荟最编（俞樾全集）

弁言

吾浙俞蔭甫先生，著作等身，才華蓋代，久已在人耳目間，無煩贅述。今年秋，謝君芹香持先生手輯《薈蕞編》若干卷，走商於鏞，欲付手民。繙閲一過，皆捃摭各書所有忠孝節義等事之可歌可泣者，薈萃成書。搜羅宏富，去取謹嚴，大要總以感發人之善心，懲創人之逸志，不啻《詩》三百篇，於温敦柔厚中，寓筆削褒譏之意。讀是編者，當令成仁取義之志油然自生，誠當代之完書，斯民之極榘也。憶先生主講武林詁經精舍亦既有年，戊辰歲，鏞在精舍肄業半載，雖未獲向先生執經問業，而挹齒牙之餘芬已令人心脾俱沁。厥後饑驅奔走，由蘇而滬，案螢死守，不得親炙於几杖間。而獲讀《春在堂全集》及小品《耳郵》《隱語》等書，亦足以蕩滌胸中塵俗，益復自喜，願竊附於私淑之班。今復得是書而快讀之，其敢私爲己有，而不一廣先生覺聾振瞶之苦心也乎?急商諸尊聞閣主人，仿聚珍板排印問世。校閲既竣，附誌數語於簡端，佛頭着糞之譏，所不遑計也。

光緒七年歲在辛巳，小雪後三日，山陰後學何鏞桂笙氏識。

所谓“荟蕞”，唐之郑虔尝以“荟蕞”二字名其书，言多小碎之事。此处俞氏袭用，实为自谦。本书是作者“采辑清代诸大家名著”，荟蕞成书，凡二十卷。作者有“感于忠孝节烈之 事久被湮没，尝于流览群书之际，随手摘录有关内容，久而成是帙”。是编约成于光绪间，凡四百余则，约二十万字。内容专载忠孝节义可歌可泣之事，于烈妇、贞女、忠臣、隐士之 举倍加赞赏，而于质疑之处，细加考证。大抵可感发人之善心，惩创人之逸志，于温柔敦厚之中，寓笔削褒贬之意，以激发读者成仁取义之心。

谢超凡华中大人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是中国古代小说、晚清文学与文化。

弁言一

薈蕞編自序一

薈蕞編卷一

雙孝

雙節

奇窮子

趙登

謝萬程

宜興民曹姓

郭老僕

昝僅齋

邢瘋子

毛癱子

黄洪元

顔中和

耕者王清臣

潁州匠

王廣文

徐元英

王都閫嫁難女

劉梅塢

吕雲奇

徐三痶脚

采薇子

一壺先生

朱長源

楚壯士

奇奴

田鈍庵

丁公子

錢一本

薈蕞編卷二

沈應奎

吴嘉紀

孫默

申自然

李葆甫

吴伯宗尋弟

黄廷璽尋兄

三烈

劉公言

王次泉

顧繩詒

傅鼎卿

吴野翁

陸周明

雲夢山人

申子純

竇成

陳朗生

劉泰齋

周光綬

髯俠

雪裘

吴錞庵

汪渢

所谓“荟蕞”，唐之郑虔尝以“荟蕞”二字名其书，言多小碎之事。此处俞氏袭用，实为自谦。本书是作者“采辑清代诸大家名著”，荟蕞成书，凡二十卷。作者有“感于忠孝节烈之 事久被湮没，尝于流览群书之际，随手摘录有关内容，久而成是帙”。是编约成于光绪间，凡四百余则，约二十万字。内容专载忠孝节义可歌可泣之事，于烈妇、贞女、忠臣、隐士之 举倍加赞赏，而于质疑之处，细加考证。大抵可感发人之善心，惩创人之逸志，于温柔敦厚之中，寓笔削褒贬之意，以激发读者成仁取义之心。

谢超凡华中大人文学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是中国古代小说、晚清文学与文化。

薈蕞編卷一

雙孝

秦郵王君新畬，篤行長者也。厥配陳先刲股療姑疾，後一載，新畬又刲股救其父，病皆愈。新畬夫婦殁，鄉人榜其堂曰‘雙孝’。見李瀅《敦好堂集》。

曲園居士曰:‘《春秋》二百四十年，人材可謂盛矣，而《左傳》以潁考叔冠首，重純孝也。余撮拾舊聞，託始於此，亦左氏之義歟？此事不記年月，李瀅字劬庵，順治乙酉舉人，則此事必在國初也。’

雙節

郝生名奇遇，字會明，世居柏鄉城南之西汪里。甲申之變，都城失陷。郝生聞之，不勝痛憤，謂其妻趙氏曰:‘我欲死義，爾其能從乎?’妻曰:‘夫子將蹈高節，妾請先之。’其夜，即飲藥死。郝生不舉哀，不成服。次日，舁而瘞之祖塋之側，令兩弟召其親舊，與之永訣。親舊咸止之曰:‘政不及己，不踐其難。今以草茅賤士而捐軀殉國，奚益乎?’郝生悵然曰:‘嗚呼！是何言？士固有志，身死則心安，且吾將以愧夫今之士夫懷二心而事其君者也。’或又以無後爲言，郝生悽然曰:‘忠孝豈能兩全哉?吾志决矣!’衆知其志不可回，同兩弟更番坐守。生舉動談笑如平時。旬日後，防衛稍疏，遂飲藥以死。鄉人義而共殮之，啓妻趙氏之穴窆焉，樹碑於道左，曰‘郝生忠義雙節墓’。見魏裔介《兼濟堂集》。

奇窮子

奇窮子者，環極魏生以號蔚之舊弁也。弁姓易，名柏，字象南，生而穎異，美鬚髯，貌磊落有丈夫氣。官洗馬林守備，不克終，歸焉。卜宅數畝，蒔花樹石，費不貲。嘗好客，典衣充酒資，飲不醉不輟，醉後或歌或詩，動百言，多羽音。三冬煤盡，家人索之，則曰:‘屋上椽非吾薪乎?成毁吾事耳。’搆草廬棲之，亦不怪。客有惠米者，傾以易花，環列几前。檐際籠諸鳥能語者，當半部鼓吹。日或不再食，曰:‘胸中免俗足矣，飽何爲耶?’藏古琴、玉環各一，朝夕摩弄，手譜數曲，名曰《壯士操》。每一臨絃，鳥鳴花笑。彈罷抱琴而泣曰:‘此吾生死交也。’又摩其環曰:‘安得君子兮？贈之以白玉。’後以草廬敝，穴地五六尺許，妻子同居其中。遇元旦，服葛衣行市上，手携二子，身無完袴，裹鹿革，緩步各不少亂，於里中之大賈巨家投一刺以爲恥。嗟乎!若象南眼孔中視人之酒囊飯袋，規規擁銅臭，以爲莫予過者，不知作何等矣。此魏生所謂‘奇窮’者也，爲作《奇窮子傳》。見魏象樞《寒松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