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属

瞿玉洁，女，上海市奉贤区作协会员，退休教师。从小酷爱读书，也乐于把生活中的点滴美好用文字记录下来。坚持写作十来年，大部分作品发表在网络，近两年的作品也发表在《奉贤报》《奉贤文艺》。2019年出版散文集《恰好春暖花开》。

一

近乡心怯。正好是云齐的心境。云齐怀揣硕士证书，从英国回到丰城，缱绻的心里怀着深深的怯意，他心爱的江荟可好。匆忙出国，阔别的六年里，他频频寄给江荟的信，对江荟的爱意，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丝回应。他出国的初衷，是通过自己对命运的一搏，积攒能力给予江荟一个美好的幸福的未来生活，属于他们俩的幸福。出虹桥机场，云齐招了一辆大众出租车，直奔丰城县招待所，江荟工作的地方。也是云齐工作过的单位。他和江荟相知相恋相爱的乐园。丰城县招待所的围墙外围罩着安全网，一栋四层的新建筑正在拆除外墙的脚手架。云齐绕过工地，找到招待所一隅的简陋活动房，穿着深蓝色保安服的保安，看到他走近活动房，连忙朝着云齐喊：“嗨，不要靠近，这里是建筑工地。”保安指着门卫室边上的一条水泥大道，继续喊道：“住招待所，走那条道。”“郑师傅，是我，云齐。”云齐走向保安。“小齐留学回来了。”郑师傅跟云齐寒暄没几句，进屋，从门卫室的屋角拎出一只沾满灰尘的编织袋，放到云齐脚下：“你寄回来的信，主任让我收着。”“江荟没取走？”云齐很奇怪，他以为江荟收到了他的信如摸到他的心，就是不肯热情回应他，刻意地冷淡他，这是女孩子的矫情，结果，江荟没有收到，信，都在编织袋里。

“保安不送信件了？”“送啊，江荟早就离开了，没法送。”“她换了工作？”云齐一喜。“辞职的，你出国没多久就离开了。”郑师傅看到云齐失落的表情，叹了口气。“听说，我听说，有人来招待所闹，逼她离开。”郑师傅说话很小心，毕竟背后说人长短不是好品行，“我也是听说，具体情况要问领导。”云齐想不出，江荟会跟谁结下如此深仇大恨，要逼她走，断她一家人的生计活路，江荟到底遭遇了什么，云齐脸色凝重，心中担忧。郑师傅看出云齐的情绪变化，连忙称：“我按照主任吩咐，寄给江荟的信件，都收着，不许丢。”“我去找主任询问。”云齐要往招待所里面走，被郑师傅拦住了。“小齐，主任不在这里工作了。”云齐胸口有点堵，一下子失去了心中的方向，他茫然地站在招待所门口，江荟能去哪儿，他能在哪里找到她。马路口的街心小花坛，成了大马路的十字路口，对面的蔬菜基地成了拔地而起的高楼，江荟最喜欢在晚霞里，沿着马路看蔬菜地里的菜蔬，牵着他的手在田塍上走一走，眼前，连见证他们爱情的事物不复存在，他真的后悔，一切变化太快。在英国过了语言关，云齐发现大半年过去，江荟对于他的殷殷祝福，深深爱意不作回答。是她没有收到他的信，不会，门卫的收发工作非常负责，信件应该送到江荟手里的。是她感到被冷待，委屈，不肯回信。云齐反省，自己的不告而别伤了江荟热爱他的心，说好的深爱，信任，相伴一生，因为他六年留学生涯而夭折，云齐的内心是痛苦的，他抵住了国外的诱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学成归来，给心爱的姑娘一个更加美好的未来。未来。云齐一路上念着这两个字，心里是不踏实的，悬空的，他问自己，如果……怎么办？云齐初心不改，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他把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一封长信，倾注了全部爱意，然后，托付了心愿后，他更加扎实地投入学业，一步一步实现他的留学目标，他深信，对江荟的爱如康河的涟漪不断潋滟着，他更坚信，自己给江荟的山盟海誓不是空中楼阁，他付诸行动，践行对未来的设想，把江荟的默然，当做她在远方的默默关注，是鞭策，是期待。云齐美好的设想，因为江荟的沉默而变得紧促，变成快马加鞭，开始他的人生第一回坚强的拼搏，不断推进实现自我目标的速度，他只是一只暂时远离江荟的风筝，线交给江荟牵着，他永远是深爱江荟的云齐。坐在出租车上，云齐心有旁骛，无意欣赏一路上的美好景色，无心领略丰城发生的巨大变化，他归心似箭，目光始终朝前看，希望早一点见到江荟，看到招待所熟悉的楼舍，云齐微微一笑，心轻松了。

面对一堆信件，云齐像一只失群的孤雁失去了方向，他茫然四顾，丰城不大，可云齐却失去了江荟的方向，江荟，你在哪里？云齐翻出最厚的一封信，丰城县邮局的邮戳已经模糊，云齐抹去上面的灰尘，1983年2月27日，那天是元宵节，江荟连他寄出去的第一封信都没收，果然如郑师傅所言，他出国没多久江荟就离开了招待所，不知江荟身在所处，境况如何，云齐更加担忧江荟的生活，须尽快找到她。他问郑师傅借了一辆自行车，去找他的朋友施展。他带江荟去过的丰城电影院门口，两人看过的电影《庐山恋》的宣传广告，早已经换成许鞍华导演的电影《书剑恩仇录》，达式常扮演的乾隆帝，张多福扮演的陈家洛，刘佳扮演的霍青桐，海报上三人帅气，靓丽。云齐曾邀江荟休假了一同去庐山，把电影里张瑜走过的每一个美妙景点都走一遍，一起感受真实的庐山美。江荟没同意，她的想法很朴实，在电影里都看到了好山好水好风光，也是一种精神享受，没必要跑一趟，她觉得，摄影师的镜头比她的眼光高级多了。“《牧马人》我们就不看电影只看书，然后去看草原，如何？”对于云齐的这个建议，江荟欣然接受，她读许灵均和秀芝相濡以沫的爱情，读得几番潸然泪下，她被人间有这样的爱情所感动，同意一定去“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宽广的大草原草木茂盛，牛羊肥硕，依然在等待他和江荟，可答应要去大草原的江荟在哪儿？

……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 青年云齐出国留学, 未告知初恋江荟, 六年后, 云齐回国, 得知江荟离开原单位, 去外地谋生, 云齐自责, 要找到江荟, 弥补六年的感情。江荟在男友出国后发现自己怀孕, 未婚先孕给她带来无妄之灾, 她在厄运中生下孩子, 三年里, 她没有得到云齐消息, 也无法联系, 带着幼儿与朋友去外地做生意。朋友旧疾复发猝死, 江荟和儿子留在外地, 在朋友父母的帮助指引下, 江荟通过自己的努力, 改善家人的生活, 又是三年, 她与孩子回家, 与刚回国的云齐相遇。救赎爱情, 谋求生存, 六年后, 江荟与云齐站在时代的发展浪潮中, 事业上携手共进, 相互扶持, 在共同的成长中, 爱情的火化闪烁, 承担家庭责任, 让两人的心贴近, 感情成熟稳定, 事业达到新的高度, 两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