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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路易丝·厄德里克 著,张廷佺 秦方云 译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ISBN9787532776900
出版时间2018-11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58元
货号9428394
上书时间2024-12-12
第一章 1988
第二章 寂寞时光
第三章 所谓公正
第四章 响如耳语
第五章 疯狂时间
第六章 数据和知识
第七章 天使一号
第八章 Q的游戏
第九章 再见
第十章 恶魔之皮
第十一章 孩子
后记
第一章
1988
小树已侵入我家房子的地基。细长的树苗才刚刚长出一两片肥厚结实的叶子,就已硬生生地钻入棕色木瓦间的缝隙,木瓦是装饰水泥砖墙外层用作装饰的棕色木瓦间的缝隙,。树苗在砖墙里看不见的墙里地方扎根,很难撬出来。真他妈难搞,爸爸用手心抹了把额头骂道。我拿着一把手柄开裂、锈迹斑斑的黄叉子,爸爸挥动着细长的壁炉拨火铁棍——这玩意儿多半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爸爸凭感觉朝着可能有树根入侵的地方瞎捅一气,在灰泥墙上戳出的几个洞来,反倒给来年的树苗行了方便。
每撬松出一棵小树,我就把它当成战利品摆放在房子周边狭窄的小道上。其中有白蜡树、榆树、枫树、羽叶槭 ,甚至还有棵老大不小的梓树。爸爸暂时把梓树放在冰淇淋桶里,还给它浇了水,想着说不定能另找个地儿把它种起来。我暗自想,在北达科他这种地方,这些树苗能熬过北达科他的冬天真是奇迹。它们不一定缺水,但光照不足,而且只有一点点土壤有限提供养分。然而,每粒种子生根后都钻得很深,还生出卷须探到外面。
爸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放松一下酸痛的后背。他通常是个完美主义者,但这回却说就这样吧。
可我不想停下来。爸爸进屋给去办公室取文件的妈妈打电话,她之前去办公室取文件还没回来,而我继续倒腾着藏在墙缝里的小树根。爸爸进去就没再出来,我估计他肯定像平时那样打盹去了。你会想这下我该消停了吧,毕竟像我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小男孩有的是其他好玩的事儿有的是!但恰恰相反。天色慢慢变暗,保留地 上渐渐安静下来,可我却越发觉得,必须赶紧把每棵入侵我家的植物连根拔起,因为植物的生命力都集中在根部。同时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我可是一丝不苟,完全不像对待家务以前那样随便糊弄一下。甚至到现在,我都对当时全神贯注的认真劲儿感到吃惊没想到自己竟能那么全神贯注地做一件事。我把铁叉紧贴着细小的嫩芽插进去。对付每棵小树苗都得采取特定的技巧。要想把树根从它们顽强生长的角落里完好无损地扯出来,又不碰断树枝,几乎是不可能的。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偷偷进屋,溜进爸爸的书房,拿了一本他奉为《圣经》的法律书——费利克斯·S.科恩 的《联邦印第安人法手册》。这是爷爷留下来的;锈红色的封皮已磨破,长长的书脊也已开裂,每页都写着批注。我努力适应书中过时旧式的语言和频繁的脚注。不知是爸爸还是爷爷在第38页用斜体标注字印刷的一个案件例(美国诉四十三加仑威士忌案 )旁画了一个感叹号,这自然也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估计爸爸或爷爷也和我一样觉得这个标题很可笑。然而,我慢慢看明白了:政府与我们签订的协定就像是同与外国人签订的协定 ——尽管这种想法早在其他案例里就得到过证实,但这个案件例强化了我早在阅读其他案件时就形成的这种想法却进一步证明了这一点。穆夏姆 所说的辉煌和自治权力其实并未没有完全丧失,至少它们在一定程度上还受法律保护,但我想知道究竟到什么在多大程度上。
我在厨房里边喝凉水边看书。这时,爸爸醒了,迷迷糊糊地打着哈欠走进来。虽然科恩的这本《手册》内容很重要有分量,但书本身并不重,所以一瞅见爸爸,我就迅速把书拖到桌底下,放在大腿上。爸爸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四下寻找着什么,或许是在寻找食物的香味、瓶瓶罐罐的声音、玻璃杯相碰的叮当声,或是脚步声。接着他问了句,虽然乍一听没什么,却吓了我一跳。
你妈呢?
