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岁的哈里特和它的朋友们（小译林国际大奖童书)

时间里开出一朵小小的花
冷玉斌（全国优秀教师、《中国教育报》“2015年度推动读书十大人物”）

对于《175岁的哈里特和它的朋友们》这部童话，最初读完，我印象最深的是故事里的“时间”。一个很单纯、很透明的童话，却有着准确且纵深的时间线，甚至如果结合资料，大抵上能推断出年份。这部感人的童话其实是以真实的加拉帕戈斯象龟哈里特为原型进行创作的。人们一般认为，达尔文的朋友——象龟哈里特出生于 1830年，1835年遇到达尔文，此后经历起伏的一生，终老于澳大利亚动物园。

来到故事里，作者以倒叙手法开头。第一章《三天》，哈里特即将离世，只剩三天生命。从这里开始，主角之一小猴子查理陷入回忆：五年前它来到动物园，遇见哈里特，在它最脆弱、最恐惧的时候，是哈里特给了它帮助，带它脱离困境，在动物园安定地活下来。这是第二章到第九章的故事。到了第十章《最后的道别》，发生在第一章开始的两天之后，哈里特仅剩最后一天生命，它与动物园的朋友道别，就在道别时，它给小家伙斯洛劳斯讲了最后一个故事，也是它这一生的故事，这是童话里的第十一章到第十五章前半部分。时间一下子回到 175年之前，又慢慢度回来，来到此时此刻，接下来就是查理与另外几个朋友护送哈里特前往大海，返回日思夜想的加拉帕戈斯。哈里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重返大海，查理和朋友们回到动物园，“动物园里开始了新的一天”。故事，就结束在这里。

这真是一部很特别的童话，简单的情节里回荡着爱的语言。短短三天的故事，却穿越 175年的光阴，其中是几代动物在世间各处的悲欢与离合，让我感叹，让我唏嘘，也让我对生活有些许新的领悟。这部童话，可谓是时间里开出的一朵小小的花。

除了“时间”，我还想讲一讲作者韩允燮的创作。据说这是他的第二部长篇童话作品，那真的是令人由衷地赞叹。他从报纸上读到，达尔文当年从加拉帕戈斯群岛带回来三只象龟，其中一只命名为哈里特，这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而最终完成的作品，构思巧妙而细腻，明暗两条线索，仿佛正是角色之间的双向奔赴。

故事的明线是主角之一小猴子查理的成长，它从进入动物园的第一天起，就结识了哈里特，并在哈里特的关照、鼓励、帮助下，逃脱了狒狒史密斯的威吓与欺负。被史密斯纠缠、攻击，是查理生活中最大的困扰，它无计可施，胆战心惊，依靠哈里特帮助，由饲养员换了住处才得到安宁。而在这过程中，与史密斯的恩怨也促成了查理的成长。那个晚上，查理左思右想，决定打开笼舍的门，勇敢前往，和奥尔德一起救了史密斯的宝宝。从来都是接受帮助的查理，也懂得了帮助别人——而且是对待它最恶劣的史密斯。勇敢、智慧、包容，战胜心魔，查理就是从此刻开始真正长大的。哈里特对它说：“查理，我为有你这样的朋友而自豪。”查理的回答是：“这是你教会我的。”读着这样的对白，读者怎能不微笑？

故事的暗线就是 175岁的哈里特——遇到查理时它 170岁。作者采用倒叙的手法来叙述，先是讲述哈里特在动物园里大家长一般的存在，再由它的回忆揭开这个秘密，为什么它会如此宽容、善良、心存希望？原来它经历过惨烈的过往，同时也是被它的长辈以牺牲来救助而活下来的。哈里特在颠沛流离中洞悉了生活的秘密，它失去太多了，它知道人类的身影无处不在，它所有的努力就是希望活在动物园里的动物能够做朋友——“我希望这个地方是充满温暖的”。

由此，这一小一老，相隔着 170年的经历带出不同的成长故事。你会为查理开心，也会为哈里特感到欣慰——这个故事，就有了太多守护的力量与传承的精神。史密斯从海边回来，没有离开动物园，这肯定不是因为它胆怯或别的什么缘故，其实它同样成长了，它理解了哈里特，懂得了重要的不是前往森林，而是能够拥有更多的友情，相互支持，哪怕在动物园这个被监视、被驯化的地方，也能过得好，那才是最值得的。

