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民(比莱小说选)(精)

芥民

  “我那个老爸说，他要买船和渔网。”

  “卡鲁塔玛，你真是个幸运的姑娘!”

  卡鲁塔玛不知说什么是好。她急于率先打破沉默，于是脱口说道：“可是，钱不够。你能借给我们一些吗?”

    ··我哪里有钱?”帕里库提冲着卡鲁塔玛，将双手摊开。

    卡鲁塔玛朗声大笑：“那你为什么还这么趾高气扬，到处声称自己是小老板。?”

    “卡鲁塔玛，你为什么叫我小老板?”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得叫我帕里库提。”

  卡鲁塔玛欢快地喊了一声“帕里”……随后纵声大笑。

  他坚持要求她叫自己的全名。卡鲁塔玛止住笑声。突然，她脸上显出端庄的神色，摇了摇头。她说，“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好吧，我也就不再叫你卡鲁塔玛了!”

    “那你叫我什么?”

    “我就叫你大渔女。”

    卡鲁塔玛纵声大笑。帕里库提也大笑起来。一阵阵绵延不断的琅琅笑声!他们到底在笑什么?天晓得!不过．这一串串的笑声中，蕴含着多少不羁的欢乐!

    “好吧。你们家买了船和渔网之后，大渔女会告诉她父亲把你们打的鱼卖给我吗?”

  卡鲁塔玛答道：“如果你给我们出高价．我们当然会卖给你。”

  又是一阵欢笑声!

  这种谈话内容，究竟有什么能让他们觉得如此滑稽?难道他们的话里什么地方夹带着笑话吗?他人也能如此突然爆发出一阵阵的狂笑吗?

  卡鲁塔玛笑得眼里涌出泪水。她的胸脯起伏着：“啊!你可别再这样逗我笑了。我的老板!”

  帕里库提反唇相讥，“你也不要让我发笑了。”

  “啊!你就是这么……这么……你就是这么一个老板呀!”

  他们再度朗声大笑，仿佛他们都让对方十分开心。逗人发笑的特定规律是，笑声渐次消减，终致花容失色，双目含泪。于是．卡鲁塔玛的脸上泛起一阵红晕。她的笑意慢慢消失。一副幽怨的神情浮现出来。她恼羞成怒。不，这实际上是一种嗔怒。“别这样看我!”

    他已不知不觉地犯下一种过失。帕里库提说：“可是，卡鲁塔玛，是你先引我发笑的呀。”

    “啊呀!我的老板，你让我说什么好?”卡鲁塔玛有些懊悔，于是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并将后背转过来冲着他。突然，她意识到自己仅身披一袭薄薄的蒙杜。

    就在此时，家里有人呼叫卡鲁塔玛。查琪前往东边卖鱼。业已回到家中。卡鲁塔玛疾步飞奔而去。

    帕里库提心里产生了一种不安的感觉。他担心自己得罪了卡鲁塔玛。

    至于卡鲁塔玛，她也觉得，自己非难帕里库提的言辞似乎已经刺伤了他。他一定很难过，她为此焦虑不安。

    然而．她以前何尝如此开怀大笑过?从来没有，而且自己从来也没有同别的任何人如此一道大笑过。这真是非同寻常。那些笑声让她透不过气来，她的肺仿佛就要爆裂开来……而奇怪的是，这倒让卡鲁塔玛有一种赤身裸体站在帕里库提面前的感觉。她恨不得能够立刻销声匿迹。她以前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所以，在当时那种难堪而又忐忑的奇特心态下，卡鲁塔玛是否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念头突然闪现出来了呢?

    她的双乳起伏着。它们似乎在那一刻急剧膨胀起来。帕里库提游移不定的目光停顿下来，凝视着她那一双由于生命的活力而微微跳动的乳房。是那一阵阵的朗笑撼动这种活力，使之释放出来的吗?……她一直仅穿一件蒙杜。里面则空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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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芥民》篇幅短小，虽分上下两部，每部各由10 章组成，但作家惜墨如金，文笔异常简练。小说中没有繁复的叙事，没有冗长的写景，没有喋喋不休的对话，也没有过多的细节。不少句子只有一两个词，但意思清楚。我在阅读和翻译过程中觉得，比莱的写作风格可能深受海明威乃至斯坦贝克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