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生契阔 与子成悦:历代才子爱情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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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杨古月，钟洁霞著
出版社清华大学出版社
ISBN9787302367239
出版时间2013-05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2元
货号8295441
上书时间2024-12-23
商品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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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语摘要
才子风流，诗词盛名，几多爱恨情愁？
曹植与甄洛，李白与许紫烟，李商隐与王七小姐，苏轼与朝云，陆游与唐婉，纳兰与沈宛，沈复与芸娘……匆匆千年，多少美事？
杨古月、钟洁霞编著的这本《死生契阔与子成悦(历代才子爱情往事)》收录了著名的中国古代才子爱情往事。不只爱情悲欢，还有历史烟云消歇处曾经的豪情风流、情路坎坷。不仅凄美情事，还有千古文章生发出鲜活的离愁深深、思念切切。
作者简介
杨古月，酷爱文史，对历史有着自己的见解，多年躬耕于文山字海。近年来一直致力于历史人物的研究，发表文章多篇。
目录
壹
曹植·甄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没有相遇，何来相爱？没有相爱，如何对初遇那么钟情，那么感动？在失败者眼中，一切都是奢侈，一切都是繁华，爱情零散无数，金缕玉带枕，枕一生黄粱，亘一世悲凉。
贰
杨广·萧美娘：拾得娘裙带，同心结两头
他是难得的天才，也是后世唾骂的昏君，她是绝色美人，是他共处三十六年的皇后。相士说她命带桃花，在劫难逃。于是生前身后传说不断、是一代贤后，还是红颜祸水？只知，这一生中，不管别人怎么说杨广坏，她最在乎的还是他。
叁
李白·许紫烟·宗夫人：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他是千古一家的诗仙，是大唐盛世的闲云野鹤。她们出身名相之家，一个为他生儿育女，一个为他千金买璧，却都留不住他的脚步。他热衷出仕、结友、饮酒，钟情高山长水，唯独不留恋儿女情长。遇上这样一个男人，该心折，还是怨恨？
肆
李商隐·王七小姐：只是当时已惘然
说不尽的纷纷扰扰，道不完的情感心绪。一方的政坛党派，争斗乱纷；一方的两情相悦，伉俪情深。跨越了一生的苦难与砥砺，即便拥有无数的失败与退让，也愿意珍惜，与你共剪西窗烛，与你共倚栏对月。什么蓝田玉暖，什么走马兰台，到他又来也不过就是一缕烟云、一场空白。
伍
温庭筠·鱼幼微：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她是他的娇花，他是她的大树。初见她时，生性娇媚，柔弱端庄。如花似玉。见其生，见其娇，又见其凋。花开时，相伴相知，花落时，相知相伴。似师，似兄，似父，似伴侣，却不肯，亲手摘去，伤她一世。命矣？
陆
