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六年级)

(苏)高尔基

《童年 小学基础阅读配套丛书：快乐读书吧 六年级》：　　他抱着我跑到船舱里，把我往行李堆上一扔，就不管了。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指着我吓唬说：“再乱跑我就揍你了！”我头上的喧闹声渐渐平静了，轮船已经不在水上噗噗地响，也不颤动了。舱里的窗户被一堵湿漉漉的墙挡住了，舱里变得又黑又闷，包袱好像变大了，挤得我难受，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坏。　　也许，我会永远这样一个人被留在这空荡荡的船舱里吧！我走到舱门前，舱门打不开，门把手也拧不动。我拿起装着牛奶的瓶子，使劲朝门把手扔过去。瓶子碎了，牛奶溅了我一腿，流进了靴筒里。　　失败使我极度沮丧，我趴在包袱上抽泣起来，不知哭了多久，竟含着泪水睡着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轮船又开始颤动着发出噗噗的响声了。船舱的窗户非常明亮，如镜子一般。外祖母坐在我旁边，开始自言自语地梳头，还不时皱起眉头。她的头发非常浓密，乌黑中泛着蓝光，盖着肩膀、胸脯和双膝，一直垂到地上。她将地上的头发提起来，吃力地把稀疏的木梳齿儿插进厚厚的发绺里。她的黑眼珠里透出愤怒的神情，嘴唇歪扭着，她那张脸在厚重的头发里显得如此滑稽。　　她今天的样子很严厉，但当我问她的头发为什么这样长的时候，她还是用昨天那样缓慢而柔和的语调说：“看来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老天说，让你梳这些该死的头发去吧！年轻的时候，我炫耀过这一把头发，到老了，我却要诅咒它了。你睡吧，还早着呢——太阳睡了一夜刚起来……”　　“我不想睡！”　　“不想睡就别睡了。”她马上表示赞同，一边编辫子，一边往沙发那边看。母亲就在沙发上躺着，脸朝上，身子直得像一根琴弦。“你昨天怎么把牛奶瓶子打破了？你小点儿声说！”　　外祖母说话好像在用心唱歌，字字句句都像鲜花那样温柔、鲜艳和润泽，一下子就牢牢地打进我的脑海里。她从一个镶银的黑色鼻烟壶里嗅着烟草。她的衣服全是黑的，但她的内心却透过眼睛射出一种永不熄灭的快乐光芒。她胖胖的，腰弯得几乎成了驼背，可是动作却像一只大猫似的轻快而迅捷，并且柔软得也像这种可爱的生灵。　　她没来时，我好像是躲在黑暗中睡觉，但她一出现，就把我唤醒，还把我领到明亮的地方。她用一根没完没了的长线把我周围的一切穿起来，织成五光十色的花边。她成为我一生的朋友，成为我最贴心的人，成为我最了解、最珍爱的人——是她对世界无私的爱滋润了我，使我充满了坚强的力量来应付艰难的生活。　　她正对着河岸发呆，甚至把我也忘掉了。她站在船边，两手交叉在胸前，微微笑着，一声不响，眼里充满了泪水。　　我拉拉她的黑裙子。　　“啊？”她抖动了一下，“我像是在打瞌睡，做了一个梦似的。”　　“你哭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