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旅

自 序
要把小说家和新闻记者的技巧糅合起来，真是让人觉得如履薄冰。亨利•詹姆斯写到过“致命的无用事实”对小说家如何危险；新闻记者受到诱惑，使用戏剧性的虚构手法就更是一种冒险。我们容易倾向于省略冗余的事实，仅仅因为这些细枝末节会打乱叙事的节奏，我们会根据想象重新创作出主人公的想法和态度，因为这些内容从来没有被确切地证实过（我们怎么能丝毫不差地知道海上独自航行的水手头脑中的想法？）。
我们尽可能避免受到这些倾向的诱惑。我们记录了所有的证据，因此，假如读者不同意我们的判断，可以由此形成自己的判断。我们依据唐纳德•克劳赫斯特自己写下的大量材料，严格按照时间顺序来展开故事的叙述。有时为了使一系列事件变得清晰，我们不得不猜测克劳赫斯特的想法，甚至他的一些行动，但是，我们一定会明确地说明猜测的成分，尽量避免得出肯定的结论，除非事实确凿无疑。
尽管如此贴近事实，本书依然有一些小说的风味，那仅仅是因为事实的发展无可避免地形成了一部悲剧性的小说。1969年7月27日的《星期日泰晤士报》首次披露了故事的梗概，当时是被当作一场轰动的事故以及错综复杂的心理学案例来报道的。报道在很多天内引发了媒体的想象，弗朗西斯•奇切斯特爵士称其为“本世纪富戏剧性的海洋事故”。然而，当时我们对克劳赫斯特其人所知甚少，阅读他的航海日志只是为了寻找外部的细节。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作为新闻记者，这是我们写下的关于人类的追求与失败的精彩绝伦的故事之一。
尽管这是一个关于英雄壮举的故事，故事中却没有英雄——但也没有坏蛋。尽管克劳赫斯特有着欺诈行为，他仍然是一个充满勇气和智慧的人，他是因为无法忍受环境而做出那些事情。他付出了远远超过需要的代价，这证明了他的个人品质。我们充分相信这场冒险中两位主要的帮手——经纪人罗德尼•霍尔沃思和赞助人斯坦利•贝斯特——都不是克劳赫斯特欺诈行为的知情人。（没有任何其他人参与这场欺诈。）他们俩在讨论对这件事情的参与时，都特别坦诚，他们都打开了自己的档案，为我们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原始资料。
我们也同样得到了造船商约翰•伊斯特伍德和约翰•埃利奥特的热情帮助。尽管所有人都承认，克劳赫斯特没有准备好就开始环球航行，但这并不是伊斯特伍德的错误，而是由于航行开始之前所有的匆忙和混乱（很少有造船商会接受工期这么短的造船任务）。伊斯特伍德说，克劳赫斯特经常突然发火，反对船艇的设计，为了保存历史的完整性，他慷慨地同意这些事情应该记录在书中，尽管他们更多提到的是他的精神状况，而不是船艇本身的状况。假如他们有正常的建造和试航时间，大部分错误都是可以避免的。
