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行诗存（外一种）

前 言

《閔行詩存》，顧名思義，必是收集閔行一地詩人詩作之地方性詩總集。編纂者黄藴深，名宗麟，字藴深，以字行，號雲僧，上海縣閔行鎮人。生於清同治十一年（一八七二）。光緒二十九年（一九〇三）留學日本，畢業於日本法政學校，後回國。宣統二年（一九一〇）得法政科舉人。民國元年（一九一二）任駐朝鮮仁川領事，轉漢城副總領事、代理總領事。民國五年（一九一六）回京，任外交部主事，兼中央防疫處主任、俄文專修館館長。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出任吴縣縣長，倡建中山紀念堂於玄妙觀後，並身先捐款，應者甚衆，堂亦於次年落成。民國三十五年（一九三六）任上海縣參議會議長，並於閔行鎮合股恢復浦海銀行，任經理。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後，遷居蘇州，一九五三年病逝。擅隸書，精繪事，工詩詞，爲南社社員。又究心於岐黄之術，不挂牌、不取酬而爲鄉人診治，有聲於時。身後所傳著述，唯《閔行詩存》爲人所知。

黄氏所輯此集，今所見者，爲民國二十四年（一九三五）九月瑞華印務局印製綫裝排印本。朱壽朋作書名題簽，署“乙亥九月”，前有署“民國十九年冬至前十日，張一麐”“民國二十四年秋分前十日，朱孔文”二序，後有署“民國二十四年九月黄藝錫跋”。全書爲卷有四，收入作者八十六人，古近體詩七百九十餘首，雖數量不多，而一地之吟咏風貌，略具於斯，實爲上海地方文獻之珍貴資料。

關於此書之編選，朱孔文序云：“黄雲僧先生近輯《閔行詩存》，地限於一鄉，人限於既逝，積七八年之久，得潤書、譜蘅二君相助爲理，始克蕆事。……人各繫以小傳，存其詩即傳其人。于以發潛德之幽光，徵鄉邦之文獻，用意至善，用力亦勤矣。顧余重有感者，近世文龐字雜，雅道淪亡，俚語方言形諸簡牘，於此有人裒輯舊聞，擇尤著録，毅然作文藝復興之想，其胸襟之宏遠，决非尋常選家所能企及，此則尤爲余所傾倒者焉。”黄藝錫跋云：“以前固無所謂鄉，其區域且混合錯綜，同屬縣治而已。鄉之區域既隘，而能詩者又不多見，摉輯之難，益可知矣。……譜蘅告余曰：‘《詩存》之詩，均係鄉士大夫舊稿，其易得者，固俯拾即是；其難者，或假之鄰邑圖書館，館章僅許就閲，不許携書外出，至倩人日赴館傳鈔。逾月鈔竟全集，而後選存其一二。’蓋成書之難，古今有同感已。後之讀是詩者，視爲一鄉之風謡也，可；視爲一鄉之文獻也，亦無不可。”觀二家序跋所言，可知此雖一部小書，而編選之煩難，亦非常人所能覘矣。黄藴深保存鄉邦文獻之苦心孤詣，今人亦應嘉許，不得以此非洋洋大觀而忽之也。

書前“引言”，實即此書凡例，前四條有助於讀者了解本書，兹迻録如下：“詩存與詩選异，有因其人其事而存之者，詩之工拙，在所勿論。”“是編專輯舊閔行鄉區内人士作品，而以其人業已去世者爲斷。”“編次順序，悉依作者生前時代。其詩選自專集者，依集定先後；得自采訪者，依采到先後，不限體類。”“作者生前事迹記叙，姓字之下無可考者從略，惟載明居址，以爲鄉人之印證。”

地方性總集，爲總集一分支，按之於文學史，謂其濫觴於今傳《毛詩》之《國風》，當非虚語；唯《詩經》古隸經部，不以總集稱之耳。明清以來，此類總集數量尤多，亦可見世人對於保存鄉邦文化之認識日益提高。當今之世，以弘揚優秀傳統文化爲號召，地方文獻之整理蔚然成風，本書的出版，可謂增光添彩之舉。

