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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沈复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ISBN9787505747319
出版时间2018-04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68元
货号9573786
上书时间2024-12-18
一 闺房记乐
人生若只如初见
我叫沈复。苏州人士,家父谋得一官半职,官宦之家又时值乾隆盛世,家境还算殷实,素日里也是衣食无忧。立足于沧浪亭畔的家中,每每读到苏东坡的诗句“事如春梦了无痕”,便觉感慨,万分感念上天厚待。人生短短,红尘滚滚, 那些过去的时光一去不复。我想,如若我不动笔墨记下那些回忆,那也太辜负上苍的恩宠厚爱了。
其实我想写的,还是我和芸儿的故事。就如同我们启蒙时期就得熟读成诵的《诗经》,也是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关雎》来做开篇之作,可见自古以来,凡人都还是逃不开一个“情”字。只是,我自幼家里宠溺,少年时也没怎么好好地研究学问,这笔墨一落,难免君子之士有所挑剔, 就好像嫌弃一面使用过的脏镜子不够明亮。但我实情实录, 也算是我对芸儿这一路走来的情感寄托,也是有感人之处。各位看官,还望多多海涵,请随我来,偷得浮生半日闲,让我与你讲讲这些故事——
在我幼年时,曾有过一段娃娃亲,定的是金沙的于氏。但无奈缘浅,于氏在八岁时就不幸去世了。有时候我也会猜想,未过门的她长大后会是什么模样。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因为,我很快遇到了我一生所爱。
那年,我十三岁。
芸儿也是十三岁,但大我十个月。她是我舅舅心馀先生的女儿,随父姓陈,字淑珍。自小聪慧,开始学说话时,听别人讲一遍《琵琶行》,就能出口成诵。四岁那年,她的父亲去世了,只剩母亲金氏和弟弟克昌,家道破落,无所凭依。芸儿年纪稍长,便习得一手好女红,常常揽得些针线活。那时, 一家三口都靠她十指操劳过活,甚至连弟弟克昌的学业也没停下,学费也是靠芸儿的女红所挣。
一天,芸在书簏中得到一册《琵琶行》,一翻,原来都是幼年所记,便一个字一个字地对照来认,这才开始了识字。从此,在做刺绣活儿之余,也逐渐通晓了吟咏诗词,自己也作起诗来。芸儿就是这样冰雪聪明的人儿啊!
我后来常常想,如果她没有遇到那册《琵琶行》,就不会开始识字,不会识字就不会学着作诗,那么,我就不会遇到那句令我怦然心动的诗,也不会心生向往,促成一段姻缘。也许,芸儿就不会那么早离开……可是,人世间又有多少事是凡人所能掌控的呢?我永远都记得那一句让我一见倾心的诗:
“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
那日里,我正是随着母亲回家探亲,一见到这句诗,顿觉写诗的芸儿才思隽秀,虽然觉得诗意暗冷,恐她日后福泽不深。但情愫暗生,不能释怀,便对母亲说:“母亲,我想我已经找到我的意中人了,我非淑姐不娶。”
母亲一听,也欢喜起来。自从娃娃亲的于氏过世,我的婚事就成了她日夜挂心的事。听我这么说,想想芸儿性子柔和,就越发高兴,马上就从手上脱下金戒指,作为订礼,交到芸儿的母亲手里,喜不自禁地说:“我这颗心啊,可就有着落了,从今往后,可要改口叫你亲家了!”
这一天,正是乾隆四十年七月十六日。真是个好日子。
婚约定了,可我俩也没什么机会见面。直到那年冬天。
那年冬天,是芸儿的堂姐出嫁,我又随母亲去她家观礼。因芸儿比我虚长数月,自幼姐弟相称。这次见面,大抵是因为婚约的缘故,彼此都有些生分羞涩。我作揖问过:“淑姐。” 芸儿虽两颊绯红,倒也不至于退缩,施施然还了礼。我左右看看,只见满屋子的人都穿得华丽新鲜,也是,婚嫁喜事, 热闹些好。但只有芸儿通体素净淡雅,再一看,鞋子倒是新的,精致精巧,好看得很!
我心里不由地想:“这鞋子好生精巧!别是芸儿自己的手艺吧?”
一问,果然是芸儿自己做的,我暗暗赞叹:“真是蕙质兰心!诗作得好,女红更是好!瞧这鞋子!想必脚也是极为小巧的!”心中一动,不由脸红,连忙把视线往上移。只见她肩膀略削,脖颈长长的,极为优美。瘦不露骨,眉弯目秀, 顾盼之间,神采飞扬,令人不禁跟着含笑凝眸。只是两齿微露, 这算是美中不足吧。但看那身姿摇曳,情态缠绵,真是令人神销啊!
见我傻看着她,芸儿自己“扑哧”一声笑了,又斜睨了我一眼,娇嗔道:“你这是看什么呢?”
一语惊醒,我略略窘迫地笑笑,赶紧转移话题:“淑姐, 近日可有新作?可否拜读?”
芸儿红晕又漾开了,说:“倒是有些,只怕你笑话呢!”
我微微一笑,“淑姐写的,都是好的,我喜欢还不及, 怎么会笑话呢?”遂要了诗稿,却看见有的仅一联,有的仅三四句,多是零散、未能成篇的。
“这……”我看看芸儿,一脸疑问。
芸儿微微噘着嘴,身姿摇曳,笑着说:“没有老师指点呀, 就写得如此这般;只希望遇到能当老师的知己,一起把这些句子推敲补完。”说着,脸红红地低下了头,露出了一截光滑洁白的脖颈。一时,我的心又突突地跳了起来。
“咳咳,这样吧,我帮你题好名,下次再寻求完整吧!” 我给那些诗一并题了“锦囊佳句”,看着她笑着说,“这些可都是佳句啊!”
我用的是唐朝诗人李贺的典故,就是想博美人一笑。却没想到李贺早逝,这夭寿的命运,冥冥中就已经注定了吗? 如果是这样,我当时一定不作戏言!可惜,“只是当时已惘然”啊!
芸儿自然也是没有想到的,她得到我的笔墨,欢喜得很, 随即藏了起来。而我也被母亲叫了出去,给我派公务,叫我送亲戚出城去。母命难违,我只好恋恋不舍地看了芸儿一眼, 跨上马车去了。
城里城外,不过几里。我的心却早已飞到了芸儿那里。等马车再回到她家,已经是半夜三更了。我才想起,这半日里我竟都没吃什么东西,肚子饿得很。老婢女听我说饿,就送上一盘枣脯来。我拈一颗就往嘴里送,一下被糖齁住了, 甜得入不了口。我把盘子一推,“这枣脯怎生得甜?吃得我牙疼!”仆婢们一个个都不作声了。也是,这大半夜的,也不好麻烦人家。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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