唐纳德•克劳赫斯特的许多朋友和熟人牺牲了时间来讲述他的生活，以及他为航行所作的准备，为此我们欠下了许多人情，尤其是彼得•比尔德、罗纳德•温斯皮尔、爱德华•朗曼、比尔•哈维、埃里克•内勒以及指挥官彼得•伊登。在许多事务上，我们也受到克劳赫斯特家族律师Ｔ．Ｊ．Ｍ．巴林顿明智的帮助。
我们感谢卡斯尔出版社允许引用罗宾•诺克斯-约翰斯顿 《我自己的世界》的片段；感谢巴黎的阿尔托出版社允许引述伯纳德•穆瓦特西耶的某些作品；感谢魏登费尔德和尼科尔森出版社允许引用丹尼尔•布尔斯廷的《形象》。我们特别要感谢BBC提供克劳赫斯特的录音的副本，还要感谢“BBC西南地区频道”的唐纳德•克尔和约翰•诺曼，他们作为事件亲历者自愿提供了证词。
在航行后检查船只的过程中，牙买加金斯敦的遇难船舶管理人鲁珀特•安德森给了我们热情的帮助，还有他的船工埃格伯特•奈特，他冒着酷暑花了两天时间跟我们一起工作。发现克劳赫斯特帆船的毕卡第号皇家邮轮的理查德•博克斯船长也为我们也提供了有价值的信息。 
本书的写作过程中，给予我们帮助多的是克雷格•里奇上校，他花了好几个星期调查克劳赫斯特航海记录的方方面面，得出了许多重要的结论。彼得•沙利文负责廷茅斯电子号的精细绘制，迈克尔•伍兹负责地图绘制。《星期日泰晤士报》驻布宜诺斯艾利斯记者罗伯特•林德利调查了克劳赫斯特在南美的秘密登陆，本书第十三章根据他的叙述完成。鲁思•霍尔担负了破译和抄录克劳赫斯特航海日志的艰巨任务，并且提供了许多有价值的建议，克莱尔•托马林也作出了同样的贡献。 
我们在《星期日泰晤士报》的同事中，首先要感谢的是总编哈罗德•埃文斯，是他提出撰写本书，并且在筹备期间让我们免除了日常工作。环球帆船竞赛的秘书罗伯特•里德尔向我们提供了他的档案材料。丹尼斯•赫布斯坦、威廉•埃尔斯沃思•琼斯、菲利普•诺曼、默里•塞尔、雅凯•维希克向我们回忆了采访那次比赛的经历。《星期日泰晤士报》美术部门的埃德温•泰勒和戴维•吉本斯设计了图片版面。帕梅拉•戈登和卡罗琳•里奇孜孜不倦地准确核实和打印了本书的文字。 
我们得到了许多相关领域的专家无偿的帮助。环球帆船竞赛的裁判之一迈克尔•里奇审阅了书稿，并且从技术上提出了有益的批评。布里斯托大学精神健康系的格林•贝内特博士同样提出了不少意见。当然，本书的结论完全是我们自己得出的。涉及航海和精神病学专业的内容，我们尽可能在严格准确的术语和普通读者能够理解的文字之间取得平衡。
后，我们必须感谢克莱尔•克劳赫斯特。记者几个月来对每段描述的询问，对她不啻是一种痛苦折磨，但她依然诚实并且充满智慧地复述了她和丈夫生活的所有细节，以及他在航行中的所有情境。对于一个注定会给她带来巨大痛苦的故事，她本不必如此坦诚。她清楚地意识到唐纳德•克劳赫斯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既不能虚伪地被塑造成英雄形象，也不能像通常的新闻写作那样对他冷嘲热讽。他需要的是全部的真相，他需要得到应有的理解。她审阅了书稿，以核实事实准确与否。尽管她并不认同我们对她丈夫某些个性和行为的诠释，她还是同意了书稿的出版。我们说过，这是一个没有英雄的故事。然而，女主人公（女英雄）毫无疑问是克莱尔•克劳赫斯特。

