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典诠释与义理体认:中国哲学建构历程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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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诠释与义理体认:中国哲学建构历程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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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朱汉民著

出版社新星出版社

ISBN9787513317610

出版时间2014-08

装帧平装

开本其他

定价56元

货号8459216

上书时间2025-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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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作者简介
朱汉民,湖南大学岳麓书院院长,教授,历史学、哲学专业博士生导师。兼任靠前儒学联合会副理事长、中国书院学会会长、湖南省社会科学联合会副主席、湖南大学学术委员会副主任等。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国家重大学术工程、国家重点图书、教育部社科重点项目和其他部省科研项目二十多项。出版《宋明理学通论》《玄学与理学的学术思想理路研究》等个人学术专著二十多种,主编文库、丛书、丛刊等十多种,发表学术论文二百余篇。为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湖南省委、省政府平定的“首届湖南省很好社会科学专家”,获得湖南省政府颁发的“徐特立教育奖”等荣誉。

目录
自序 001

 辑 中国哲学建构的反思 001

 当代中国哲学建构的双重理据 003

 义理之学

 ——中国哲学原型简析 013

 易学与中国传统思维方式 019

 中国知识传统的审思 030

 中国传统“内圣外王之道” 041

 谁误读了“格物致知”? 066

 第二辑 先秦理性 073

 “五经”思想的信仰与理性 075

 原始儒学的经典诠释与义理建构 083

 先秦的性命学说 091

 先秦儒家“文化”概念的“软实力”内涵 101

 儒家主体性伦理和安身立命 109

 儒、道的和谐思想 123

 第三辑 魏晋玄理 127

 王弼的经典诠释方法:本末之辨 129

 玄学的《论语》诠释与儒道会通 136

 王弼的义理易学 151

 玄学的身心之学 169

 玄学与性理之学 185

 第四辑 宋明近思 201

 周敦颐易学的宋学精神 203

 胡安国《春秋传》的“圣人以天自处”论 212

 朱熹《大学》“明明德”诠释的理学意蕴 225

 朱熹经典诠释的两重进路 239

 朱熹的经典诠释方法:语言—文献 246

 朱熹的经典诠释方法:实践—体验 258

 朱子“自得”思想的义理内涵 265

 朱熹工夫论的知行关系 280

 朱熹“四书”学与儒家工夫论 288

 朱熹对“天理”的时空追溯 296

 的工夫与本体 302

 王船山的道统、治统与学统 311

 第五辑 晚清转型 325

 魏源:学、治、道的转型 327

 曾国藩的礼学与礼治 342

 郭嵩焘:开放的道统 350

 湘学的传统形态与近代转型

 ——以谭嗣同及其浏阳之学为视角 361

 谭嗣同的新仁学 379

 后记 387

内容摘要
自序
我在从事中国哲学研究的过程中,逐步形成了有关“中国哲学”学科的一些看法。
