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鲍尔吉·原野散文精选(青少版):向四季躬身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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鲍尔吉·原野散文精选(青少版):向四季躬身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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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鲍尔吉·原野

出版社时代文艺出版社

ISBN9787538765410

出版时间2021-01

装帧平装

开本16开

定价38元

货号29200165

上书时间2024-1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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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前言

序 言

吹我的风已经渡过了黄河

 

今早跑步,我看到北陵公园的湖水上有一圈波纹儿,风吹到了水上。哪有风?我没有感觉到风。走进树林,看树叶微微晃动,这时候我才感到风吹在脸上。就是说,我把心里关于风的开关打开后,皮肤才感觉到微风拂过。

以这件事为例,人这一生不知错过了多少与大自然接触的机会。你忽略了大自然。大自然对你来说根本不存在。大自然没从你心头走过的话,这一生都令人遗憾。大自然不光有四季,以及天空、大地和植物。对人来说,它有教益,有力量。我甚至喜欢用一个病句来表达我的感受——大自然里面有人生。

我常常在大自然里面流连忘返,我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但一直在看。树林里前后左右的树,都是你的观察对象,还有地上的枯叶以及昆虫。眼前的风景似乎是静止的景象,实际它每一秒钟和上一秒钟都不一样,实时更新。在桥上,我喜欢看流水钻进桥洞。我想记住这些水,但它们没有面孔五官,不好记。然后我到桥另一侧的栏杆旁,看水匆匆流出来,像羊群从羊圈跑向四方。水流是拥挤的,也是汹涌的。它是急切的,还是大度的。当然你可以想到水里的鱼。河床下面有石子和苔藓。我觉得这都是秘密。这很神奇,只有我才知道。

今年我看了一部日本电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记录一位九十多岁的日本画家熊谷守一在居所里的生活。他的房子周围有树、水塘、青草,当然也有小鸟昆虫。他每天都在凝视大自然的这些作品——树,水塘,青草,小鸟和昆虫。有时候,他在摊开的手心摆放两个石子看上几个小时。在看这部电影之前,我不敢对别人说我也是凝视大自然的人,我怕别人把我当成傻子。功利主义浓厚的社会文化蔑视那些不劳动的人。但是,既然熊谷守一可以如此,我们一动不动地看一个地方也没什么不可以。有时候,我看漓江园窗前的皂角树的枝叶在风中起舞。一阵风吹过,树枝摆动的样子各不相同。就像一个跳舞的人的上肢和下肢在做不同的动作。而风穿过这些枝叶是愉快的。这些枝叶挡住了风的去路,但风毫不犹豫地穿过去,把树留在了后面。风永远是一个胜利者。前面说过的吹起北陵公园湖面波纹的风,后来去了哪里?风停不住脚步,它一直往前跑,往西——众所周知,风喜欢拐弯儿——然后再往东。我觉得这些风,现在已经吹到了河北省,它们正吹麦子。也有可能渡过了更远处的黄河。吹过我的风又去吹树叶,吹昆虫,吹小鸟,想到这些我觉得很愉快。有时候我会遇到一只甲虫的鲜艳的尸骸,不知道它因为什么死了。昆虫也许连心脏都没有,怎么会死呢?我用纸巾把尸骸包起来,过一会儿或者过几天再拿出来看一看。看它的鲜艳的外壳以及风干了的手足。它仿佛在说一件事,但我们永远不知道这是一件什么事。