1969年7月10日，人们在大西洋中部发现了一艘三体帆船。当时，这艘船正以每小时不到4千米的速度如鬼影般飘荡，船上空无一人。
留在船上的航海日志证明，它的主人是金球杯环球帆船赛的参赛者——唐纳德•克劳赫斯特。
赛前，克劳赫斯特面临着公司破产的危机。他赌上所有资产，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英雄梦”，反转人生。
航行的困难超乎想象。为了赢得比赛，克劳赫斯特不惜违规上岸修船。但是接踵不断的困难让他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他一边向媒体谎报自己的位置，一边寻找坦白的时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比赛中遥遥领先。在浩瀚无垠的大洋深处，他祈求自己接受现实，但又心存侥幸。
阴差阳错，其他选手相继退出比赛，克劳赫斯特真的要“赢得”这次比赛的*名。在英国他的家乡，一场欢迎英雄的盛大庆典正等待着他。媒体的兴奋、赞助商的期待、妻儿的热盼，还有*终将被戳穿的谎言，这一切都让克劳赫斯特无法面对。
1969年6月29日，唐纳德•克劳赫斯特停止了无线电传送，从此消失在苍茫的海上，成为航海*大的谜团之一。

1969年7月10日，人们在大西洋中部发现了一艘三体帆船。当时，这艘船正以每小时不到4千米的速度如鬼影般飘荡，船上空无一人。
 留在船上的航海日志证明，它的主人是金球杯环球帆船赛的参赛者——唐纳德•克劳赫斯特。
 赛前，克劳赫斯特面临着公司破产的危机。他赌上所有资产，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英雄梦”，反转人生。
 航行的困难超乎想象。为了赢得比赛，克劳赫斯特不惜违规上岸修船。但是接踵不断的困难让他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他一边向媒体谎报自己的位置，一边寻找坦白的时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比赛中遥遥领先。在浩瀚无垠的大洋深处，他祈求自己接受现实，但又心存侥幸。
 阴差阳错，其他选手相继退出比赛，克劳赫斯特真的要“赢得”这次比赛的*名。在英国他的家乡，一场欢迎英雄的盛大庆典正等待着他。媒体的兴奋、赞助商的期待、妻儿的热盼，还有*终将被戳穿的谎言，这一切都让克劳赫斯特无法面对。
 1969年6月29日，唐纳德•克劳赫斯特停止了无线电传送，从此消失在苍茫的海上，成为航海*大的谜团之一。

尼古拉斯•托马林（Nicholas Tomalin，1931-1973），英国记者、作家。在剑桥大学三一堂学院学习英国文学，1954年毕业并开始作为驻外记者为不同的伦敦报纸撰稿。1973年10月17日，托马林在报道第四次中东战争时不幸被导弹击中身亡。2005年，托马林被英国媒体行业杂志（Press Gazette）评为现代杰出的四十位记者之一。

罗恩•霍尔（Ron Hall，1934-2014），英国著名报人。20世纪60年代，霍尔在《星期日泰晤士报》设立深度报道小组，由此开创了英国的新闻深度调查行业。在供职该报的20年里，霍尔参与了许多轰动一时的新闻事件调查，本书就是其中成果之一。霍尔在英国的许多媒体担任过要职，他的写作风格影响了英国的整个新闻报道行业，他还培养了一大批有才华的记者，交游广泛，是当时的业界传奇。

自序

序幕 

1　 他们中间勇敢的男孩

2　 伟大的竞赛

3　 革命性的帆船

4　 处女航

5　 廷茅斯

6　 后一封信

7　 海上的初两个星期

8　 两份自相矛盾的叙述

9　 杜撰的航海记录

10　 计划 

11　 圣诞节

12　 寂静与孤独

13　 秘密登陆

14　 “前往迪格尔•拉姆雷兹”

15　 午夜油灯

16　 赢还是输？

17　 无法逃避的胜利 

18　 进入黑暗隧道 

19　 宇宙的意志

20　 真相之美

尾声　 世界如是说……

1969年7月10日，人们在大西洋中部发现了一艘三体帆船。当时，这艘船正以每小时不到4千米的速度如鬼影般飘荡，船上空无一人。

留在船上的航海日志证明，它的主人是金球杯环球帆船赛的参赛者——唐纳德•克劳赫斯特。

赛前，克劳赫斯特面临着公司破产的危机。他赌上所有资产，希望能够实现自己的“英雄梦”，反转人生。

航行的困难超乎想象。为了赢得比赛，克劳赫斯特不惜违规上岸修船。但是接踵不断的困难让他产生了放弃的念头。他一边向媒体谎报自己的位置，一边寻找坦白的时机。所有人都以为他在比赛中遥遥领先。在浩瀚无垠的大洋深处，他祈求自己接受现实，但又心存侥幸。

阴差阳错，其他选手相继退出比赛，克劳赫斯特真的要“赢得”这次比赛的*名。在英国他的家乡，一场欢迎英雄的盛大庆典正等待着他。媒体的兴奋、赞助商的期待、妻儿的热盼，还有*终将被戳穿的谎言，这一切都让克劳赫斯特无法面对。

