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惊雷:海外“左翼现代主义”作家群研究

吕欣桐，北京大学文学博士，现任中央民族大学文学院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与海外华文文学。

绪论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001

二、题解:“左翼现代主义”/004三、研究内容与章节结构/ 016

第一章思想与行动:左翼现代主义的发展脉络与话语资源

第一节左翼现代主义的潜流时期(1958-1966)/ 021第二节“保钓”运动时期(1966-1974) / 048

第三节退潮、回旋与再出发(1974-)/ 063

第二章文学传统的承续:鲁迅作为“原点”

第一节关键词:左翼、存在主义、文学者/1 078

第二节知识分子的历史忧郁症结:《雪盲》与《孔乙已》1 084

第三节历史故事新编:《和平时光》与《铸剑》/ 104

第四节对《在酒楼上》的两种“仿写”

一从《且林市果》到《从心所欲》/ 124

第三章两岸之间:历史创伤叙事

第一节反伤痕式的历史叙事/ 142

第二节作为“记忆”的战争/ 151

第三节故乡1梦土:左翼现代主义者的忧郁

第四节家族叙事中的代际创伤/ 175

第四章现代主义与古典中国

第一节疾病与文学的互喻

第二节古典美学的引渡1 203第三节古典与现代之间1 214

结论文学作为不休止的介入1

参考文献1 234

一、研究背景与意义

作为于20世纪60年代赴美读书、70年代投身海外留学生保卫钓鱼岛运动(简称“保钓”运动或“钓运”)群体中的代表，刘大任(1939-)、郭松菜(1938-2005)、李渝(1944--2014)以旅美作家、“保钓”作家的身份标签为人熟知。但从其文学创作的独特性来看，将他们视为“海外左翼现代主义”作家或许是更为准确的。“左翼”与“现代主义”，在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的光谱中看似是相形迥异、存在矛盾冲突的一组概念，但在刘大任、郭松菜、李渝的思想历程与文学作品中，二者却呈现出交相辉映、彼此增益的面貌。在“保钓”运动退潮后，文学书写作为“后行动”语境中的理想主义赓续，成为他们创作中的支点。

原木浸润于20世纪60年代现代主义风潮中的作家，在特殊的时代语境中承续了怎样的思想资源?如何在海外将原有的现代主义与左翼这两利瓦有冲突的思相嫁接在一起，进而形成海外左翼的特殊风格?“保钓”运动的历史经验与强调介入培调的萨特式“行动中的存在主义”对于后革命时代的日常生活与书写有何影响?“钓运”退潮后，“革命”在他们的生命体验与文学书写中呈现为完结、失败或是未完待续?历史创伤与个体创伤经验又是通过何种叙事机制呈现在文本之中?通过对以上问题的考察，本书试图以中国台湾旅美左翼现代主义作家群为中心，探讨“现代主义”所强调的文字精准审美性、人生的孤绝与断裂是如何与“左翼经验”接合在一起，形成海外左翼书写的特殊现象。

从中国台湾学界的现有研究来看，大多数论者将刘大任、郭松菜、李渝的思想与创作分为“钓运”退潮前与退潮后两个阶段，并认为其间存在一个旗帜鲜明的“转向”，前一阶段是由民族主义情感引导下的行动实践，后一阶段则是因信仰幻灭而退回至现代主义风格的个体文学书写。在这种“去政治化”的、前后时期截然分明的二分法研究范式的影响之下，作家在“钓运”时期的左翼论述被简单地归结为民族主义的情感驯化或乌托邦式的幻梦，使得其长期关注社会历史结构的整体视野在讨论中被遮蔽了，因此，研究或是限缩于一种纯粹的、精神分析式的内面解剖，或是仅聚焦于形式层面的文学表现手法。

此外，关于郭松菜、李渝、刘大任的作家作品研究中，有一些文章从不同角度探寻了作家的生命状态及其与文本的联结，是较有启发性的。王德威《无岸之河的渡引者一李渝的小说美学》(2002)一文没有局限于二分法的框架，提出在李渝的生命1作品中存在着现代主义与社会主义、……

本书从“左翼现代主义”的发展脉络与话语资源、鲁迅的影响与文学传统的赓续、历史创伤叙事、现代主义与古典中国美学的辩证四个方面展开，阐发了“左翼现代主义”的概念，从文学史与思想史的角度厘清“左翼”与“现代主义”的内在渊源，探究这两条思想路径之间的互动生成关系，说明作家左翼思想的产生与台湾地区1960年代现代主义文艺风潮之间的联系，强调在1960年代台湾地区文化场域的特殊经验影响下，内生于“现代主义”的“左翼”是如何诞生并在1970年代的海外保钓运动中发展壮大的。左翼与现代主义作为两条不同的文艺思想脉络，在反叛颠覆性、超越性、主观性等方面具有内在的共识，而特殊的文化背景、生活经历与历史位置则为刘大任、郭松棻、李渝这一作家群体打开了描绘现代主义与左翼融合图景的微妙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