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 罗伯特·瓦尔泽中短篇小说集

1956年圣诞节，罗伯特·瓦尔泽死于阿尔卑斯山的雪地里，

先是被一只猎狗发现，接着是附近的农民，然后是整个世界。

文学界终于开始关注这位生前落魄的作家。

事实上，长篇小说仅是他创作的冰山一角，

大量体裁自由的中短篇作品，才真正奠定了瓦尔泽的文学地位：

有暗黑忧郁的成人童话，有小人物的困窘生活，

有对前代作家的传记式虚构，有对自然景观的工笔画描摹。

本书精选其中的二十五则，力图全面呈现瓦尔泽的创作主题与风格。

罗伯特·瓦尔泽（Robert Walser，1878—1956）

瑞士现代作家、诗人。

十四岁，家人送他去银行做学徒。

十七岁，抛弃银行正职，逐梦演艺界，惨败。

放弃舞台后，他做过各种工作，包括助理、办公室文员。

1905年，随哥哥到柏林，一边就读于仆人学校，一边写作。

他说，只要稍微攒点钱就辞职，为了能够不受干扰地创作。

1913年，离开柏林，回到瑞士，成了“一个被奚落和不成功的作者”。

他酗酒、失眠、幻听、做噩梦、焦虑不安。

1929年，躲进精神病院，此后余生，不问世事。

1956年圣诞节，死于散步途中的雪地里。

如今，瓦尔泽已是与穆齐尔、卡夫卡齐名的现代德语文学大师。

译者 | 王雨宽

自由译者。先后就读于南京大学、德国哥廷根大学。

译作有奥利维亚·文策尔《一亿亿亿字节人生》、莱昂·恩格勒《动物之名》、阿丽亚娜·科赫《死去的朋友们》。也为歌德学院、孔子学院、法兰克福书展、乌镇戏剧节等文化机构及相关活动翻译、校对文稿。

导读

一个上午

黑尔布林

小职员：一种图解

弗里茨

一个男人给另一个男人的信

图恩的克莱斯特

荷尔德林

房中残片

致一颗纽扣

散步

猴子

什么都没有

两则关于死亡的古怪故事

圆舞

柏林小女孩

文策尔

托波德的生活

托波德

工人

玛丽

曼努埃尔

施枉先生

孤独者

自然研究

落雪

1956年圣诞节，罗伯特·瓦尔泽死于阿尔卑斯山的雪地里，

先是被一只猎狗发现，接着是附近的农民，然后是整个世界。

文学界终于开始关注这位生前落魄的作家。

事实上，长篇小说仅是他创作的冰山一角，

大量体裁自由的中短篇作品，才真正奠定了瓦尔泽的文学地位：

有暗黑忧郁的成人童话，有小人物的困窘生活，

有对前代作家的传记式虚构，有对自然景观的工笔画描摹。

本书精选其中的二十五则，力图全面呈现瓦尔泽的创作主题与风格。

罗伯特·瓦尔泽（Robert Walser，1878—1956）

瑞士现代作家、诗人。

十四岁，家人送他去银行做学徒。

十七岁，抛弃银行正职，逐梦演艺界，惨败。

放弃舞台后，他做过各种工作，包括助理、办公室文员。

1905年，随哥哥到柏林，一边就读于仆人学校，一边写作。

他说，只要稍微攒点钱就辞职，为了能够不受干扰地创作。

1913年，离开柏林，回到瑞士，成了“一个被奚落和不成功的作者”。

他酗酒、失眠、幻听、做噩梦、焦虑不安。

1929年，躲进精神病院，此后余生，不问世事。

1956年圣诞节，死于散步途中的雪地里。

如今，瓦尔泽已是与穆齐尔、卡夫卡齐名的现代德语文学大师。

译者 | 王雨宽

自由译者。先后就读于南京大学、德国哥廷根大学。

译作有奥利维亚·文策尔《一亿亿亿字节人生》、莱昂·恩格勒《动物之名》、阿丽亚娜·科赫《死去的朋友们》。也为歌德学院、孔子学院、法兰克福书展、乌镇戏剧节等文化机构及相关活动翻译、校对文稿。

