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些故事,可以笑着说出9787536095137

稻田读书——作家、独立出版人、资深媒体人周华诚发起的生活读书艺文社群。周华诚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杭州市第九批青年文艺人才、浙江省新荷人才、“父亲的水稻田”创始人。“稻田读书”社群已推出《小隐民宿》《且抱古琴》《山野民宿：从山中来》《山野民宿：到山中去》等众多畅销书。

目录

1..眼泪哪去了

十九岁的旧报纸/成向阳3

二十岁我去打工/麻布15

笤帚经济学/赵金森20

抬盐滩挣的第一桶金/董立英27

二两流/左志国33

一扇闸门的打开/口述：朱正泉　整理：程翠薇37

一直向前/口述：宋琦　记录：姜米粒43

眼泪哪去了/口述：孙秋惠　记录：姜米粒50

2..保洁工也有春天

那年，我卖冰棍/郑庆霆58

我把人生中赚的第一笔钱给了一个老人/口述：许保安

整理：杨小云65

元宵灯笼好漂亮/邵作彦71

逃出困境/口述：吴端平　整理：曹晓波77

保洁工也有春天/口述：张玉兴.整理：张晓飞84

废品站淘金/李晋89

电瓶车全速前行/王力92

3..那年的白月光

卖红酒的差等生/张晓飞98

四百块的羞辱/林飞103

那年的白月光/鲁海燕108

倒爷/口述：石燕春.采访：张晓飞112

网管/口述：王盛.采访：张晓飞117

人生初体验/朱慧玲121

一个策划，我赚了一个月工资/禾子127

那一年，我跑快递挣了六十万/口述：张军延　整理：杨春富132

4..向犹太人学淘金

一首歌换了两百银圆/口述：周大风　整理：徐忠友142

我的照相生涯/口述：李书福.整理：徐忠友150

服装设计让我走上淘金路/口述：吴海燕.整理：徐忠友156

中国第一号个体户/口述：章华妹　整理：徐忠友162

向犹太人学淘金/口述：卓旭光.整理：徐忠友170

十九岁的旧报纸

成向阳

1999年7月的一天，我忽然遭遇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上街卖光50份报纸。

一听到这个任务，我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我们不是由学校派遣到报社来暑期实习的吗？不是应该学习一些新闻采访与报纸编辑出版的实际技能吗？怎么第一天就打发我们上街卖报纸呢？

有点谢顶的部主任王老师笑呵呵地说：“孩子们啊，听安排，行动吧，上街卖报自有上街卖报的道理在呢！”

但是谁能说清上街卖报究竟有什么道理呢？

于是，一起来实习的陕西愣娃同学先不干了。他拒绝上街，一撩长发，直接打道回府了。只剩下我、老梁和伟哥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好乖乖地到发行部去领报纸。

老梁说：“别急，别急，咱先看看情况再说嘛！”

伟哥没说话，却走到了我们前面，先看到了那些报纸。

报纸一拿到手，我大吃一惊，社里让我们上街去卖的竟然是两个月前的旧报纸。报上印的还是两个多月前，在西班牙巴塞罗那诺坎普球场举办的那场欧冠决赛的新闻。这期专刊是铜版纸彩色印刷的，大牌球星的照片很多、很大、很耀眼。虽然看起来非常精良，但这毕竟是两个月前的东西，还有人要吗？

发行部老师说：“一人带五十份上街，一份卖五毛钱，卖完了再回来！”

我想，如果卖不完呢？甚或一份都卖不出去呢？是不是就不用回来实习了？

就这样，我和老梁、伟哥各怀鬼胎，一人抱着一捆沉甸甸的报纸下了楼，分头行动。

我把一捆旧报纸放在自行车的前车筐里，上了街。

从报社所在的双塔东街124号一路猛骑到五一广场，我的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兴奋与焦虑，一时间竟忘了该利用这一段路上的时间，想想究竟怎么才能把报纸卖出去。

在大街上沿街叫卖显然是不行的，来来往往都是车辆。我推着自行车卖报，既不方便，也不安全。再说，万一遇上警察呢？

还是先进小街小巷找找机会吧。于是我一扭车把，骑进了五一广场后面的海子边。

海子边是个很有名的地方。辛亥年时武昌起义，山西新军闻之而起，孙中山先生于翌年便来到太原，在海子边劝业楼上发表过演讲，当夜还在皇华馆留宿。据说徐志摩陪同泰戈尔来太原时，也在海子边住过。

1999年的海子边街巷狭窄，街两边都是卖廉价衣服和日用品的店铺摊档，还有不少游商小贩溜街往来，鬼鬼祟祟地推销各种小玩意儿。

我想先在这里找个地方支起自行车，就地摆个摊儿来卖那些报纸。但很快发现这不现实，因为街两边无论哪个地方，都已经有人占着了。偶有空缺，似乎也是被人预占好的。我眼见一个提着两只旅行袋的小贩刚坐到街边空地上，很快就被一个戴红袖章、叼烟卷的老头赶走了。

那管街的老头，走起来雄赳赳的，头发虽然已经白了，但是眼神凶狠，闭紧嘴巴吸烟时，咬肌显得十分有力，像是要把烟卷儿的过滤嘴儿嚼碎似的。我看他扭头看我，赶紧推起自行车就走了。

