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派油画史论稿

时间总是过得太快。回想起来，初打算撰写本书的缘起，已是在十年前，与南京艺术学院老油画家苏天赐先生在他汤山的家中交谈时，他对我的建议。苏天赐并没有在上海生活过，但他早年在杭州国立艺专曾担任过林风眠先生的助教，并长期与林先生保持着一种“亦师亦友 ”的亲密关系；他又是刘海粟任南艺院长时油画系副主任，与刘海粟过从甚密。他认为，上海油画曾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处于中国油画的中心地位，今天很有必要对海派油画的历史从头梳理，在新的时代高度予以重新审视，这将是非常有意义的。其间，他又向我谈及林风眠和刘海粟的一些史实，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也由此开始有意识地收集查阅有关海派油画的文献资料。五年前，我与上海美协的两位副主席朱国荣和周长江，共同策划组织了“我们这一代 —— 40后上海油画家艺术文献展 ”，集中展示了王劼音、卢象太、方世聪、凌启宁、金纪发、蒋昌一、查国钧、魏景山、夏葆元、赵渭凉、邱瑞敏、徐纯中、刘柏荣等 30位大都与我相熟的、出生于 20世纪 40年代的上海油画家群体的艺术风貌。他们是海派油画承前启后的一代。展览的立意，是通过他们的作品及其相关艺术文献的展示，呈现海派油画在一定历史时期所特有的艺术品质和文化性格。我在为展览所写的文章中说： “40后上海油画家的共同特征，并非是整齐划一的艺术风格，而是更多的表现在文化观念、价值取向和艺术作风上，即开放豁达，兼容并蓄，灵活多变，不拘泥于传统，不墨守成规，敢于创新的创作精神。这是我所理解的海派艺术精神，而这种精神，作为上海特定地域的一宗巨大丰厚的传统艺术资源，已然融入 40后上海油画家这一代人的血脉之中。”时隔不久，我应上海美协之邀，欣然接受了“上海现代美术史大系 ”丛书《油画卷》的撰写任务，使我有机会将上海油画发展历程作一次较为系统、完整的表述，算是我多年来研究上海油画的一个初步成果。只是因为《油画卷》的体例和字数所限，又因为时间跨度限定在 1949年到 2009年这 60年，很多内容未能深入展开，尤其对新中国成立前上海油画丰厚的历史积淀，无法充分阐述和讨论。本书的撰写，正是在这样的前提下着手进行的。

历史，是由发生在特定时空中的许许多多事件和人物组成的，艺术史亦然。在上海油画近现代的历史进程中，只有从各个艺术思潮、艺术事件、艺术家及其作品的美学品格和艺术语言特征的纷繁呈现中，才能深刻揭示出上海油画的发展构架和脉络。在中国油画的发展历程中，上海油画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是在艺术现象上一个无可替代的巨大存在。我之所以将上海油画指称为海派油画，一方面是为了与有着深厚传统底蕴的“海上画派 ”在历史文脉上进行接续；另一方面，则是以此凸显其作为海派艺术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得以从画派的学术层面作出界定和阐释。本书并非海派油画编年形式的通史，而是有重点地撷取海派油画在历史上一些关键性事件，如发生在上世纪 20年代的上海美专“模特儿事件 ”，在全国届美展期间的“二徐之争 ”，以及在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中决澜社成立始末等，进行梳理和认识。或对几个重要历史时期，如长达 14年的抗战救亡时期，新中国成立后的头 17年等，以史带论，夹叙夹议，尝试从特定历史背景中的创作语境的角度进行综合性评述。还有几篇则是带有考证性质的文字，如上海美专使用人体模特儿写生的时间辨正，上海画室诞生与演变史略，以及因种种原因被遗忘和掩蔽的海派油画家等。就总体而言，是希冀通过由许多历史事件和人物组成的历史场景，从不同角度、多个层面，立体地呈现海派油画曲折前行的发展轨迹，从中透射出多元开放、兼容并包、追求卓越的上海城市文化性格和海派艺术精神，这也是本书撰写的主旨所在。