黑尔布林

勤奋的小职员黑尔布林在一家银行工作，银行可以留着，但“勤奋”一词必须删去。祝“勤奋”的你有一个美好的早晨！不，黑尔布林绝对不是个勤奋的人，确切地说，他懒得就像个罪犯。你可以说他年轻英俊，可以说他善良乖巧，可以说他是任何一种样子，就是不能说他勤奋，他在守时方面做得很糟糕。他的主要罪过是赖床。真可惜，否则他也称得上是个相当可靠、伶俐乖巧的年轻人。对他来说，准时上班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睡醒了吗，黑尔布林？真是难为这个词了。不，早晨的黑尔布林永远睡不醒。本该八点钟准时到岗的他，总要等到八点十分、八点十五分或八点二十分才踏进办公室。近来，黑尔布林赏脸大驾光临的时间甚至已推迟至八点半。躺在床上的黑尔布林是世上最幸福的人，纠缠于日常工作的他却是世上最不幸的人，他是个迟到大师。各种程度的迟到他都信手拈来。“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已经忍无可忍了。”部门主管哈斯勒先生说道，可所有的警告对这个无可救药的懒虫都不起作用。“必须收起您那种懒散的态度，这已经不像话了。”哈斯勒先生又说，可是，天哪，这样的话对这个不成器的人毫无震慑力。黑尔布林迟到时，总能在手头熟练地备好某个懒惰的借口。一会儿是这个问题导致他迟到，一会儿是那个状况致使他晚来。一会儿是下雪的错，一会儿是帽子的罪，一会儿是下雨的缘故，一会儿是鞋子的问题。这真是闻所未闻，哈斯勒先生又说，可这句话只能给这名少不更事的罪犯带来微乎其微的触动。

“躺着吧！起什么床呢！”某天早晨，正当黑尔布林准备起床时，一只麻雀叽叽喳喳地说。“你看起来不像只蠢麻雀。”这个懒鬼心想，继续躺着。当哈斯勒质问他为什么迟到时，他厚颜无耻地回答：“一只在我看来并不愚蠢的麻雀叽叽喳喳地告诉我：我还不该想着起床。所以我便继续躺着了，结果造成了如此明显的迟到。”

“懒惰的借口。”哈斯勒先生说。

“躺着吧，你总不会就想起床了吧。”正当黑尔布林又准备从弹簧床上一跃而起之时，一只老鼠窸窸窣窣地说。“你说的话不讨厌。”这个懒汉心想，于是翻了个身，继续躺着。当哈斯勒质问他为什么迟得如此令人发指时，他回答说：“一只老鼠窸窸窣窣地对我说，我不应该当个笨蛋。我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却造成了一次令上帝扼腕的、不折不扣的迟到，对此我深感痛心。”

“懒惰的借口。”哈斯勒先生嘀咕道。

“躺着吧，你还盼着要在毯子下多舒坦一会儿吧？”某天清晨，正当黑尔布林又一次意识到是时候该起床时，一只小鸽子咕咕地说。“你给我提了个好建议。”这位躺舒坦了的先生心想，放任自己继续舒坦地躺着。当哈斯勒质问他为什么又迟到时，他回答道：“那是一只鸽子的错，就因为我露出了准备起床的表情，它就嘲笑我。它哎呀哎呀地叫着，于是我就继续躺着了，直到我突然意识到，我不可避免地又要有一次严重的迟到。”

“懒惰的借口。”哈斯勒先生又嘀咕起来。他不再多言，内心却打起了别的算盘。

“躺着吧！这比起床聪明。想想看，再赖一会儿床是多么美妙呀。你每天到办公室的时间已经够早了。千万不要太刻苦了。众所周知，有时候太刻苦了反倒有害。人一不小心就会认真过头。很多时候，只有驴子才会尽忠职守呢。”正当黑尔布林又一次想要急匆匆起床并赶去工作时，一只苍蝇在他的鼻尖上嗡嗡地说。“我觉得你天生就能抓住重点，你既清醒又有远见。你说的话有理有据，该死的！假如我不立刻对你看待事物的方法、判断事物的方式表示赞同，我就是个蠢蛋。你说起话来就像个学者，亲爱的苍蝇。”他想道，并继续躺着。当伟大导师哈斯勒质问他，为什么一直容许自己迟到时——那是一个既非同寻常又简单明了的提问，甚至可以说，它饱含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他回答道：“一只苍蝇……”他本想一五一十地复述苍蝇嗡嗡地告诉他的话，但哈斯勒先生立刻打断他的发言，说道：“懒惰的借口。”他没再说什么，心里的算盘却打得更响了。

