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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家有女初长成/严歌苓著严歌苓9787559417183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

5.5 1.1折 48 八五品

仅1件

山东菏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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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严歌苓

出版社江苏凤凰文艺出版社有限公司

ISBN9787559417183

出版时间2018-02

装帧其他

开本32开

定价48元

货号9787559417183Z

上书时间2024-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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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八五品
商品描述
目录
人寰阿曼达初夏的卡通魔旦蛋铺里的安娜书祸芝加哥的警与匪信则灵女佣快乐时光谁家有女初长成“人性深处的惨痛和悲鸣”

内容摘要
 《谁家有女初长成》是严歌苓中短篇经典合集。在这本集子中,分量最重的篇章无疑当属《人寰》和《谁家有女初长成》。尤其是《人寰》,它被称为是严歌苓的“转型成功之作”,更是她的代表作之一,在海峡两岸分别荣获台湾“中国时报百万小说奖”(1998)和“上海文学奖”(2000),此外还包含了其他名篇如:《阿曼达》《初夏的卡通》《魔旦》《蛋铺里的安娜》《书祸》《信则灵》等。

精彩内容
这个有不雅笑声的人,是我爸爸。从家庭和教会学校的沉闷中,不知怎样,他精神和肉体中爆发出那样的笑。他笑得那么突兀,以至笑声的发启完全是哑在身体深部的一股强大震动。痉挛,可以说。笑声从一个痛苦的层次穿越过来;在痛苦的挤压下和摩擦中,它穿越过来。然后这笑成了一股爆破的力量,挣脱了痛苦而上升,形成一个彻底的盛开。他的嘴和五官都在那一瞬舒展到极致。不仅仅面孔,他的四肢和身躯都是这狂欢的一部分,都必须推波助澜地把笑给播送出去,最后,他笑出了一点尖啸。他可怕起来了。欢乐在刚刚接触到愤怒的边界时哗地退回,整个笑的键盘是那么长一段!从低到高,音阶的跨度成了那么宽广的一串排列!它不是由欢乐发启,亦不由欢乐来完成,却纵跨一个由疆界到疆界的欢乐全程。贺叔叔当时想,此人竟会这样笑。他认为此人最可爱之处是他丝毫不邀请别人同他一起笑,因此他没有那种被谢绝的张皇失措。没有丑角的挫伤感。我们都会做刹那间的丑角,都拿观众太当一回事;观众是否会产生共鸣我们不得而知。我们那一瞬间的丑角生涯成了僵局。我爸爸的成功在于他台下没有观众,或者,他忘掉了观众。那一刻他只管他自己,如伸懒腰、打嗝、打哈欠,纯属个体的活动。我爸爸比任何人都需要观众,只是他能够在那一刻把观众忽略掉,忘乎所以,如痴人那样脑中空空。我爸爸,他必须有人旁观才能进入无人之境。贺叔叔和我爸爸,带着他们不寻常的友情,进入了六十年代。一些时尚和口号,在悄悄地死,悄悄地生。记得贺叔叔的“小灶”吧?那个绿色碗橱纱的屏风。人们在食堂读着黑板上的菜谱,一面看我爸爸被厨房杂工叫进屏风内。食堂内吵闹得像火车站。贺叔叔同我爸爸的交谈一点声息也没有。