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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夏小舟
出版社台湾三民书局
ISBN9789571425344
出版时间1997-02
装帧平装
货号9789571425344
上书时间2025-01-01
【内容简介】
旅美作家夏小舟博士是近年來深受海內外讀者喜愛的作家。她以深厚的學識,幽默的手法,溫婉的筆觸描繪大千世界。由於她曾在日本和美國居住,又專攻東西方文化比較學,所以本書具有很高的多重價值,是一部優秀的文學作品 ,又是頗有深度的東西文化比較學著作。作者從東西方文化的衝突和異同之中發掘出濃郁的人文意義,使我們對於這個廣袤的世界和人生有更多的了解。夏小舟博士以學者的智慧和幽默,女性作家的細膩和多情,定居日美兩個世界 大國的豐富人生經歷,把讀者帶向一個千姿百態的世界。
【作者简介】
夏小舟 女
廣西省桂林市人,旅美作家,美國華文文藝界協會理事。留學日本,獲文學博士學位,曾任教於日本多所大學,共先後獲日本北野生涯教育及日本產新聞社徵文獎。作品遍及美、加、港、臺、大陸地區,結集出版的有《夢裡有隻小小船》、《東方西方》、《愛的美麗與哀愁》、《遙遠的歌》、《只要我和你》等。
自 序
我這辭鄉去國人
少時隨父誦宋詞,記憶頗深的是朱敦儒的〈采桑子?彭浪磯〉:「扁舟去作江南客,旅雁孤雲,萬里煙塵,回首中原淚滿巾。碧山相映汀洲冷,楓葉蘆根,日落波平,愁損辭鄉去國人。」我問父親一別故鄉四十餘年,為何不歸?父親說,近鄉情怯,一旦離開,便很難歸去,看來此生注定要終老他鄉了。那時的父親,才四十多歲,可他說這話時,心境已經老去了。後來聽人說,鄉愁催人老,一個走不出故鄉的人,心往往是年輕的,因為故鄉有他童年嬉樂過的小河,有他躲過迷藏的草垛兒,有他偷摘過的酸棗樹,守著這些童年的回憶,人哪裡會老呢?遠離故鄉的人就不同了,萍水飄零,為衣食謀,多的是倦意、挫折,愁損辭鄉去國人,古人的領會是很周全的。
蘇東坡二十歲時,與父兄離開故鄉四川眉山,考取進士,從此走上仕途四十餘年,足跡遍布大半個神州,可他的腳步卻永遠沒有再踏進故鄉。他在他鄉宦海浮沉,六十餘歲時被政敵貶往海南,那時的海南,瘴氣逼人,居無屋,炊無米,然而東坡卻在此苦守了三年,為何不撒手歸去?回到他魂牽夢繫的故鄉呢?其實,歸鄉之念,早在他三十九歲時就有了,「去年相送,餘杭門外,飛雪似楊花。今年春盡,楊花似雪,猶不見還家。」不見還家,他果真連屍骨也埋在異鄉了,他葬在河南汝州郟城縣釣台鄉上端里,一個遠離故鄉千山萬水的地方。
宋時,為防土官僚行私舞弊,明令官僚不得在故鄉任職,要走入仕途,要飛黃騰達,注定便要離開故鄉,去與留,早在書生們伏案秉燭夜讀,企盼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寂寞歲月就已經決定了。忍著鄉愁,去領朝廷的官俸,便是知識人的命運。所以,蘇東坡要說,「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去與留,糾纏了他一輩子。有鄉而不歸,自覺自願地咀嚼鄉愁,東坡以為一是戀功名前程,他說過,「我亦戀薄祿,因循失歸休,不須論賢愚,均是為食謀。」二是他鄉有好山好水。東坡在杭州作官多年,心愛杭州,視為第二故鄉,他認為自己「未成小隱聊中隱,可得長閒勝暫閒,我本無家更安住,故鄉無此好湖山。」這裡面是很有些阿Q精神的,「我本無家」才是此時心跡,離開故鄉的那一刻,家便已在心底消逝了。他鄉的家,祇是一個空殼,一個人生起點斷裂後的不穩層面。