本書名稱中的“閔行”，指的自然是當時的上海縣閔行鎮，與今上海市閔行區（初置於一九六〇年）雖有淵源，卻不是同一個概念。閔行作爲一个地名，原是舊上海縣的一個小鄉，後稱閔行鎮。黄藝錫跋述其源，云：“維‘閔行’之名，始見於《明史·張經傳》，當時誤‘行’爲‘港’，事見《嘉慶上海縣志》。”下小字夾注云：“明張鼐《吴淞甲乙倭變志》載：‘嘉靖三十五年丙辰五月初一日，倭船五十餘艘自吴淞入上海。十九日五更，乘潮南下，直抵閔行。’是‘閔行’之名，已見嘉靖年紀載，《上海縣續志》乃稱：‘閔其，山東人，嘉靖間游學來滬，卜居黄浦之濱，殁後葬此，閔行鎮以此命名。’蓋又傳文之誤矣。”既然閔行的名稱起源較晚，不見於明代之前，而且區域面積也較今之上海市閔行區小很多，那麽黄藝錫跋所云“鄉之區域既隘，而能詩者又不多見”的情况也就可以想見，本書中作者，除了董其昌和董含，其餘都不算很知名。倒是李媞、錢韞素、姚其慎等幾位女詩人比較引人注目。董其昌自然是個大名家，不但書畫享有重名，爲一代宗匠，古近體詩創作，也是一時之傑。關於董其昌的籍貫，一般記載是松江府華亭縣人，但他其實出生於上海縣董家匯，即今閔行區馬橋鎮，童年居外家讀書，科舉應縣試報籍貫在華亭縣，於是算是占籍華亭，所以《閔行詩存》收他進來絶對不是拉郎配。

通讀全書，我們可以發現，確實，此書屬於存詩存人性質的詩選，主要意義在於保存地方文獻，至於文學價值，相對來説並不很高；但是，並不是説裏面就没有好的作品。書中*牌的詩人，是卷一所收的董其昌，清四庫館臣雖對其所作之“率爾而成，不暇研煉”表示可惜，但從他廣泛流傳的詩作手迹之廣受歡迎來看，至少《明詩紀事》編者陳田所説他的一些詩作“楚楚有致”是無法否定的。本書所選如五古《題畫小赤壁圖》《贈陸君策畸墅詩》，七古《秣陵旅舍送會稽章生》《鐵冠歌》，都是頗見功力、风致宛然的古體詩佳作，在這個以近體詩居多的集子裏，可謂氣格高標。其餘近體諸作，五七言律可摘之句，如“鄉夢隨芳草，春愁帶柳枝”“山水琴中賞，烟雲杖底收”“石秀銜空翠，苔深帶雨痕”“日落魚龍驕夜壑，霜清鐘磬度寒塘”“不以盈虚隨海月，直於伯仲見江湖”“青螺拔地存堯市，白馬凌波立梵宫”，亦隽永有味。卷二的董含，今人雖不太知道他，但在清初却是頗負時譽，所著筆記《三岡識略》尤有名，宋琬《董蒼水詩序》謂“其詩亦閎深涵演，非復專家小乘之所敢望”。本書所選《過拂水山莊吊錢牧齋姬人柳如是》二首云：“山頂流泉入屋中，迴廊曲曲閉春風。鄴侯書去空存架，惟見江梅繞砌紅。”“滿壁丹青寫舊辭，朱蘭碧樹尚參差，燕樓寂寞佳人死，不枉當年賦柳枝。”不惟可資掌故，風調亦甚可觀。值得一提的，還有女詩人李媞。其《題管夫人墨竹》云：“懶問文山與秀夫，只將彤管寫新圖。不知畫到嶙峋處，曾念郎君節有無。”絶無一絲脂粉氣。又《歸桐道中雜紀二十首》其八：“龍蟠虎踞壯于吴，天與朱家此建都。把酒偶論名勝地，怕題三字莫愁湖。”言近旨遠，感慨至深。《歸寧偶紀二十四首》其二云：“隱隱山痕淡若顰，碧蘆紅蓼遠迎人。可憐去歲秋風裏，憶罷鱸魚又憶蒓。”神韻獨造，不讓王漁洋。其餘各家，亦有可誦之篇，讀者諸君可以自行品味，整理者在此就不饒舌了。