一只食堂喂的猪在买饭的队伍里撞来撞去。人们常看见我爸爸张大嘴笑,兴奋得坐也坐不住,椅子在他屁股下前俯后仰,往往只有两条椅子腿支着地。有时他干脆不坐,绕着圆桌,绕着一块块往嘴里填馒头的贺叔叔踱步。有时他手里有一摞稿纸,人们猜那便是爸爸在帮贺叔叔润色的一部长篇小说。事实上,我爸爸是从头到尾在替贺叔叔写这部近百万字的作品。根据贺叔叔一叠笔记。注意另一个事实:没有贺叔叔救助,我爸爸此刻正在同其他右派们结伴挑粪土,填装炸药炸筑水坝的石头。好一点,或许正在土坯教室里教七岁到十六岁的一年级学生。最强,是去个边城做文化馆干事,办小城中大户人家的红白喜事。我爸爸之所以还在这个凹字形红砖办公楼里领工资和粮票,还能在这个省城报刊上持一个令人耳熟的名声,你知道,是归功贺叔叔的。一天,贺叔叔说起想请个人帮他整理一份小说初稿,我爸爸立刻就说:我来吧。在此话脱口时,我爸爸非常羞窘,两个耳朵边沿充了血红得晶莹。是生怕他报德的急切让贺叔叔看破,再看小。此后,常在绿纱屏风后面,贺叔叔听我爸爸向他讲述小说的进展。我知道。从八岁到十一岁,我已知道我们家所有的事。我知道我爸爸在两个大书架建造的“书房”里,集中精力完成贺叔叔那部近百万字的著作。集中精力于护住我们拥有的这两间只需五元租金的房子。护住年幼早熟的我和他那书架搭起的自治区。一进入那里,就听见他裤带上金属环扣的击碰声,那是他在脱下外裤,只穿长内裤或短内裤坐在三尺长一尺宽的书案前。我十岁了。大饥荒。不,我不记得。我还不知道用什么字眼来形容饥饿。这个词在我们社会的进行时态中是不存在的,被涂抹了。饥饿的生理感觉被否认掉了。如同所有肉体的需求,对于其存在不给予认同和理会。我们的生活情景被预定,其中充满阳光和希望,充满非生理的幸福。因此。生理的痛苦,诸如饥饿便是没有名分的感受;它存在,我们却无法将它命名。同其他建立在相同理想的国家一样,饥饿的痛苦是正常现象,是必然,却又是每个人该去悄默承受的。理想主义从一开始就伴同着饥饿。三年的大饥荒是用别的字眼来取代的,比如:三年自然灾害。因此饥饿在我记忆中是别的一些概念,比如:朗读会。不知为什么,那么多诗人从饥饿中产生。那样的朗读会在大饥荒的三年中特别盛行。注意到了。但美国作家和诗人们的朗读会是同志式的沟通,战友式的相互支持。并不普遍。中国作家很少当众朗读他们未完成的作品。抑或完成的。也许他们认为作家更应该作为文字和语言活着。很多!让你不得不暗暗捉摸:诗歌和饥饿之间,是否有着必然联系。那些朗读会总伴有餐会。一张粉红色菲薄的餐券,凭它去领一份米饭,上面覆盖着黄豆肉丁。肉丁常常是豆腐干丁,据说营养是一样的。那是秋天的一个周末。我妈妈从下午就进入了朗读会(餐会)的氛围。她打开箱子,拨开一层层樟脑球,拿出裙子和旗袍。我们家没有能让她看见全身的镜子,她就站到凳子上,拿一件件衣服到脖子上对比颜色。爸爸从书房伸出头说:别穿紫红的,花鼓灯似的!我妈跳下凳子,换一件秋香色,又飞快站上凳子。我发现这天爸爸特别在意妈妈的打扮。连她往脸上扑粉,他都疑惑地瞪着眼。妈妈说,怎么这样婆婆妈妈呀,又不是你上台。我爸爸不吱声,看她手腕子一抖一抖,黄面色渐渐消失了。妈妈眼睛紧闭,微皱眉头,给粉呛得直要咳嗽,他看妈妈拿出铅笔,在舌尖上蘸了蘸,去勾画扑进粉里的眉毛。妈妈使劲睁开眼。使劲瞪着镜子,爸爸也帮她瞪着。我妈从镜子里看我爸一眼,说,你给老贺把生字标出来了吗?爸爸嗯一声。妈妈最后打开口红盖子。口红也是祖母留下的。我常常背着妈妈打开它。一旋开那子弹壳似的铜帽儿,一股油哈味就冒出来。红颜色也不新鲜,看去也哈了。陈旧的唇膏使妈妈微翘起嘴,喘息短促微弱了,像祖母。我们准备出门时,贺叔叔一迈腿从栅栏上跨进来,他目光躲开娟秀而古怪的妈妈,看着我说,这么漂亮啊!我知道他实际上是在说我妈妈。