我們離開了故鄉,從我們的腳匆匆地邁向他鄉的那一刻,我們便丟失了故鄉,既使不待「鄉音未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尷尬局面出現,我們的內心在故鄉和他鄉之間也很難找到平衡,所以,東坡注定回不去他的峨嵋山,河南只是他作官的一站,他卻把未知的地下生涯定格在那兒,祇讓夢魂永遠朝故鄉張望。知識人的鄉愁,大致都有這樣悲涼的結局,所以,張愛玲客死美國,而不是上海,上海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就不屬於她了。如果,老去的張愛玲匆匆趕往故鄉,在上海的灰樓群中享受一個絕不會冷清的葬禮,那她就不是張愛玲了,而是一個普通的老婦,普通得像一粒沙、一滴水,成千上萬地充盈著這個窄小的世界。
鄉愁也如一座圍城,城裡的人想衝出來,城外的人想攻進去。父親一生都在鄉愁的煎熬下度過,而他的兄弟們卻終生都在懊悔當初沒有離開故鄉,守著祖父去世後留下的幾畝薄田,聽著榆樹上懶懶的夏蟬歌唱,叔叔們覺得他們簡直虛度了一生。那種揪心撕肺的悔意,熱熱烈烈的企盼,壯士不得志的失落感,想來絕不會比鄉愁的滋味淡漠。
辭鄉去國人,與故鄉的重逢契機世人大都認為是,富貴而返故鄉,是人生一大得意。項羽這個楚霸王,也是個戰場上的辭鄉去國人,他聞楚音而噓唏,認為富貴不返故鄉,如錦衣夜行。他失敗了,便不敢再向故鄉前行,怕的是無顏見江東父老。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而劉邦得返回故鄉,沛(今江蘇省沛縣),召父老鄉親飲酒歌唱,唱的是什麼呢?「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守四方?」威加海內而得歸故鄉,本是一件萬分歡暢的事,卻充滿了難言的悲情。心事重重的漢高祖滿心憂慮的是漢家天下的久治長安,他的故鄉行,是那麼短暫,來不及看清故鄉的青山綠水、竹籬茅舍,他就匆匆離去,從此,再也沒能返回故鄉,連同他的屍骨也葬在異鄉所謂的漢家陵闕裡了。在本質上,功者和失敗者一樣,都丟失了他的故鄉。
故鄉本是一種天定的、神秘的緣分,妳別無選擇。所以它是固滯的、命運的,妳可以走到天涯的每一個遙遠的角落,卻永遠無法真正逃離妳的故鄉,它印在妳的人生裡,知道妳的來龍去脈,妳割斷它,就好像割斷妳的長髮,眼看沒了,卻又生機勃勃地長了出來,它浸透在妳的骨子裡,血管裡,千頭萬緒的神經網裡,一動而觸發,妳口裡說,「不要問我從哪裡來,我的故鄉在遠方。」而妳心裡卻說,「我離故鄉更遠了,愈來愈遠了。」
是辭鄉去國的人拋去了故鄉,而不是故鄉拋棄了辭鄉去國的人。故鄉永遠忠貞,永遠不會背叛,所以,到頭來,總會是辭鄉去國人在無限悲傷。
中國這塊土地,是一個千百年來最能釀製鄉愁的土地。戰爭、內訌、傾軋、歧視還有中華儒家文化中那種君子自強不息,拼命也要出人頭地的奮爭精神,使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都充盈著中國的辭鄉去國人。他們心中所蘊積著的鄉愁使他們在異鄉造起一個個中國城、同鄉會館。於是,他們便大都終老在異鄉中的故鄉,幻想著有朝一日能回到真正的故鄉。
舊的一代辭鄉去國人老去了,新的一代又接踵而來。他們依然沿著老一輩人的腳步和軌跡艱難前行。他們思鄉之愁愈重,愈不易返回故鄉。我自己就是一個事例,當我從北京到日本的福岡時,我是那麼深深思念我的故鄉,一串故鄉的竹笛聲能吹出一汪思鄉的熱淚。夜裡,博多灣的輪船不知是啟航還是歸港,總要拉響幾聲悠揚深沉的汽笛,一聽見那汽笛聲,我就想起了黃河、長江,彷彿一分鐘也不能等待,要撲向我的故鄉!可是,如今我又來到了太平洋的這一頭,離故鄉漸行漸遠……,以致很多時候,我這樣想,也許心中的故鄉是個假想的美麗伊甸園,它事實上根本就不存在,也許為了不讓幻覺破滅,要依舊流浪。不是嗎?流浪的三毛一旦停止了流浪,辭鄉去國的情結解開了,她反而失去了懷傷的對象,終於厭倦了整個人生。
