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期中国研究(第4辑)

中国地区现代人起源研究的考古学进展

    高  里(中国科学院占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

    自1987年三位西方遗传学家提出所有现代人的直接祖先都起源于非洲的“近期出自非洲说”(RecenI out of Afca)后，现代人起源与演化成为一个炙手可热的学术问题和社会关注的焦点，学术界围绕此问题形成两大理论阵营，分别主张现代人类“非洲单一地区起源”和“多地区进化”，两者发生着激烈的论辩，并各自寻找证据强化论述。随着新材料的发现和新成果的产生，学术界对此问题的研究进一步深化，相关假说也得到发展或修正。人类化石发现与研究表明，在晚更新世并存几个不同的“形态人种”或“基因人种”，包括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弗洛里斯人、吕宋人、马鹿洞人和早期现代人等。这些人群(至少是其中的部分)之间存在形态的混合与镶嵌，早先被提出的“同化说”①得到重视；近年来对早期现代人、尼安德特人、丹尼索瓦人之间的遗传关系研究获得突破，提取到三者混血的DNA证据，由此引发对“人种”、“人群”概念及其关系的反思。一些主张“现代人类出自非洲说”的学者也逐渐从“完全替代论”向“同化说”调整。考古学研究表明，早先部分学者所提出的早期现代人行为标志的清单(包括精美的石叶工具，磨制骨器，装饰品，原始艺术创作，刻划符号，墓葬，远距离材料获取或交换，复杂的空间使用方式，狩获大型动物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无法区分特定的人群，原以为现代人独有的“现代人行为”或“行为现代性”出现在不同的时间与地区，与化石证据和遗传证据并非一致，“行为现代性”与现代人并无一对应的关系。

    在此背景下，中国地区有关现代人起源、演化材料的发现与研究也取得重要进展，对该重大学术问题研究的贡献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受到国际学术界的关注。②对陕西“大荔人”、贵州盘县“大洞人”、广西崇左智人、河南灵井许昌人等古人类化石的研究表明，早期现代人的一些体质特征已经在本地区距今30万一10万年间的一些古老型人类化石卜有清晰的表现，这些化石人类显示出向“现代”方向连续演化和形态镶嵌的特点；在湖北黄龙洞、湖南福岩洞等遗址新发现的人类化石表明，具有毋庸置疑的现代人特征的化石人类于约距今10万年前后即在中国南部和中部出现。③遗传学研究从“田园洞人”化石上提取到线粒体DNA与核DNA，证明东亚现代人和美洲印第安人的直接祖先于4万年前即生活在北京周口店地区，并且在遗传上已经与同期的欧亚古人群有所分异；考古学证据则表明，中国乃至东亚本土的石器技术及其反映的人群生存方式一脉相承，没有发生过中断或替代，距今10万一5万年问没有发生过本土古人群的大灭绝。这些新发现与新成果，尤其是学科交叉研究所取得的进展，使该地区现代人起源与演化的脉络变得清晰起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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