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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尹学芸
出版社江苏译林出版社
ISBN9787575300735
出版时间2024-04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68元
货号29723518
上书时间2024-11-24
这是一群执拗的女性:
有“小郭兰英”之称的曹翠芬在单位被排挤却始终不肯低头,母女相依为命,在一场场无妄之灾中艰难前行;
李伟平的父母、妹妹皆死于非命,她肩负着从冥婚中解救妹妹的重担,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开始了漫长的争夺;
人到中年的安慧经历过两次出走,第一次离开了丈夫,第二次,她脱离了母亲的掌控。除了跟她有着三十年友谊的“我”和乔,谁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鲁迅文学奖得主尹学芸,以《生死结》为献礼,摹写普通女性艰难而悲壮的人生抉择,赞咏她们在被损害的人生中迸发出的生命力。
尹学芸,天津市蓟州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天津市作家协会主席。获首届梁斌文学奖、孙犁散文奖、林语堂文学奖、《北京文学》优秀作品奖、《当代》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和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1 曹翠芬的一条大河
64 生死结
129 长发飘飘
189 三只铁碗和三只汤勺
255 蓝芬姐
这是一群执拗的女性:
有“小郭兰英”之称的曹翠芬在单位被排挤却始终不肯低头,母女相依为命,在一场场无妄之灾中艰难前行;
李伟平的父母、妹妹皆死于非命,她肩负着从冥婚中解救妹妹的重担,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开始了漫长的争夺;
人到中年的安慧经历过两次出走,第一次离开了丈夫,第二次,她脱离了母亲的掌控。除了跟她有着三十年友谊的“我”和乔,谁都无法理解她的选择……
鲁迅文学奖得主尹学芸,以《生死结》为献礼,摹写普通女性艰难而悲壮的人生抉择,赞咏她们在被损害的人生中迸发出的生命力。
尹学芸,天津市蓟州人。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天津市作家协会主席。获首届梁斌文学奖、孙犁散文奖、林语堂文学奖、《北京文学》优秀作品奖、《当代》文学奖、《小说月报》百花奖和第七届鲁迅文学奖。
曹翠芬的一条大河
一
凶杀案发生在午夜时分。
具体是怎样的情形,当然没有人能说清楚。一早我上班,狭窄的楼道里拥堵着许多人,他们各个都很惊怵,脸上有着惶恐和隐秘的兴奋。姚小桃第一个问我,你听说凶杀案了吗?我说什么凶杀案?我的确不知道什么凶杀案。我这一路都没有碰到熟人,也怕碰到。我一手推着车,一手扶着摇摇欲坠的肚子,一直擦着墙根走路。我问姚小桃发生了什么凶杀案,谁被杀了。姚小桃刚要启齿,看了周围一眼,又把话咽了下去。刘金刚抢着说,曹小梨被杀了,曹小梨死了。死的咋不是曹翠芬呢,杀了曹翠芬多好。大家一致表示赞同,都说应该曹翠芬去死。曹小梨那孩子仁义,
八岁就给她妈洗血裤衩,今年还不到十一呢,死了实在可惜。我情不自禁地用手托住了肚子,我的儿子在那里蹬腿呢,他好像也听到了外边大人说的话,也表示曹小梨不应该死。大家呛呛呛的
声音震得我耳朵疼,说的都是疼惜曹小梨的话。我问了一句是谁杀了曹小梨,居然没有谁听到。我无聊地穿过人群去了办公室,一屁股在椅子上安顿下来。大家也一下子散了,各回各的办公室。
我看见姚小桃提了暖瓶去打开水,屁股都没坐稳,我也提了暖瓶追了上去。因为走得急,肚子像皮球一样在我胸前晃来晃去。我儿子在肚子里都在问是谁杀了曹小梨,我得把这事弄清楚。
水龙头大概被水垢糊住了,半天也滴答不满一壶水。我和姚小桃站在雨篷底下聊天,我们两个同岁,同一年进机关的。只是我已身怀六甲,她还是光棍一根。我问到底是谁杀了曹小梨,姚
小桃说,还能有谁,她那个继父,早就看曹翠芬母子不顺眼,想轰她们走,可就是轰不走。曹翠芬说要让她们走也可以,得把房子一并带走。怎么可能呢,她这是无理要求。房子是男人的,男
人不可能把房子给她。姚小桃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不知道的仅是——曹翠芬租住铁二秀的房子都两年多了,当然后来不是租住,传说他们住在了一起,铁二秀怎么忽然想起杀人呢,而且杀个孩子?姚小桃也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这个时候又来了别的人在我身后排队。姚小桃提了装满水的暖瓶先走了,我留神后边又来了谁,我还是想跟人探讨曹小梨的事。我过去也没有怎样喜欢过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偶尔到单位来找她妈,我都没有跟她说过话。那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拖着鼻涕,小脸总像花瓜一样。大了稍微好一些,可也好不到哪里去,衣服不是长了就是短了,不是肥了就是瘦了。有一次居然穿了她妈一件连衣裙,一边走一边踩裙边,险些绊跟头。还有一次我在路上看她踢一只死耗子,边踢边骂:“×你妈! ×你妈!”我故意在离她很近的地方看她一眼,她也看了看我,仍没放弃踢那只死耗子,嘴里也没有停止骂。后来她用脚尖把死耗子挑了起来往远处扔,死耗子正好掉在路边一位女士的高跟鞋上。女士冲过来拍了她一巴掌。曹小梨往
后退,可是她没哭。
这样的孩子,你会喜欢么?
