时写道:“贾科梅蒂具有极强的敏锐性和令人惊叹的感知力,实际上,他非常睿智,想呈现出他所看到的一切。如果我们知道如何像他那样观察,也许会觉得这并非明智之举。”他引起业内关注的件作品《观看的头》(Tête qui regarde)基本可以用来定义他自己。在这场独特的目光交汇中,人与艺术家从根本上相连。这目光无数次被其朋友、情人和模特描述为“既有诱惑力又具穿透力,既充满嘲讽又令人惊愕”。不管身处何处,他总能引人注目。无论在逼仄的画室或在巴黎咖啡馆的露天座,他独特的体形、无尽的好奇心和好反驳的个性让他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米歇尔·莱里斯回忆说:“贾科梅蒂是个热情又健谈的人,他总是自发地把内心的矛盾与真情实感和盘托出,喜欢与众人唱反调,并与他人观点相左。”
反抗精神是贾科梅蒂的个人艺术及先锋艺术时期的标志。他在记事本中写道:“别让自己受任何人的影响,绝不。”贾科梅蒂认可父亲和安托万·布德尔对他的指导,但他要逃脱这些,拒绝从属的地位。他通过转向超现实主义来摆脱早期的导师们:奥西普·扎德金、雅克·里普希茨、康斯坦丁·布朗库西。他的作品立即获得了超现实主义者们的认可,他本人还受到安德烈·布勒东的钦佩,即便如此,他却很快离开曾让他声名鹊起的超现实主义创作对象,回归模特写生的创作道路。他拒绝隶属于任何一个艺术流派或昔日的思想体系,这个孤独的转向将他带入边缘地带。即便他逆向穿行于所处时代的洪流中,贾科梅蒂仍不失为扎根于时代的人,一个介入式的现代派艺术家。他从现代性的教训中汲取对自由的渴望和对真理的执着,正是这种思想让他远离现代主义并回到创作的源头。他亲近史前艺术、古埃及或苏美尔艺术,让真实模特的日常经验和古代典范的永恒形式在作品中交汇。“昔日的、所有时代的、所有文明的艺术突然同时显现在我面前,仿佛空间取代了时间。”空间与时间、临近与距离是他每件作品试图拉近甚至融合的概念。让·热内说:“在我看来,它们(贾科梅蒂的雕塑)的美在于从远的距离感到近的熟悉感之间不停的、不间断的往返:通过永不停息的往返,他的雕塑处于运动之中。”
他的作品每天都要从根基上被彻底地反复思索,并以拒绝稳定、权威、宏大为突出特征。艺术家不断趋于持续变化中的完成,对怀疑的表达是他创作灵感的来源。雕塑、绘画、写作是贾科梅蒂持续探索工作的不同侧面,这让他思想活跃、精力充沛。他生活简朴,忘情工作,内心焦虑,永不满足,这些虽损耗他的健康,却丝毫不妨碍他乐观的精神和对艺术的赤诚。他追求的终极的、基本的又充满悖论的目的便是再现他之所见。事实上,为了呈现外部世界,贾科梅蒂并不限于参考现实主义的共同语汇,或在画室里夜以继日地面对模特进行创作。他重复地体验真理的逃遁,就像他年少时所预感到的:“世界是我们持续面对的斯芬克司,恒久矗立在我们面前被我们追问的斯芬克司。”一个已化为物质与形式的问题,便是对这个独特作品的定义,这个作品的艺术家永远排斥确定的身份:“我不知道我是谁,或我曾经是谁。我会让自己等同于什么,但我不与自我等同。一切都是全然矛盾的,我大概一直都是曾经的那个十二岁男孩。”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1901—1966),著名瑞士雕塑家、素描家和诗人,20世纪少数几位“作品比本人更知名”的艺术家之一。他创作的那些瘦弱的、孤独行走的人形雕塑是为大众熟知的作品,从中,人们触碰到二战后人类整体的生存经验特质:恐惧、疏离与焦虑。其作品一度创下艺术品拍卖的纪录,他因此被称为“史上zui贵雕塑家”。
本书是关于贾科梅蒂的简体中文版权威传记。基于贾科梅蒂与家人的一手书信、友人关于他的珍贵记录,作者在书中生动翔实地记述了贾科梅蒂“行走”的一生,全面再现了这位神秘艺术家的成长经历、艺术生涯以及对他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与事件。