感谢上海人民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王为松先生，他的学术视野和文化气度，使本书得以列入出版选题并顺利出版。感谢上海艺术研究所和周兵先生。感谢责编之一屠毅力博士的辛勤付出。我特别要感谢的，是舒光浩先生，在去年我们就有过一次愉快的合作，而本书也正是在他的策划和催促下，才能面世，我将铭记这份难能可贵的机缘和情谊。

每当一部书稿即将付印之际，我总有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而本书尤甚。我深知，这是一部尚待补充和完善的算不上成熟的书稿，何况面对如此丰富多彩的艺术本身，文字总是显得贫瘠单薄。但是，正如英国著名艺术史家贡布里希在《为什么要有艺术史》一文中所说：“倘若他是个艺术史家，他就会告诉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以及何以会产生目前的情境。倘若你有兴趣，这就会对你有所助益。虽然并非每个人都会对艺术史感兴趣，但绝大多数人至少会对我们生活中的某些方面感兴趣，并且想理解它们是怎样产生的。仅仅局限于时下的生活，难免会丧失生命的整个维度，即时间的维度。”这也是我的良好愿望，并且以虔敬之心，期待同道与读者的批评指谬。

作者 2016年 12月于海上系云书屋

海派油画的名实和当代诠释

一、“海派 ”概念的提出和词义的演变 ...... 2

二、海派油画的文化属性与定位 ...... 9

三、海派油画的地域性特色 ...... 24

中国油画的“摇篮期”：从土山湾到上海美专

一、土山湾画馆与 “刘德斋时代 ” ...... 32

二、周湘与他创办的中国早期美术教育学校 ...... 42

三、上海美术专科学校与刘海粟 ...... 51

上海美专人体写生和“模特儿事件”

一、上海美专采用人体写生的时间辨正 ...... 63

二、上海美专 “模特儿事件 ”始末 ...... 78

三、“模特儿事件 ”的再认识 ...... 87 

“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与“二徐之争”

一、中国美术展览机制的建立和届全国美展 ...... 99

二、“二徐之争”始末及其余绪 ...... 111

三、“二徐之争”留下的历史思考 ...... 125

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与决澜社

一、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兴起 ...... 132

二、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高潮：决澜社 ...... 140

三、中国现代主义艺术运动的推进与式微 ...... 160

抗战救亡岁月中的坚持与奋进

一、上海“孤岛”时期前后的艰苦坚持 ...... 170

二、民族存亡战争中的斗争奋进 ...... 186

三、美术大众化：从象牙塔到十字街头 ...... 197

巨大社会变革中的憧憬与考验

一、新时代的创作激情和美好憧憬 ...... 207

二、1957年：不平静的一年 ...... 219

三、“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确立 ...... 235

“文革”时期海派油画的创作语境和艺术形态

一、“文革”风暴骤起与“红卫兵美术” ...... 244

二、绘制“宝像”运动和知青美术 ...... 250

三、红色主题创作和美术样板实验 ...... 259

四、“文革”时期海派油画的艺术特质 ...... 267 

上海画室考略

一、上海画室探源 ...... 277

二、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上海画室的兴盛期 ...... 281

三、新中国成立前后开设的上海画室 ...... 303

被掩蔽的海派油画家

一、吴大羽 ...... 314

二、关紫兰 ...... 326

三、唐蕴玉 ...... 336

四、沙　耆 ...... 344

五、任微音 ...... 353

六、闵希文 ...... 360

上海抽象艺术：观念和形式的一场变革

一、上海抽象艺术的历史追溯 ...... 368

二、曲折前行的上海抽象艺术 ...... 380

三、上海：中国抽象艺术之都 ...... 388

海派油画与当代艺术

一、中国当代艺术的先声 ...... 398

二、“八五美术新潮”在上海 ...... 409

三、20世纪 90年代：上海当代艺术的持续发展 ...... 422

后　记 ...... 4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