此書的文本整理，主要是施加現行標點符號，考慮到傳統詩體的語言特性，除標題外，詩句中一律不用引號、書名號、冒號、驚嘆號等號，只取句號、逗號和少量問號。而本書編纂宗旨既在存詩存人，存真當爲首務，所收之作，編者任意修改幾無可能，則校以各家别集意義亦不大；况所收各家，除董其昌等少數其集易得外，都難複核，故而思之再三，一律不作他校，只在明顯有誤之處出以少量校語。

書後附録《上海李右之著詩文稿百篇》。作者李味青，原名維清，字右之，一作佑之，入民國，改名味青，以字行。上海縣閔行鎮人。清光緒六年（一八八〇）生。民國元年（一九一二）任上海縣議事會副議長。次年任上海縣修志局主任。民國十二年（一九二三）任江蘇縣議會聯合會委員長。民國十八年（一九二九）在吴淞江水利协会副會長任上。民國二十一年（一九三二）任第二次上海縣修志局主任。一九五八年卒。撰有《上海鄉土志》等。編有《上海李氏易園三代清芬集》，是近代家集一類書籍中比較有代表性的文獻，今有點校整理本行世。

《上海李右之著詩文稿百篇》，所見爲上海市閔行區圖書館藏綫裝排印本，封面書名由作者門人嚴獨鶴題寫，作者自跋云乃友人、弟子助爲刊行者，出書時間當在跋末所署之一九四九年孟冬前後。全書收入其文言文二十篇，凡議事之文五篇，碑傳之文五篇，序跋之文八篇，論説之文二篇。古近體詩一百八十首，凡五絶十首，五律十六首，五排一首，五古三首，七絶二十四首，七律二十首，七古六首，《懷舊百咏》七絶一百首。作者雖爲老宿，但並非以詩文家見稱，此集的整理，其意主要也是重在保存地方文獻，以爲學者研治上海歷史文化之助，或供作家采風之用。

公元二〇一九年秋，孫鶯撰於上海市閔行區圖書館

《閔行歷代稀見文獻叢刊》總序

祝學軍

習近平總書記在慶祝中國共産黨成立九十五周年大會上指出，“全黨要堅定道路自信、理論自信、制度自信、文化自信”，而“文化自信，是更基礎、更廣泛、更深厚的自信”。

當今中國，堅定“文化自信”具有重要的理論意義和實踐意義。文化自信既是黨的“四個自信”不可分割的重要組成部分，更爲人們認識和改造世界提供了有益啓迪，爲治國理政提供了有益啓示，爲堅持中國道路提供了歷史依據。

長期以來，閔行區經濟成就顯著。經濟總量、財政收入、居民生活水平、城市化進程、公共服務等諸多指標均位列上海各區縣前茅，是當之無愧的“經濟大區”。同時，閔行也是名副其實的“文化大區”，有着豐富的文化資源和深厚的歷史底藴。區域内各級各類學校、科研院所、文藝團隊雲集，各類科技人才和文化名人散布全區。“馬橋文化”堪稱上海“文明之根”，與“良渚文化”相媲美，“撤二建一”之前的上海縣之立縣歷史可追溯至元代至元二十九年（一二九二），是上海“建置之根”，人們口中的“先有上海縣再有上海市”並非妄語。明清時期的上海縣交通便捷，經濟發達，受松江府城的近距離輻射，集鎮建設優於其他地區；在近代城市化進程中，既没有徹底洋化，也没有固守不變，而是成爲農耕文化、商貿文化與近代海派文化的相生、相融之地，獨具地域文化特色。