他的嗓音干涩嘶哑。我偷偷把书移到另一把椅子上,站起身把我的水杯递给他。他一口气喝了下去,没再问,只是盯着我。可我们俩就这样你盯着我,我盯着你。不知怎地,我们四目相对的样子让,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仿佛爸爸知道我读过了他的法律书之后便已跻置身于他的世界。他一直盯着我,直到我垂下目光。其实我刚满十三岁。两个星期前,我还只有十二岁。
去上班了吗?我回答道,因为我不想让他继续盯着我。我先前本以为他知道妈妈在哪儿,以为他打电话时就知道的。但我知道妈妈其实并不在上班。她接了个电话,跟我说要去办公室拿些文件,这会儿可能正在为收到的某份申请书绞尽脑汁吧。妈妈专门负责部落的登记注册,整个部门就她一个人,也由她管理,这会儿可能正在为收到的某份申请书绞尽脑汁吧。今天是星期天,一片寂静。星期天下午不用上班的,即便她后来又去克莱门斯姨妈家,这会儿也该回来做晚饭了。这点我和爸爸都清楚。女人们不知道男人们有多重视她们规律的生活习惯规律。她们进进出出的身影已融入我们的身体,她们的节奏已渗入我们的骨髓。我们的脉搏按她们的心跳而设定。周末下午,我们一向是等妈妈安排晚上的时间。
所以你瞧,她不在,连时间都停了。
怎么办?我俩异口同声地问,这又让人烦恼不安起来。不过,爸爸见我一副六神无主不安的样子,主动开了口。
我们去把她找回来,他说。于是我匆匆穿上夹克。我很高兴他说得那么肯定:不是去找找看,不是去找她搜寻,而是找到把她找回来。我们要出去把她找回来。
车胎没气了,他说,可能她送谁回家的路上把车胎扎破了。这些该死的路。我们走路去你姨父家借车把你妈找回来。
又是“找回来”。我迈开大步,走在爸爸身边。他走起来速度很快,步子仍然那么有力。
爸爸以前是律师,后来做了法官。他和我妈结婚很晚。妈妈怀上我也是意外,所以穆夏姆叫我“哎哟”,这是他给我取的小名。不幸的是,家里其他人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好笑,所以直到现在还有人时不时叫我“哎哟”。我们下山去姨父姨妈家。他们浅绿色的房子住在一栋由国家住房和城市发展部 负责建设、分配的浅绿色房子里建造,一丛棉白杨为它遮风挡雨 ,三棵小小的蓝云杉让它看上去还真不赖。穆夏姆也住在那儿,日复一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知不觉住了很久。他的长寿让我们深感自豪,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院子里忙这忙那。每天在外面忙完,他就拖着瘦骨如柴的身体,躺在窗边的帆布床上,浅浅地打着盹,有时还会发出干涩的噗嗤声,可能在笑吧。
爸爸告诉克莱门斯和爱德华说妈妈的车胎没气了,要问他们借辆车。他说得好像自己真的知道“车胎没气的原委了”,我听到得差点笑出声。他似乎已经说服自己:他的猜想就是事实。
我们开着姨父的雪佛兰沿着石子路往部落办公室驶过去。在停车场转了一圈,一辆车也没有,窗户也黑洞洞的。于是我们开出大门往右拐。
我敢打赌她肯定是去霍普丹斯 了,爸爸说,去买东西准备晚餐。可能她想给我们一个惊喜,乔。
我的全名是小安东·巴兹尔·库茨,但谁要是敢在我名字前加个“小”或者“第几第几”的,我会跟他拼命。叫我巴兹尔也不行。我六岁时就给自己取名叫乔。但八岁时,我才发现自己取的名字和曾爷爷的名字约瑟夫 是一样的。我对他的了解主要来自他在那些纸书页发黄、皮革封面已风干枯的书中写过的笔记。他留下来好多这样的古董书,塞满好几排书架。我还是没能找到一个新名字,好把自己和无趣的库茨家族撇开关系,真讨厌!库茨家族的男人有责任心、正直,有些表现出英雄气概;他们静静地喝酒,偶尔抽上一根雪茄,开着低调的车,为人谦逊,但有勇气娶一个比自己聪明的老婆。我虽觉得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可不知道哪儿不一样。去找妈妈的路上,我按捺住心里的焦虑,心想可能她只是去杂货店了。就是那样,小事一桩。尽管如此,我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妈妈失踪了。这从没发生过在一个法官的儿子身上发生过,即使是保留地上的法官。但我隐约希望会发生点什么。
