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教育学前.培养卓越儿童：幼儿教育中的瑞吉欧教学法

本书有三个目的：为学前儿童强大的先天才智发声，提供大量开发这些才智的课堂实践案例，把儿童的才智和学前教育实践联结起来——便于政策制定者、教育工作者和父母能够清楚地看到它们之间的关系。为了实现这些目标，我从三个地方汲取了经验。首先是在魔豆早期学习中心的学前儿童及其家庭中使用瑞吉欧教学法——这些儿童和他们的家庭是“开端计划”（Head Start）的受众。其次是我的外孙谢皮·卢因（Sheppy Lewin）的出生。自从他于2001年2月9日出生后，我有段时间在照顾他。这种当祖父母的经历让我在60多岁的?候重新体验了人类发展的壮阔景象。后是我写的本书——《可能的学校——城市教育中的瑞吉欧教学法》（2006）。它讲述了我在20世纪80年代末创立魔豆中心的故事，并按时间顺序记录了我们初2年在试图让儿童遵守常规和开展卓越实践的过程中挣扎的经历。在阿梅莉亚·甘贝提的专业指导下，瑞吉欧·艾米利亚市属幼儿园认可了我们对瑞吉欧教学法的示范性应用。本书一出版，我就开始频繁地演讲。因为我的听众（从大学到民间组织）各不相同，所以他们对人类发展的了解也大不相同——从心理学研究生到那些只通过只言片语接触到很少知识的人。我再次开始在各种各样的教室里观察。通过听众和教师的提问，在某种程度上，我仿佛把握到了关于儿童和学习的各种典型观点。在这些经历的交集中，我发现了这本书的目的：满足家长、教育工作者和政策制定者了解究竟是什么构成了优秀的学前教育实践的渴望。

对于上述经历，我有三种感受。，尽管近有大量关于婴儿和早期发展的研究，但公众对于高质量幼儿教育的需求并不急迫。第二，除了一些明显的例外，大部分的幼儿园基本上和我1963年开始从事幼儿教育时没什么不同。知识渊博的教育工作者们关于教学技巧和内容的对话质量有所提升，但在大多数课堂中，其行动并没有跟上认识。不过，家庭的工作模式改变了，更多的儿童长时间由家人以外的人照顾。第三，除了明显的例外，从幼儿园到大学的教师、教师培训者和管理人员不知道如何改变以将实践带入课堂。然而，许多人正将小学的教育方法推广到幼儿园，这是一种危险的趋势。
通过提供大量创新的、有效的、基于研究的幼儿教育的具体例子，我希望能够帮助读者了解他们的儿童观，了解是什么塑造了他们的信念，以及了解在开始改变时哪些是不同的和可能的方式。我也希望激励人们想要改变，展示我们应该对幼儿园提出什么要求以及我所描述的经验如何帮助儿童学习。所以，在这本书中，我将用清晰的文字描述强有力的幼儿教育是怎样发生作用的。我用来描述这种教育的措辞是“非凡工作”（significant work）。