鲜有人知道,贾科梅蒂选择了一条逆行的边缘之路:其一生与多位艺术、文化、思想名家交织,游走于不同的流派和圈子,但拒绝隶属于任何一个艺术流派、昔日的思想体系以及“标签”,并不停追问:何为本真?他常在咖啡馆与知识分子朋友相聚,听萨特谈中国之旅的见闻,和左翼朋友聊苏联镇压匈牙利十月事件;有时在酒吧里和相识多年的妓女朋友们聊天……后,他总会回到伯利特-曼东街的画室,完成一件他明知会失败的作品。
如作者所言,在那间工作了40年的画室里,“他变成了加缪笔下英雄西西弗斯的化身,每天都要质疑前一晚的作品。忠于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命运变得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作品的创作还重要。”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1901—1966),著名瑞士雕塑家、素描家和诗人,20世纪少数几位“作品比本人更知名”的艺术家之一。他创作的那些瘦弱的、孤独行走的人形雕塑是最为大众熟知的作品,从中,人们触碰到二战后人类整体的生存经验特质:恐惧、疏离与焦虑。其作品一度创下艺术品拍卖的最高纪录,他因此被称为“史上zui贵雕塑家”。
本书是首部关于贾科梅蒂的简体中文版权威传记。基于贾科梅蒂与家人的一手书信、友人关于他的珍贵记录,作者在书中生动翔实地记述了贾科梅蒂“行走”的一生,全面再现了这位神秘艺术家的成长经历、艺术生涯以及对他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与事件。
鲜有人知道,贾科梅蒂选择了一条逆行的边缘之路:其一生与多位艺术、文化、思想名家交织,游走于不同的流派和圈子,但拒绝隶属于任何一个艺术流派、昔日的思想体系以及“标签”,并不停追问:何为本真?他常在咖啡馆与知识分子朋友相聚,听萨特谈中国之旅的见闻,和左翼朋友聊苏联镇压匈牙利十月事件;有时在酒吧里和相识多年的妓女朋友们聊天……最后,他总会回到伯利特-曼东街的画室,完成一件他明知会失败的作品。
如作者所言,在那间工作了40年的画室里,“他变成了加缪笔下英雄西西弗斯的化身,每天都要质疑前一晚的作品。忠于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命运变得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作品的创作还重要。”
凯瑟琳·格雷尼尔(Catherine Grenier),艺术史学家,前法国国立现代艺术美术馆副馆长,自2014年起开始担任巴黎贾科梅蒂基金会主任,策划过多个关于贾科梅蒂的展览。她曾出版许多关于艺术家的作品,如《萨尔瓦多·达利:自我创造》(Salvador Dali: The Making of an Artist)、《安奈特·梅莎热》(Annette Messager)等。
前 言
章 童年
第二章 成为艺术家
第三章 直击死亡
第四章 定居巴黎
第五章 艺术家的生活
第六章 伯利特-曼东街
第七章 立体主义与超现实主义之间
第八章 决定性的相遇
第九章 新阶段
第十章 加入超现实主义
第十一章 情色与暴力
第十二章 物品与装饰品
第十三章 《凌晨四点的宫殿》
第十四章 父亲过世
第十五章 决裂
第十六章 重返模特
第十七章 事故,然后是战争
第十八章 巨大的热忱
第十九章 行走的人
第二十章 T之死
第二十一章 改变的时刻
第二十二章 跌倒的男人
第二十三章 不停歇的工作
第二十四章 再一次,怀疑
第二十五章 成功时刻
第二十六章 矢内原伊作
第二十七章 特别的友谊
第二十八章 画家贾科梅蒂
第二十九章 卡罗琳
第三十章 大通曼哈顿广场
第三十一章 威尼斯双年展
第三十二章 死亡的阴影
第三十三章 成名
第三十四章 临终前的几个月
致 谢
注 释
人名译名对照表
地名译名对照表
阿尔贝托·贾科梅蒂(1901—1966),著名瑞士雕塑家、素描家和诗人,20世纪少数几位“作品比本人更知名”的艺术家之一。他创作的那些瘦弱的、孤独行走的人形雕塑是为大众熟知的作品,从中,人们触碰到二战后人类整体的生存经验特质:恐惧、疏离与焦虑。其作品一度创下艺术品拍卖的纪录,他因此被称为“史上zui贵雕塑家”。