第一,“中国哲学”是一门既具有人类哲学普遍性,又有中国文化特殊性的学科。
“中国哲学”作为一门学科,通常认为只有百年历史,在当代还受到身份“合法性”的怀疑。但是,我们仍然相信这个基本前题,即哲学是人类出于对宇宙、社会、人生等根本问题的关注与思考而建立的理论体系,它本是人类各民族的一种普遍性精神现象,表达出人类的普遍性精神需求。那么,作为五千年文明组成部分的“中国哲学”,其历史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们也得特别注意,我们的先贤是用一套自己的学术术语或科目,来表达中华民族对宇宙、社会、人生等根本问题的思考,并且建立了一套相应的理论体系。他们曾经以“道学”、“玄学”、“义理之学”、“性理之学”、“身心之学”、“理学”等等学术科目,命名今天所谓的“中国哲学”。所以说,“中国哲学”既存在于中国学术文化的脉络中,又表达了人类文明的一种普遍性哲学精神。
第二,“中国哲学”是以中国文化独特的方式建构起来的,它的形态是在历史中建构起来的。
“中国哲学”并不是一种固定的学术形态(如诸子学、玄学、理学),而是一个历史的建构过程。中华文明在两千多年前的“哲学突破”时,就开始形成独立的哲学思考。从春秋时期开始,“中国哲学”的独特形态就一直处在具有内在理路的历史建构过程中,产生了先秦诸子、两汉经学、魏晋玄学、宋明理学、清代汉学等等。只是到了近百年,原本具有内在理路而独立发展的诸子学、经学、玄学、理学,因为与西方的哲学相遇,故而有了一个让中国传统的道学、经学、玄学、理学与西方哲学作比较的机会。我们急切希望自己的道学、经学、玄学、理学获得一种人类普遍哲学的身份,如是开始了参照和类比西方哲学模式的“中国哲学”的重建。其实,西方哲学并不具人类普遍哲学的身份,所以,对西方哲学的简单类比并不能完全让中国的玄学、理学轻易地获得一种人类普遍哲学的意义,当代学界并不满意近代以西方哲学为蓝本而建立起来的“中国哲学”,这种研究模式使“中国哲学”学科缺少中国文化的特色。但也不是要回归传统的玄学、道学、理学、义理之学、性理之学,这些传统学术的形式、内容和方法更是早已经存在,无须我们“重建”。我们相信,当代中国哲学的建构,应该是一种既坚持中国文化主体性,又积极参入全球化的文化交流和对话的哲学建构活动。
那么,这种“中国哲学”具有哪些中国文化的特殊性呢?它又是如何在历史中建构起来的呢?
首先,是经典诠释。经典诠释既能够体现“中国哲学”的文化特殊性,又是“中国哲学”能够实现历史建构的根本途径。中国哲学家的哲学创造并不体现为独立撰写自己的哲学著作,而是从事经典诠释的工作。先秦诸子既是“六经”的诠释者,又是中国哲学经典的创造者,汉代经学、魏晋玄学、宋明理学等思潮中均产生了中国思想史上最具思想创新的哲学家,但是,他们的思想创新并不体现于独立撰写自己的理论著作,而是从事经典的注释。譬如,孔子对“五经”的整理和诠释,王弼对《周易》、《论语》、《老子》的诠释,朱熹对《周易》、《诗经》、“四书”的诠释。奠定他们作为哲学家地位的正是这些对古代经典的重新注释。他们通过诠释经典,最终建构出义理之学、玄学、理学的哲学体系。
其次,是义理体认。古代中国人建构哲学思想体系的出发点不是那个独立于人的宇宙存在,关注点也不是世界的普遍本质与规律,他们的思想出发点是实现天人合一的过程,其哲学关注点是人参赞宇宙进程的实践活动。古代中国的哲学传统更为关注实现天人合一的生活实践与操作程序,而并不特别在意应如何认识宇宙世界的存在和本质,中国哲学传统的着重点不是世界是什么,而是人应该怎样。故而,中国古代哲学家通过诠释经典而建构义理,总是与他的自我体认联系在一起的。譬如,王阳明的“心即理”的哲学形上学,并不是建立在“我思故我在”的逻辑思辨的基础之上,而是他在“日夜端居澄默,以求静一”的实践工夫中体认出来的。王阳明在生活实践中体悟到并倡导“知行合一”、“致良知”的工夫论,故而才有“心即理”的本体诠释。
上述看法,只是我个人对“中国哲学”学科的一点浅见。多年来,我写下一些关于中国哲学的文字,主要是关于中国哲人的经典诠释、义理体认,并通过这种方式从事“中国哲学”的历史建构。我认为,中国哲人通过经典诠释、义理体认而建立的理论体系,能够充分体现出中国人对宇宙、社会、人生的思考,使得“中国哲学”成为一门既有人类哲学普遍性,又有中国文化特殊性的知识体系。
