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谁说了算

　　哈佛也疯狂
　　在哈佛，处处都存在着竞争:各种申请，学术，课外活动，社交生活，性行为。虽然哈佛的大学生处在金字塔式教育系统的，但他们仍然年轻而稚嫩。激烈的竞争与青春期所面临的各种心理和情感上的压力和挑战结合在一起，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苦恼。于是，许多学生与哈佛之间似乎存在一种爱恨交加的关系。他们偶尔会有一些破坏性的行为。
　　根据哈佛的传统，有三种仪式是每一位哈佛学生在他们毕业前会尽其所能去一试的。这三种仪式对哈佛的妄自尊大提出了抗议，它们提醒哈佛，其神圣的殿堂会因为缺乏有血有肉的人类的声音而显得空洞。
　　种仪式就是在灯光昏暗、堆满书籍的怀德纳图书馆里，在数百万册布满灰尘的书籍与那些独自一人埋头苦读的研究生们常摆满书本的阅览架之间发生性行为。这么做并不容易，因为两个人在一起干这种事情又不被发觉的机会十分的短暂，而且是难以预测的。图书馆的人员经常会重新整理书架上的那些书，而且还有那些到了午夜还在挑灯夜读的研究生。当然了，这样的冒险会让性行为的整个过程变得格外刺激。同样，在一个堆满着已故者的令人敬畏的作品的地方尝试疯狂的非理性的生活，感觉亦是如此。这是一种更健康的、同时也可能是一种更富喜剧性的反智冲动形式。
　　第二种仪式被称为远古的尖叫。每个学期，每逢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午夜时，数以百计的男、女学生会一丝不挂地在哈佛园里绕着哈佛园的边界奔跑。这是需要勇气的，不仅仅是因为其他数以百计的学生和一些教师会聚集在这里观看，而且还因为秋季这一学期的期末考是在一月份进行，按理是美国新英格兰地区一年中气候冷的一个月。学生们只穿着运动鞋，一边高声叫喊，甚至是尖叫着，一边冷得身体直打战，绕着大约五六百码的哈佛园飞跑。它既不是与性有关的示威，也不是体能的炫耀。没有人在裸奔时会给人以美感的!这其实是一场人性畅快淋漓的爆发!这群哈佛学生的行为摆脱了人类天性固有的谦逊和故意伪装出来的愚钝。在哈佛，这种“远古的尖叫”活动是哈佛里少有的集体行动。即使在漆黑的深夜只持续那么几分钟，它也会让人感觉到他们或多或少具有一些人类的性质，也有一些人性的特点——就跟学生们占据马萨诸塞厅时在哈佛园中冒出的星星点点的帐篷村落一样。
　　第三种仪式则涉及坐落在哈佛园里的哈佛大学堂前屹立的约翰哈佛的铜像。上面雕刻着:创始人约翰哈佛，创建于1638年。这座1884年铸造的铜像是旅游团必停的一个驻足地，旅游团的导游们把它称为“三大谎言之像”。首先，约翰哈佛并不是这所大学的创建者，而是它初的巨额捐助者。其次哈佛创立的年份也并不是1638年，而是1636年。此外，由于约翰哈佛没有任何的画像留世，因此雕塑家丹尼尔切斯特弗伦奇根本就不知道约翰哈佛长什么模样，所以他把一个1882年从哈佛毕业、长相英俊、名叫谢尔曼霍尔的年轻人作为他的模特。这就是所谓的三大谎言。
　　由于它构成了一道独特的拍照留影的背景，所以约翰哈佛的雕像可能是哈佛吸引游客的景点之一。在秋天和春天，几乎每次散步你都可以看到大批的参观者站在雕像前互相拍照留影。通常他们还参与另一个习俗——摸它的左脚以求好运。因此多年来成千上万的人都来摸那只脚，使得它由深暗的青铜色磨成了耀眼的金黄色，比铜像的其他部分明亮了许多。
　　但是，铜像的那一部分之所以会变成金黄色还有一个不为游客们所知的原因。哈佛大学的本科生们多年来的第三个成年仪式就是往约翰哈佛的左脚上撒尿。这种行为包含了一些竞技的色彩，因为铜像安放在一个高架的基座上，任何一个想要把尿撒在它的这只脚上的人，无论男女都必须爬上去。但凡周末深夜散步经过哈佛园的人都能看到学生们正在兴高采烈地用他们的尿为约翰哈佛施洗礼。当然，这种亵渎只会发生在黑暗里。当太阳升起的时候，这种叛逆就消失了，而抛光又重新开始了。
　　“在每周一早上，我看见这些参观者都急切地要摸这尊铜像的左脚。”一位导游说道，“我真想告诉他们真正摸到的是什么，但是我不能那样做!”