本书是关于贾科梅蒂的简体中文版权威传记。基于贾科梅蒂与家人的一手书信、友人关于他的珍贵记录,作者在书中生动翔实地记述了贾科梅蒂“行走”的一生,全面再现了这位神秘艺术家的成长经历、艺术生涯以及对他产生过重要影响的人物与事件。
鲜有人知道,贾科梅蒂选择了一条逆行的边缘之路:其一生与多位艺术、文化、思想名家交织,游走于不同的流派和圈子,但拒绝隶属于任何一个艺术流派、昔日的思想体系以及“标签”,并不停追问:何为本真?他常在咖啡馆与知识分子朋友相聚,听萨特谈中国之旅的见闻,和左翼朋友聊苏联镇压匈牙利十月事件;有时在酒吧里和相识多年的妓女朋友们聊天……后,他总会回到伯利特-曼东街的画室,完成一件他明知会失败的作品。
如作者所言,在那间工作了40年的画室里,“他变成了加缪笔下英雄西西弗斯的化身,每天都要质疑前一晚的作品。忠于自己作为艺术家的命运变得比一切都重要,甚至比作品的创作还重要。”
凯瑟琳·格雷尼尔(Catherine Grenier),艺术史学家,前法国国立现代艺术美术馆副馆长,自2014年起开始担任巴黎贾科梅蒂基金会主任,策划过多个关于贾科梅蒂的展览。她曾出版许多关于艺术家的作品,如《萨尔瓦多·达利:自我创造》(Salvador Dali: The Making of an Artist)、《安奈特·梅莎热》(Annette Messager)等。
第三十二章 死亡的阴影
1962年完美落幕,接下来的一年却开局不利。贾科梅蒂突然腹部剧痛,他需要动手术。诊断结果令人不安:癌症,需要切除几乎整个胃部。朋友弗伦克尔将他托付给了莱博维奇医生,这位医生之前还为他治疗过脚部骨折。2月6日,贾科梅蒂做了手术。即便安妮特反对,两位医生还是向艺术家隐瞒了他所遭受的病痛。住院期间他在笔记本中写道:“一切重新开始,正如我怎样看待人和事,尤其是人和他们的头部,天际边的双眼,共享水流的双眼曲线。我对生命、死亡以及任何事都一无所知。”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在斯坦帕稍作休息后他便匆忙离开了。在与朋友科尔贝塔医生的交流中,他得知了疾病的真相。贾科梅蒂勃然大怒:怎么能够向他隐瞒如此重要的消息!这不只是侮辱,更是背叛,他严厉地指责弗伦克尔,并决定跟他断交!无论弗伦克尔如何道歉和解释,他们的关系终还是破裂了。艺术家对他的怨恨太深,绝不会和好。两年后,弗伦克尔去世了,他们再也没有见面。贾科梅蒂一直与死亡的念头有着模糊不清的关系,这次他亲身经历的危机是与这个关系的直接交锋。他针对医生的不满体现了他拒绝被剥夺得知自己有可能死亡而产生的意识。“当时在诊所里,让我担忧的是一种病态的兴奋:‘啊!你以为你还有时间……那么,这下可好!穷光蛋。已经这样了,打包走人吧。’这曾让我亢奋。为了让我接受,那像是一种挑衅。但很快,手术后情况便反过来了:两天后,我便能走下三层楼。当时没有任何人记得。一周后,我叫了一辆出租车:我去了画室。如今,我要是能再活三年,我会很高兴。至少一年吧……然而,如果现在有人跟我说我的生命只剩两个月,我会对此很感兴趣:只能活两个月并知道我即将死去,这胜过无意识地活二十年……”
在斯坦帕,静心休养、严格禁止饮酒的饮食制度、山里的清新空气,这一切使他很快便康复了,正如他跟马蒂斯解释的:“手术后(我不记得是否在电话里跟你说过我完全知道是什么问题!),天我就很快恢复了体力,我很惊讶自己竟然感觉这么好。在斯坦帕,每天都能逐渐恢复状态。我从不感觉疲惫而且想重新开始工作,我已经画了一些素描,平时还散散步。前两天我们进行了一次长途旅行,每次来回都接近五个小时车程,而且都是在雪天和大雾中行驶。我们去见了安妮,她曾请求我为在歌剧院演出的阿尔班·贝尔格的《伍采克》(Wozzeck)创作舞台背景!我拒绝了,我无法在如此复杂的情况下投入这项工作,我有太多别的事要做。”