鄉愁是文化之愁,儘管辭鄉去國的遠行人本身並不一定是知識人,但鄉愁所表現出來的卻一定是一種較為深層的思考。
也許因為中國辭鄉去國之士太多、太多,中國從古至今形成了鄉愁文學。古代的詩人,寫旅途中的驛站,寫風雨中的歸帆,寫暮色中尋找歸巢的孤雁。也許,鄉愁是整個中國古典文學的精華。
歸不去的故鄉像一道掛在天邊的彩虹,愈觸不到愈美,正是為了去觸她,追求的人永遠都保有一種亢奮的精神。張愛玲心目中的上海,是她一切文思與哲思的源泉,她的眼前看不見美國的摩天大樓、麥當勞店、高速公路上的車流,永遠定格在上海灰濛濛的外灘的她,心中寫不盡的祇能是上海。她是一個辭鄉去國人中最典型的典型,可是她的故鄉實在太遠了,她在西方的他鄉完完全全找不到一絲兒故鄉的影子,徹底的辭鄉去國毀掉了她。古代的文人不同,他們畢竟走不出東方,他們的辭鄉去國是恰到好處,彷彿是釀酒的好材料,營造了一個深刻的,對人生、人性都有一種難得的悟性的文學的品味。
故鄉注定是很難歸去的,歸去的去國懷鄉人總有一種異化的滋味,再也融不進他生命的原鄉。
所以,我在流浪,我注定要做一個辭鄉去國之人,在天涯流浪,但我永遠心向故鄉,那一片蔥翠的家園,有了這種感覺,我不孤寂。於是,我拿起了筆,把異鄉生活中所見、所思、所感記錄下來,連同我思念故國家園的心,一同奉獻給故鄉的讀者,我希望他們在閱讀我的小文時,和我的心靈有著最深切的契合。
小民大姊是我走上文學之路的導師和知音,她把近五十年來對故都北京的思念之情傾注在我身上,因為我是從北京來,然後再浪跡於日本與美國的一艘小舟,她是如此關懷著我在世界的流浪,甚至連我寫作的稿紙,也是她不遠萬里,從臺灣寄來。每當想起小民大姊的深情厚意,我便更握緊了手中的筆。
我也要謝謝三民書局,這是他們第二次出版我的散文集子了。當我託小民大姊把書稿寄給三民書局時,僅僅幾週時間,三民叢刊的主編便給我寄來了出版合同書。三民書局出版了我的第一本散文《夢裡有隻小小船》時,我曾把書送給一位日本研究中國文學的專家,他驚訝於印刷的精美、編排的細致、校對的認真、美工設計的獨特,說,真想不到,臺灣印的書這麼漂亮!大陸的親人、朋友則認為三民印的書簡直像藝術品,父親語重心長地說,「小舟,妳要好好寫,才對得起三民書局付出的心血,千萬不要讓讀者失望呀!」父親的話,在我的第二本書裡,一直監督著我寫下每一個字。
東方、西方,西方、東方,且容我這飄流的小舟,在五湖四海的波濤中,感受妳的每一朵浪花,再把它採摘下來,帶著新鮮的太陽的味道,帶著微鹹的海水的味道,帶著世界這個大地球村的居民的千姿百態,奉獻到讀者的面前。
於是,飄泊的感覺,真好。
最後,再次感謝三民書局,為我印行我的第二本散文集,是他們的辛勤灌溉,使我能在散文創作上有所收穫,我也要感謝中央日報、臺灣日報、新生報、青年日報的副刊編輯,是他們為我提供了散文耕耘的園地。
當然,我也要感謝家聲,我的丈夫,他是這本集子的第一個讀者,是他的支持和關愛,化做溫柔寬厚的碧水,托起一葉小舟。
於是,有愛的人生,真好。
一九九六年夏七月小舟記於
美國華盛頓州溫哥華市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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