柳永·谢玉英：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有一种情人，永远不会为一个人停留，注定了流连花丛、戏蝶而生。他是生性不羁的才子词人，她是生不能择命的青楼女子，曾以为生生世世遇此良人，再也放不下，他却只愿做匆匆红尘过客。荡尽浮艳，世事苍老，何日君再来？
柒
苏轼·朝云：高情已逐晓云空，不与梨花同梦
云已空，情依然，她是他的心中朝云，他是他的梦中夫君。他们互为知己，又是伴侣。他不经意的一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抒怀，倒成了他生命中最鲜亮的一笔。
捌
陆游·唐婉：红酥手，黄藤酒
一生相爱相痴，一世别样哀愁。沈园里，只剩下红酥手、黄藤酒，品了一辈子的忘情水，却仍丢不下春波惊鸿影，佳人终化尘，哪堪幽梦太匆匆！
玖
张孝祥·李扶柳：如今眼底，明朝心上
多年以后，你我再相遇，情愁一缕，浮上心头。终抵不过世事沧桑。此后，我遁入佛门，你仍处红尘，几度辗转，情怀往事，是否扛得住不再受挫？
拾
姜夔·红萼绿萼：当初不合种相思
赤阑桥畔，烟花深处，相思为谁而来？两袖香寒，一生浪迹，红颜为谁而叹？她们，如花的女子，浮萍样的命运，在谁与谁的牵挂中，化蝶成烟，一世沉吟。
拾壹
冒辟疆·董小宛：不做人间解语花
我是人间解语花，你摘与不摘，都认定了你。滚滚红尘中，你是我的依靠。水绘园里，有多少移塌赏月，品茶弄墨的好时光。逃难途中，多少生死相依，不离不弃的诗情画意。人生中，又有多少尘埃两隔的生死劫难。九年，便是一生的清福，一生，也想你多年的痴情。
拾贰
纳兰·沈宛：心字已成灰
一次次，从爱情的战场上败阵而归，迎风伤怀；一次次，树立在西风庭院，别是一番味道。富贵、风流、文采，这些不足以掩盖你的落泪、轻柔与执着。望江南，风清水柔。你，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走了。你可明白，你带走的，是一颗纯明的心，慢慢成灰。夜合花开了，他，轻轻地离开。
拾叁
沈复·芸娘：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人世间，都只道岁月安好，爱情里，都只知白头偕老。多少婉转幽微的情意，多少朝朝暮暮的厮守，平淡中见真心，困难中见真情，死生契阔，到哪里，才能红尘梦醒。
内容摘要
壹 曹植·甄洛：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没有相遇，何来相爱？没有相爱，如何对初遇那么钟情，那么感动？在失败者眼中，一切都是奢侈，一切都是繁华，爱情零散无数，金缕玉带枕，枕一生黄粱，亘一世悲凉。
（一）
《白马篇》
白马饰金羁， 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 幽并游侠儿。
少小去乡邑， 扬声沙漠垂。 宿昔秉良弓， 楛矢何参差。
控弦破左的， 右发摧月支。 仰手接飞猱， 俯身散马蹄。
狡捷过猴猿， 勇剽若豹螭。 边城多警急， 虏骑数迁移。
羽檄从北来， 厉马登高堤。 长驱蹈匈奴， 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 性命安可怀？ 父母且不顾， 何言子与妻!
翩翩少年骑着白马而来，俊朗的英姿随着西北的风扬起。他背后是乱世支离，匈奴作乱、鲜卑冒犯，国家安定尽在边关一战。前路凶恶，但少年的姿态是胜利的，意气风发，白马跑沙追雪，他的心也更为激昂，为报国安关不敢耽搁，父母且顾不上照料，儿女情长，岂在他心上？
读这首诗时，总觉得这少年敏捷善战的少年便是曹植自己。
汉末，天下大乱，群雄逐起。公元192年，曹操击败黄巾军，收编青州兵，是为曹氏发迹开始。这一年，正值曹操钟爱的卞夫人生下一子，是为曹植，他的降生的夜晚闪烁着颗颗繁星，灿然而纷扰，犹如他日后的生涯。