我喜欢在大地上走,说得更具体是在荒野里行走。沈阳北边有好多荒凉的土地。开发商把耕地买过来,还没来得及盖楼。这些土地按着大自然的样子尽情地疯长各种各样的植物,植物的种子是被风吹过来的。几场雨水之后,草木变得十分茂盛。没人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路面不平坦,走上去一定跌跌撞撞。在这样的地方走久了你走路的姿势会变得像一个猎人或者牧民,迈大步用力走。荒地里有许多东西吸引我。比如一个巨大的树桩,里面的木头已经腐烂了,蚂蚁把这里改造成四通八达的宫殿。我还在荒地里看过一只鸟左边的翅膀,太奇怪了,不是一根鸟的羽毛,而是一只翅膀。它怎么会流落到这里呢?在荒地行走,好多小鸟飞到你前面,好像去报信儿。我坐下来休息,看到离我一尺远的地方,一个黄色的东西动起来,像香瓜。它往前爬,而且回头看了我一眼。这是松鼠,皮毛黄色,脊梁上有一条黑线。好笑的是它看我的那个眼神,很迟钝,像对我不满意,打扰到它了。这多有意思啊。这时候我享受到了昆虫松鼠才能享受到的幸福。

童年,我跟家属院的小孩儿一起玩的时候每每显出无能。他们能在墙头上走,还能在墙头跑。我完全不能。别的事情,比如说制作冰车、制作弹弓火药枪,我也不行。我从小就具备一无所长的特长。现在回忆童年,好像我一直是个静默的观察者,却没有技术。那时好多人说我是废物,开始不是很爱听这个评价,现在恍然大悟,废物多好啊,废物就像草原突兀长着的一棵榆树,它不成什么材,方圆几公里只有这棵树,沐浴着阳光和雨水,幸福。

我们都是大自然的子孙,在上天面前我们都是废物。我站在荒野里,想象我的视角从高空往下看,像无人机拍摄那样,到很高的高处俯瞰站在荒野里的我,不过是大自然里边的一粒沙子,如此而已。我们看到大自然的美,听到风声,这就足够了。不断地在生活中追索意义,自我加压,榨干自己的血汗,是一件很要命的事情。我们的生活里,除了金钱有意义晋阶有意义外,美也有意义,美的意义就是美,如同我们在大自然当中所看到的那样。

我们喜欢用安静这个词来形容大自然。比如你走在树林里,觉得周围很安静,如果你真正进入大自然成为它的一员,会觉得这里面很热闹。蚂蚁和螳螂在地面上忙忙碌碌,小鸟正站在树杈一个隐蔽的地方,用滴溜溜的眼睛盯着你。风从这里走过,每一片叶子都做出回应。太阳光照在树叶上产生不同的反光。前面说到九十多岁的画家熊谷守一,从早晨开始就趴在庭院的水塘边或坐在小椅子上看鱼或草木。他穿的和服后面系一块动物皮毛的屁股垫子。他看螳螂,看小鸟,看水中晃来晃去的光的影子,就这样度过一天,用他那双九十多岁人的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一切。吃完晚饭,他夫人会提醒他说,你该画画了。熊谷守一有些委屈和不满地说:你们这些不画画的人真幸福。这句话也是很有意思的。我自己也想过那些不写作的人多幸福啊。在火车站扛麻包的力工肯定也想不扛麻包的人多么幸福。我曾经见过一个每天都要陪别人吃饭喝酒的人说不喝酒的人多幸福。人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但熊谷守一的话里还有话。他观察大自然并用绘画这种样式记录大自然,他会觉得根本画不出来它的美,观察幸福,画不幸福。就像用文学的方法记录大自然的美也仅仅记录了一点点而已。传达大自然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

如果非要在大自然当中找到一种所谓意义,其实这里面有非常大的意义。人从类人猿进化成人之后,估计还没有走到终点,也许还走在半路上,他脱离不了大自然。大自然对人的意义不仅是气候与环境,它还是人的导师。人从大自然中所学到的东西一点不比所谓知识提供的要素少。熊谷守一每天忙于安静地观察树叶、昆虫和石子儿,眼睛亮晶晶的。他不会去翻阅智能手机也不看电视节目。他好像也不怎么读书,读书对一个九十多岁的人也有一些困难。你说他脱离时代了吗?他走在时代的前面。你说他内心荒芜了吗?他的内心非常丰盈。我以为我很理解他的幸福。