1969年6月29日，唐纳德•克劳赫斯特停止了无线电传送，从此消失在苍茫的海上，成为航海*大的谜团之一。

尼古拉斯•托马林（Nicholas Tomalin，1931-1973），英国记者、作家。在剑桥大学三一堂学院学习英国文学，1954年毕业并开始作为驻外记者为不同的伦敦报纸撰稿。1973年10月17日，托马林在报道第四次中东战争时不幸被导弹击中身亡。2005年，托马林被英国媒体行业杂志（Press Gazette）评为现代杰出的四十位记者之一。

罗恩•霍尔（Ron Hall，1934-2014），英国著名报人。20世纪60年代，霍尔在《星期日泰晤士报》设立深度报道小组，由此开创了英国的新闻深度调查行业。在供职该报的20年里，霍尔参与了许多轰动一时的新闻事件调查，本书就是其中成果之一。霍尔在英国的许多媒体担任过要职，他的写作风格影响了英国的整个新闻报道行业，他还培养了一大批有才华的记者，交游广泛，是当时的业界传奇。

13  秘密登陆

唐纳德•克劳赫斯特知道眼下需要担心的问题是怎样修理损坏的右舷浮舟。裂缝越来越大，要避免缝隙浸到水里，意味着没法按照有逻辑的路线来行驶。他也知道由于在廷茅斯装载时一片混乱，他没有修理船只需要的材料；因此，他一定要上岸，才能找到胶合板和螺丝。然而，上岸要冒被发现的危险，从而被取消比赛资格，而且真相会曝光，他根本不在他宣称的地方附近。
将近１月底，他似乎没有决定往哪个方向航行。他往西南方向缓慢漂流了一个星期，跟南美海岸平行，然后——又掉过头来往东南航行一天后——他开始缓慢而平稳地往拉普拉塔河口开去。看来某天暴虐的天气让他终下了决心；2月2日，他把所有的帆放下来航行，然后坚定地前往陆地。他的目的地不是布宜诺斯艾利斯或蒙得维的亚，或者那里的任何大城市；他的头脑中形成了一个新的计划。他拿起了《海军南美航海指南》卷（这是他带在船上的11本航海指南之一），查遍海岸线的所有细节，寻找一个合适的登陆地点。他想要找的是一个小型沿海定居点，足够大到能供应木材和螺丝，但足够小能够对他的到来保守秘密。
不管他的心情如何， 他在搜寻时跟往常一样，既仔细又高效。《航海指南》里有几页掉了下来，还有弄脏的手指印，清楚地显示出他搜索的区域，旁边的铅笔记号透露出他要寻找的东西。他研究了书里的海湾入口，从拉普拉塔河到往南600英里的圣马蒂亚斯湾。有段时间他肯定认为圣马蒂亚斯湾是可能的目的地。他在海湾的入口处对面用铅笔画了一条线：

卡罗两姊妹岛（丘陵）在海湾附近升起，岸边有一些房屋。罗萨斯湾附近深度合适，船只可以在那里抛锚。

这里的小型定居点附近有个很好的抛锚地点，对他的目的来说很理想。但是，要往南航行很长一段路，所以，他找了另外一处更合他胃口的入口，就在拉普拉塔河口里面：

桑博龙邦湾：……海岸向北延伸了约13.5英里，直到萨拉多河口（南纬35°41′，东经57°21′），然后渐渐上升……在萨拉多河南岸，有一些棚屋和建筑，形成了很好的地标。萨拉多河堤坝附近有１英尺深，里面更深一点……桑博龙邦湾的下锚地离岸大约５英里，在９号运河和萨拉多河的入口处之间，深约18英尺，河底是坚实的黏土和沙子，地面抓力很强。