本书的主题
本书有四个主题：①在每一章中通过例子和个案解释什么是非凡工作；②瑞吉欧教学法的主要特点；③通过非凡工作而实现的教学原则的清晰表述；④对儿童从非凡工作中学习到了什么的描述。
瑞吉欧教学法的主要特点
瑞吉欧教学法被广泛地认为其代表了好的早期教育实践。该教学法基于社会文化理论，经过几十年的发展，积累了有力的实践案例，这些案例充分体现了社会文化理论在实践中的样态。其中心思想是：由有思想的成年人协调的人际关系对学习至关重要。我们从人与人（教师／儿童、儿童／儿童、儿童／父母）之间的关系中学习，并且通过意向式教学来学习，这种教学对使用与我们文化相关的环境、工具和材料起到中介作用。
我认为瑞吉欧教学法有九个要素：
（1）相信儿童是有力量的人。这意味着教师应把儿童看作有权利的人，而不是有需要的人。因此，即使是婴儿的经验也比大多数人认为的更有挑战性和更复杂。
（2）小组工作。这意味着教师通常一次引导3~6名儿童，而不是整个班级。其目的是“由具有差异的个体构成的团体激励个体成员学习并通过对团体真正重要的贡献来证明自己”（Wilson，1998，p. 180）。每个班上有两位支持小组工作的教师。此外，通过分享不同的观点，教师会成为更好的观察者，对儿童的反应更加敏捷。
（3）每个学校都有艺术工作室（atelier/artist抯 studio）和艺术教师或工作室教师（atelierista/artist/studio teacher）。瑞吉欧教学法的创始人洛里斯·马拉古奇认为，艺术家作为广泛使用材料的专家，为儿童的体验做出了独特的贡献。
（4）一百种语言的比喻。这意味着儿童使用多种工具和材料的能力的提升。人类的表达能力是巨大的，表达的形式可以从数学到音乐，从十四行诗到铅球。这样做的目的是让儿童参与不同的表达形式。
（5）时间和空间的作用是相互关联的。环境对儿童的影响是细致入微的，教师把环境当作第三位教师。因此，儿童与环境中任何事物的交互都和他们与教师的互动一样有价值。
（6）家庭的广泛参与。让家庭参与学校生活的方方面面（从家具的打造到筹款）。在家长会上，教师会详细地讨论儿童与家长互动的经验，家长们会像尊重医生或律师一样充分尊重教师的专业知识。在培养儿童潜能的过程中，教师把家长看作全面的合作伙伴，而家长的回应则是更深入地参与到教育中。
（7）记录。记录的载体包括大型的像照片杂志一样的展板，它覆盖在学校的墙壁上，用以展示儿童在项目的关键时刻的言语和照片。因为记录反映了活动中的关键时刻，所以它对于项目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儿童的学习记录也为他们的下一步行动提供激励。
（8）一个新的复杂的角色对于教师来说意味着他们以儿童发展的研究者自居。他们多听，多观察，少说，从儿童的言语和行动中找到项目的主题。他们像科学家一样假设，“我想知道，假如……可能会发生什么？”，并与儿童在不可预知的各种项目上合作。
（9）一个支持教师的系统。这个系统基于这样一种信念：教师的持续发展与儿童的持续发展同样重要。持?的教师教育由知识渊博的专业人员、合理的工作时长和薪酬以及社会对教师专业知识的尊重来支持。

***
从章到第九章，每一章都分别描述了瑞吉欧教学法的一个特点。需要注意的是，在瑞吉欧教学法中，所有的特点都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所以如果你观察一个班级，那么你会看到所有的特点都在发挥作用，很难只体现一个特点。不过，为了清楚地举例说明每个特点，我在每一章只强调一个特点。
从第二章到第九章，我将介绍魔豆中心的项目，有时我会把一些相关的项目集中在一起讨论，有时只展示一个优秀的项目。我将解释每个项目的起源、发展和结果，展示课堂环境如何支持它，将项目与特定的教学原则联系起来，并描述它是如何例证非凡工作以及如何影响和反映儿童才智的。每一章的重点是项目如何反映瑞吉欧教学法的一个特点。
什么是非凡工作？
当工作激发儿童深刻汲取人类特有的丰富能力时，其意义就显得非常重大。许多能力在大脑中是固有的，并在生命的初几年逐渐显现（Gardner，1983；Pinker，1997）。人类学家唐纳德·E.布朗（Donald E. Brown）对200多种能力进行了跨文化鉴定、研究和总结。举几个例子：运动、语言、理论建构、唱歌、律动、共情、分类和理解比喻、符号化、类比、合作和察觉他人的动机（Pinker，2002）。非凡工作利用了包括这些能力在内的许多能力。
非凡工作让儿童进入一种像心理学家米哈里·契克森米哈赖（Mihaly Csikszentmihalyi）所描述的心流状态：
将注意力集中在一个明确的目标上……变得精神投入、集中、一心一意……专注的深度……使我们能够……在活动中沉醉。（1993，pp. xiii–xiv）
一个处于心流状态的儿童的故事：在1933年的芝加哥世界博览会上，展示着一个被玻璃包围着的蒙台梭利教室。游客对孩子表现出的专注力感到异常惊讶。为了验证这一点，一个坐在桌子旁的孩子被抬起，连同椅子和所有的东西都被转了方向，然后放下。但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注意力。如果有适当的激励和支持性的环境，那么你就会看到儿童在心流的状态下进行非凡工作。这里有两个例子，涉及我所合作过的两个孩子。
例子1：阅读。我的外孙谢皮从出生起就经常有人读书给他听。我们希望他听到完整的英语，包括英语的声音、节奏和词汇。我们会读《鹅妈妈》、莫里斯·桑达克（Maurice Sendak）的《果壳图书馆》、T. S.艾略特（T. S. Eliot）的《擅长假扮的老猫经》，这些书会让你觉得给新生儿的读物充满了韵律、节奏和丰富的文字。虽然我还不能证明其中的因果关系或相关性，但谢皮很早就会说话了。我们继续阅读大部头的书并与他讨论，而他也表达了非凡的思想。尽管谢皮确实看了些他父母精心筛选过的视频，但由于谢皮的父母很少看电视，谢皮只在别人家里看电视。在谢皮3岁9个月的时候，他的爸爸租了《海底两万里》的录像带回家。在录像带播放了20秒后，谢皮和爸爸都认为：这个电影太吓人了。书则没那么具有画面感，因此我们在图书馆找到了这本书。谢皮被书中富有戏剧性的插图吸引，立刻想要聚精会神地听这本书。于是我读了插图上的文字，没有读远超他能力范围的400页文字。