爸爸早有准备,从风衣口袋里拿出一叠稿纸,递给贺叔叔说,先看一遍,字要是不熟,多念两遍。贺叔叔笑笑说:我的故事我还念不出来?爸爸说,有些字我怕你不认得,给你注了同音字。贺叔叔大声说,我那么笨?没吃过猪肉见过猪走吧?两人撇下妈妈和我,先走了,又一块停下脚,哈哈地笑。爸爸再次停下,独自笑,良久不往前走。男人和女人;花露水和雪花膏的气味;酱油气味,人人捧着一个大搪瓷盘子,持一柄搪瓷勺子,吃着酱色浓重的饭菜。近处是我妈妈。她一边细细地吃一边机警地四处望,想找个地方把她盘子里的东西倒进随身带来的饭盒里,带回去添加些蔬菜,又变成三人的一顿晚餐。远处是贺叔叔和爸爸,站在楼梯口交谈。爸爸手里端一大盘食料,不曾动过几口;贺叔叔却空着手。他吃“小灶”,肉丁是真的肉,不是滚上一层酱的发酸的豆腐干。一些人上来向贺叔叔躬躬身,握手。又一些人上来。我不断为人让道。我眼睛却一直朝爸爸和贺叔叔那里望。我爸爸这天的样子与平常有些出入。我的爸爸,我从小就意识到他与众人的出入。他一身上下,很少有规整的服饰,总是七长八短披披挂挂。猎装式的米色风衣从不系纽子,腰带拧成一根绳儿;颈上搭一根深咖啡色丝绸围巾,面积宽裕,肥大的两端垂荡在风衣襟前,不时被他谈笑时的手势惊动起来。那条围巾只不过是一截旧绸料,也是从祖母遗物中发掘的,对光看看,上面不知有多少蛀眼,微力之下它就会碎在你手中,是它那将腐将化的质地,使爸爸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缺乏一点实体感。爸爸秘密修饰了自己,我突然明白了。我爸爸的修饰和别人相反:把本来就缺规矩的全身弄得更乱,头发尽其本性向各个方向曲卷。我不懂得的那股趣味把我吸引了。现在回想,他的颓唐和感伤,使当时的我内心极易被牵动。我爸爸在笑,拍着一些人的肩,也被一些人拍着肩。是贺叔叔主持那天的朗读会。人们在大厅里找好一把深蓝丝绒的椅子,安顿下来。被糙劣食物破坏的矜持恢复了。深蓝丝绒的幕帘上缀有金流苏,打蜡地板和水晶吊灯,这毕竟是个矜持的所在。由于多日对这一餐饭的期望终于得到答复,所有眼睛安宁了,神情是美味的丰足的。节目中有七八个人朗读自己的作品。大多是诗歌。贺叔叔的《紫槐》是朗读会的开场或压轴。这天来了一群少年宫话剧团的男孩女孩,将《紫槐》配了音乐,诵到高昂处,都成了一副歌喉。观众的呼吸声变得不均,变得潮湿。饥饿竟可以是美丽的。我揩着泪,无意中,我发现贺叔叔在看着我。我把拳头停在嘴唇上,惊讶和羞怯。他是那样的看着这个十岁的女孩子。他全看见了,看着泪水怎样越聚越厚,在她两个眼珠上危险地摇曳;终于积得太沉重,眼睛再也盛不住,剥离了出来,形成一颗圆熟完整的泪珠。如桑叶上的春雨,一颗水珠子从细到大,地心引力把朝下的那端变得圆腴硕大,形成了珠宝的锥形。他看见了我由于流泪而鼻子不通,肺叶伸展和收缩。他坐在距我六步左右的地方。坐在供主持人休息的沙发上。它是大厅里唯一的沙发。他看见了一个十岁小女孩沁出情感和爱慕的过程。一个秘密的过程。我还不懂,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慕会开始得那样早,能越过种种巨大的不可能。谁不爱慕他呢?我们必须爱慕英雄和偶像。饥饿于是产生了诗歌和美丽。我把手停在嘴边,连鼓掌也不能够了。他那样长久地看着我是怎么了?两束温情的目光从那带支配性的身躯上投向我。不仅温情,他还觉得有点好玩。一个小女孩为了他那件遥远得失去真假的身世伤心,他有些被逗乐了,又有一点愧意。人们把故事团来团去,一层层渲染使它增生。他心疼这小女孩竟对它那样信以为真。有一刹那。他像是要起身,朝我而来。要来抱起小女孩,给她一番哄慰。告诉她,许许多多的事都不是真的。十八岁时,贺叔叔说他在朗读会上确有那冲动。