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文学研究乃是一进行式的研究,随着文献资料的发掘与爬梳,可以重现或重构晚清文坛风貌。本书系统性与结构性观察了一仍有待建构的学术议题:19 世纪晚清中国文人如何/为何接受、看待与想象非洲异域?“非洲”是在怎样的知识结构与传播模式下进入晚清文化界的?当他们面临自身不熟悉的新天地时,要如何呈现或传达异域形象?肩负不同身份背景与任务的译者,必然因其自身的属性,而牵动其看待域外的特定视野,使得其译作中潜伏了群体的命运、遭遇、认同、危机与应变,更蕴藏了丰富的文化与学术讯息。 在新世界观的传播下,晚清人士逐渐关注“非洲”历史、地理、时事、风土与民俗等。不同身份背景的作者,透过历史地理学、新闻报道、游记书写与文学创作等,投射特定的非洲视野,展现具体路线、方位、经纬、天候、风土、民俗与政经。时人经由知识积累的模式,逐渐形塑认识非洲的台阶,且从历史地理学、报刊新闻,逐渐扩展到文艺评论与文学想象。 各篇章透过“跨文化行旅”的架构,观察非洲“探勘/冒险”文本翻译传播到晚清中国的过程,检视各译本的发生脉络与不同版本的差异,进而探索与评估其特点与诉求,完成有关晚清探勘/冒险非洲的研究议题。本书逐一论证各译者如何根基于自身的立场,吸收、转化与汇聚不同来源的材料,如宗教信仰、文人互动圈与历史地理学等,衍生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翻译“歧路”。此一研究主要延续笔者对于晚清文学与文化的长期关怀,试图以新的研究视角发掘材料,又透过材料的发掘,开拓新视角,将晚清文艺材料推到一个具有世界文艺流通的框架中。 本书前三章透过立温斯敦与施登莱的“探勘非洲记”,追踪过去鲜少受到晚清研究者注意的苏格兰传教士立温斯敦与其著作Missionary Travels and Researches in South Africa 与施登莱Through the Dark Continent 在晚清的接受与传播情况。立温斯敦与施登莱带着各路人马,经由严苛的路途考验与疾病威胁,大幅度揭开不为西方世界所知的非洲内陆,引发各方瞩目,开拓了探勘非洲的视角。早于19 世纪后半叶,这些著作已然翻译传播到晚清中国,分别名为《黑蛮风土记》(或《泰西风土记》)与《三洲游记》(或《斐洲游记》)。笔者根基于一批不受瞩目的史料与文学材料,探索译本的发生语境、意识形态与诗学结构,以及其所折映的意义,重塑了19、20 世纪之交晚清中国文化界对于立温斯敦与施登莱其人其事的接受与传播概况,填补了学术空白。 随着非洲认识的深化,19 世纪后半叶的西方文坛,陆续出现探险非洲的文学创作。本书第四章《穿越非洲的心脏:论〈飞行记〉的地理路线、文明阶梯论与科学冒险》与第五章《编“野人”之史:论林纾翻译哈葛德〈蛮荒志异〉》,从“冒险非洲”的主题探索凡尔纳与哈葛德的小说创作,它们恰能反映西方世界对于“非洲”的关注。这些文学创作透过地理学、科学与神怪等视角,虚实交错、天马行空地将“非洲”纳入叙事想象。晚清译者翻译相关小说时,又出现特定接受视野而产生若干变调。此二篇章探讨凡尔纳与哈葛德的小说创作透过不同的脉络翻译传播到晚清中国的过程,厘清各版本演变,除替文本跨文化行旅的路线填补具体与完整的讯息外,更评估小说译本对于晚清中国小说界的启示。 第六章《演述非洲,言说中国:晚清作者笔下的异域形象与自我投射》,从前五章的翻译的“接受”端,延伸到晚清报人与文人的综合性“创造”端,观察他们如何透过新闻报道、文艺评论与文学创作等,展现非洲视野。在亡国灭种的危机中,晚清论者屡屡探索可与“瓜分中国”相互隐喻的“瓜分非洲”,关注非洲领土如何遭受西方列强的割据。他们层层调动中国的华夏意识与近现代西方的殖民论述,形塑了愚昧、落后、神秘的非洲“人体标签”。晚清作者以“追奇猎异”的笔调,塑造致命性的食人狮与食人族等符码,投射非洲“触险蹈危”的印象。此一危险场景又变为冒险天地,成为一可以改造晚清中国民族形象的空间所在。 本书梳理过去较少受到关注的非洲译著,全面追踪各文本的传播路线与发生脉络,并且探索与评估其特点与诉求。若以原著到译本的行旅路线而言,除直接从英属地翻译到中文外,亦可能折射更复杂的路线,譬如经历英译本、日译本与中译本多层次转译的法国凡尔纳所著的《气球上的五星期》一书,便是一值得注意的案例。就此一系列的非洲文本而言,本书逐一核对各译本与原著,论证了译者如何根基于自身的立场,吸收、转化与汇聚了不同来源的材料,如宗教信仰、文人互动圈与历史地理学等。 除追踪各非洲文本的翻译路线外,本书亦追踪晚清文化界对于原著与译本的评论,以及评估相关译本对于晚清文化界的启发意义,探讨个中潜藏的文化讯息,如1872 年夏末清朝派遣第一批留学生三十人赴美计划、新兴的报刊与出版社的发展,都促成各种探勘非洲/冒险非洲的译本的传播与翻译。19 世纪七十年代初,正逢欧美各界热切关注施登莱寻找立温斯敦的新闻时,晚清亦涉入其中,透过多元文体如新闻报道、文艺评论与文学创作等,关注施登莱寻找立温斯敦的事件。小说创作者甚至将立温斯敦与施登莱化为人物主人翁,演绎两人探勘非洲的事迹。 《导论》曾提及晚清人士在“世界”的橱窗中看到非洲,可是经由内文各篇章的讨论,却又可以发现各译者透过“非洲”的橱窗,看到的是自我的生命故事与时代的缩影。于此总结处,笔者欲更进一步讨论此批著作值得延伸观察的面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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