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儿童文学新作奖获奖作者丛书：飞鸟的天空

不长大

    已过中秋．但出太阳的下午还是跟暑天一样闷

热，偶尔能听见知了呜叫，有点儿有气无力，又显出

不甘心就此收兵的架势。

    小孩们的身体像一个个火炉，滚出的热气，占据

了学校的上空。

    这样的下午多少显得寂寥、老师在教室里的声音

总有些形单影只的味道。

    忽然，三年级的赵老师中断讲课，叫：“夏秋平，

你爸爸找你。”

    刚刚还无精打采的学生们，立时两眼放光，伸长

了头颈去看坐在靠后排的夏秋平。

    “他睡着了。”**排的严骏怪叫一声，课堂里原

 本窃窃的笑声便如被拉了导火线的手榴弹，一下子

爆发。

    夏秋平趴在桌上没一点儿反应，他的同桌严小芬

着急地又推又叫：“快醒醒，老师叫你。”严小芬的两

颊倏地绯红，继而额头也红了，好像睡着的是她。

    夏秋平总算抬起头．眯着一双眼睛冲严小芬含混

不清地问：“干什么?”

    赵老师也忍不住笑了，催促道：“快，夏秋平，你

爸爸叫你，问你讨钥匙。”

    夏秋平的身子打了个激灵，一脸懵懂：“我没有钥

匙，我从来不带家门钥匙。”

    “那你爸爸怎么找你要钥匙?”赵老师问，“还不

赶快过去。”

    “我爸，在哪儿?”夏秋平从座位上慢吞吞地站起

来，顺手把裤腰往上拎了一下，钩着头颈、歪着身体

走出来，就像一个梦游者。

    “门口。”赵老师的眼睛仍旧含着笑意，他是三年

级的班主任，一个讲课充满激情的语文老师。

    大家的目光飞快地移到教室门口，有几个人微微

站起身，还有人发出长长的叹息，都恨不得赵老师叫

的是自己．都恨不能立即代替夏秋平跑出去看看外边

的人。

    夏秋平半个身体在门外，茫然地回头说：“我爸爸

去哪儿啦?”

    “你就站那儿吧!”赵老师说，“现在脑子清醒了

吗?又睡觉，天天上课睡觉，跟你说多少遍了都没有

用。你爸爸妈妈管不了你，老师管不了你，你这样怎

么能考及格?”

    夏秋平的神情仍旧迷迷糊糊的，眼睛睁不开似的

盯住老师看。

    “还想你爸爸在哪儿?醒——醒——”赵老师拖

长声音，又好气又好笑，“清醒清醒——下去!”他两

手撑住讲台，头用力一扬。

    夏秋平抿着嘴唇，眉头微蹙，仍旧满腹狐疑地朝

外面再看一眼才往座位上走。

    “还找你爸爸?”赵老师问。

    顿时教室里笑声滚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些笑

声东倒西歪、拥挤着、撞击着，从我的记忆向天空飞

去，如袅袅炊烟般虚化了学生、虚化了老师、虚化了

黑板、虚化了课桌……当时教室里所有的一切而今都

只剩下模糊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