《流水似的走马》《仰望一棵沉思的树》《向四季躬身致谢》这几本书是从我的文集中重选的一个精粹选集。“精粹”这两个字并非说我写得好,是指编选者把我书写大自然的一些好的篇章集中到这里,既是对大自然的记录,也是对大自然的赞美。人度过这一生,如果没有机会对大自然说一说感恩的话,这个人注定是白活了。我觉得写作这件事情,勤学苦练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写作的核心在于天赋,“天赋”在这里的含义是指老天爷把这样东西赋予你了,让你的手上长了一种本领,即写作的本领。一个人有了这个本领之后,值得写的就是大自然。大自然的美时时刻刻在我们身边发生,只是穿着四季的外衣或者河流和云彩的外衣,那里是生命能量的原点,也是艺术的源头,是只有少数人才能到达的地方。



导语摘要

本书是鲍尔吉•原野散文集的青少年读本,分五个部分,精选了作者自然散文中适合青少年阅读的篇章。文章紧扣春、夏、秋、冬“四季”的主题。以温馨、敏感、温柔、洞见的方式书写出来,他笔下的四季有颜色、有画面、有节奏、有声音、有尊严。作者钟情于大自然,常以儿童的惊异之眼注视着天空、大地、河流、草木,怀着友人般的亲昵与爱描绘自然,自然的辽阔与细微在他笔下如同神迹,其文笔风趣雅致,笔墨到处,万物鲜活。本书主要针对的是12岁至18岁的青少年,有助于培养青少年读者多角度的观察力、想象力和感受力。



作者简介

鲍尔吉·原野,蒙古族,内蒙古赤峰人,出版过《每个人理应赞美一次大地》等多部作品,曾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与歌手腾格尔、画家朝戈并称中国文艺界“草原三剑客”。



目录

Part 1 春天·素描篇


 


立春 / 3


春分 / 6


春如一场梦 / 9


没有人在春雨里哭泣 / 14


春天喊我 / 18


每株草芽都泄露了一个秘密 / 20


不要跟春天说话 / 23


春是春天的春 / 25


春天是改革家 / 28


春雪的夜 / 31


小鸟与春天 / 34


比草木更孤独 / 36


残雪是大地褴褛的衣裳 / 39


三月的预言 / 42


Part 2 夏天·水墨篇


 


立夏 / 47


初夏 / 50


七月有权利炎热 / 53


雨下在夏至的土地上 / 56


夏季从阿龙山开始 / 58


仲夏 / 63


小满 / 66


铁皮屋顶上的雨 / 69


玻璃上的雨水 / 72


 


Part 3 秋天·写意篇


 


初秋 / 79


中秋的秋 / 81


乌鸦站在秋天的大地上 / 83


雨滴耐心地穿过深秋 / 85


秋叶 / 88


起风 / 90


草木结霜 / 92


告别桑园 / 95


芦苇为我指路 / 97


南澳岛听涛 / 99


大雁在天空的道路 / 102


 


Part 4 冬天·简笔篇


 


立冬 / 107


大寒 / 111


每片雪都在找一个人 / 114


水结冰时终于喑哑 / 115


雪地篝火 / 118


飞机八月窗飘雪 / 121


我们的冬天 / 124


雪来洗万物 / 135


雪地上的羽毛 / 138


白露为霜 / 141


苏醒 / 144


冰雪那达慕 / 146


 


Part 5 四季·吟咏篇


 


四季 / 151


静中日月长 / 155


云沉山麓 / 158


准噶尔汗国故城的日出 / 160


群星的呼喊 / 163


穿上夜色出行 / 165


月亮从来就没穿过衣裳 / 168


买一亩大海 / 171


城里的荒草 / 174


雨,晚上好 / 177


露水的信 / 179


根河的夜 / 182


曙色 / 185



内容摘要

本书是鲍尔吉•原野散文集的青少年读本,分五个部分,精选了作者自然散文中适合青少年阅读的篇章。文章紧扣春、夏、秋、冬“四季”的主题。以温馨、敏感、温柔、洞见的方式书写出来,他笔下的四季有颜色、有画面、有节奏、有声音、有尊严。作者钟情于大自然,常以儿童的惊异之眼注视着天空、大地、河流、草木,怀着友人般的亲昵与爱描绘自然,自然的辽阔与细微在他笔下如同神迹,其文笔风趣雅致,笔墨到处,万物鲜活。本书主要针对的是12岁至18岁的青少年,有助于培养青少年读者多角度的观察力、想象力和感受力。