所以,我将这些论著汇集出版时,命名为《经典诠释与义理体认——中国哲学建构历程片论》。这本论文集的第一辑主要涉及当代中国哲学的建构,后面四辑论文,则是对中国哲学历史建构的探讨,涉及的时段主要有先秦、魏晋、宋明、晚清四个阶段。全书的主题就是通过对中国古代经典诠释、义理体认的研究,以探讨“中国哲学”的历史建构过程,并涉及当代“中国哲学”建构应该如何既坚持中国文化主体性,又积极参入全球化文化交流等问题。
谁误读了“格物致知”?
我们都承认,近百年来中国哲学的学科建构过程,就是一个以西方哲学为范本,从中国古代思想家那里寻求能与之相对应的历史资料,并不断按此范本作出新的理解、解释、发挥的过程。以这种方式建构起来的中国哲学史,固然为建立合乎现代知识规范的中国哲学学科体系以及中西文化沟通作出了十分重要的贡献,但是也因此出现种种“误读”,而失去对中国思想历史原貌、本来意义的真实把握。
在中国传统思想中,宋明理学因重视天人的形上思考而被现代学人视为一种哲学化的儒学,故而也是为西方哲学范本解读、发挥最多的学说。在理学集大成者朱熹那里,“格物致知”是其思想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也是最方便与西方哲学思想作比附、诠释的部分。在关于朱熹的现代解释中,一个比较一致的倾向,就是以西方哲学的认识论或知识论来解读、分析、评论朱熹的“格物致知”。尽管有可能对其作出肯定的(如冯友兰)或否定的(如牟宗三)评价,但他们均认同朱熹的“格物致知论”与西方哲学的认识论比较一致,诸如:肯定主体的“心”与客体的“物”及“理”是一个主客对立的关系,主体通过对客观事物的感知、认识而获得具体的经验知识(格物),主体将具体的经验知识提升、扩充为全面、系统的知识体系(致知)。
但是,这种关于格物致知的认识论解读,却不能解释朱熹思想体系中的许多基本观念,譬如,西方哲学的主客二元认识论观念强调主体之心与客体之物(或理)是分离的,必须通过主体认识客观事物以后才获得对物理的认知,但朱熹却总是坚持主体在“格物致知”以前万理具足于心之中,即“心与理一,不是理在前面为一物,理便在心之中”① 。“心与理一”的前提消除了认识论的那种主客对立。又如,西方哲学认识论关注知识的来源及知识的客观真实性与普遍性等,但是朱熹的“格物致知论”的关注点完全集中在学者应如何以心中之理去对应万物之理,即如何在生活实践中推广、实现心中本有之理,内以修己,外以治世。当许多学者不能解释这些现象时,就认为朱熹的哲学思维混乱。其实,造成这种“不通”或“混乱”的不是朱熹,而是现代学人用西方哲学的思维方式、逻辑体系“误读”了朱熹。
应该说,在朱熹思想体系中,“格物致知论”并不能等同于西方哲学的认识论或知识论,而是关于如何实现和完成修己治人的工夫论的一个组成部分。只有将“格物致知”纳入朱熹思想中那个完整的修己治人的工夫论行程中去,才可能对“格物致知”作出合乎历史实际、文化精神的解读。
什么叫作“工夫论”?和西方哲学重知识论不同,儒学重视的是修己治人的工夫。一方面,儒家的工夫论是包括了如何体认天地万物、建构天地之理的知识在内。朱熹说:“圣门日用工夫,甚觉浅近。然推之理,无有不包,无有不贯,及其充广,可与天地同其广大。故为圣,为贤,位天地,育万物,只此一理而已。”② 日用工夫所推行的理也就是天地万物之理,天理作为一个贯穿日用伦常并记载于儒家经典的普遍法则,必然会体现在天地万物之中,对天地万物之理的自觉体认也就是“工夫”的组成部分。另一方面,“工夫”又是实践性的,它又必然会体现为人的身心一体的客观性活动,而不仅仅是对儒家经典的传注训诂或对外在事物的认知,也就是说工夫不等于那种“语言—概念”的知识形态。朱熹反复对学生说:“讲学固不可无,须是更去自己分上做工夫。若只管说,不过一两日都说尽了。只是工夫难。”③ “小立课程,大作工夫。”④ “自早至暮,无非是做工夫时节。”① 可见,朱熹所说的“工夫”是一种身心一体的实践性活动,他一直强调这种日用实践工夫为儒者“第一义”的学问。由于儒家工夫论是认知活动与日用实践的统一,故而决定了这种工夫论是一种知行结合的构架。所以,在朱熹的学术视域中,儒家学说就是知行合一的工夫论记载。譬如《大学》的格物、致知、正心、诚意,《论语》的操存、涵养,《孟子》的尽心、存性、体验、扩充,《中庸》的学问思辨行以及尊德性、道问学、极高明、道中庸等等,这些修身工夫原就是先圣先贤在自己的修身实践中的个人体悟、经验总结,但是它们均可以纳入那个知行统一的工夫论构架中去。