作爲承載着集體記憶的珍貴記録，自古以來，各地對地方性的歷史文獻都相當重視，上海近年也有許多重大舉措。如二〇〇五年出版了《上海鄉鎮舊志叢書》，二〇一三年出版了《民國上海市通志稿》（*卷），尤其是二〇一六年《上海府縣舊志叢書》（上海縣卷）的出版，堪稱上海文化界的一大盛事。

二〇一三年，閔行區政協文體委開展了閔行文化資源的調查，據《調查報告》所示，作爲閔行區文化資源重要組成部分的地方歷史文獻，尚未受到足够的重視，至今未經系統整理，爲此提出了相關建議。閔行區委、區政府和區政協領導對此高度重視，經過充分的醖釀和準備，二〇一七年，由區政協牽頭，區文廣局組織區圖書館等相關單位正式啓動編撰《閔行歷代稀見文獻叢刊》項目。應該説，就閔行區的經濟社會發展階段而言，開展此項工作適逢其時。

“十三五”期間，我們還將整合社會各方面文化力量，邀請區域内高等院校、科研院所和有關專家學者參與，系統整理閔行歷史文獻。本着“以人存書”“以書存史”“以史爲鑒”的原則，逐年刊布一至三册，五年集成一輯，一輯約收十種，滚動開發。内容以鄉賢著作、地方史料等爲主，對有關的大型檔案乃至經濟社會文獻，作斟酌收録。我們認爲，編撰《閔行歷代稀見文獻叢刊》，有利於閔行歷史文化資源的深度開發和利用，有利於提升閔行文化軟實力，有助於弘揚閔行城市文化精神，也可爲上海市文化尋根提供文獻基礎和學理依據。

儘管篳路藍縷，但歷代先賢留下的文化瑰寶讓我們有自信、有底氣，我們也有智慧、有决心扎實推進《閔行歷代稀見文獻叢刊》的整理工作。衷心希望社會各界和專家學者關注支持、熱心指導，對我們的不足和錯誤，直言不諱，批評指正。

讓我們共同深入瞭解閔行的前世今生，憧憬展望閔行的輝煌未來！

是爲序。

《闵行诗存》（外一种）为《闵行历代稀见文献丛刊》*辑之一，收入《闵行诗存》《上海李右之著诗文稿百篇》两种。

《闵行诗存》为上海闵行黄蕴深（名宗麟，号云僧）所辑，是收集闵行一地诗人诗作的地方性诗总集。全书四卷，收入作者八十六人，古近体诗七百九十余首，“人各系以小传，存其诗即传其人。于以发潜德之幽光，征乡邦之文献”。闵行一地的吟咏风貌，于此可见一斑。另收入《上海李右之著诗文稿百篇》，作者李右之（名味青，原名维清），上海闵行人。是书收入其议事、碑传、序跋等文二十篇，古近体诗一百八十首。两书之整理出版，重在保存地方文献，以为学者研治上海历史文化之助。

1. 上海闵行地方文献整理新品，有助于学者研治上海历史文化。《闵行诗存》（外一种）为《闵行历代稀见文献丛刊》*辑之一，收入黄蕴深辑《闵行诗存》、李右之著《上海李右之著诗文稿百篇》两种。

2. 《闵行诗存》（外一种）之编，意在存诗存文存人。《闵行诗存》编者黄蕴深“用意至善，用力亦勤”，所辑是书收入闵行一地明朝至近代八十六人、七百九十余首诗作，“人各系以小传，存其诗即传其人”，“于以发潜德之幽光，征乡邦之文献”（朱孔文）。黄蕴深（1872—1953），名宗麟，字蕴深，以字行，号云僧，上海闵行人。曾任上海县修志局主任。撰有《上海乡土志》等，编有《上海李氏易园三代清芬集》《闵行诗存》等。所谓“外一种”，指《上海李右之著诗文稿百篇》。是书收入其议事、碑传、序跋等文二十篇，古近体诗一百八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