曹植自称“生乎乱，长乎军”，八、九岁开始，即见证曹操降吕布、战官渡，大败袁绍。和哥哥曹丕相比，曹植实际参与前线战斗的机会很少，但曹操对这个小儿子却尤其钟爱，认为在他的三个儿子中曹植是“最可定大事”者。
其实最受曹操宠爱的孩子有两个，一个是以石头称象典故闻名的曹冲，但不幸早夭。另一个就是曹植。原来曹操虽以谋兵善战著称，却也喜好文墨诗词，曹植十岁即能出口成诗，下笔成章，因此父子俩志趣相投，深为融洽，这也为日后长子曹丕的嫉妒和报复埋下了伏笔。
其实曹丕也不错，自小陪着父亲上战场，也能文能武，是建安七子之一。但和曹植一比，就逊色多了。一来曹植的确才思更为敏捷，二来，他还天生是一个翩翩美少年，平日骑马过处，女子不无争看。
如果只这两样，还不足以让一开始就被定为曹氏接班人的曹丕惧怕、怀恨，毕竟同在军营长大，又出自同一个母亲，曹丕对这个聪慧的弟弟还是带有感情的。他虽怕的是他夺得父亲扶植，谋夺世子职位，但家族中支持长子的声音一直不减，最后，曹丕也顺利取得了世子之位乃至踏着曹操的胜利登上了帝位，达到权力巅峰。
但曹丕依然恨曹植，恨了一生。这样纠结的心绪，难免会让后人更为坚信，兄弟二人恨的是真的为了那段情——他们共同爱上了一个叫甄宓的女子。
甄氏生于汉灵帝光和五年（公元182年），自小以美丽贤淑闻名于冀州，是东汉末年当世的三大美人之一。在遇见曹丕、曹植兄弟之前，她已为人妻。前夫是袁绍的次子袁熙。这一方水土本是袁绍主政的清平乐土，袁府中人自然过的安乐富足。甄宓也知诗文，闲时常日，袁府深院里养着，竟也以美貌名传天下。
建安十年（公元205年），曹操亲率大军攻克冀州，袁熙逃走不知下落，自此与甄宓缘尽。曹氏兄弟与这段情起于冀州城破那一刻，心惊于、乱世惊鸿一瞥的遇见。当时是曹植率先入城，曾在袁熙府中与甄氏相遇，当时曹植才十三岁，未解情事，想必眼前的甄宓再美，也只是对美人的惊慕而已。
这份惊艳还没来得及被少年的目光消化，却先被曹丕率先攫取。时年十八岁的曹丕在袁府见到颜色艳异、凝睇怨绝的甄宓，爱慕之心表现在脸上，更马上化为行动，他先对惊恐万分的甄氏母女自述姓名，叫她们放心。后又安置她们在帐下休息，避开乱兵。
当时经历城破夫亡的甄氏满脸泪水，脂粉模糊，楚楚可怜的女儿姿态越发动人怜惜，桃腮杏脸，美艳绝伦。曹丕也是动了真心，和曹植的年少腼腆不同，曹丕大胆揽袖近前，替她拂拭泪痕，甄氏不敢回绝，任他痴立在旁，两人之间尽是说不清的气息。
曹丕面容也很俊朗，加上长期戎马生活，让他显得英姿潇洒，仪表风流，有一股阳刚的霸气。甄氏也并不反感他的亲昵举动，相对于臭名远扬的曹操，曹丕的年龄、相貌俱佳，加上他对自己痴痴凝望的神情，更让她隐隐感到能藉此得到庇护。
果然，曹操到后，见甄氏沉鱼落雁的姿色，也起了意。甄宓的容颜虽无貂蝉绝美，但端然大方，何况貂蝉性子烈，至死不从，给曹操留下了阴影。反观甄宓，声音甜美恰恰，看起来温婉顺从，脂泪未干宛如梨花带泪，分为惹人爱怜。
如此当世妙龄美人在前，一向好色的曹操心里自然怦怦然，他问甄宓的母亲刘氏：“家里如何只留下你二人？”
刘氏道：“子妇等并皆远出，惟次媳愿侍妾身，所以尚留在此；现蒙世子曲意保全，实为万幸。”曹操正想把甄宓收为己下，却看到曹丕神色不安地看着他，又痴痴不舍地看着甄氏，知道曹丕暗里动了情，犹豫片刻。
此时曹植进来，亦目不转睛地看着甄宓。父子三人同为美人打动，一时气氛颇为怪异。曹丕急切无奈，做最后一搏，对曹操说：“儿一生别无他求，只有此人在侧，此生足矣！望父皇念儿虽壮年而无人相伴之分，予以成全！”话已至此，曹操不好拒绝儿子，否则也太委屈了曹丕辛苦征战的功劳，便使人做媒，让曹丕娶了袁熙妻甄氏为妇。