我们如果要对朱熹的“格物致知论”作出合乎历史原貌、文本意义的解释,必须将其还原到朱熹关于“格物致知论”的历史语境中去,特别是将其置之于完整的工夫论体系中去,这样才会真正理解“格物致知论”的本义,而不至于将其从工夫论中剥离出来,片面地将其与西方哲学的认识论作比附。
1. 从朱熹关于修己治人工夫论的完整“规模”、“行程”来考察“格物致知”的本来意义。
朱熹的“格物致知论”并非西方哲学的认知论,只要将其纳入儒学的工夫论体系之中,就能确切地把握其本有的历史意义与思想文化内涵。而所谓的工夫论体系,既包括“大学”的工夫论“规模”,也要注意朱熹关于“小学”工夫的补充,因为后者更进一步确定了“格物致知”的工夫论意义。
朱熹认为,《大学》一书包含着儒家工夫论的“规模”、“纲领”,即《大学》中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工夫论“行程”。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工夫论“行程”是以“格物致知”为工夫论行程之首,尽管朱熹对“格物致知”作了类似认识论的阐发,但是并没有违背宋代新儒学大师强调儒学以修身工夫为根本的为学宗旨。朱熹始终是一个以成德之教、修身工夫为根本宗旨的儒者,他一直坚持以“格物致知”为标志的“知”的工夫应该归之于“第一义”的“行”的工夫。这一点,在朱熹建构的《大学》工夫体系将《小学》工夫纳入这一点上,就表现得十分鲜明。
朱熹以毕生精力建构《大学》工夫论体系,但是他同时强调,《大学》的工夫必须有“小学”工夫的基础。朱熹在《大学章句序》中,以“小学”工夫作为“大学”之“行程”的基本前提,也就是说,一个有志于儒家圣学的学者,在做“格物致知”等“知”的工夫之前,就必须经过“小学”的“行”的工夫的冶炼。他提出:“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而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文。及其十有五年??皆入大学,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① 朱熹强调“小学”关于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等“行”的工夫是格物穷理等“知”的工夫的基础,只有在经过“小学”工夫的成功培养之后,方可进入“大学”阶段的格物穷理工夫。所以,他在淳熙十四年(1187)序定成《小学》一书,进一步将“小学”纳入“大学”的工夫论体系中。一旦朱熹将“小学”的工夫纳入“大学”工夫的“规模”、“行程”中去,他所重视的“格物致知论”体系就更加鲜明地表达出儒家工夫论的特色,也就体现出朱熹为何总是强调实践工夫是“第一义”工夫的真正原因,正如下图所示:
洒扫、应对、进退   →   格物致知  →  修齐治平
              (行的工夫)        (知的工夫)  (行的工夫)
在这个完整的儒家工夫论的体系中,我们发现,“格物致知”的知识论方法鲜明体现出“行”是“第一义”的工夫这一重要思想。“格物致知”所获的得各种知识道理,原来均是来自于“行”的工夫之中,“大学”所完成的穷理致知工夫,实来源于“小学”的事亲从兄的日用实践,“小学”的实践工夫是“大学”穷理工夫的基础和本原。朱熹反复强调“小学”与“大学”之间的内在联系:“小学是事,如事君、事父、事兄、处友等事,只是教他依此规矩做去。大学是发明此事之理。”① “大学”阶段通过“格物”、“致知”工夫所发明的知识道理,原来均与“小学”阶段的实践工夫中所做的“事”有关,是从“事”中“发明”出来的。这样,我们就能够理解为什么朱熹总是反复强调实践工夫是“第一义”。
