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完结篇)

林晗送走沈修楠后，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将贺云霆没来得及收拾的厨房整理干净，习惯性地帮咕噜噜准备好午饭，再替它打开新闻播报，这才拿着沈修楠送来的材料回了自己的房间。

可能是精神力恢复了不少，他工作起来也没那么累了，核验完一批新机甲，才回客厅看了看小团子在干什么。

贺云霆依旧频繁地出现在新闻里，仿佛昨晚只是个一戳就破的梦。林晗有些恍惚，忍不住走到窗边。

现在是白天，林晗住的地方靠近帝军大学，此刻有不少学生经过，来来往往还算热闹。

而贺云霆站的地方十分普通，要不是他无意间低头看了一眼，是不是就会错过？

他听见客厅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扭头一看，发现咕噜噜已经吃饱喝足，正满足地滚进容器里，尾巴碰到容器边缘，发出清脆的声音。

新闻上，贺云霆的脸被放大了好几倍。几个人坐在虚拟演播室里，正在滔滔不绝地谈论些什么。

林晗担心咕噜噜又跟贺云霆生起气来，他想着要不要先关掉新闻，可他转过头，却发现咕噜噜并没有对电视上的贺云霆流露出敌意。它一边抖着自己的毛，一边眨着黑漆漆的豆豆眼盯着屏幕看，看上去心情还不错。

林晗有些疑惑地走过去，俯身摊开手掌，让咕噜噜跳到自己的手心里。

小家伙酒足饭饱，打了个哈欠，准备在林晗手上睡个舒服的午觉。林晗勾了勾嘴角，小声问：“你不是最讨厌他了吗？”

咕噜噜眨眨眼睛，反应了一会儿。等它弄明白林晗这句话的意思时， 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它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四肢，连小尾巴也卷了起来， 彻彻底底缩成了一个球，甚至还有意躲避林晗的目光。

“怎么现在……”林晗话没说完，好像反应过来什么，试探着问， “他昨天跟你说了什么吗？”

咕噜噜不会说话，只是让自己缩得越发圆润，它在林晗的掌心滚了滚，好像在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又过了一会儿，咕噜噜重新伸出自己的四肢，对着电视上的贺云霆跳了一下，浑身的毛都耷拉下来，似乎……在道歉。

林晗心中疑惑更甚。

他明白咕噜噜能听懂他说的话，却由于无法进行更深一步的交流，变得有些失落。

这么说来，贺云霆一定跟它说了什么……

林晗抬手轻抚了一下咕噜噜的毛，哄它睡觉，没有再问。他想，等自己身体完全好了以后，就去基地一趟吧。

贺云霆连招呼都没打就匆匆回了基地，是因为之前交代陆安和查的事有了眉目。

在他和林晗被迫在边区逗留的那段时间里，陆安和因为行动受限而无法推进调查，在他回来后，陆安和的调查才有了进展。

两天前，许知恒私下找到贺云霆，说明自己的来意。

许知恒其实没什么很明确的政治立场，对一群老头子整天围着某件事争吵不休也没有兴趣。硬要说立场，主和派的姜连算是他的好友，当年也是他们据理力争，才阻止了对“燃血”的进一步研究。 

“我知道现在有人重启了这项研究，”许知恒语气焦急，“说不定对方已经有了更进一步的举动。” 

“我听说上将曾遭人行刺……”许知恒说，“其中细节应该不用我多说。”

贺云霆虽然相信许知恒的话，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参与这件事：“所以许教授的意思是？”

许知恒好像做了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才说出了接下来的话：“我过几天会在帝军大学举办一场例行学术讲座。但问题是……从三个月前开始， 我就感觉不太对劲……好像总有人在暗处盯着我，却又不正面与我交流， 只是故意将您遇刺的新闻大肆宣扬。”

贺云霆神色冰冷，等他继续说。

“由于我跟姜先生的关系，他们不可能直接找我，但他们一定要让我知道这件事。”

许知恒半白的头发抖了一下，他低声道：“要我亲眼看见我制止过的事情重新发生，却又阻止我理出头绪。”

贺云霆无从得知当年许知恒为了阻止这项研究的继续，究竟耗费了多少精力。他沉吟了一下：“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保护，也可以配合您进行一些调查。”

许知恒稍稍放松下来。贺云霆又补充了一句：“但作为交换，我也有一个需要您留意的对象。”

许知恒愣了一下：“不是刺杀您的都……”

“还有一个。”

贺云霆简单说了那天的事：“连开三枪，他的身体依然没有受太重的伤。”

许知恒的脸唰地变白了：“不可能，三年前根本就——”

可很快他就收了声：“我明白了。”

“我会专门给你安排一间实验室，也会将他秘密运到那里。”

贺云霆语气笃定。

驾驶舱内，贺云霆重新启动了机甲程序。

他知道有些语音是可以设置的，不过不论怎样，开口的终归是机械的声音。

现在却不同了。

新的程序不再是跟其他机甲一样机械的女音，而是属于他的独一无二的声音。

林晗把自己也写进程序里，他叫自己，M2742。

“M2742，听从您的指示。”

“你无往不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