亲见此事曹植却心思复杂。他骁勇善战的哥哥有了新妇，无疑是好事一桩。对无忧无虑的少年来说，眼前甄宓的美令他心惊，倒也不是因为她的容颜，而是好像在哪里见过。后来才想起在官渡一战中，他曾把白马一匹借给一名美人，助她逃回邺城，原来这美人恰恰是甄宓。没想到重遇之喜还没冲淡，她已经成为自己的新嫂，有点愕然，还有说不出的惆怅。
诗经有云，“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甄宓虚静淡远，温柔悱恻，飘逸而不标世，尽然是幽静淑态，说是绝代佳人不为过。曹植以飘逸出世，名俊千古。这两人若能在一起，想必是仙鹤眷侣一对。
可惜中间相差了十岁，可惜中间注定有叔嫂之名不可越。甄宓成为曹丕妻子后，深深感念夫弟赠白马之情，自此一心为曹家人思虑，对曹丕忠心一片。她亦为曹植的诗文惊叹，更为他时不时拿来讨喜的新奇饰品感到惊喜。但在甄宓眼里，比她年少十岁的曹植，只是一个令人喜爱的翩翩少年，一个在曹丕外出打仗时候陪伴自己作诗解愁的小叔子。
仅此而已。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注定了是一生的悲叹。多少年后的曹植，想起已经仙去的甄宓，该有多感慨这时光错予的相识相遇。若更能让他早知世事散也凄凉，聚也凄凉，他也不会在情关处走这一遭，而是如年少志向，只管白马驰骋，沙场搏杀一番功业，再尽看一场这人间富贵温柔乡。
但曹植的结局却是为情所困，羁思消沉。白马过隙，说的是时光，也是曹植的雄心壮志，情灭后，一霎而逝。
因为他们远远没想到以后随着时间流逝，一颗因念而生的种子也会化为茂叶枝繁的相思树。有些人，在我们的生命中只是安排路过，没料到也会爱得上，也会爱得痴绝。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的心是可以被禁锢住的，除了自己。
（二）
《名都篇》
名都多妖女， 京宓出少年。
宝剑值千金， 被服丽且鲜。
斗鸡东郊道， 走马长楸间。
驰骋未能半， 双兔过我前。
揽弓捷鸣镝， 长驱上南山。
左挽因右发， 一纵两禽连。
余巧未及展， 仰手接飞鸢。
观者咸称善， 众工归我妍。
归来宴平乐， 美酒斗十千。
脍鲤臇胎鰕， 炮鳖炙熊蹯。
鸣俦啸匹侣， 列坐竟长筵。
连翩击鞠壤， 巧捷惟万端。
白日西南驰， 光景不可攀。
云散还城邑， 清晨复来还。
建安十五年（210年），曹操击败袁绍及其三子，并北征乌桓，平定北方。次年，曹丕获封为五官中郎将、副丞相，曹操又把女儿嫁给汉献帝做了皇后，曹家俨然成为汉室江山的代言人。汉献帝以冀州十郡划为魏国，封曹操为魏公。于是曹家在邺建都，安定下来，一时间邺城成为北方最为繁华的名都。
曹操并不满足军事上和政治上的巨大成功，他还全方位考虑，希望从文学里宣扬他的影响力。于是魏王府中网罗了诸多文学之士，这对曹植的影响极大，《名都篇》即出自此时，一赋京都少年的豪华生活。
对自己的文学创作，曹植在《与杨德祖书》中曾说：“昔仲宣独步于汉南，孔璋鹰扬于河朔，伟长擅名于青土，公琏振藻于海隅，德琏发迹于此魏，足下高视于上京。当此之时，人人自谓握灵蛇之珠，家家自谓抱荆山之玉。吾王于是设天网以该之，顿八纮以掩之。今悉集兹国矣。”在这样发达的京都生活和文学环境中，曹植的才华便得到了哺育和发展。
此时的曹植已经到了十八岁，俨然是才华山众的贵公子。曹氏家族的胜利给他带来的是富贵豪华的生活，斗鸡走马，名士宴饮是生活常态。他的《斗鸡篇》描述过这种生活：“游目极妙伎，清听厌宫商。主人寂无为，众宾进乐方，长筵坐戏客，斗鸡观闲房。”又有《名都篇》里说的：“斗鸡东郊道，走马长楸间。”“我归宴平乐，美酒斗十千。”