曹翠芬穿得倒是整齐和鲜亮,人也丰腴得有红似白。传说她在家里什么都不做,都是曹小梨伺候她。冬天下着大雪,曹翠芬想吃汽锅鸡,曹小梨就顶风冒雪跑到城东去给她买。
刘金刚激动得脸都有些走形了,走形的标志就是鼻子和嘴都有些往一边歪。他的暖瓶还在手里提着,忘了放到地上。我刚提了“曹小梨”这三个字,他就把身子扑过来凑近我,嘴巴离我的 耳朵只一拃的距离,呼呼喷出热气,唾沫星子也在我的眼前飞溅,像是在下一场零星小雨。他咬牙切齿地说,铁二秀怎么不杀曹翠芬呢,该死的是曹翠芬啊。如果铁二秀杀了曹翠芬而留下曹小梨,我甚至可以收养那孩子。我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身子,让那些小雨下到地上。我朝刘金刚笑了笑,说当初你如果娶了曹翠芬,曹小梨也许就不会死。我知道曹翠芬曾经追过刘金刚,上班的第一天就有人当作笑柄告诉了我,只是曹翠芬方法用尽,也没能让刘金刚动心。后来他们因为什么事闹过纠纷,曹翠芬抓了刘金刚的脸,刘金刚扯掉了曹翠芬的两粒纽扣,曹翠芬就告他耍流氓。刘金刚起初不承认,可他不承认,曹翠芬就没完没了地写信告状。单位领导就给他做工作,说你承认了吧,就当是行行好。曹翠芬不单在县里告,还去市里告,还要去北京告。单位领导哪里撑得住,虽说曹翠芬是无理取闹,但领导也怕这样的无理取闹。后来刘金刚写了检讨……单位新分来年轻人,他就拿出来给别人看。后来同办公室的人一看他往外拿检讨就大声朗诵——大家都背下来了。
我对刘金刚说,当初你如果娶了曹翠芬,曹小梨也许就不会死。我知道我这句话有毛病,假如刘金刚娶了曹翠芬,他们的孩子根本不会是曹小梨。可我这句有毛病的话让刘金刚露出了得意
之色。他嘲讽地说,你让我娶曹翠芬,你咋不娶她呢?刘金刚是个有本事的人,很多新修的寺庙都有他的泥塑金刚作品,所以大家都不叫他的本名刘玉,而是叫他刘金刚。我看着刘金刚,没来
由地不喜欢这个人。我说,即便曹翠芬真的死了,你也不会收养曹小梨。刘金刚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我说,你哪里有这样的格局收养别人的孩子啊!话音未落,我的儿子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脚,我就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我怀了儿子以后经常说错话,只有今天我想补救。刘金刚提着他的暖瓶怒气冲冲走了。我赶紧提了暖瓶去追他。十五磅的暖瓶很重,我斜着身子在他的身后喊:“刘老师!刘老师!”刘老师没有理我,他连头也没回。
我还是得到了一些有关曹小梨的信息。她被一把西瓜刀横着竖着戳了十一刀。小小的人儿,十一刀啊!疼得我一个劲儿地打哆嗦,一个劲儿想曹小梨她怎么受得了。她怎么受得了!铁二秀