2. 从朱熹的格物致知论的具体内涵,进一步分析考察其工夫论本义。
现在,我们进一步将“格物致知”纳入儒家“修己治人的规模”中,将“格物致知”的知识理性与正心诚意的道德涵养以及修齐治平的经世实践结合起来考察。朱熹继承了早期儒家将知识追求纳入道德修身、政治实践的思想传统,朱熹的“格物致知论”不过是他的修己治人的工夫论体系的组成部分,故而在本质上说并不是一种认识论,而是一种成德工夫论。既是一种成德工夫,那么,所谓“格物致知”的思想,无论从其目的、内容、过程来看,均与西方哲学的认识论不同,表现出一种修身工夫论的鲜明特征。
其一,“格物致知”的目的是“明明德”的伦理政治,它只是“修己治人的规模”中的具体“行程”,其目标则是道德修身与政治实践。具体来说,“格物”、“致知”的环节,只是为了过渡到“正心”、“诚意”的下一个环节。这一点,朱熹在《大学章句》中有明确的解释:“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修身以上,明明德之事也。”② 在这里,“格物致知”的知识追求,只是为了道德意志的笃实与道德观念的明确,也就是为了“明明德”。朱熹强调“格物致知”是进德工夫的基础,他解释“诚意”说:“经曰:欲诚其意,先致其知。又曰:知至而后意诚。盖心体之明有所未尽,则其所发必有不能实用其力,而苟焉以自欺者。然或已明而不谨乎此,则其所明又非已有,而无以为进德之基。”③ 也就是说,“格物致知”是为了实现“心体之明”,从而为下一步“正心”、“诚意”的进德工夫奠定基础。由此可见,道德修身的行程体系决定、制约了“格物致知”只是修身工夫的一个“行程”,它和那种获得客观知识的认识论目标是不同的。
其二,从“格物致知”的内容来看。,由于格物致知是为了实现修己治人的成德工夫,故而决定了这种认知活动的主体内容是人伦日用。所以,朱熹在诠释“格物”之“物”和“致知”之“知”时,十分强调这种知识对象是伦理道德之“理”。他说:“格物穷理,有一物便有一理。穷得到后,遇事触物皆撞着这个道理:事君便遇忠,事亲便遇孝,居处便恭,执事便敬,与人便忠,以至参前倚衡,无往而不见这个道理。”① 尽管朱熹在诠释“格物致知”的对象时,也将它们扩展到天地阴阳、昆虫草木之理,但是,由于“格物致知”的目的在于正心诚意、明明德,这就使得朱熹在诠释“格物致知”时,始终不愿偏离仁、义、忠、孝、恭、敬等伦理规范之类的“理”,并竭力将“格物致知”的内容限制、集中在人伦之理之上。
其三,从“格物致知”的过程来看,“格物致知”的过程并不体现为主体认识客观世界,建构知识体系,而是一种追求如何合乎“天道”、“天理”的主客合一的实践活动。因此,所谓“格物致知”并不是那种因主客之分而必须通过感知、理性而获得关于客观世界的知识体系的活动,那是西方哲学所关注的核心问题。作为理学家的朱熹则强调“格物致知”是“天理具足”的人在处事应物的种种生活实践中感悟、发明实行各种各样“当如此”、“当如彼”的道理,他所理解的“格物致知”总是离不开行的,所以他经常说:“格物,是穷得这事当如此,那事当如彼,如为君便当止于仁,为人臣便当止于敬。”② 这些“当如此”、“当如彼”的道理不是逻辑化的知识体系,而是体现为人应如何做的行为规范、活动程式。“格物致知”的结果不是形成关于客体世界“是什么”的静态知识,而是关于主体应该“如何做”的动态实践。所以朱熹以为:“‘格物’二字最好。物,谓事物也,须穷极事物之理到尽处,便有一个是,一个非,是底便行,非底便不行。”① 这样,“格物致知”就成了在治国平天下的实践活动中获得“是”、“非”标准的重要步骤。那么,“格物致知”的过程是主体心中之理与客体事物之理相互印证、融通、实现的实践过程,这个过程的最终结果正如朱熹所说:“大凡道理,皆是我自有之物,非从外得。所谓知者,便是知得我底道理,非是以我之知去知彼道理也。道理本固有,用知方发得出来。若无知,道理何从而见。”② 因此,所谓的“格物致知”,一方面就是知得“我自有之物”的道理,另一方面则是要将自有之理去应事事物物之理。由于“我底道理”与“万物之理”其实就是同一个理,那么,“格物致知”最终就是实现“合内外之理”。《朱子语类》载:问:“格物须合内外始得?”曰:“他内外未尝不合。自家知得物之理在此,则因其理之自然而应之,便见合内外之理。”③ 这个“合内外之理”不是一个对象化的“语言—逻辑”的抽象知识系统形成过程,而是一种主客合一的“参天地,赞化育”的实践活动过程。
