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百年百篇中国儿童文学经典文丛.小说卷：除夕的马

祁智，凤凰出版传媒集团编审，江苏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一级作家。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南京大学特聘教授。第四届江苏省“德艺双馨”中青年文艺工作者。第二届“书香江苏”形象大使。江苏文艺“名师带徒”计划首批名师。儿童文学创作方面，著有长篇小说《芝麻开门》《小水的除夕》，长篇童话《迈克行动》《奶牛阿姨》，短篇作品集《羊在天堂》《一星灯火》《除夕的马》，诗集《告诉你一个秘密》等。

除夕的马／祁智

战争在晚自习后爆发／董宏猷

北宋浮桥／彭学军

深蓝／伍美珍

我想柳老师／班马

谎话连篇的假期／左泓

洁白的茉莉花／白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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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百合／张玉清

金色的独角仙／左眩

摸大冷／朱桥

除夕的马

祁智

我们的木马站在稻草堆旁边。天快黑下来了，但遮不住它的火红。

一

我们这里不曾有过马。

我知道我们将要拥有一匹马的时候，是在除夕的早晨。

寒假里总是冰天雪地，所以我们总要睡到太阳光钻进窗子，从地上爬到床上。但这一天我总是起得很早，就是因为今天是除夕。每年到除夕，我都有许多事情要做，买酱油，买醋，买对联，买火柴，买盐……都是大人们做漏下来的事情，都是大人想去做，又觉得不值得专门跑一趟的事情，也都是要花钱的事情。我乐意做它们，也就是因为要花钱。平时，我没有机会花这么多的钱，现在我把钱往柜台上一拍：“打九两酱油!”或者说：“那个，九毛钱的对联。”我现在花钱花得很气派，很过瘾，而且，钱花过之后，我还有剩余。为什么只打九两酱油?那一两的钱被我私吞了；为什么只买九毛钱的对联?那一毛钱被我侵占了。一斤酱油和九两酱油没有多少差别，实在不行，我加一点水进去就是了；九毛钱的对联也就比一块钱的对联窄一点点，大人根本看不出来。积少成多，我的零花钱就是这样多起来的。我可以买一本硬封皮的练习簿，可以买一块带香味的橡皮，甚至可以买一本连环画。

“哎呀!”妈妈说，“小水，你去买一毛钱红纸吧。” 我就是小水。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买——什么?”

“一毛钱红纸。”妈妈说。

我有些失望，支支吾吾：“买……红纸……干什么?”

“你爸爸下午就回来了，要包守岁钱啊。”妈妈说。她在洗衣服，手指从水里拿出来，像一根根红萝卜。她用小臂捋了捋垂下的一绺头发，笑着说：“小水不要守岁钱就算了。”

“我要!”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失望就像肥皂泡在风中碎裂了，我接过一毛钱就向杂货店里跑。我不能只做大买卖，一毛钱虽然少，但和一块钱一样也是花。我可以只买九分钱的红纸，扣下一分钱买一颗水果糖。而且，我要买的是红纸。

红纸将用来包给我的守岁钱。

二

从村里到镇上有一段路。这段路穿过几块麦田，经过一条河上的一座小木桥，越过一条石子公路。小路弯弯曲曲，就像蛇一样游进了镇子。

镇子和河、公路平行，从北到南分成六街，商店集中在二街。二街那里各向东西扩展了一段，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十字路口就是小镇的中心。我们说“上街去”，说的就是到十字街。十字街西接公路，于是那里有一个汽车站；十字街东接养猪场，因此，那里有一个生猪收购和屠宰场。我们常常到汽车站去追汽车，闻那怪怪的汽油味，再一路打打闹闹，去东边看杀猪的把一头猪变成一盆血、一个猪头、一挂内脏和两片肉。

太阳爬到小镇的头上，站在杂树林的枝杈间。因为有些薄薄的雾，太阳光不厉害，太阳巨大、暗红，像一个被腌过的鸭蛋黄。这时候已经不早了，但因为是除夕，天还是显得早了些。大家把要做的基本上都做完了，白捡一个早觉睡，攒足了精力好在晚上守岁。路上除了我之外，没有其他人。路两边的田野里，是低低的麦苗，它们被霜打了，软软地伏在地上，一副冻手冻脚的模样。它们的颜色有些黄，但只要天一暖和，就会返青，憋足了劲儿向上长。

村子离我渐渐地远了，我看到村子其实就是一溜高高低低的房屋，房屋的前后都有掉光了叶子的树。有些树枝上，堆着一团黑色的东西，那是鸟窝。

镇子离我渐渐地近了，我看到镇子其实也就是一溜房屋，只是整齐一些，那些树也高了许多。镇子就像有无穷无尽的魔力，让村子里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来。可镇子的魔力再大，也大不过村子，大家不管在镇上玩多久，总还是要回鸟窝下面的家。

我上了窄窄的小桥。小木桥横在河上，河里没有了浮萍和水草，干干净净的，只有狭长的天。我倒映在水中，好像是倒着走。我不怕过小桥，却故意扭着身子，做出摇摇摆摆的样子，似乎马上就会掉到河里去。当我发现实在不能平衡自己，立即吓出一身冷汗，惊叫着，拔腿就向对岸狂奔，终于在失足之前到达岸边。在确认没有危险的时候，我又对自己的被吓哑然失笑，然后赶紧看看四周，唯恐刚才的样子被人看见。我没有看到有别的什么人，在村子和镇子之间，只有个拿了一毛钱的我。这时候我就想，我要是能有一匹马就好了，枣红的，或者雪白的，哪怕是黑色的也行。我往马上一跨，快得能飞起来。这么一想，我顺手就捡起路上的半根芦苇夹到裆间，然后说了一声“Ⅱ得儿——驾”，颠颠地跑了起来。我一勒“马头”冲上了公路，再一压“马头”向下冲。我在向下冲的时候猛地一愣，脚下忘记了迈动，惯性却还是向前，于是一个前趴，滚到路边的干沟里。我没等滚完就挣扎着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

我看到沟里站着一匹马。

本书是对一百年来中国儿童文学经典短篇名作的系统回顾、梳理和总结，尽可能地全面呈现百年中国儿童文学经典短篇的绚丽华章。

这是小说卷的其中一册，收录的作品有《除夕的马》（祁智）、《战争在晚自习后爆发》（董宏猷）、《我想柳老师》（班马）、《谎话连篇的假期》（左泓）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