在桑博龙邦湾的萨拉多河停泊的话有个优点，假如他登陆被发现， 从而被取消资格的话，这里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和其他大城市很近，看上去不像是个太奇怪的登陆地点。
所以，克劳赫斯特2月份就悠闲地往陆地开去。他没有特别匆忙赶路，他的路线比以往更随意。他在航海日志里写道，天气经常“下着毛毛雨、闷热潮湿，很可怕”。６天来，有两天刮着强风，桅杆光秃秃的，没有升起帆，他驾船来回打转。到了月底，他在海岸边差不多停了下来，2月27日，他一整天因为没有风而停船，只航行了３英里。这些拖延部分是由于不理想的天气和他性格中的优柔寡断，但是，他也许算到必须推迟登陆，以防被发现。 假如他不得不放弃，他越晚上岸，从戈夫岛（他后电报中提到的地点）长途折回越显得可信。
3月2日，他在桑博龙邦湾的圣安东尼奥角看见了两束灯光。他转头向灯光开去，寻找海岸。他在航海日志中写道：

直接的问题： 
１：建立视觉联系（看见的沿岸贸易船、圣安东尼奥、度假胜地）
２：修理浮舟——没有合适的材料——大型的薄板—— 大型的木材——螺丝——胶水。还需要：燕麦、甲醇酒精、大米、咖喱肉酱。

然后， 他肯定有一刻很惊慌。他往东南方向又一次出海，离开海岸太远了，无法发现哪里可以登陆。两天后，他又掉转船头，笔直地往圣安东尼奥角航行。他向大海冲去，使他能够从南方靠近陆地，假如他绕过了合恩角的话，他应该是从这个方向过来。当他在航海日志里列出来的海滨度假小镇圣克莱门特雷图尤出现在正前方时，他取下风帆，漂流过去。他试探着水深，发现下面只有６英尺的水；所以，他又一次转头，现在朝萨拉多河驶去。他估算出到达时间是３月６日凌晨５点，并且列出了涨潮的时间。像往常一样， 他过于乐观了。早上8∶30， 他在萨拉多河抛锚，水深３英尺，潮水迅速退去。他很快发现自己搁浅了。
55岁的内尔松•梅西纳在萨拉多河右岸的小屋里生活了一辈子，离开萨拉多河流入桑博龙邦湾的入海口只有几百码；他用肉眼就能看见所有进入拉普拉塔河口的船只。那天清晨，当他向海湾望去，看到这艘奇怪的帆船，他感到很困惑，船的甲板宽阔而平坦，两根桅杆又短又粗，底下是橙色的。他猜这可能是一艘河口挖泥船。“但这只是印象，”他后来说，“我很快意识到它实际上是什么。我以前见过一次三体帆船。”他也意识到，尽管锚链从船头挂了下来，船还是搁浅在坚实的地上了，需要帮助。他跑到隔壁去问邻居圣地亚哥•弗兰切西该怎么办。问弗兰切西就对了，他是管理当地海岸警备站的高级士官，警备站在河上游几百码的地方。 
克劳赫斯特很幸运地选择了萨拉多河的这个入海口，《海军航海指南》里没有提到这个地方，“一些棚屋和建筑，形成了很好的地标”，其中有一幢四个房间的棚屋，属于“国家海军分管辖区”或者阿根廷海岸警备队的前哨。那里只有三名警备人员（外加一条棕白色的柯利牧羊犬），警备队的功能是瞭望进出拉普拉塔河的船只。不然，这地方就再幸运不过了。萨拉多河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不到一百英里，但是没有电话、铁路和正常的社区，只有一条狭窄肮脏的沿海小路通往文明社会。平缓低矮的地貌生长着树木和高高的草丛，但这里太荒凉了，没有人放牧牛群，不像阿根廷大草原那些繁荣的地区。沿着海岸的潟湖经常被洪水注满。这个地区人口足够稀少，可以引来鸵鸟、鹿和野猪，因此经常有猎人光顾。游客常绕道而行，螃蟹横行，把海滩变成它们的地盘。 
在这样的环境下，难怪萨拉多河海岸警备支队的工作状态十分松弛。他们甚至没有够大的摩托艇来拖走廷茅斯电子号。所以，内尔松•梅西纳带着弗兰切西和年轻的海岸警备队士兵鲁文•丹特•科利，乘坐他的渔船法沃里托•德•康巴塞拉斯号，驶进了桑博龙邦湾。
早上10∶45，他们到达了三体帆船停泊的地方。出乎他们意料的是，甲板上只有一个人。这是一个男人，极为瘦削，留一把纤细柔软的胡须，还算年轻，穿着卡其布裤子和酒红色衬衫。弗兰切西在渔船上用西班牙乡下话，跟那个水手打招呼，但对方只是无助地微笑，试探着蹦出几个词，一开始用英语，然后用法语。后，这个外国人开始打手势，指着他的右舷浮舟上的洞，用力模仿骑手用鞭子抽打马屁股的动作。弗兰切西理解了：这个陌生人想说，他要修理游艇，因为他在参加比赛。 
为了把梅西纳的拖绳系到损坏的三体帆船上，弗兰切西从渔船上往前跨上帆船的一个浮舟。用新近的形容英雄事迹的警句来说，对他而言是一小步，对唐纳德•克劳赫斯特而言则是一大步。尽管这次航行到此为止都不算正规，但是，事实上高级士官圣地亚哥•弗兰切西踏上廷茅斯电子号的甲板，他就违反了环球航行比赛的规则。
法沃里托•德•康巴塞拉斯号毫无困难地把帆船拖离沙滩，牵引着帆船沿萨拉多河溯流而上，来到海岸警备站的码头。克劳赫斯特在航海日志中写道：“11点被阿根廷国家海军辖区警卫拖进萨拉多河。”当他终到达码头，第三位水上警察低级士官克里斯托瓦尔•迪普伊在他的事故日志里记录道：