　　哈佛到底有多牛
　　哈佛称得上是“高等教育领域里有价值的品牌”。世界上，无论是在地位、声望、广度、金钱、权力还是在影响力方面，没有任何一所大学可以与哈佛匹敌。哈佛的卓越一部分要归功于它悠久的历史。哈佛建于1636年，是美国古老的大学，其历史要比仅次其后的第二古老的大学——维吉尼亚州的威廉和玛利学院，建1693年——要早许多年。哈佛的历史甚至比美国的历史还要悠久，所以你能在哈佛闻到这个国家古老的气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哈佛的毕业生就是美国的历史。长期以来，哈佛的校友掌控着美国人生活里面所值得掌控的各个领域。他们之中包含了7位美国总统:约翰亚当斯、约翰昆西亚当斯、卢瑟福彼尔查德海斯、西奥多罗斯福、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约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以及现任总统乔治沃克布什，他毕业于哈佛商学院。除了这些总统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法院法官、国会议员、银行家、商人、律师、牧师、学者以及作家……
　　但并不只是悠久的历史造就了卓越的哈佛，造就哈佛的另外一个因素便是其优越的地理位置。哈佛距离波士顿只有几英里，直到19世纪中期，波士顿都一直是美国重要的城市之一。哈佛安逸地栖身于剑桥，依傍着风景如画的查尔斯河，占据了波士顿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远离尘嚣，不会受城市扩张与腐化的影响。三个世纪以来，哈佛的扩建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空间限制，而这正是那些位于市区的大学，比如像位于纽约市区的哥伦比亚大学所面临的令人困扰的问题。然而，悠久的历史和优越的地理位置却并不是哈佛成为世界上重要的大学的原因，更不是首要原因。哈佛的财富在于它成功地挑选了历届的校长。在它历史上的重要时刻，哈佛总能设法挑选到一位义无反顾地带领哈佛继续创新、走向辉煌的领袖。可以说，历任的哈佛校长胜过任何一个美国成功人士。
　　基于上述理由及其他原因，哈佛已经成为美国人心目中的图腾，再也没有一所大学的名字比“哈佛”这两个字更响亮。也难怪美国的高中生数载寒窗苦读，刻苦训练，拼了命就想挤进哈佛这座象牙塔。申请进入哈佛就读的人既有各中学里的班长、各类体育明星，还有音乐神童以及崭露头角的科学天才等。他们心里也都很清楚，每年大约两万名申请人当中有90%的人都会遭到拒绝。但是要知道，一旦你踏入了哈佛的大门，嗨，在美国生活中，哪还有比封面上印有“哈佛”两个字的毕业证更行之有效的通向成功的门票呢?
　　哈佛的强大与著名并不仅仅是因为它的本科学院，而且还要归因于它的专业学院。每年，这些专业学院都培养了许多白领职业精英，从建筑业到教育界到学术界。哈佛强大的还是它的商学院、法学院以及医学院。如果在同行之中他们不能排的话，它们也总是名列前茅，而且它们为自己的学生所提供的环境，带给这些学生的身份地位，它们的毕业生头上笼罩的那层成功的光环就像精心剪裁缝制的衣服一样高贵，这些方面都是其他大学难以望其项背的。
　　然后是金钱。在这座校园里，你可以感受到在每一块红砖之间都散发出金钱的气味。21世纪之初，哈佛所获得的资产达到了190亿美元——一个令人吃惊的数字。这是美国其他任何一所大学都可望而不可即的——美国的大学是全球富有的大学。耶鲁位居第二，100亿美元，相比之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且哈佛的这个数字还没有包括那几百亩的不动产——其价值达数十亿美元;此外还有一栋由一位对母校怀有感恩之情的哈佛校友所遗赠的佛罗伦萨别墅;十二座博物馆里所珍藏的数千件珍宝;在新西兰购买的40万亩成材林。据报道，哈佛是世界上第二富有的非营利性机构。只有天主教教会的钱比哈佛多——但哈佛的收入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哈佛完美吗？
　　哈佛并不是一切都很好。世纪之交，哈佛对自己的未来并不是信心十足、恬静从容，而是充满了焦虑与困惑。哈佛所拥有的庞大资产（190个亿！）带给人们的是紧张不安、冲突与怀疑。这些钱正在改变哈佛作为一所大学的本质与身份。哈佛是如此的富有，怎么还能教导学生精神生活要比对金钱的无止境的追求更重要?当你的资产以每年10亿美元的速度在增长——这还只是个保守的估计——你和一个大企业又有什么区别?当一所大学在银行里的存款比许多国家存在银行的钱还要多时，这种财富是不是改变了这所机构所应有的责任?一所大学在如此之富有的同时其灵魂怎能没有堕落腐化的危险呢?