主编推荐

鲍尔吉·原野,蒙古族,内蒙古赤峰人,出版过《每个人理应赞美一次大地》等多部作品,曾获第七届鲁迅文学奖、第十六届百花文学奖,与歌手腾格尔、画家朝戈并称中国文艺界“草原三剑客”。



精彩内容

立  春

 

 

 

在赤峰,看不出立春是怎么立的,物候还在冬天的范畴里。登南山却不同,杨树的枝条透出玉石般的青白,枝条仿佛直了。枝条怎么能直了呢?一、是不是枝条水分多了?地还没化,水分何来?二、枝条里钻进了一种神秘的东西,人称它为春。树管它叫什么呢?这是一种动的,可以叫作阳气的、膨胀的气氛吗?枝条里进驻气氛了,好像连语法都说不通,姑且这么说吧。杨树的枝条根根拔向天空,委实与冬日不一样。像一个没糊红纸的巨大的灯笼的竹骨。风如老鼠一般从地皮划过草丛倒伏于地,沟里的草还保留着去年秋天被雨冲刷过的纹理。枯草在立春之日看上去接近时尚的色调,如同小米一样温和的黄,这是高级衣装的色调。松树荫庇下面的枯草里藏着雪。没化干净的雪有鸡蛋大,它的白与草的黄构成另一种时尚的格调,如同女士风衣与手袋的搭配。

风吹过松树,松针把风分成万缕。风被松针梳过后变成了粉丝,发出低沉的“呜”。冬天听不到这样和畅的风声。风在冬天尖利,吹在高天。立春这一天,风贴着地皮缓吹,吹一吹小丘陵和小鱼鳞坑。一只野雉从灌木里飞起,头和长尾呈一条直线。野雉似乎不需要这么长的尾巴,是它身体的一倍多,飞起来身上如同别着一根箭。风如果把南山吹一遍约要一天时间。它的沟壑如城墙壁立,布满裂缝儿。风吹进去再钻出来,是个慢活儿。南山栽着挺多小老树,二十多年树龄,树干只有拇指粗。树的枝干虬结,如老梅。它们若是梅树多好。我想起台静农画的梅花,一朵一朵,都是圆圈画上去的。虽雷同,却不呆板。中国字画可看出心上的慢。好的书法,即使如草书,也是慢慢写出来的。怎样的慢法,各自有各自的功夫。

站在南山上看赤峰,原来的城市像一个簸箕泻出的米,从南山泻到英金河就到头了。现在,城市变成了一趟川,东西望不到边了。南山好像矮了。“好像”的原因是主政者在山顶盖了一座塔。是谁这么手欠,非要在山顶盖一座不伦不类的塔呢?山头即山首,亦为山的咽喉,盖上座塔会怎么样,会预防地震吗?怎么看都不好看,不是地里长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好看呢?

赤峰的小城位于南山北麓,英金河南岸。小时候,虽未听过陶渊明与陶潜之名,但常常体察悠然见南山的意境。赤峰人从未产生过愚公的想法,欲挖掉南山以期发展。我们知道,谁也挖不掉南山。此山的土堆起来还是一座山。挖山只不过给山松松土。儿时,我们登山,只为俯瞰一下赤峰城,看街道变细,楼房缩成高粱米粒大小。成排的平房如同木梳齿。这比什么都好看,我们常常看得发呆,并为下山钻进木梳齿般的房子里睡觉而感到惊讶。南山没有树,一年四季都是黄山,下完雨是深黄山,冬天黄得发白。干部和学生会在春天里的某一天扛着铁锹上山栽树。上午上山,下午下山,下山回望小树苗。因为这些树苗不久便会旱死了,看一眼,少一眼。第二年这帮人继续上山栽树,在哪块坡栽树都可以,哪块地都没树,空场有的是。但我不明白头一年栽的死树咋看不着了,谁拔走了吗?没人回答这么无趣的问题,大家只管栽树,栽完树发汽水,一人一瓶。