3月6日，14点30分，这里的港口来了一艘叫廷茅斯电子号的帆船，船上飘着英国旗，船体有损坏，船上有一位名叫查尔斯•艾尔弗雷德的英国籍水手，他的护照号码是842697。

他在语言上蒙混过关，唐纳德•查尔斯•艾尔弗雷德•克劳赫斯特变成了查尔斯•艾尔弗雷德先生。毫无疑问，迪普伊认为“唐纳德”是个英文尊称，就像西班牙语里的“唐”。他的姓氏克劳赫斯特，写在护照的下面一行，被忽略了。但是，迪普伊准确地记下了护照的号码。 
克劳赫斯特花了半个小时，试图向水上警察表达，他需要一块胶合板、螺丝和木材，来修理浮舟，但是这样复杂的意思，用手势是表达不清楚的。他还想要一些电子设备，在《航海日志二》里画了一张发动机或者发电机的电枢。他感到这样的电枢也许是从12伏特的玩具汽车引擎里拆下来的。水上警察似乎看懂了画的意思——他们其中一个在旁边写下了布宜诺斯艾利斯一家商店的地址。后，他们决定开吉普车沿着海岸公路往北行驶17英里，送他去找会说法语的人。他们还有机会用近的电话机汇报这次事故。迪普伊在日志中写道：

３月６日，15∶00，负责人乘坐吉普415去巴雷托牧场打电话。

尽管巴雷托牧场有个富有正式感的名字， 但它实际上却只是２号海岸公路边一个改建的鸡棚，埃克托尔•萨尔瓦蒂和他的妻子罗丝、女儿玛丽住在那里。他们有个小卖部，向公路上的司机出售果酱、蜂蜜、啤酒和酱菜，偶尔也提供饭菜。埃克托尔•萨尔瓦蒂是个老打瞌睡的法国军队退役士兵，自从1950年一家人移民到阿根廷后， 他就让妻子和女儿经营买卖。
萨尔瓦蒂一家很高兴水上警察开着吉普车过来，对里面的乘客更是感兴趣。后来， 有人给罗丝•萨尔瓦蒂看克劳赫斯特出发前拍的照片，胡子刮得干净、身体强壮，她几乎不能相信是同一个人。“尽管我们碰到的这个人看上去很健康，却瘦得可怕。他的体重减轻了那么多，他不得不扎牢裤腰带。他告诉我们，他离开英国的时候，裤子大小正合身。当然，他有一个月没有刮胡子了。” 
克劳赫斯特站在牧场的角落里，用流利的法语告诉萨尔瓦蒂一家，他四个月前从英国航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