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里罗小说中战后美国的文化记忆研究

绪论　　德里罗：战后美国的“记录者”　　唐 德里罗是当代美国*重要的小说家之一。在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创作生涯中，德里罗以其执着的艺术追求和一系列杰出的作品荣获了无数奖项，包括美国国家图书奖（1986年）、笔会/福克纳小说奖（1992年）、耶路撒冷文学奖①（1999年）、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American Academy of Arts and Letters）的威廉 迪恩 豪威尔斯奖章（2000年）、笔会/索尔 贝娄奖（2010年）、国会图书馆美国小说奖（2013年）、诺曼 梅勒终身成就奖（2014年）、美国国家图书基金会美国文学杰出贡献奖章（2015年）等。2005年，《纽约时报书评》（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对125名著名作家和批评家展开问卷调查，要求提名在过去25年里创作的*佳小说。德里罗有三本小说进入前20名：《地下世界》（Underworld，1997）、《白噪音》和《天秤星座》（Libra，1988）（Duvall， Introduction 1）。2008年，剑桥大学出版社推出了由美国普渡大学的约翰 N.杜瓦尔（ John N. Duvall）教授主编的《剑桥文学指南：唐 德里罗》（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Don DeLillo），进一步巩固了德里罗在学术界的地位。著名文学批评家、耶鲁大学教授哈罗德 布鲁姆（ Harold Bloom）曾把德里罗和托马斯 鲁格斯 品钦（ Thomas Ruggles Pynchon）、菲利普 罗斯（ Philip Roth）、科马克 麦卡锡列为美国目前在世的四位“仍在写作、值得我们称赞”①的小说家。　　德里罗于1936年11月20日出生在纽约布朗克斯，父母都是信奉天主教的意大利移民（ Kellman 2）。他在布朗克斯的福特汉姆一带长大，这里是纽约意大利移民的聚集之地，居民大多数是工薪阶层。德里罗从小接受天主教式的家庭教育，童年时喜欢棒球和足球运动。1954年从海耶斯主教高中（Cardinal Hayes High School）毕业后，他进入了同样有天主教背景的福特汉姆大学（ Fordham University）学习传媒艺术。1958年德里罗从福特汉姆大学毕业，获得了学士学位。因为在出版界求职未果，他于次年在位于第五大道的奥美广告公司（Ogilvy & Mather）②谋得了一份广告撰稿人（文案）的工作，但德里罗始终对这个职业不感兴趣，于是在奥美广告工作了五年之后他毅然辞职离开。　　在度过一段迷惘的时期后，他终于决定投身文学创作，“开启我的人生，我真正的人生”（Passaro 78）。在后来追溯往事时，德里罗强调他童年时代喜爱的现代主义文学代表作家有詹姆斯 乔伊斯（ James Joyce）、威廉 福克纳（ William Faulkner）、玛丽 弗兰纳里 奥康纳（ Mary Flannery O’Connor）、欧内斯特 海明威（ Ernest Hemingway）等，爵士乐代表人物有奥奈特 科尔曼（ Ornette Coleman）、查尔斯 明戈斯（ Charles Mingus）、迈尔士 戴维斯（ Miles Davis）等，战后欧洲电影代表导演有费德里科 费里尼（ Federico Fellini）、让-吕克 戈达尔（Jean-Luc Godard）、米开朗基罗 安东尼奥尼（Michelangelo Antonioni）、弗朗索瓦 特吕弗（Fran.ois Truffaut）等，以及抽象表现主义，这些都对他日后走上文学之路具有重要影响（Passaro 79）。1960年，德里罗在《纪元》（Epoch）杂志上发表了自己的第一篇短篇小说《约旦河》（“The Jordan River”）。此后数年他一直混迹于纽约，在没有火炉和冰箱的小公寓里过着贫苦的生活，但一直坚持写作梦想。1966年前后，他开始尝试创作长篇小说。因为经常不得不放下手头的工作去打临工以维持生计，因此他花了4年时间才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这就是1971年由霍顿 米夫林出版公司出版的《美国志》（Americana）。　　德里罗在20世纪70年代迎来了自己的一个创作高峰，在从1971年到1978年的8年里，他发表了5部长篇小说：《球门区》（End Zone，1972）、《琼斯大街》（Great Jones Street，1973）、《拉特纳的星球》（Ratner’s Star，1976）、《玩家》（Players，1977）、《走狗》（Running Dog，1978）。