还值得一提的是，作者韩允燮在描写手法上的一个特点。在讲到查理遇到的困难时，语言相对简练，情节发展节奏快，短句多，很有现代感；在讲到哈里特从岛上被带走后的生活经历时，情节推进则缓慢且沉重得多，长句多，很有那个年代的文学特征，又很符合已是垂垂老者的哈里特的身份。

想来作者韩允燮也一定是个温柔的人，他笔下哈里特对查理的保护，都是默默地、静静地，它守在查理的笼舍前，让史密斯只得住手；它让查理自己决断，而不是替它安排；它以自己的举动维护动物们的友好相处，给大家做榜样，而不仅仅是倚老卖老提出空洞的要求……难怪有评论家说这部童话“让人感觉到痛苦和思念”，因为在今天的现实中很多孩子都没有查理这样的好运，他们的身边从来没有这样一位“哈里特”，他们是多么需要有人这样默默地关注、温情地引领，而不是被大人自以为是地驱赶着压缩式成长，没有自我、缺乏自信，那是多难受、多不幸，这一点，不值得大人好好反思吗？

最后，关于“动物园”，我想说句多余的话。查理、哈里特以及它们的朋友，全都生活在动物园里，大概会在这里度过一生。认识到这个事实，作为人类，我们该怀着怎样的心情走进动物园，对待这些动物呢？我从书里读到过，动物园的核心行动是“实现动物福利”。那么，我希望《175岁的哈里特和它的朋友们》的小读者们，除了在童话里能收获美好的成长，也能在现实中更好地去爱那些可爱的动物，不打扰、不戏弄、不伤害，让它们能够有更多“自然行为”，这倒有可能是读这本书的额外奖赏了。

哈里特是一只加拉帕戈斯象龟，5岁时被达尔文带到人类世界，此后一直在动物园里生活，默默守护着一代又一代动物。一天，失去妈妈的小猴子查理住进了动物园，遭到狒狒的欺负。是哈里特的陪伴，让它摆脱困境，变得坚强开朗。如今，175岁的哈里特即将离世，它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查理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者：[韩国]韩允燮
童话作家、剧作家。先后在首尔艺术大学及法国亨纳大学学习戏剧。曾荣获文学村儿童文学奖、韩国创意戏剧大赛特等奖。著有长篇童话《你好，旅行》《送信的孩子》《我们家的传说》，戏剧《早安爸爸》《啊！巴格达》《安静的餐桌》等。
译者：徐丽红
著名韩语翻译家。代表译作有《外面是夏天》《我的忐忑人生》《安慰少年》《风之画员》《滔滔生活》等数十部韩国优秀文学作品。2007年凭借《单人房》（与薛舟合译）获得第八届韩国文学翻译奖。2012年，应邀出席第四届亚洲翻译家论坛并发表演讲。

第一章　　三天 
第二章　　猴子查理 
第三章　　人类的家 
第四章　　动物园  
第五章　　再次离别 
第六章　　查理的家
第七章　　狒狒史密斯 
第八章　　新朋友 
第九章　　难忘的夜晚 
第十章　　最后的道别 
第十一章　　龟岛 
第十二章　 “贝格尔号”
第十三章　　画画的人 
第十四章　　人类世界 
第十五章　　我的名字叫哈里特
第十六章　　去往大海的路
关于加拉帕戈斯象龟

哈里特是一只加拉帕戈斯象龟，5岁时被达尔文带到人类世界，此后一直在动物园里生活，默默守护着一代又一代动物。一天，失去妈妈的小猴子查理住进了动物园，遭到狒狒的欺负。是哈里特的陪伴，让它摆脱困境，变得坚强开朗。如今，175岁的哈里特即将离世，它还有最后一个心愿。查理做出了一个决定……

作者：[韩国]韩允燮
童话作家、剧作家。先后在首尔艺术大学及法国亨纳大学学习戏剧。曾荣获文学村儿童文学奖、韩国创意戏剧大赛特等奖。著有长篇童话《你好，旅行》《送信的孩子》《我们家的传说》，戏剧《早安爸爸》《啊！巴格达》《安静的餐桌》等。
译者：徐丽红
著名韩语翻译家。代表译作有《外面是夏天》《我的忐忑人生》《安慰少年》《风之画员》《滔滔生活》等数十部韩国优秀文学作品。2007年凭借《单人房》（与薛舟合译）获得第八届韩国文学翻译奖。2012年，应邀出席第四届亚洲翻译家论坛并发表演讲。