他于4月18日回到巴黎。手术后,他住进了蒙帕纳斯附近的艾格隆酒店,那里能给他提供更舒适的起居环境。正如他跟马蒂斯所说,他未来的计划是“一切从零开始”。接下来的一个月,他从美国使馆处收到了美国学士院颁发的荣誉成员头衔,之后又前往瑞士。他去了日内瓦,克鲁治画廊正在举办一个展览。他接着又去了巴塞尔,在那里遇到了恩斯特·贝耶勒,这位画廊主“拥有六十件我的作品,并将于月底把它们全部展出”。事实上,这位瑞士画商从乔治·大卫·汤普森手中购买了贾科梅蒂的所有作品。由于放弃了创立私人博物馆的念头,这位富有的美国收藏家出售了自己的藏品。“我很高兴看到这么多已经超过十五年没再见过的东西!我感觉它们效果都很好,都令我欣喜,但我思考得更多的是我现在正在做的作品。”接着,贾科梅蒂又回到了老家。术后在瑞士度过的好几周里,他察觉到安妮塔的身体很虚弱。他创作了大量石版画和素描记录母亲日常生活里的样貌以及他童年居住地的熟悉环境。终他回到巴黎,开始了日常生活。“我完全过上了从前的生活,目前看上去这很适合我”,他写信给马蒂斯并且说他现在“既不喝开胃酒也不喝威士忌”。他向母亲解释说:“安妮特已经基本收拾好了她的新公寓,但目前还是要在那里忙一整天。我让她全权负责,然后终给我一个惊喜。”除了准备她的个人空间,安妮特还为画室做了大扫除,艺术家在这里重新专注于他的创作。他很高兴能恢复工作,然而却为母亲担忧,他经常写信或打电话给她。“我很不愿意离开,哪怕再待六周,我仍觉得短暂。时间过得太快了,我很想快点儿回去。但我当时却很想回到这里,回到我的画室和这里的环境中,因为从1月份起我便不在这儿了。目前我对现状很满意。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美,四处都很丰盈。还好在斯坦帕住了一段时间,我现在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前些年好很多。但现在我特别挂念您,我亲爱的母亲,那天晚餐和傍晚时,当您讲到自己儿时的所有回忆,您记性那么好又讲得绘声绘色,仿佛那些已经过去八十年的事就近在眼前,仿佛我们已经不再知道时间为何物,六岁、二十岁、六十岁、九十岁俨然是一回事,仿佛过去所有的事都同时在那里,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因为是在同一间屋子里,在完全相同的家具之间,在半个多世纪后的相同地点。”
在斯坦帕一成不变的环境中,他珍视时间与事物的恒常感,这种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让他觉得是必要的。在巴黎,安妮特和迭戈在外布置的新居使他能将伯利特—曼东街的画室保持在与他搬进来时几乎原样的状态。因为住不习惯,安妮特很快便卖掉了她的公寓,然后又在马扎林街重新购置了一套。她继续看管画室,每天来摆姿势。这种常规生活随着时间的流逝被固定下来,对艺术家来说,这已成为他抵抗内心焦虑的良药。他战后重回画室记录的所思所想一直都与他的精神状况相符:“现在我头脑中有我的画室,就像在我的脑壳里真的有一个缩小版的画室,带着它的空间和光线,还有里面所有完全待在原处的物品、灰尘和地上的石膏小碎片,我怀着如此强烈的喜悦思念这些碎片,它们就像在对我笑,我怀着同样强烈的喜悦感受画室的空间,感受被墙体和脆弱易碎的玻璃窗围起来的空无,围墙或许由于色彩或色彩混合的缘故而具有一种模糊的坚固性。在这片空无中,物体连同它们潜在的生命一起竖立着,然而它们却是死的、无意识的。”
二十年过去了,什么也没改变,画室一直是那个具有“潜在生命”且一成不变的熟悉空间,他能在心里呈现出微小的细节。
8月31号,乔治·布拉克去世了。贾科梅蒂赶赴榻前看望他,并为亡故的友人画了一系列令人悲恸的素描。11月,纪录片导演让—玛丽·德罗在为法国电视台筹备拍摄关于巴黎画派的一系列影片,他为贾科梅蒂拍了长篇访谈录像。影片以这几句话开场:“我不停地工作。不是出于意愿,而是因为我无法脱离。我弟弟从正午摆姿势到一点半,接着我工作一会儿,然后花一个钟头去附近吃点东西。我夫人从下午四点摆姿势到夜里,然后我再开始做同样的事。我会去喝杯咖啡,接着九点再开始工作,直到午夜。我也不再出门。我出去吃晚饭时已经非常疲惫,由于没有胃口,我会拖延一会儿,喝一点威士忌然后回家。为了第二天能爬起来继续工作,我强迫自己凌晨三点上床睡觉。这真是苦役犯的生活。”