现在南山有树了。立春这一天探查,碗口粗的松树长了好几坡,冬天的黄土坡被墨玉般的松针盖在脚下。树根拉住了流失的土,沟壑停止了裂纹,沟下长着金黄的草,如同一条牛毛色的小路通进山里。立春的天空蔚蓝明净,云彩只像信手刷上去的白涂料,有扫痕。云层如果再厚一些,我猜想云的后面躲着鸟群的阵营。立春了,接着是雨水,小鸟该回咱们北方了。回来的候鸟先在云彩里面歇几天,适应一下环境,然后俯冲下来,带来花朵和青草。

说立春这一天,人体的阳气萌动。我下山,在路上见到三位红脸人士,他们的阳气堆在两颊。我见到一人倒着走,阳气多到用不了,正着走路已经使不上劲了。喜鹊抽动好像沾了白漆的翅尖,树上树下忙,像一位搞卫生的人。大路宽广,行人不再戴冬日的帽子,有人开始敞开羽绒服的衣怀,阳气从肚子里往外冒。电线还没有返青,但水泥电线杆子已经像杨树那么白,仿佛吸足了水分。我没看到河水的情形。赤峰的北河套光有套,没河了。以后看河要上电视上看,自然离人类渐远,我们要做的事是借着一个古代留下的节气的名字幻想自然,比如立春。

 

春  分

 

 

 

春分分开了土和树,它们从一样的燥白的树木和泥土中分离出两种色彩。杨树的白里透出了青,玉石那种青,树身比冬季光滑。土地露出新鲜的黄颜色。雪化之后的泥土黝黑,只比煤的黑色浅一些。

春分分开了水和冰。冰冻坚牢的河面由岩石般的黑色变为乳酪白。远看像落满了雪花。河冰将化未化之际,表层漂一层气泡,这是冰层变白的缘由。这样的河很好看哎,河两岸即将返青的牛毛似的黄草中间,横置一条白冰的大河,仿佛上天单独给河面降落了一道雪。近看,结满白色气泡的河冰上面浮一层水。冰被水泡化了,至少泡酥了,变得千疮百孔。

春分分开了青草和枯草。草嘛,望过去还是一片枯黄。但感觉到黄里藏着什么东西,却说不出它是什么东西。譬如:草变厚了?(不对。)草色由冬日的白金转为褐黄(它原来在白金中就包含着褐黄)。草站起来了?(是吗?)草向四外扩张(想象)。草地望过去仍然一片枯黄,但暗藏生机。生机这种东西可感受但无法描述。说一个人是一个活人并不仅仅因为他会眨眼、会走路、会咽唾沫。他的脸与身上贯注一种东西,报纸叫活力、中医叫一气周流,草也如此。草的活力见诸色彩,草在草里秘密贮藏了一些绿意。此绿让草叶蓬张变厚。远处看不到,走近了,瞪着草看一分钟,就看出它在胳肢窝里、裤衩下面和脚脖子周围挂着绿。承认吧,抵赖不了啦,草在偷偷变绿,只是人类视觉迟钝,分辨不清它每天的变化。这种变化要用数学模型解析,眼睛看草,草草而已。春分时节,草由单薄枯干的白金色转为卡其色,后来卡其色里渗入深黄,继之接近浅棕色,这时草的下半身已偷换上绿裤,尔后变为橄榄绿。绿草尖长到处时,新草褪去了白金色、卡其色与棕色的过时的布衫,转为嫩绿。此时,草的数量显少,但株株鲜明。每一株草手握可爱的尖戟,草尖旋转着卷成针尖,而它身下的叶子舒展。