我是那种会花上一整个星期天下午把小树苗从自家房子的地基里挖出来的孩子。我最终也必然会成为这种人——这是我本该接受的事实,但我却一直拒绝接受。不过我所说的希望发生点什么,不是指什么坏事,而是稀罕事,或者让人眼前一亮的,比如成为宾果游戏 的大赢家,虽然星期天并不是玩宾果的日子,而且照妈妈那性格,她绝不会去玩这种游戏。可我就是期望发生些什么不寻常的事儿,仅此而已。
往霍普丹斯开到半路,我突然想起来星期天杂货店是不开门的。
当然是不开门!爸爸抬高下巴,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的侧脸就像电影海报上的印第安人,又像硬币上的罗马人。他大大的鼻子和下巴流露出禁欲主义者的坚忍刚毅。但他没停下来,因为他说妈妈可能也忘记今天是星期天了。就在这时,我们看见她与她我们擦身而过。找到她了!她在对面另一条车道上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从我们身边嗖的一声超速飙过,赶着回家见我和爸爸。可我们就在她眼前呀!看着她面无表情的样子,我们大笑着掉头追上,跟在她车屁股后头吃了一路灰。
她一定气坏了,爸爸如释重负地大笑道。看,我就说吧!她忘记杂货店关门了,还专门跑了一趟。现在白白浪费了油钱,她气得不行。哦,杰拉尔丁!
他的语气里有调侃,有爱慕,也有惊讶。哦,杰拉尔丁!光从这句话就能听出他一直深爱着妈妈。在他以为自己人生无望之时,她愿意与他结为夫妻,之后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对此他一直心存感激。
哦,杰拉尔丁。
他边开车边笑着摇了摇头。一切都很好,非常好根本用不着担心。我们现在可以承认了:妈妈突如其来的失踪着实让我们捏了把汗。我们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多么珍惜那平淡但却神圣的日常生活。尽管我觉得自己是个放荡不羁的人,可我心底里同样珍惜这种简单平凡寻常的快乐。
这回轮到她来担心我们了。爸爸说,让她也尝尝担心的滋味,一点点就好。我们先不紧不慢地把车开回克莱门斯家,走路上山,心想妈妈肯定会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去哪儿了?”我能想象出她双手叉腰的样子,虽然皱着眉头,却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微笑。等她听完整个故事,肯定会哈哈大笑。
我们沿着土路往山上走。车道两边整整齐齐地种了一排三色紫罗兰幼苗,是妈妈今年早些时候在从牛奶纸盒里培育移植出来的,她早就准备好了,只有这种花经得住霜冻。我们走到车道上,见她还没下车。车停在车库门那面空白的墙壁前,妈妈坐在驾驶座上。爸爸跑起来。我也看得见她呆板的身影:一动不动,姿势僵硬,不大自然。他走到车前,打开驾驶室车门。妈妈双手紧握方向盘,目光呆滞地盯向前方,就像我们去霍普丹斯的路上迎面碰到她时的那样。我们当时看她目不转睛的表情还嘲笑了她一番,说她因为浪费汽油气坏了!
我紧跟在爸爸身后。即便在这时,我还是小心翼翼地跨过了三色紫罗兰扇形带有圆齿的叶子和花苞。爸爸抓住妈妈的手,轻轻地把她的手指从方向盘上掰开,接着轻轻托住她的手肘,把她从车上抱下来。妈妈保持着坐在座车椅上的姿势,往爸爸身上靠过去。她整个人的重量一下子落在爸爸身上,眼睛盯着我身后。她上衣正面的下摆处沾着呕吐物,短裙和灰色车座套染上了她暗红色的血。她的血。
下去找克莱门斯,爸爸说,告诉他们我直接要带你妈妈去霍普丹斯医院的急诊室。让他们赶紧过来。
他单手打开后车门,把妈妈挪到后车座边上,让她慢慢躺下,两个人像是在笨手笨脚地跳舞。接着爸爸又帮她翻过身侧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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