第八章  新朋友（节选）

查理早晨醒来时，发现哈里特仍然在笼舍前面，和昨晚一样。前来喂食的饲养员知道哈里特在查理的笼舍前睡了两个晚上，还注意到哈里特旁边有块石头，他沉思片刻，开口说：“哈里特，我好像知道你想要什么了。
听了饲养员的话，哈里特回到了自己的笼舍。
查理不知道饲养员的话究竟意味着什么，不过直觉告诉它，自己的生活将会发生变化。
吃过早饭，查理刨出埋在角落里的钥匙，握在手里。对面的史密斯默默地注视着它的一举一动。
饲养员又回来了。“查理，我们去你的新家吧。”
查理跟着饲养员出去了。狒狒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查理。
“小家伙，你可要保管好钥匙，总有一天它会落到我手里。”史密斯说。
查理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抓住钥匙。
饲养员将查理转移到了室内笼舍的下层，这里是哈里特、老浣熊奥尔德，以及树袋熊等动物生活的地方。查理长舒了一口气。饲养员锁上门后，看了看查理，说：“查理，你住在这里应该会更好些。虽然这里的动物们年纪都大了，有点像养老院，不过生活上会更舒服。哈里特大概也希望这样。”
哈里特在自己的笼舍里闭着眼睛。
“查理，好好生活吧。”说完，饲养员离开了。
查理注视着哈里特，它认为是哈里特打动了饲养员的心。活了 170 多年的它，肯定具备这种能力。
哈里特的笼舍外面有钢筋搭建的围栏，围栏下面有个小水洼，水洼对面和游客行走的通道相连。
查理这才明白为什么哈里特可以连续两个晚上来自己的笼舍，只是不知道饲养员为什么没有把哈里特关起来。
“你叫查理是吧？今后我们好好相处。你那个位置也是猴子生活过的地方。”老浣熊奥尔德说，“不过它们和你不一样，不是爪哇猴，而是长尾猴。”
“它们现在在哪儿？”查理问。
“年纪大了，离开这个世界了。这里有很多等待死亡的动物，不过你不必害怕，我们不会很快死去，也不会无聊地等待死亡。”
查理环顾四周。以前跟着孩子来的时候没有仔细看，现在它才发现这里的动物真的很老了。
“世界上没有不死的动物，也没有不存在死亡的地方。树木、花草、蚂蚁、浣熊、人……都会死。有死亡，才会有新生命诞生。”奥尔德仿佛洞悉了世间的一切。
查理想起那天等待妈妈呼吸停止的情景。每当想到死亡，它总会想起那个瞬间。死亡让它恐惧。不过，奥尔德说“有新生命诞生”让查理觉得很奇妙。
“当然，不过谁都不知道自己重新出生的时候会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这些？”
“这位朋友的名字叫奥尔德。”这时，角落里的树袋熊说话了，它的声音很粗，语速很慢，“奥尔德出生的时候，饲养员们都说它很快就会死，因为它太虚弱了。饲养员们希望它能活得长久，于是给它取名奥尔德（与英文单词 old 发音相近）。谁知它到现在还活着呢。浣熊通常只能活10年左右，它到现在已经活了30年了。它出生时带有褐色条纹的毛，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白色，谁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连饲养员、兽医都不知道。”树袋熊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
獾接着说：“从那之后，奥尔德开始闻生命的气息。它能通过气味来判断动物的生命还剩多久，甚至还能知道动物生病的原因。”
奥尔德的故事让查理感到无比新奇。 

这真是一部很特别的童话，简单的情节里回荡着爱的语言。短短三天的故事，却穿越175年的光阴，其中是几代动物在世间各处的悲欢与离合，让我感叹，让我唏嘘，也让我对生活有些许新的领悟。这部童话，可谓是时间里开出的一朵小小的花。
——冷玉斌

这部作品超越了把动物拟人化，借助动物讲述人类故事的寓言或讽刺，带给读者感动和震撼。像哈里特这样用历史性的重量和智慧默默守护下一代的真正长辈，在现实的人类社会并不存在。这样的人物只能通过加拉帕戈斯象龟刻画出来。
——[韩国]金振京（儿童故事作家、诗人）

我们在动物的故事中看到了自己。它让你深入思考生命、智慧和死亡的选择。最重要的是，即使我合上书，我仍然非常想念哈里特。
——Yes网站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