“什么？你已经要起床了？为什么不躺着呢！还是躺着吧；按时起床是可笑又荒谬的！你什么都不必担心，哈斯勒先生是个非常有耐心的、宽宏大量的人。”正当他又一次准备赶紧起床时，一只乌鸫哼哼唧唧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说得对，你说得对极了。”这个赖床犯心想。于是他继续躺着，又有了一次极其严重的迟到。他近来已经因为此事遭到了批评，可这并未给他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因为，正如那只乌鸫哼唧的，哈斯勒先生是个非常有耐心的人。

“懒惰的借口。”当黑尔布林再次带着他那懒惰的托词熟门熟路地进门时，哈斯勒先生只是再一次如此说道。

然而，容忍与耐心却逐渐走到了尽头。善心和宽容也有限度。随着迟到的行为变本加厉，哈斯勒先生也终于受够了，于是在某个晴朗的白天，冬日或者夏日，其实也无所谓，黑尔布林被告知，他可以离开了，意思是他被解雇了。人们委婉地告诉他，他们往后不再需要他了，从某种程度上讲，他们也是在要求他去感受彻底的自由与独立；人们友好地请他大方地让出此前由他占据的工作岗位，并请他去别处找找合适的工作，他们以这种方式，对他做出的杰出贡献以及他创下的许多价值连城的迟到记录表达了衷心的感谢。

用不那么委婉，也不那么含蓄的话来说就是：黑尔布林被打发走了，他被赶走了，以一种夹杂了羞辱与嘲讽或者嘲讽与羞辱的方式（如果后者更好听的话），自此以后，不再有上班迟到的黑尔布林，也不再有懒惰的借口和灵机一动的托词，哈斯勒先生不必再因迟到一事而大发雷霆，因为不会再有睡眼惺忪的迟到者姗姗来迟。现在，黑尔布林可以爱躺多久便躺多久，不再有人会关心此事，不再有公鸡会为此啼鸣。

要是瓦尔泽有十万个读者，世界将变成一个更好的所在。

——赫尔曼·黑塞

正是在罗伯特·瓦尔泽的作品中，我们第一次注意到一种非同寻常的、难以描述的荒疏。这种虚无就是重量，这种混乱就是毅力——这是读者在阅读瓦尔泽作品时所能想到的事实……《散步》是现代文学最深刻的产物之一。

——瓦尔特·本雅明

瓦尔泽的作品充满了柔美、梦幻、自由和丰富的道德内涵，令人回想起那些无关功利的、懒散的岁月。

——罗伯特·穆齐尔

瓦尔泽写作艺术的道德核心，在于对权力、对统治的抗拒……只有在最纯熟、最高雅的艺术作品中，才能找到瓦尔泽式的美德。他是用文字创作的保罗·克利、好脾气的贝克特，是一位真正出色、令人心碎的作家。

——苏珊·桑塔格

人们如何能够理解一位深受阴影折磨，却在每一页作品中点亮最柔和之光的作家，一位用最纯粹的绝望创作出幽默速写的作家，一位几乎总在写同样的事物却从不自我重复的作家，一位在地上稳稳站立却总在云中迷失的作家？瓦尔泽一直是常伴我左右的伙伴。

——温弗里德·塞巴尔德

瓦尔泽的风格难以模仿，因为它悬于一道深渊之上，而这道深渊至今无人能够探入……但瓦尔泽笔下的人物，凭借某种先验的平衡，顺利地行走于深渊的边缘，几乎在此翩然起舞。

——吉奥乔·阿甘本

最能展现瓦尔泽优点的，是他以最轻微的反讽来审视水彩式浓淡情绪的短篇小说，以及那些像蝴蝶翅膀般敏感地应对情感流逝的散文。他自己那不平坦，却以其特有的方式让人断肠的一生，是他唯一真正的题材。

——J. M. 库切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德语作家之一。

——胡安·何塞·赛尔

有趣、美丽得令人难以置信。

——约翰·阿什贝利

《散步》是开始阅读瓦尔泽的理想起点，为他的长篇小说和微型手稿搭建起一种桥梁……小说中的散步是为了寻找自由，它本身就是一种自由的行为；而写作时可以随心所欲地辱骂，或藏在礼仪的表象之下。《散步》试图使写作接近生活，使其受制于环境和偶遇，尽管有明显的人工痕迹，这个故事仍然极为感人。

——《泰晤士报文学增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