当我3个月后见到谢皮时，我给了他未删节版和删节版的书。他马上看了插图，然后让我坐下来读200页的删节版的书。我们通读了一遍，谢皮全神贯注于故事，就像他全神贯注于插图一样。
在那本书的第十二章中，尼摩舰长解释了他藏匿的那批金子的来源，讲述了满载金子的西班牙无敌舰队遇到英国战舰的过程。西班牙舰长击沉了自己的舰队而不是将自己的财富拱手让人，终这些财富被尼摩船长发现。我问谢皮，如果他是舰长，他是否会击沉自己的舰队。他严肃而坚决地摇了摇头说：“不！”我问他会怎么做。他向前伸开双臂，举起手掌，做了一个明确的手势说：“停！”然后，他慎重地、十分强调地说：“我会要求停止战争，我会对所有人说‘你们必须对话’。”读一本有思想深度的书并激起儿童的反馈是一项非凡工作。
例子2：视觉感知。路易斯（Louis）是我的同事珍妮弗·阿扎里提的儿子，比谢皮大6个月。我每次见到路易斯时，他都会制作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把剑和剑鞘、一顶三角帽、一台织布机、一个鸟舍。他的作品是复杂的，由不同的材料制成，用丝带、羽毛、纸带、颜料和马克笔装饰。当路易斯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珍妮弗收集了超大开本的艺术书籍、地图册、杂志等有高质量、色彩丰富、细节清晰的图片的东西。她把这些东西放在路易斯的视线范围内，这样他从婴儿椅、地板或婴儿床上就能看到一些刺激他感官的东西。再次说明，我们不可能把珍妮弗为婴儿提供优质图像的意图同路易斯制作设计良好、装饰精巧的作品的能力直接联系起来。但是和谢皮的家人一样，珍妮弗也有一个特别的意图。她构造了环境，刺激了婴儿的视觉感知，这是另一个非凡工作的例子。
非凡工作的特征
任何类型、任何年龄段儿童的非凡工作都具有以下特征：它是有意向的、高度清晰的、有目标的、引人入胜的、对儿童的兴趣反应敏捷的和卓越的。这意味着非凡工作有潜力延伸到其他丰富的直接或间接相关的主题。非凡工作具有创造性、复杂性和原创性。它会激发人类一种或多种?内在能力，在谢皮的例子中，这种能力是语言和推理。在路易斯的例子中，这种能力是视觉、动觉和计划能力。本书中有许多非凡工作的例子，大多数来自1992—1993年之后的魔豆中心，那时我们开始采用瑞吉欧教学法。请将此处做标记，这样当你阅读每个例子时，你可以重新阅读上文所列举的特征。非凡工作来源于教师的选择，他（她）有意地决定接受一种哲学，并采取一系列实践。这些实践基于对儿童拥有强大能力的信念。

