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委会存续之道

李锦峰

山东日照人，复旦大学政治学博士。现为上海社会科学院政治与公共管理研究所副教授、硕士生导师、政治学理论研究室主任，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英国剑桥大学、加拿大女王大学访问学者，主要研究方向为劳工政治、城市治理、西方马克思主义。在《政治学研究》《解放日报》等报刊发表论文数十篇，主持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两项，出版《经济权力的均衡与规范》《转型以来的国家、市场与工人》《物权治理与物业管理指导手册》专著三本，参与编写《中国政府与政治》《中国式民主》《治理政治学》《中国政治发展进程》等著作十余本。

韩冰

社区治理知名人士、众蚁社区创始人。上海青年业委会委员联谊会秘书长、上海市青浦区青联委员、复旦大学当代中国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上海市建设和交通青年人才协会第三届会员、上海市社会建设人才协会会员、新虹桥雅苑小区第一届业委会主任。

第一章奏鸣：业委会的“人生”边上

业委会在处理与社区财物相关的事情中，透出的是与财物相关的社区里的“人的关系”。财物不过是联系、形成人的社会交往的媒介，不是问题的核心、也不是管理的重点，尽管它们可以成为引导“人的关系”的手段。如果不是这样，也就不会有业委会面临的种种困难。一本《操作指南》固然重要，但它只是“路标”，不能表达坚持不懈的鼓励，无法提供热血沸腾的氛围，更不能带来疗愈创伤的温暖、努力无果的觉悟和体验，以及“向死而生”的种种

练习。

业委会虽然是草根组织，却总是面临着不断的纷争，长期以来以两种极端形态为主，而无法扩大中间形态，形成稳定可靠的运作形式。一种极端形态是默默无闻、无所作为，最好被业主忘掉，不但省心省力，还可以延年益寿；另一种形态是实实在在开展工作，但无论是修剪花木、道路修复这些较小的事情，还是停车改革、更换物业等伤筋动骨的举措，不是触动一部分业主、物业服务企业的神经，就是影响了他们的利益，即便顶过了一时的风吹草动，长远来看还是要历经是非、大动干戈。

于是，业委会常常陷入这样的尴尬境地：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有所作为还能活得长久是一种奢望，轰轰烈烈维权上台的业委会往往骑虎难下、争议更多。在业委会的工作圈子里，“精壮暴毙、久病延年”是一种共识。用柳宗元“惩病克寿，矜壮死暴”的解释可能更合理，虽然使用的字更冷僻：警惕疾患方能益寿延年，自恃身强力壮，可能突然死亡。如果疾患足以致死，当然更不可以不提防。既然没有一劳永逸，也没有一蹴而就，那又何必急于一时。大刀阔斧、大动干戈，不是愚蠢就是糊涂。

第一节标记礁石、理清航道

业委会虽然是个深处草根的民间组织，但也是个布满玄机的地方。看似一个个矛盾的背后，都有相应的现实基础。即便步步留神、兢兢业业也可能踏入陷阱，命悬一线。这不仅要求业委会摆正心态，无论功过都要做好最坏打算，自嘲“这届业委会不行”，因为行还是不行都只在于结果，在于业委会的工作还能不能继续；同时，业委会还要在实际行动中为随时可能的罢免、辞职作好准备，因为这些事情很可能找不到具体理由，不能确定是偶然还是必然，预测不了，也回避不了。

（一）无权无势依然“责无旁贷”

权力和责任对等是一条理论上的公理，尽管理论与现实出入很大。在经济管理上，权力、利益与责任构成等边三角，有权力才能创造利益，有利益诱惑才愿意承担责任，有责任则是为了让权力有所限制。抽掉权力，没有创造利益的手段；抽掉利益，没有人愿意承担责任；抽掉责任，权力就失去了约束。一位企业家曾说，“如果员工对我感恩，一定是我错了”，意思就是说：企业运行建立在“责权利”平衡的基础上。如果员工认为自己对公司所创造的价值小于其所获取的利益价值，就会心存感恩，而这是打破平衡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