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气息9787201191096

立春日

昨夜落了一场雨，不急亦不缓，不大亦不小，恰到好处的滋润与生动。不像微雨，只是画纸上的一抹湿痕，若有若无似的；亦不像暴雨，摧毁一般，仿佛世界与生命的历劫。这雨，似乎受了神谕似的，只为今日的立春做了铺垫或是宣告，也觉得正像某种仪式，让人想要敲响某扇门时先整整衣襟。

门前的那株红梅还在开着花。却只有一枝，其余从半腰分出去的四枝一直空着。使得独独开放的这一枝，不是热闹，而是落寞的样子。就好比一边是死的大面积的茫然，一边是生的微茫的希望。不过虽然微茫，那生的气息，一旦在那里涌动，倒也能带来些人世的安慰。近看，花朵虽然还挂着一层层的红蕊，却分明有些暗淡了。前几日在微雪之中，它们却是灼灼夺目的，一旦人春，又急急地枯了下来。物与季节，总是强调各自相宜，一旦越界，便会有冲突。梅花旁边是一株桂花，近看梅花时也顺带看见了桂花枝头竟然还有一朵朵秋天时留下的花朵，虽然是残花了，可那一缕缕的白，却显得固执无比，似乎要常留芬芳的样子。这让我觉得无比惊诧。我原以为当属于它们的季节过去后，那桂花该是早已零落成泥，却不料还能在此时看见它们的肉身，世间的坚持，原来就在那悄无声息处，也在那悲怆处，如孑影，如孤灯，却又分明让心魂有某种灼热。

有隐约的阳光浮现，仿佛自地底升起的暖气，正一缕又一缕地爬上泥土与草木，还有高高的建筑，最后一直爬到天空之上，天地之间是一层淡淡的微黄。能看见有阳光的影子在那微黄间想要露面，却又还被某一层纱帘隔着，正是欲出未出，还有点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诗境，给予人想象的空间和妙意。

我决定去水碾坡看看。水碾坡还未开发，虽然征拨了，可是来不及建房和修路，那里还有树林、土地，还有农民在那里种有庄稼，还看得见农历节气的痕迹。在这立春之日，我必得要去走一趟。

去水碾坡要绕过小区，再绕过县政府大楼，再绕过食堂，最后才绕到先前的那一条沙子路。这样一描述，可以看出沙子路是被挤在边上去了。自从村里被开发为县城新区后，从前的事物就一直都被往边上挤，譬如村子的房屋，先前是居中而建，现在全规划到山脚了；又譬如先前的田地、河流等，被新的建筑和道路所覆盖，只剩下往边上的那一部分，也有被挤出去的感觉；又臂如这一条沙子路，先前进村出村，都要依靠它，算不得人马瘤闹的繁华，却也有贴心贴意的温暖。我少年时进山放牛割草，跟父母去地里劳作，也没少走这条路。后来亦是从这条路上背起行囊外出读书，并从此离开泥土上的生活。如今还能依稀看见那些散落在路上的脚印与梦想，但现在这条路却真的是调谢了——它被前后切断，前后都有新的建筑物耸立起来，往前往后的路，早已改……

本书是一本散文集，共分为三个章节。第一章节是“草木季节”，作者以其故乡农历二十四节气为主要线索，从立春一直到大寒，认真记录了每一个节气草木生长的情况，同时赋子了每一种草札以精神意蕴。第二章节是“世俗山河”，主要描写了从乡村赖以生存的泥土、庄稼等，一直到生活中离不开的物件，以及乡村生活的各种习俗等，在真实又真情的叙述中，透出作者浓浓的怀乡情结。第三个章节是“散文物语”，是作者对师友散文的述评。全书夹叙夹议，完成一次以乡愁为主题的散文书写，文学价值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