　　所有这些金钱的气息在空气之中盘旋弥漫着，就像一辆装甲车撞毁后的情景一样……也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20世纪90年代以来哈佛的贪污腐化问题逐年增长，一连串尴尬的事件牵涉到哈佛的师生。
　　哈佛还面临着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单用金钱是无法解决的。那就是，它的本科教育缺乏连贯性，在理念上有瑕疵，因此有时候不是太好。哈佛学院有一个老化的课程体系，有一半的学生无法说清楚这一课程体系是怎么一回事，喜欢它的学生就更少了。在这一课程体系下，哈佛的教授都不想上课，更有甚者，也没有人要求他们去上课，因此他们都把时间用于做演讲、出书、当顾问等等。和给本科生们上课种平凡的工作任务比起来，这些活动能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名和利。哈佛的每一个学生每年支付近4万美元的学费，然而，和他们进行学术交流的却主要是助教。这些担任助教的研究生虽然可能都十分尽心尽责，非常敬业，可是你在申请就读哈佛时你所想要的难道就是得到这样的教育吗?这是否就是哈佛的学生分数为什么那么高的原因呢?竟然会有高达约90%的本科生以优等成绩从哈佛毕业。无怪乎人们私底下的议论已成了一种普遍认同的看法:要进哈佛非常难，条件非常苛刻，苛刻得近乎残忍，但是只要你进入了哈佛……嘿!只要你进来了，如果你自己不想努力，你就大可不必努力了。在大家的心目中，哈佛无疑是一大批锐意进取的大学中的一所，其他的大学都在努力追赶它。耶鲁一直都是哈佛的竞争对手，甚至哈佛自己的人都承认耶鲁的本科教育要比哈佛好。谢天谢地的是，耶鲁大学所在的纽黑文市臭名远播，人们说这座城市萧条不堪、环境沉闷，这可把来这里的人们吓跑了。
　　除了耶鲁，还有一些新兴的大学是不容忽视的。有人说，普林斯顿的本科教育是全美好的。斯坦福、伯克利和纽约大学也正在迎头赶上。虽然它们的名气目前还不如哈佛大，但是它们有活力，有动力，而且这几所学校的校长都很有远见。如果哈佛失去了自己一贯的优势，那么它所有的那些钱真的又能做些什么呢?