这5部作品构成了德里罗文学创作生涯的第一个阶段。总的来说，这些作品出版后得到的评价是毁誉参半，并未引起评论界的重视。　　1975年，德里罗与从事银行业的芭芭拉 班尼特（Barbara Bennett）结婚。1979年，德里罗获得古根海姆奖（ Guggenheim Fellowship），他们夫妇二人得以游历中东地区并在希腊定居了两年。希腊的生活经历为德里罗1982年出版的《名字》（The Names）提供了素材。在不少批评家看来，《名字》是德里罗创作生涯中取得突破性进展的一部作品，因为它获得的好评和受到的关注远远超过他此前发表的任何作品。1984年，德里罗获得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颁发的文学奖，他开始受到更广泛的关注。1985年出版的《白噪音》是德里罗的第八部长篇小说，获得了1986年的国家图书奖，现已成为后现代文学的经典，这在很大程度上奠定了德里罗作为美国著名后现代小说家的地位。在约翰 F.肯尼迪（John F. Kennedy）遇刺20多年后，德里罗决定写一部关于这个美国历史上标志事件的小说，这就是1988年出版的《天秤星座》。这是德里罗的作品中首次成为畅销书的小说，此前他的小说仅仅受到少数忠实读者的推崇。1991年出版的《遁世作家》（Mao Ⅱ）关注的是小说家在恐怖主义频发的当代社会中的地位，获得了1992年的笔会/福克纳小说奖。这部作品明显受到印度裔英国作家萨尔曼 拉什迪（ Salman Rushdie）事件的影响①。在大多数评论家们看来，篇幅长达827页的《地下世界》是*能体现德里罗雄心的作品，也是他的一部杰作。小说展现了美国从20世纪50年代到90年代长达40年的历史发展轨迹，对冷战阴云、美苏之间的核军备竞赛、消费主义盛行、垃圾泛滥等重要问题进行了独具匠心的再现，使之成为书写战后美国历史*伟大的作品之一。英国著名小说家、批评家马丁 艾米斯（ Martin Amis）称《地下世界》的问世标志着德里罗“跻身伟大作家的行列”①。这部作品也为德里罗赢得了《纽约时报》*佳图书奖（1997年）、耶路撒冷文学奖②（1999年）、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的威廉 迪恩 豪威尔斯奖章（2000年）等众多殊荣。《白噪音》《天秤星座》《地下世界》构成了德里罗小说创作第二个阶段中三部*重要的作品。　　在某种意义上，发生在2001年的“9 11”事件可以被看作德里罗文学创作第三个阶段的起点。《人体艺术家》（The Body Artist，2001）表现了德里罗对行为艺术的关注，小说写的是一位住在出租房里的女艺术家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年龄不明的男人，后者离奇地对她以前的身世了如指掌。《大都会》（Cosmopolis，2003）写的是一位年轻的华尔街富豪在一天之内遭遇的打击和毁灭，似乎预兆了2008年发生在美国乃至全球的金融危机。《坠落的人》（Falling Man，2007）是德里罗首次用小说的方式反思“9 11”事件，表现了纽约市民在经历了恐怖袭击之后精神上所受的创伤，现已成为“9 11”文学的经典之作。德里罗历来对美国历史上的重要事件非常关注，《欧米伽点》（Point Omega，2010）的写作背景是美国自2003年开始的伊拉克战争。这部小说的创作灵感来自德里罗在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看到的道格拉斯 戈登（ Douglas Gordon）的录像作品《24小时惊魂记》（24 Hour Psycho）①。这部作品表现了后“9 11”时代美国人精神上的痛苦、焦虑和危机感。虽然德里罗以长篇小说享誉文坛，但他是从短篇小说踏上文学创作之路的。2011年出版的《天使埃斯梅拉达：九个故事》（The Angle Esmeralda: Nine Stories）是德里罗出版的首部短篇小说集，收录了他从1979年到2011年期间发表的9篇短篇小说，恐怖、危险和灾难是联系这些故事的主要主题。2016年，德里罗出版了他的第16部小说—《绝对零度》（Zero K，2016）②，小说讲述的是身为亿万富翁的主人公因为年轻的妻子患病到了晚期，希望通过人体冷冻技术保存妻子的身体，然后等待未来某个时候利用更发达的生物医学技术实现让妻子复活和永生的愿望，表现了作家对死亡、生命、人性、爱等主题的思考。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COVID-19）大范围暴发之前，德里罗完成了小说《寂静》（The Silence），小说在2020年10月出版③，是德里罗的*新力作。除了上述17部长篇小说和一部短篇小说集外，德里罗还出版过一部中篇小说《帕夫科站在墙边》（Pafko at t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