但曹植为人毕竟又与一般古代上流社会的豪华公子有所不同。尽管他爱好斗鸡走马，但他并未完全沉溺在玩乐之中，他写于此期的几篇作品都颇为慷慨，充满了建安时代建功立业的昂扬斗志。例如《赠丁仪》诗中有云：“朝云不归山，霖雨成川泽，黍稷委畴陇，农夫安所获！在贵多忘贱，为恩谁能博？狐白足御冬，焉念无衣客！”《梁甫行》有云：“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剧哉边诲民，寄身于草墅。妻子像禽兽，行止依林阻。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这样的作品，都显示了他并未耽 于享乐，而是对建功立业有着大志。
他在《前录·自序》中曾说：“余少而好赋，其所尚也，雅好慷慨。”赋固如此，诗亦如之，他的诗歌充满了磊落和慷慨，开拓了建安文风。后人在《文心雕龙·明诗》里面提及过：“暨建安之初，五言腾踊，文帝陈思，纵辔以骋节；王徐应刘，望路而争驱。并怜风月，狎池苑，述恩荣，叙酣宴，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此其所同也。”
曹操更是对曹植的诗歌大为赞赏，认为他天赋异禀，可造就的空间很大，所以封其为平原侯，并勉励说：“吾昔为顿丘令，正值二十初度，思当时所行，无愧于今。今汝已长成，可不勉哉！”
在谁来继位魏国的问题上，曹操十分矛盾，因为长子曹昂早亡，还有四个儿子为卞氏所生；长子曹丕，次子曹彰，三子曹植，四子曹熊。四个儿子中曹操最偏爱曹植，认为他是文武全才，倾向于封曹植为世子，并多次向身边的人表示“吾欲立为嗣”。谁知道这反而给曹植带来无尽的苦恼，也惹来曹丕的戒心。
曹丕自八岁就开始打仗，感觉对父亲的功业无功劳也有苦劳，身边的人听闻传言纷纷为他打抱不平。曹植虽然才华横溢，但依然是“待业状态”，并无担任军中要务，也没有实际的官职。曹操改立世子的传言，无非让心胸狭隘的曹丕越发嫉恨，这时候，又有小人跑来告诉：甄宓和曹植走得很近，叔嫂关系令人狐疑。
这虽然是小人谗言，但并非空穴来风。先前，曹植因年纪尚小、又生性不喜争战，于是当父兄为天下大事奔忙时，他能够在后方与甄氏朝夕相处，几年下来，曹植与甄氏的感情迅速发展，从好感到亲情，又从亲情升华为一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知遇。
以往甄宓和曹植比邻而居，两窗相对。两栋树影参差的小楼遥遥对望，恰巧两两打开窗户之时，便可看见甄宓的妆台，整理衣冠，衣镜中也恍然像伊人掠过。仿佛是年少的某一种约定在慢慢生长，平生了一种人世间不期而遇的天机。彼此的端然亲切，两两坐在树下，款款而谈，琐事家事，便是不说话，也使人微笑。
这对曹植是一种情窦初开的恋。可惜生在乱世，他的诸般心事注定不是花光月影一样可以姗姗展开，而是必须隐忍深埋。
彼时甄宓年约二十八岁，虽已为曹丕生下曹叡和长乡公主，但风韵犹在。她天生就是美人胚子，不因生儿育女苍老，体态依然盈冉，眉如远黛，目若春山，乌丝挽成娆美多姿的灵蛇髻，凝眉低蹙总是风情无限。曹植已经慢慢长大，也懂得了避嫌，从年少时候喜欢粘着甄氏讨其一笑到慢慢疏远，每次见面都只能小聊一会。
但和甄氏的相见总是感到清悦，因为甄宓才貌双全，性好清静，每次一会晤，曹植总觉得像是冥冥中前缘注定，她总能很快了解曹植的思想，并赏识他的诗文。不同的是，他已经不再是过去天真的少年，而是渐渐对爱情有了渴望的男人。因而，她不知觉地开始躲避和他的相见。
曹植敏感，他也隐约听到背后的种种议论，他向来豪爽不拘小节，但事关甄氏的名声，于是他提笔写下《君子行》，以诗明志：
君子防未然，不处嫌疑间。
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
嫂叔不亲授，长幼不比肩。
劳谦得其柄，和光甚独难。