本来想杀的是曹翠芬,可曹翠芬跑了,把曹小梨一个人丢在了屋里。铁二秀举着刀追到了大门外,喊她停下,回来。他说,你再不停下,我就去杀曹小梨!铁二秀的这句话胡同两边的许多人家都听见了,曹翠芬不可能听不到,可她还是鸭子一样顺着胡同一直朝南跑,那条胡同有一百多米长。她跑到一半,铁二秀就已经不追了。铁二秀说,我不追你了。曹翠芬回头看了一眼,铁二秀是收住了脚,可手里的那把西瓜刀被他舞得像丝绸一样。曹翠芬便没有停住脚步,她跑出了胡同口。胡同口对面是家龙商厦,商厦下面是冷饮摊儿,商家摞起桌椅想要收摊了,曹翠芬跑了过来,从兜缝里摸出几块钱,为自己买了杯冷饮。曹翠芬喘成了心肺病人,久久都不能把一口冷饮咽下肚去。她坐到已经摞起来的一把椅子上,老板几次提醒她要收摊了,她都无动于衷。她是这样的人,对什么都安然若素。警车“呜哇呜哇”叫着开来时,曹翠芬甚至跟别人一起去看热闹。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警车钻进胡同是因为曹小梨,曹小梨瘦丁丁的身子,被那把西瓜刀捅没了。
二
三天以后,是领工资的日子。会计小齐挨门通知领工资。她从楼道的东头走到西头,在每一个门口都住脚,都趴到门框上说,领工资了。所有的话都不如这句受人欢迎,大家都朝小齐笑。性急的跟在小齐的屁股后头往财务室走,刚走一半,曹翠芬突然从楼道的拐角处冒了出来。所有的人都像遭遇了鬼子一样迅速隐匿,小齐无路可逃,居然躲进了我的办公室。小齐是个女
孩,还没结婚。没结婚的女孩胆子都小,小齐也不例外。小齐受了惊吓,脸红通通的,她指着门外,战战兢兢地对我说,曹翠芬……
曹翠芬已经站在了门口。
她穿的是一件崭新的苹果绿衬衣,没穿乳罩,两个口袋一样的大乳房把胸撑得满满登登,乳头清晰可见。她的两只手臂撑到门框上,人就像要飞起来一样。眼睛平视,有点盛气凌人。不知
道为什么我想对她客气。我从来也没对她客气过,我总是绕着她走。此时我看她的眼光有了悲悯的成分,或许还有别的说不出的东西。我喊了一声曹老师,说您进来坐。曹老师没有理我,她看也没有看我一眼,她看小齐。她看人时眼神总是折叠的,挑一下,剜一眼。再挑一下,再剜一眼她用女高音特有的嗓音说,小齐,我来领工资。工资发了吗?
小齐嘴里答应着“哦哦哦,好好好”,脚步却没有动,身子也没有动。她从身后悄悄抓住了我,用力往外扯我,我明白她是让我和她一起走。我若无其事地挣脱了她的手,先她往外边走,曹翠芬却一直堵在门口,没有给我让路的意思。我只得在门边停了下来,曹翠芬撇着嘴说,是我的女儿让别人杀了,不是我杀了人。你们别搞错了!
说完这话,她在我的门口消失了。
我有些难堪。是曹翠芬的话让我难堪了。她说得没错,是她的女儿被人杀了,她不是杀人犯,用看杀人犯的眼光看她是不对的。
当一个小说家进入什么都能写、怎么写都不会写坏的境地,时间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
——程永新
乍看,尹学芸小说讲了一个好故事;再看,就变成了丰富曲折的情节;细细琢磨,人物却从情节里伸展出来,做足了属于自己的一场大戏,又轻轻抚慰着起伏不定的人心。
——黄德海
在这些结构纯熟、耐心细密、充满烟火气的故事里,总有一些锋利之物隐伏其中,像一个技艺精良的绣师遗落于枕被中的针,我们猝不及防地被它刺痛,想到那双编织人世温厚的手也曾戳破着人世,或者二者就是一体的。
——张定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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