春分分开了鸟儿和北风。吹了一个冬天的北风累得趴在冰上喘息,被南风吹走。压在石头下面的虫卵已经孵化成虫,大摇大摆地走在地面上。天上的云彩改变了航向,在南风里朝北飘浮。麻雀从草丛弹向树梢,仿佛变成了蚂蚱。站在枝头的喜鹊检测树枝的弹性,大尾巴朝下压,仿佛从洋井汲水。北风解除了对天空的封锁,鸟儿排队飞过。天空有了鸟群才有春意,天空不开花,不长绿叶,鸟群才是它花园的花朵。我在蒲河大道行走,五六米前的路面如爆炸一样升起一片麻雀,它们的碎片落在路旁的松树上。我再看松树,上面没有麻雀,枝叶间挂满圆嘟嘟的松塔。我不相信麻雀一瞬间变为松塔,如能变,它们早就变了。我往松树边上走,一步步趋近,“扑”,一多半“松塔”飞上天,到其他松树上冒充松塔。每当鸟群从视野里飞过,我总觉得这是一个幻想,说不清这是鸟的幻想还是我的幻想。好像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但发生了。鸟们像树叶从眼前飘过,几秒钟离开了视域。不是一只鸟,而是七八只鸟一起飞行,它们必定去完成一件人间所没有的更有意思的事。它们排成队从人的头顶掠过,大地上的事情不值得珍惜。

春分分开了石块和虫子。昨天有一只瓢虫落在北窗台上,北方叫它花大姐。它在窗台麻纹的水泥上蹑足行走,甲壳比釉面还要光洁。花大姐橙色的脊背点着几个点,仿佛它是一个骰子,因为有人赌博才来到这里。赌什么呢?赌今年的雨水旺么?赌飞过的鸟群是单数还是双数?也是昨天,南面露台护栏固定件松了,我把它取下来。这个形如铸铁的固定件竟是塑料的,它下面是一窝瓢虫。我头一回看到成窝的瓢虫,甲壳上各自的点数不一样。我没数,盖上固定件免得它们着凉。我估计它们背上的点由一点、两点、三点到五六点,是排行,便于虫妈清点。

春天于此日分开大地和天空,让绿的绿、蓝的蓝。分开河水与岸,让静的静、动的动。冰雪彻底消融,春天分开了绿叶与花朵。

 

春如一场梦

 

 

 

每年近春,我脑子会冒出一个念头,内心被这个念头诱惑得高瞻远瞩,双腿奔忙如风火轮。静夜想,我想我可能找到了人生的真谛,年华从此不虚度。但每次——已经好几次——我的念头被强大的春天所击溃,我和我的计划像遗落在大地上的野菜一般零落不足惜。

我的念头是寻找春天从哪里开始。这不是一个伟大的计划吗?当然是,但是春天到底从哪里开始的呢?

众人所说的春意,对我住的地方而言,到了三月中旬还没动静。大地萧索,上面覆盖着去年秋天戗伏的衰草,河流也没解冻。但此为表象,是匆匆一瞥的印象,是你被你的眼睛骗了。蹲下看,蒲河的冰已经酥化起层,冰由岩石的白化为鸡蛋壳的白。它们白而不平,塌陷处泛黑,浸出一层水。底层的河水与表面的冰相沟通。这是春天的开始吗?好像不是,这可算春天来临之前河流的铺垫,距人们所说桃红柳绿相距甚远。或者说,这是冬天的结束?说当然是可以这么说,然而冬天结束了吗?树的皮还像鳄鱼皮一样灰白干燥,泥土好像还没活过来。我读一本道家谈风水的书,书上说阳春地下有气运行。大地无端鼓起一个包,正是地气汇聚所致。此时看,还看不出哪个地方鼓起土包。

有一件事我们要厘清:塞地冬季的结束与春天到来会分明吗?这事说不好,谁也不敢定。冬天有多少种迹象代表冬?春天有多少种迹象代表春?我们作为渺小的人类真的说不清,政府也说不清。你说冬天有白雪,然而春天有春雪。大自然或曰天道不会把季节安排得像小学一年级、二年级那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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