周公下白屋，吐哺不及餐。
一沐三握发，后世称圣贤。
他说，“叔嫂不亲授”，就是为了避免小人说道。从此他也是这样以君子的言行来要求自己，积极避免和甄氏的会晤，并和一众文人政客往来，以饮酒欢娱、作赋写诗来寄托感情。
岂料流言既起，反而事事难断，只增添了愁心脉脉。单单是求访数次才得一见的渴盼，已经令曹植醉如相思，何况她真的就是袅婷如仙人，十年未有一变。此心在他笔下，在她的眉端，无端被牵起。甄宓的一举一动，蓦然地让曹植且惊且爱。
一次在水边约见，甄宓姗姗来迟，他本来于失望之余要独自归去，忽然看到她的身影，一颗心顿时如脱兔。此湖在园子最隐秘的角落，背后即是苍茫一片水天。时间的无涯，世事的苍茫令人恍然，她一颦一笑，使他突如置身悬崖，再无退路。那一刻，他自知不必再用纸张笔墨去抒写相思，只愿自己回到天地之初，犹如沧海一叶，与她赤诚相见。
但终究不能，叔嫂本是永远不能逾越的鸿沟。这年（213年）曹丕正好被册封为魏国世子，曹植本无心相争，所以并不在意。他这次来见甄宓不是为了说相思，而是为了提醒他的嫂嫂注意郭女王这个女人。
郭女王是曹丕被立为世子之后的新宠，她本是东宫宫女，曹丕突然宠幸此人，并从此将其长留在侧。甄宓本是绝美的一个人，曹丕娶了她之后也非常疼爱她，眼里一度容不下其他女人。为什么现在郭女王独占风头呢？
很多人认为抢走曹丕之爱的女人一定比甄宓年轻貌美，事实上，据历史记载，郭女王和甄氏同年，也是183年出生的，得到曹丕宠幸的时候已经三十岁了。三十岁的未婚女人在早婚的古代，不单单是大龄剩女那么简单。
郭女王也非出身高贵，相反、极为卑微。虽然史传当中记载郭女王的祖父和父亲都曾经担任官员，可是在郭女王两岁的时候，黄巾之乱爆发，她的家人全部都死于战乱。郭女王自己则以小小年纪，被卖入铜鞮侯府中为奴婢，并且一呆就是二十多年。铜鞮侯以好色出名，这二十年，郭女王是否安然无恙不得而知，但可推想并不好过——先前她连正式名字都没有，“女王”二字还是曹丕怜惜她身世给起的。
郭女王的心机聪明却是公认，否则也得不到心高气傲的曹丕所赏识和折服。情感上，她颇能和曹丕惺惺相惜，同舟共济。曹操改立世子的传言一直不平息，魏王府中的文人墨客也不无欢欣鼓舞，说曹植才华横溢，为人放纵不羁，像极了青年时期的曹操，令曹操心花怒放。而曹丕生性阴沉，沉默寡言，不大讨曹操欢心。所以曹丕一直处于忧虑之中，他深深感到要花费大量精力来巩固继承人位置。
在这种情况下，身边有为自己谋划的贴心人，至关重要。郭女王虽然是女人，却胆识过人，许多计谋的诞生，都和她的相助有关。何况曹丕生性多疑，认为谋臣们帮助他是为了获得政治利益，而郭女王帮助他，是一个女人对男人的心意，只需轻轻一句是因倾心，就足以令他动情。
自此郭女王理直气壮地陪伴曹丕身侧，甚至帮忙一些处理政治事务。甄宓只能每天日落才能盼到曹丕的身影。这个男人已经不是当时每日痴迷于陪伴她的曹子桓，而是神情散淡、目光如炬的政治新秀，他对甄宓的感情依然深厚，但一种无名的距离已经横亘在他们之间。
诚然，甄宓是一个绝世美人，更是一个好妻子。她为自己生下两个孩子，并悉心照料他们长大。平日，很少嫉妒别人，甚至一心为他张罗各色佳丽，好为他延续更多子嗣。起初，曹丕甚为感激，甄宓以为自己明白男人喜欢佳丽环绕的心思，却忘了每个男人心里更为渴望的独占佳人，女人的嫉妒对他们来说也是某种胜利。
曹丕的这种情感，从郭女王那里更能得到激烈的响应。于是贤德贤能却过于娴静的甄宓慢慢被冷淡了。她起初不解，眼看着他紫色的衣襟在落日里远去，天上雁声响起，才惊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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