事实上,贾科梅蒂早就重新过上了从前的生活,一种完全奉献给创作的苦役犯的生活。由于担心此后时日无多而产生的紧迫感催促他回到画室,去创作一件他觉得总是无法完成的作品。“与此同时,我知道它只会失败。但事实上我们只能通过失败来一点点接近。成功或失败,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说到底,我只为自己创作,努力了解我所看到的。”
记者询问他关于创作动机的问题:“您的创作是一项极其耐心细致的活动。”他回答:“不,完全不是,更确切地说是怪癖。这更多是种癖好,而非耐心。这并非出于意愿,而是无能为力。我在问自己,我是否假借工作之名,实则只是有喜欢摆弄黏土的怪癖而已?我不期待有什么结果,或者结果几乎是次要的。”
一段时间以来,用来形容创作冲动的“怪癖”是他与对话者们重复提及的词语之一。但他缓和了其负面意义。“这是一种怪癖,但同时也有想做成某件事的意愿,为的是摆脱它。我之所以做雕塑,是为了了结,以快速度与雕塑了结。”贾科梅蒂属于预言了“艺术已死”的那代人,至少是在约定俗成的那种艺术形式中。然而他却选择更新与传统之间的对话,调动身上所有的创造力,寻求一种对创作行为的深入理解。没有任何一位二十世纪的艺术家像他一样主动将其艺术题材缩减至核心要素,以便每天钻研相同的问题。头部、女性人像、男性人像—他将作品的核心元素用于这三个主题。这三个主题可以总结为一种说法:对人的再现。“一直以来,人体比任何事物都更吸引我,以至于我还记得,当我还是个年轻人或在巴黎时,我时而会盯着眼前的陌生人看,直看到让他们生气。就好像我看不见想看的,就好像一切是如此混沌以至于我们无法参透我们所看到的。”
贾科梅蒂为艺术锁定了主要目标:理解。他终其一生都在抱怨不理解。他后来解释说:“当年我开始做雕塑,正是因为这是我不懂的领域。不过,当时应该走得更远,去做其他更适合我的事。但我当时无法忍受这个我完全不懂的领域,我希望能尽快理解它以便去做其他事。但事实上我依然什么也不懂,因此我被迫坚持下去,别无选择。”
在他口中,理解我们所见的事物与理解何为艺术是同一回事。
贾科梅蒂的所有艺术创造力都集中于这个理解世界的设想。他在许多采访中尽力澄清这个设想,以便消除通过对他作品的不同解读而滋生的误解。不,他的艺术不是人们反复说的对孤独的表达。“我确定没有半点儿想要成为表现孤独的艺术家的愿望,我毫无这方面的迎合。正相反,我必须说,作为知识分子,作为公民,我认为整个生命正是孤独的对立面,因为生命是与他人缔结的关系网。在西方,我们生活的社会将我置于某种意义上对孤独的探索之中。这一度对我来说十分艰难,即在长达数年中做无用的创作,对社会边缘的创作(但我希望不是在人性边缘)。然而,一种探索的孤独境遇并不必然与一种孤独的诗意相关。”
如果他的艺术与一种诗意相连,那便是生命的诗意,他的创作试图将持久性赋予一直被消逝威胁的生命。“我总有种印象,一种生命的脆弱感,好像每一刻他都需要非凡的能量才能保持站立,然而倾塌的风险却无时不在。每当写生时,我便能感受到这一点。”
他解释说,多年以来,再平淡无奇的面庞在他看来都比卢浮宫了不起的杰作更让人着迷。“这成了一种令人兴奋的痴狂。我在一张面容上探寻,每天多一点。我在精进。我知道生命的核心、秘密会随之而后退,那是我永远无法到达之地。但冒险,巨大的冒险,便是每天在相同的面容上看到某种未知事物的出现。这比得上所有环球旅行。”
在这种追求生命的动力驱使下,他比任何时候都更专注于事物的本质。在他年底为新朋友乔治·索阿维创作的两幅肖像画中,与卡罗琳的肖像画一样,他直接让模特周围的画布裸露着。他着力于眼睛,以复杂的圆圈结构和重叠的线条来呈现。他的许多素描只是在白纸上画了一些眼睛。“双眼,这是我目前感兴趣的。这是一个观察的问题。我从未真正走近它。眼睛和其余部位总是有一种冲突。终,眼睛便是存在者本身。我反映给自己的是他者,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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