但我不相信他会和我如此之巧地分承了同一记忆各自的那一半。我不敢说自己的这一半有多可靠。而多少美好的事依赖于我们记忆的不可靠性而存在。我爸爸和我,分承的是同一记忆的另一半。我爸爸坐在我右边的椅子上,他的右边是我妈妈。那个六十年代的秋天夜晚,人们抿紧嘴唇打饱嗝的那个大饥馑的晚上,对于我爸爸最重要的一个节目,是贺一骑将在闭幕前朗读那部长篇小说中的选章。谁也不知道它是我爸爸一字一字写出来的。知道的是,贺一骑在写一部巨型小说,史诗般的,画卷般的,规模百万字的,我爸爸将替他润色文字。我妈妈用胳膊肘轻杵一下我爸,他才看见贺叔叔正走向舞台中心。一身海军蓝色,一只手稳在右肘那看不见的左轮上。我爸爸看见他的一笔一画在贺叔叔的手里握着。我爸爸和大家一块鼓掌,笑容瘫痪了。贺叔叔转向麦克风,人们还在鼓掌。我爸爸却停下来,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他看着贺叔叔正派、红润的脸,稿纸上的浓墨渗到了背面。我爸爸不知自己到底怎么了。仿佛是感到哪儿伤了,他一动不动,以知觉去摸索那隐秘的一股疼痛。贺叔叔的脸色那么年轻,那麦收的血色一直不褪。他的河南话音在大厅里嗡嗡起来。阅读很慢,很沉稳,在一些柔缓的拐弯抹角上,等待着听众的理解。他明白听众全跟上了,眼睛把所有人罩住,压住所有的急切,将食指在舌头上抹一下,稿纸果断地被扯起而发生撕裂般的声响。接着念下去,继续他的征服。一处或两处,我爸爸独自闯出几声笑来。他知道自己在语句中埋伏了什么,因此他早早进入了期盼。他曾在那两扇书架搭建的书斋里,一遍遍地写和撕毁稿纸,把那些机关设置到字里行间。此刻他一人独守后台,预期所有的机关奏效,玩出把戏来。把戏成功了,并稍稍出乎他的意料,他的笑便失了禁。笑时他竟没发现他是唯一知底细者;除了他,没一个人懂得那语言和细节布设的绝妙。除他自己,没一个人在意那把戏的谜底。就那样,爸爸的笑声从肃静中爆出,如同太平无事的夏夜,乘凉人群中无端无由响起两个爆竹,那样严重的缺乏上下文和群体意识。当然,我无地自容。周围有人啧嘴,显出被惹烦的神色。我妈妈踢了踢我爸爸的脚,他却还是把那笑的音阶全奏完了。笑过,爸爸感到强烈的无趣。他驼起背,两只手装在风衣口袋里,脚仍是掌心对掌心,轻微颠晃。肯定有点失意和愤恨。我知道我爸爸很少愤恨别人,只是偶然地,他会真诚地恨自己。可能也恨他和贺叔叔都参与的这份友情。真心的喜爱他。喜爱贺叔叔的勇敢,仗义和豪爽。觉得最吸引人的是贺叔叔璞玉浑金般的独创性。没有规范,没有格式,一个一个的故事都被浓烈地个性化了。我爸爸说,你可以写贺一骑那些故事。不过不会有他的气味。我爸爸的艺术良知是清澈的。其实他不是被贺叔叔奴役,他被他的喜爱所奴役。他们谁也不知道,他们相互倾轧,像所有最亲密的人之间。我们对父母、父母对我们,倾轧不仅是物质的,而是心灵的。大概应了心理学的“反动力”之说。人喜爱自己能认同的人,却因了反动力的缘故,往往被自己完全不能认同的东西所吸引。再给我一些时间。在讲到你认为是症结之处以前,你得让我建立信赖。还好。我们昨天一块吃了午饭。不是,是校园里的便餐厅,学校没有中国餐馆。一件轶事:保险公司给我推荐的那个在保险网中的心理大夫,半年前就死了。可是他的录音电话还在工作。直到昨天,他儿子按照我一个多月前留在答话机上的号码给我回电。那是他儿子头次跨进他的世界,清理他的遗物。七十多岁的老医生,三只漆黑的档案柜、装满他的患者们的陈述记录。他死了,他儿子不再需要这些记录。谁会需要这些记录呢?从此后谁对它们负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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