下面是创造性、复杂性、原创性工作与冗余的、简单的、无聊的工作的比较。
创造性。非凡工作具有创造性。想象一个典型的幼儿园公告板，上面有用彩色美术纸、纱线和胶水制作的自画像。整个班级以组为单位进行循环，每个组只有5分钟的时间，直到所有人完成这个活动。班级必须在当天上午完成这个活动，因为课程要求第二天进行不同的活动，而且每个家长都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的作品被展示出来。每张自画像的脸看起来都很相似，但却不是小画家自己的模样。它们没有个性，一眼就能被看出是学龄前儿童制作的。
相比之下，考虑一个名为“代表不同的自我”的魔豆中心项目。这个项目由四个儿童组成的小组完成。儿童就自己的脸和教师进行多次交谈，在镜子里检视他们的脸，抚摩并感受他们的脸，讨论每张脸的独特特征。他们互相合作，每个儿童的工作都因其他儿童的关注而改善。教师鼓励孩子们一个个地详述自己的脸的特点，教师一边听一边做笔记。她把笔记念给大家听，然后大家在教室里翻来翻去，寻找可以准确表达自己的材料。在三天里，他们每一天都要花超过一小时在这个事情上。终完成的项目包括每个孩子的彩色照片、语言描述、一块有机玻璃镜子和五个运用了不同媒介材料的作品，这些媒介材料包括织物、蛋彩画颜料、铅笔、黑色细签字笔和蜡笔。作品的表现形式差异很大，观众很容易就能看到每个孩子的显著特征。

复杂性。非凡工作具有复杂性。这里有一个典型的例子：一个叶子形状的模板，叶子看不出属于哪种特定的树，只有一般的锯齿状的边缘；儿童需要描出、剪出这些边缘，用黄色、橙色或绿色的记号笔上色，再用摆动的塑料眼睛（标准的幼儿园材料）作为装饰。看起来简单的事情实际上很难，因为很少有学前儿童有足够的能力来描摹锯齿状的轮廓，更不用说剪裁它了。所以教师已经为每个人做了数量足够的描线和预剪。那还有什么剩下来给儿童做的呢？给叶子上色，然后粘上眼睛。就像画自画像的活动一样，树叶活动只需要几分钟，整个班级以组为单位进行循环，速度很快。这样课程就能按时进行。
相反，在魔豆中心里一个名为“秋天”的活动中，教师让孩子们参与对话，讨论他们对外面变化的兴奋反应。教师意识到颜色主导了他们的谈话，选择了五个被公认为表达清晰的孩子。每个孩子都挑选了一组小盒子，为它们涂上自己混合的颜色，以描绘秋天的样子。然后他们把这些盒子并排粘在一起，再挑选出一系列代表秋天的物品。很多物品是在教室外面收集到的。他们遇到的挑战是选择适合每个盒子的物品，匹配盒子的颜色和大小，并通过纹理传达秋天的感觉。他们完成的项目包括干树叶、松针、草、纸巾、折叠和彩绘的纸条、纽扣和他们自己裁剪的纸张。他们必须提前计划并专注于属性——颜色、空间、纹理、秋天的感觉——以及黏合的过程。这个项目花了差不多一周的时间，产出了一个复杂的成果。

原创性。非凡工作具有原创性。尝试对比程式化的活动和魔豆中心的活动。在程式化的活动中，教师展示了一个由三张纸盘子、彩色美术纸、胶水、塑料眼睛和蜡笔或记号笔做成的猫头鹰模型，告诉孩子们要照着这个模型做一个一模一样的作品。同样，它涉及的剪裁和折叠的精确程度超过了大多数学龄前儿童的能力，所以就像做锯齿状的叶子一样，教师实际上做了大部分的工作。孩子们只是粘贴上眼睛，然后给翅膀上色。相比之下，魔豆中心的孩子们制作了他们称为“布谷鸟”的作品。这个作品使用了细铜线、羽毛、麦秆、折叠的纸条、他们自己的照片以及使用细线条的马克彩笔与钢笔标记的信息（见第八章）。这只鸟的身长超过了90厘米，高75厘米。这是一只没有人见过的鸟。
创造性、复杂性和原创性是非凡工作的明显特征。它们代表了我在本书中所描述的项目的特征。

瑞吉欧幼儿教育被誉为世界三大幼教体系之一，受到世界各地幼儿教育工作者的关注。
作者立足于瑞吉欧幼儿教育体系，创办了卓越的魔豆早期学习中心。本书是作者40多年来实践经验的总结与升华，内容涉及瑞吉欧课程设计、教学实施、环境创设、课程评价、教师角色、家园合作等。作者在书中没有进行大量的理论铺陈，而是通过描述魔豆中心里真实的实践案例来生动地阐述结合具体的实际情境开展高质量的瑞吉欧项目式教学活动的要旨，可以帮助广大幼儿教育工作者理解和运用瑞吉欧教学法，有效探究幼儿的“一百种语言”，终帮助幼儿成长为卓越的学习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