　　哈佛的问题还在于它的行政管理作风。20世纪60年代以来，哈佛迎来了迅猛发展的黄金时期。为了应对这一发展态势，哈佛开始扩展其行政管理机构，聘用律师、财务人员、人事经理和卫生保健方面的管理人员、退休福利管理专家、房地产管理人员以及众多的公共关系顾问和资金募集者。他们通常来自企业和咨询公司，他们做事的风格往往折射出一种商业文化，而不是学术文化。在“越战”以前，特别是在“二战”之前，在哈佛有发言权的是哈佛的教师，但随着集中管理体制的发展，权力越来越集中到校长和那些毫无知名度、只是听从校长调遣的行政官僚的手里。在哈佛，权力从那些被视为代表学校意图的人的手中流失，流向那些懂得如何运作它的人手里——重要的是集中到了那些掌握财权的人手中。
　　此外，大学和政府的关系也损害了学校在面对政治和市场压力时的独立性。一所大学越富有，就越容易卷入政治和社会公正的纷扰中去，它们必然要么接受这些使命，要么拒绝接受它，和它分道扬镳。当然，这一切取决于每个人如何看待大学在社会中所应扮演的角色。在喧嚣的20世纪60年代，各所大学，特别是哈佛，与军工联合体间无论是在经济上还是私人关系上始终保持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是学生们抗议的焦点，而且这个问题至今仍未得到彻底解决。
　　大学校长应该是世俗的传教士
　　如今，几乎大部分美国人不再有自己的政治信仰，不再有自己的宗教信仰，不再有自己的道德准则。他们每天忙忙碌碌地做他们的发财梦。美国的作家和知识分子认为，大学校长应该是一个敢作敢为的校长。20世纪六七十年代有许多这样的学者和新闻工作者成为美国大学的校长，他们中的几位杰出的人物让人们在心目中树立起大学校长坚持真理、为真理而奋斗的形象。如耶鲁大学的金曼布鲁斯特，他那充满着激情的关于社会正义感的雄辩言词使得躁动不安的校园里一场一触即发的骚乱终没有爆发。在印第安纳州的圣母大学，西奥多海斯堡将一个昏昏沉沉，犹如一潭死水的学府变成一个让全美刮目相看的大学。作为加州大学校长的克拉克克尔则将一个由五花八门、良莠不齐的学院和大学组建起来的学校变成全美好的州立大学体系，直到他因过于容忍左翼异议分子而为后来的罗纳德里根州长所不容而离去。而在此之前的早些时候，罗伯特哈钦斯在芝加哥大学率先开设了极其严格的“伟大著作”这门课程，同时取消了学校的橄榄球队，并批评美国人道德上的伪善。就是哈佛大学本身，“二战”之前有校长詹姆斯科南特对当时在全美蔓延的孤立主义发起了挑战;而德里克博克则大刀阔斧地进行课程改革，让哈佛的发展不因“越战”的冲击而裹足不前。
　　大学校长已经成为美国人心目中极具影响力的一个象征，其地位要比任何政客或商人来得高贵。在人们看来，担任校长者通常都是睿智博学的人，对政治、道德很有见地，能对眼前所发生的事件发表自己看法的人。不过他往往为人处世低调，不想参加竞选跻身政界。事实上，大学校长们淡泊、出世往往会使他们能够更全面地评价他们周围的一切事情。大学的校长们是世俗的传教士，他们用自己的讲台来传播教育的福音。“大家不要仅仅看我们的教室，”他们说的话大同小异，“大家也看看我们。”美国人对他们的政治领导人失望至极，而那些宗教领导人也常常让美国人大失所望，因此他们便寄希望于大学校长们身上。大学校长的使命不仅仅是教育自己的学生，而且还要让美国社会变得更好。他们应借助自己特殊的地位发出他们的呼声:千万不要被那些美国资本主义的诱惑与堕落玷污;当美利坚民族将要失去自信的时候，则应提醒美国人民什么才是这个国家宝贵的。
　　具体到哈佛，全体教职员工、学生和校友都十分关注校长的领导风格。他们希望自己的校长口齿伶俐、善于雄辩、学识渊博、行事沉着、稳重练达、言辞风趣诙谐。因为他比其他任何人更能代表哈佛，把哈佛的特性与价值观传递给外部的世界。同时，他们也希望他们的领导品貌兼优、平易近人、受人爱戴并且像天鹅绒手套那样结实，而且还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者，或者至少是一个在哈佛工作和学习过的人。现在很多大学非常关注学校的财务，因此也就聘请了一些不具备相应的学术研究背景的商业管理人来担任校长。在哈佛，这种做法是不可能的。
　　20世纪末，当哈佛大学在银行账户的钱愈来愈多时，那个专注于为哈佛募集资金的陆登庭校长在哈佛人甚至整个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却在不断下降。“谁是大学校长?”一则新的笑话这样发问。“就是那个住在豪宅里却每天在乞讨要钱的人。”批评者认为，陆登庭作为大学校长却没有如人们所期许的那样把崇高的教育理念和政治理想传递给学生。有人评论道:“现在的大学校长们跟阳痿了似的，只会白天把一堆纸片挪过来挪过去，晚上则去乞讨要钱，整天对任何问题都不敢吭一声，生怕会得罪捐赠人、校友、教职员工或者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