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导 论 001

第一章 作为交换的赠予及回礼义务 (波利尼西亚) 025

第二章 赠予机制的拓展: 慷慨、 荣耀与货币 071

第三章 古老法律与经济中相关原则的遗存 207

第四章 结论 277

最优秀的民族志学家之一图恩瓦统计了另一个美拉尼西亚部落的族谱, 为我们描述了发生在该部落的一个特殊事件, 也清楚地展示了这些人作为一个群体, 是如何突然从节庆过渡到战斗的过程。 首领布劳 ( Buleau)邀请了另一位首领博巴尔 ( Bobal) 和他的部族参加宴

会, 而这很可能是一系列饮宴的首次活动。 他们开始彻夜歌舞。 第二天早上, 所有人都因为失眠、 跳舞和唱歌而血脉偾张。 博巴尔的一位手下因为布劳的一句简单斥责便将其杀死。 接下来, 博巴尔的手下大开杀戒, 奸淫掳掠。 图恩瓦被告知, 布劳和博巴尔原本相当友好, 只是都爱好勇斗狠罢了。 即使在我们身边, 此类事件其实也屡见不鲜。

正是通过将理性与情感对立起来, 通过将和平意愿与这种疯狂的突然爆发对立起来, 各国人民成功地用联盟、 礼物和贸易取代了战争、 孤立和停滞。

因此, 这就是我们在研究结束时可能发现的情况。社会已经取得了进步, 因为他们自己、 他们的亚群体,最后, 他们中的个人, 已经成功地稳定了关系, 赠予、接受, 最后, 给予回报。 要交易, 第一个条件是能够放下长矛。 从那时起, 他们不仅在部族之间, 而且在部落和国家之间, 尤其是在个人之间成功地交换了货物和人员。 只有到那时, 人们才学会如何创造共同利益, 给予共同满足, 并最终在不诉诸武力的情况下对其加以捍卫。

因此, 氏族、 部落和民族学会了如何在不牺牲自己的情况下互相反对和给予对方。 这就是明天, 在我们所谓的文明世界中, 阶级、 国家和个人也必须学习的东西。这是他们保持智慧和团结的持久秘密之一。

除此之外, 没有其他道德、 任何其他形式的经济、 任何其他社会实践可以做到这一点。 布列塔尼人的传说 《亚瑟编年史》 (the Chronicles of Arthur) 讲述了亚瑟王如何在一位康沃尔木匠的帮助下, 发明了宫廷中的奇迹———奇迹般的圆桌, 骑士们坐在圆桌周围不再战斗。 从前, “出于卑鄙的嫉妒”, 最好的宴会往往在愚蠢的斗争、 决斗和血腥的谋杀中结束。 木匠对亚瑟说: “我会给你做一张非常漂亮的桌子, 一千六百多人可以围着它坐着, 走动, 没有人会被排斥在外……没有骑士能够参加战斗, 因为在那里, 上座与下座的地位相同。” 不再有 “上座”, 就不再有争吵。 无论亚瑟坐到哪里, 他那高贵的同伴都保持着快乐和不可征服的状态。 通过这种方式, 今天的国家可以使自己强大、 富裕、 幸福、 美好。 人民、 阶层、 家族和个人将能够变得富有, 只有当他们学会像骑士一样坐在共同的财富宝库周围时才会感到幸福。 在遥远的地方寻求善良和幸福是没有用的。 和平就在于组织良好的工作中, 在于共同和单独的交替中, 在于财富的积累和再分配中, 在于教育所传授的相互尊重和相互慷慨中。

在某些情况下, 我们可以研究作为整体的人类行为与社会生活。 进而, 我们还会发现, 上述专门研究, 不仅可以催生习俗学乃至部分社会学成果, 甚至可以引发若干道德意义上的结论, 或者更确切地, 可以返回头沿用现在被称为 “礼” (civility)、 “义” (civics) 等传统话语。 此类研究确实让我们能够感知、 估量、 衡量各种审美、 道德、 宗教和经济动机, 以及各种各样的物质和人口因素, 这些因素加总起来, 成为社会的基础, 构成了我们的共同生活, 而其目的在于有意识地追求苏格拉底笔下所谓 “最高的政治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