走到儿童公园门外，我有点累了，停下来扶着车把站了一会。没想到这一站，竟“站”出去了一份报纸。

我把一份亮闪闪的铜版报纸在车把上撑开，见到从公园里出出进进的人，就把报纸晃一晃，很客气地问：“买份报纸看看吗？”一开始当然没有人理我，后来就有扭过脸来看我的，但真正走过来的并没有。直到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突然出现在公园门前，他指着我大喊一声：“妈，谢林汉姆！”我一惊，才知道他指着的是报纸上大照片里的那个曼联前锋。这时候，小男孩牵着他妈妈的手跑过来了，伸手就从我的前车筐里拿走了一份报纸。那个年轻的妈妈看看报纸问：“是旧报纸啊？”我就怕人家问这个，很不好意思地回答：“报纸是全新的啊，时间是有点旧啦！”这时候，小男孩大喊一声：“我就要旧的，谢林汉姆！贴墙上！”

于是，我卖出了第一份报纸！感谢大鼻子的谢林汉姆，他不仅在两个月前那场惊心动魄的欧冠决赛中，以一记180度转身怒射拯救了本已毫无希望的曼联队，也在今天帮我开了张。这么想着，我就感觉自己运气不错，继续把报纸展开举在车把上，再站一会儿，等待商机。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走了过来，操着太原方言问：“多钱了？”我说：“一份五毛！”他一手提着塑料袋里的几根胡芹，一手就递过来五毛钱。我赶紧接过钱，顺手从车筐里取了一份报递给人家。心想这下好了，要这么下去，这一车筐的报纸很有希望卖掉。

正陶醉着，就见刚才那提胡芹买报的汉子从街拐角急匆匆折回来了。我很紧张，心想他这是干吗呢？难道是刚才买报丢了钱包。不等我细想，汉子手里卷起来的铜版报纸已经砰一声敲到了我的车把上。“报纸咋是个旧的？俩月前的，你哄鬼呀！昂！”

这种攻击性很强的本地方言，顿时让我感觉脖颈发凉，只能吞吞吐吐地说：“报纸是新的呀，时间是有点旧。”这么说的时候我非常心虚，想着实在不行，赶紧给这位脾气不好的大汉退钱算了。但不等我往外掏钱，汉子又举起报筒朝车把上一击，嘴里随即扔过来一个字——“滚！”

我还在发愣，汉子已经一手提着芹菜，一手拎着卷成筒的报纸急匆匆地走了！好像他家炒锅里的油已经烧热了，急等着芹菜下锅。

我赶紧推起车离开海子边这块是非之地。在五一路上骑着车，我想，报纸才卖出去两份，我该怎么办呢？一路骑一路想办法，忽然就想起了去年暑假时，我跟着一个湖北籍的袜子推销员沿五一路卖袜子的事情。那次，我只跟了他一天，就被他骂了不下十次，最后还花了两块钱自购他推销的“高级袜子”一双。

我之所以必须自购这一双袜子，是因为湖北人向我展示了他的推销秘诀。他当街推销的时候，为了展示他的袜子质量绝好，会用一根缝衣针当众在袜子上哧啦哧啦地划来划去。他那么猛划半天，袜子却丝毫无损。而我的工作，就是在他划袜子的时候，用两只手把袜子拉开拽紧。很多位老太太，还有在路边泊车的司机，都在他如此这般的展示下买了这些袜子，而且有的是花十块买一双，有的是花五块买一双。

这个绝招让我心花怒放，于是向湖北人提议，我也来试试这绝招。湖北人就找了个没人的街角，拉住袜子给我划拉，但我只用针在上面刺拉了一下，袜面就严重脱线了。

湖北人用这双破袜子在我头上打了一下，叹口气说：“赶紧滚回去念书吧，根本不是干这行的料啊！”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针，重新给我以慢动作演示：“看到没，不是让你真划啊，笨蛋！你要把针扎下去，提起来，再扎下去，再提起来，手腕快一点，从上到下，从下到上，这样别人看起来就像是在真划。这双袜子，你自己买了吧！两块！你这个笨蛋！”

我这个笨蛋，去年不会卖袜子，今年能会卖报纸吗？这么一想，不禁有点心酸！

这时，我已经从五一路，转到了府东街上，一边低头推着车，一边想心事。突然，前面竟有人拦住了我的去路。我一看，原来已经走到了柳巷口的大槐树底下。

挡在我车前的是两个少年，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一个穿着曼联式的红色球衣，一个穿着拜仁式的条纹球衣。这时候“曼联红”说话了，也是太原方言：“你是个卖报纸的？你这报上是不是欧冠决赛呀？这个报纸多钱了？”我立即回过神来，说：“是啊，不过报纸是两个月前印的，但报纸是全新的，才五毛钱一份。”“曼联”就问“拜仁”：“咱俩来一份？我找好久了找不上。”“拜仁”于是掏出五毛钱，俩人拿了份报纸就走了。

每个人都要面对生活的诘难，即便只是挣钱和吃饭。但这一课很少有人真正学懂了。

还记得你人生的第一桶金吗？对于许多人来说，那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经济、做人双重意义上的启蒙。

《当那些故事，可以笑着说出》是一部娓娓叙述平凡人赚取人生“第一桶金”的故事散文集，让人读来轻松、亲切、真实。每篇故事后编者作了简短的总结，温馨而励志。28个真实的人生故事，让人落泪，更催人奋进。每个人的经历，都是一笔宝贵财富，只有勇敢经历过的人，可以笑着说出那些饱含泪花的故事。读完这些故事，你也许会知道怎么直面生活，知道怎么去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