在一百多年来的中国哲学史学科建构过程中,学者们在不懈地寻找那些能够和西方哲学体系对应的部分,并作出合乎西方哲学思维方式、基本概念构架的“现代”误读。所以,如何以中国古代思想家的历史文本、思想体系为基点而建构出合乎中国历史实际、具有中国文化特色的“中国的”哲学,应是二十一世纪中国学人责无旁贷的历史责任。
(原载2012年3月26日《光明日报》)
曾国藩的礼学与礼治
一、从礼学到礼治
将学术与治术统一起来,这既是儒家士大夫的学术理念,又是传统中国的政治理想,尽管在现实中这种学术理念、政治理想总会出现严重分裂的局面。曾国藩作为一位兼学术大家与军政名臣于一身的人,他最想实现的就是学术与治术的贯通,即研究治术化的学术、实践学术化的治术。所以,他在学术上的宗旨是“以礼为归”,故而在政治实践上则是以礼治为本。
曾国藩穷毕生之力从事礼学研究,无论是礼经、礼仪的历史考证,还是礼义的理论验证,或者是求仁于己的身心体悟,其最后的指向均是经世治国,即希望使学术最终落实于治术。所以,曾国藩一谈及治术,总是归结到礼治:
先王之道,所谓修己治人,经纬万汇者,何乎归?亦曰礼而已矣。① 
古之学者,无所谓经世之术也,学礼焉而已。② 
在曾国藩的日记、书信中表明他大量阅读同代及前人的礼学著作,这对他的礼治观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这种影响主要体现在他努力通过礼制考订以寻求治世之方的政治理念之中。曾国藩继承了先秦以来儒家重视礼制的传统,他认为礼学的地位之所以特别重要,就在于礼制在建立政治等级秩序、确定日常行为方式、维护和谐社会生活方面有决定性的意义。他说:
先王之制礼也,人人纳于轨范之中。自其弱齿,已立制防,洒扫沃盥有常仪,羹食肴胾有定位,纟委缨绅佩有恒度。既长则教之冠礼,以责成人之道;教之昏礼,以明厚别之义;教之丧祭,以笃终而报本。其出而应世,则有士相见以讲让,朝觐以劝忠;其在职,则有三物以兴贤,八政以防淫。其深远者,则教之乐舞,以养和顺之气,备文武之容;教之《大学》,以达于本未终始之序,治国平天下之术;教之《中庸》,以尽性而达天。故其材之成,则足以辅世长民;其次,亦循循绳矩。三代之士,无或敢遁于奇邪者。人无不出于学,学无不衷于礼也。① 
在曾国藩看来,礼学在学术上的重要性,起因于礼治在政治生活中的重要地位。那么,从事礼经研究、礼仪考订,就有着十分明确的经世治国的目的。譬如他认为礼经本来就是经世之书,他认为:“盖古之学者,无所谓经世之术也,学礼焉而已。《周礼》一经,自体国经野,以至酒浆廛市,巫卜缮橐,妖鸟蛊虫,各有专官,察及纤悉。”② 他不仅肯定礼学就是经世之术,同时强调礼学在经世治国实践中的特别价值。他充分肯定清代兴起的礼学思潮与经世致用的密切联系,他说:“顾亭林氏著书,以扶植礼教为己任,江慎修氏纂《礼书纲目》,洪纤毕举。而秦树澧氏遂修《五礼通考》,自天文、地理、军政、官制,都萃其中。旁综九流,细破无内。”③ 曾国藩继承了清代礼学诸家如顾亭林、江慎修、秦树澧等通过礼学研究、礼仪考订以寻求经世之术的学术特点,但是和清初至清中叶的礼学家不一样的是,他本人将礼学中的天文、地理、官制、军政等各个方面的学术探索直接运用到治国平天下的政治活动之中,并且创造了巨大的政治事功,被列为“中兴第一名臣”,这正是曾国藩礼治实践的结果。
二、统领湘军时的礼治实践
所以,我们在这里要把关注的重点放在曾国藩的政治实践方面,考察作为湘军统帅、“中兴名臣”的曾国藩是如何运用以礼为本的经世之术的。曾国藩将礼学付诸政治实践,其影响最大、事功最著者,当属他在创建湘军时所形成的一套军制军礼,这是他的礼治实践的成功之处,也是他能够修齐治平、成事建功的基本条件。本文以此作为考察的重点。
曾国藩对清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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