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吹角连营

刘跃清

中国作协会员，江苏省报告文学学会理事，曾任原南京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室专业创作员。1972年10月出生于湖南隆回，1990年3月入伍，2016年3月转业到江苏省政协文化文史委。出版中长篇小说、纪实文学多部，并多次获奖、转载。

引子

第一章鲜花盛开的世界

第二章云中谁寄锦书来

第三章碧海青天夜夜心

第四章莫愁前路无知己

第五章永不消失的番号

晚饭后，那边的篮球场、足球场上，一群战士身着体能训练服、运动服，像非洲角马一样奔走，哨声、叫喊声不时传来。军副政委和旅政委边说话边向连队走来。我们连队挨着营区主干道，地理位置很不好，针尖大点的事机关都知道。我紧张地瞟了一下上等兵江流影。他还在翻那本巴掌大比小学生用的《新华字典》薄一点的红壳子《内务条令》。军副政委和旅政委快走到连队门口了，江流影把摊开的《内务条令》往桌上一扣，站了起来。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糟糕！这小子可能又犯病了。

江流影整了整腰带和衣服下摆，一阵碎步小跑。当他站在能容纳六辆解放141并排行驶的主干道旁，举手敬礼时，我紧跟在他身后，也举起了手。我的手很快就放下来了。他还举着。军副政委和旅政委半侧着身子，小声说着什么，缓步向前。在这种情况下，首长们只是从连队一侧的主干道上路过，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就不用郑重其事地跑过去敬礼，只需要站在哨位上行注目礼就行了。江流影的手一直举着，目光随着军副政委和旅政委的脚步移动。两位首长已经走过江流影几步远了。军副政委扭过头，微微额首。“将军，《内务条令》里没有点头这一扎节！”江施影身休哪直，目不斜程，手还举着。“确。小观，根精神的哪，条令也学帮根好。“军副成要修住期步，防江身来，笑着对江施既说，“将浑，《内务条令》里经有‘小见区一那谓，在知道名字和职务的情祝下，可以称呼名字成駅务同志；在不知道名字的情况下，可以称呼军衔或军衔加同志。”江流影脖子上像爬有数条扭曲的蚯蚓，青筋毕露。军刷政委看了我一眼，笑容僵在验上。旅政委拉了一下军副政委，耳语几句。军副政委整理了一下衣服，两肩向后一收，昂首，挺胸，举手：“上等兵同志，继续履行你的职责！”“是！”

江流影是我排里的兵。他犯病时，外人一般看不出来，只有我和我们排的人知道。但凡有下列情形之一，就表明他犯病了：见到军衔比他高的就敬礼；军衔比他低的列兵见到他不敬礼，他就吐口水，骂娘。他不是班长，连小组长都不是，但他自己配了一只一般只有班长、骨干才有的哨子，双休日早上六点就吹起床哨。本来周末六半点起床，推迟半小时，可他一遍又一遍地吹，直至全连官兵起床，扎上腰带跑一圈回来。打雷下雨的时候，他扛把铁锹冲进雨地里，连爬带滚，连哭带喊：“再救一个！”熄灯后，他把我拉到工具间，一会儿说他女朋友孙彤跟别人好上了，不理他了；一会儿说她逼他马上结婚，他还在部队呢，这可怎么办？有次外出弄丢了士兵证，他担心被坏人捡了去，遗落在凶杀案现场，赖上他，致使他被五花大绑押走……“班长，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我的手被他掐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

这是一部长篇小说。21世纪初，某部队下来近五十多位新排长，其中有李肇强、刘大勇和我(刘小虎)，在新干部集训中，我们任结下了深厚友谊。分配时，李肇强和我留在本岛直属保障分队，刘大勇被分在远离本岛的小岛，三人难得一见。我在通信连当排长时，我排里的新战士江流影在参加抗震救灾后情绪低落，在一件突发事故中去世。我调到旅政治部组织科当干事后，先后经办李肇强、刘大勇牺牲的后事，无意中走进他们的情感精神世界。在军队改革前，我回到老连队担任指导员，我和我的战友一起经受精神和情感的洗礼，军改徐徐启动，我们部队的番号永存我军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