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记忆:黄河文学生态散文作品集(1)

《黄河文学》创刊于1992年，是一本面向全国发行的纯文学刊物。《黄河文学》的发稿有三分之一是名家约稿，三分之一来自宁夏文学的中坚力量，还有三分之一重点培养文学新人， 由此形成刊物独特的文学定位，呈现文学的蔚然之观。

李青松 贺兰山下(外一篇)—— 001

漠 月 追黄羊—— 010

李万华 山色里—— 018

菡 萏 走失的鱼卵—— 030

杜怀超 地库笔记—— 043

钱兆南 工地上的波尔羊—— 071

高维生 我们的颜料盒那么单调—— 079

朱颂瑜 来自阿尔卑斯山的报告—— 084

祁云枝 与植物恋爱—— 098

禄永峰 草木之疼——112

北 野 星空里的涛声——124

王 族 植物呼吸，动物奔跑——138

蓝燕飞 河流与岸—— 144

冯小军 草木脾气—— 154

祖克慰 乡村鸟谱——162

李汉荣 雄鸡一声天下白——175

丁小村 自然随笔——186

秋 也 蜻蜓归来—— 202

唐 女 最后的伊甸园——211

张 恒 后山—— 222

洪忠佩 山客——232

陈应松 天上的湿地：元阳梯田——243

晚 乌 我们在五月遇见的事物——266

绿 窗 愤怒的野猪——276

刘丽丽 雉鸡与父亲的玉米地——292

田 鑫 大地词条——304

陈美者 彭阳的青绿画卷——322

刘汉斌 山河草木—— 328

贺兰山下(外一篇)

李青松

贺兰山下。

葡萄葡萄——这是一种怎样的植物?能挺立，能倒钩，能攀缘，能扭曲，能旋转，能腾蹿，能垂挂，能抛掷。葡萄葡萄，该蓬勃昂扬时蓬勃昂扬，该节制内敛时节制内敛。

大漠孤烟直，长长的驼队向我们走来。当初，张骞出使西域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把种子带回并在这里种植的呢?它是如此奇异，如此不合逻辑。它从不与严冬争锋，从不对抗时令的律动。埋土培根，卧荒蓄能，偃藤息叶，深藏功名，舒展与隐忍兼备，刚烈与柔情集于一身。

葡萄葡萄，一架一架，一串一串，一粒一粒，青葡萄紫葡萄绿葡萄玛瑙葡萄。葡萄葡萄，是在倾听?是在静观?还是在想着什么心事?葡萄葡萄，葡萄里有贺兰山风的豪迈，有黄河水的野性，有星辰日月的倒影，亦有农人温暖的故事。

葡萄葡萄，当双手和时间创造出那个叫葡萄酒的美物，当橡木桶用魔法将有变成无，又将无变成有，无尽苍穹之下，葡萄的概念、内涵和边界，以及我们对自然的理解和认知便以多种可能向着广大饱满地延展。

这是贺兰山下的一座酒窖。窖壁是凝重的黄土垒砌的，窖顶窖棚则是由疙疙瘩瘩的葡萄藤排列并结构而成。我沿着台阶一格一格由高而低步入酒窖，酒香也就扑面盈鼻了。

葡萄酒从来就不是速成品，它醇厚的性格里有世间的人情冷暖和悲欢离合。我在一个百年橡木桶前驻足。凝视橡木桶表面上岁月留下的印痕和疤纹，用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外侧，似乎感受到了时间和记忆的温度。

为什么用橡木桶灌装葡萄酒窖藏呢?别的木材纤维或者太软，或者太硬，只有橡木纤维软硬适中。制作橡木桶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木条要晾晒三四年才能加工，箍桶的过程几乎全部是用手工来进行。橡木桶都是椭圆形的，这样的容器能够和空气充分接触。葡萄酿造出的酒，装桶里经过“养性”之后，就芳香浓郁，口味诱人了。

若干年前，我曾访问过法国西贡扎克小镇，那里是著名的葡萄酒之乡。当地酿酒师朋友告诉我，装桶之前的葡萄酒一般在七十度以上，装桶后的酒在桶里至少要“养性”两年半的时间，长的能达到五十年。他说，橡木桶的作用至少有四个方面：一则让生酒的烈性在橡木桶里慢慢沉淀，滤掉杂质，降解脾气；二则通过橡木桶的透气性把生酒的粗鄙味道交换出去；三则让生酒把橡木的烤木味道融入进去；四则让时间把清新空气吸纳到酒里去。

我还了解到，葡萄酒装在橡木桶里“养性”的过程中，有百分之五的酒被挥发掉了。

其实，被挥发掉的酒并未消失，而是变成了酒菌，成为一种微生物，像苔藓一样蛰伏在酒窖四周的墙壁、木柱、门窗上，以及一些被人忽略的角落里。

出桶上市的葡萄酒，只有四十二度左右，弥漫着淡淡的香气，柔和而绵润，带给人浪漫的情调和无尽的想象。

贺兰山下的酒窖四周绿树葱茏，最多的是油松和榆树，它们相拥相抱，甚是欢愉。也有沙棘和柠条等灌木覆盖在外面窖顶的山体上。谁能说除了贺兰山和黄河之外，这些乔木和灌木，以及藤本植物和草构筑的小小生态世界，对酒性和酒的品质没有积极的影响呢?

是的，两千五百年前的老子没有见过葡萄，更没有喝过葡萄酒。然而，老子却说，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从生态角度来说，黄河就是阴，贺兰山就是阳，和就是生态系统的平衡吧。老子又说，万物生于有，而有生于无。这个无是什么?仰首贺兰山，一瞥黄河水，我自己问自己——知道吗?不知道。一个声音却说——无，就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道涵养生态，生态涵养万物，也涵养葡萄酒的品质和境界。

在中国，葡萄版图有三分的话，宁夏占一分。在宁夏，葡萄版图有十分的话，贺兰山下占九分。

葡萄葡萄，当我牵动一片叶子的时候，葡萄藤蔓就微微颤抖了一下。一只鸟便从葡萄架下飞起，扇动着翅膀，消失在远处贺兰山的山影中。我忽然就悟出一点儿什么了——葡萄与葡萄酒总是与美的事物联系在一起呢。呃，贺兰山下，生长着爱与美，也生长着快乐与幸福。

…………

《大地的记忆：〈黄河文学〉生态散文作品集①》通过作者们精湛的文笔和深刻的生态主题，成功呈现了大自然的壮美和脆弱之处，是一部能够引领环保阅读潮流的标杆之作，相信《大地的记忆》将在读者心中留下深刻印记，为文学与环保事业的结合树立典范。本书通过散文写作反映生态发展进程，弘扬建设美丽中国的主题，可以说是一本兼具文学色彩与文化意义的作品集。

本书是一部散文集，汇聚《黄河文学》近年来刊登的的精彩生态散文，以深沉而细腻的笔触描绘大自然的壮美与脆弱。作者包括李万华、朱颂瑜、李汉荣、王族、李青松、陈应松等。作者们以独特的视角，将生态主题贯穿于文字间，呼吁人们关注地球的变迁与生命的共生。文集中有森林的深幽、草原的辽阔、河流的悠扬，让读者仿佛漫步在大自然的画卷中。通过文学的表达方式，作者们不仅记录着地球的记忆，更为读者打开了心灵的窗户，引导我们重新审视与自然的共生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