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画记（韦力?传统文化遗迹寻踪系列之七）

序 言

中华文明乃是世界几大文明体系之一，而绘画艺术是各文明体系最重要的表现形式之一。中国的绘画艺术又与其他几个体系有着明显的区别，潘天寿在其专著《中国绘画史》中称：“言西方绘画者，以意大利为产母，言东方绘画者，以中国为祖地。”由是区分出东方画系与西洋画系。关于这两个画系的传播体系，郑午昌在《中国画学全史》自序中说：

世界之画系二：曰东方画系，曰西洋画系。西系萌蘖滋长于意大利半岛，分枝散叶，荫蔽全欧；近且移植于美洲，播种于亚洲。东系溯源流沛于中国本部，渐纳西亚印度之灌溉，浪涌波翻，沿朝鲜而泛滥于日本。故言西画史者，推意大利为母邦；言东画史者，以中国为祖地，此我国图画在世界美术史上之地位也。

日本学者中村不折、小鹿青云对于东方文明的起源有着另外的看法，他们合著的《中国绘画史》谈到中华文明乃是与埃及、加尔代雅、司齐安那等文明同时代，但是，这几个文明体系都已消失了：“独中国阅四千年的长岁月，大成其美术、伦理，且形成特种的文字，有着到今日的光荣。”但他们在谈到中华艺术起源时，却认为：“中国从早就采取美索不达米亚的文明，更与印度文明相接着，而启发唐、宋时代的文运，以波及于东方诸国之间，成为东洋文化的别个系统的泉源。”

文明体系之间相互借鉴，想来这是必然之事，但在若干文明消失的情况下，中华文明体系却能够延绵不绝，其如此强大的生命力，跟它的艺术体系之间是否有必然的联系呢？对于这一点，后世学者多将汉字的独特魅力视为中华文明体系延绵不绝的最主要原因，而在中国学者观念中，一向有着书画同源的说法，书法艺术与绘画艺术密不可分。因此，陈衡恪在其著《中国绘画史》中起首即言：“伏羲画卦，仓颉造字，是为书画之先河，即为书画同源之实证。”潘天寿也认为：“吾国书学大发达，绘画上亦开始受书法运笔之影响。”

尽管书画同源，但毕竟这两种艺术各有其特色在，对于书与画的分途，俞剑华在其专著《中国绘画史》中认为：“及至黄帝，文化渐启，人事渐繁，其臣仓颉造字，史皇作图，图画与文字，虽似分途，而六书中之象形，固犹是图画之雏形也。”

显然，拉丁语系的文字跟绘画没有这样密切的联系，这也就使得东方绘画体系和西方绘画体系走入两种不同之路，西方美术除了绘画之外，雕塑等艺术形式也很发达，中国美术在绘画之外，则主要表现在书法上。

中国关于绘画的文字记录，在汉代以前极其稀少，潘天寿认为：“相传有巢氏，绘轮圜螺旋，或系一种绳墨？然推其形象，已略存绘画之意味。又先贤每谓通天事者莫如河。河有图，而龙马出之，因谓吾国绘画以此为最先。”显然这里指的是原始绘画艺术。郑午昌将中国绘画分为实用时期、礼教时期、宗教化时期和文学化时期，有巢氏之绘轮圜和伏羲氏之画八卦等，都属于实用时期，而礼教时期则指的是唐虞三代直到秦汉之世，宗教化时期则指六朝及唐宋，文学化时期则是指王维开创了文人画体系。

就此而言，魏晋时代方为中国绘画的初始成熟期，其标志性事件乃是出现了中国早期的画论之一 —顾恺之的《画云台山记》，因此顾恺之乃是中国绘画史上有文字记载的首位绘画理论家，他提出的“传神论”对中国绘画体系的成熟影响深远。与顾恺之相近的南朝宋画家宗炳所撰《画山水序》，则是中国最早的山水画论。

隋唐时期乃是中国画大发展的阶段，进入宋代，出现了院画以及宫廷职业画家，之后又出现了文人画和艺匠画的概念。文人画的提法肇始于北宋苏轼，完成于明代董其昌，由此而使得文人画成为了中国画的最高典范。

在中国绘画史上曾经出现了一系列重要的画家，比如隋代的展子虔，唐代的李思训、吴道子，五代荆浩、李成、范宽，宋代的郭熙、李绂，元四家，明四家等等。由于绘画风格的多样性以及师承关系等因素，中国又出现了许多的画派，而画派尤其在明清两代最为盛行，比如浙派、吴门画派、松江画派、娄东画派等，这些画派的产生使得中国绘画变得更为丰富多彩。

然而，在历史变迁中，很多大画家的遗迹渐渐消失，而我通过对历代画家的遗迹寻访，试图从这个角度来梳理中国绘画史，故而本书乃是以画家为线索，以画家遗迹为着笔点，以时间为序，尝试阐述每一位画家的独到性，以及后世对他们的评价。而对于画家遗踪的寻访，上自魏晋，下迄 2000 年去世的画家，但也会根据具体情况有所放宽。

故而这种写法也有所限制，有些画家在中国绘画史上十分重要，然而我却找不到与之有关的遗迹，例如南宋院体山水画的创始人李唐，南宋画风的重要代表人物马远、夏圭等，正因为他们遗迹的缺失，本书中少了他们的踪影，使得本书在叙述上缺乏了完整性。而对于一些画派中的重要人物，我也尽量寻找他们的遗迹，以便展示该画派的整体风貌，但在寻访过程中同样有遗憾在，比如北方山水三大家，我寻得了李成和范宽，独缺关仝。类似的遗憾还有不少，只能期待着今后有更多的发现，以便弥补上这些缺憾。

就绘画种类而言，中国绘画可分为水墨画、壁画和版画三大门类，其中水墨画最能体现中国绘画的特征，壁画因为建筑载体难以持久，故壁画画迹流传后世者绝少。版画艺术在隋唐时期即已成熟，然绘画作者大多姓名阙如，直到明代这个画种才得以发扬光大，故我在遗迹寻踪中，特意找到了李渔的遗迹。同时，绘画史是靠画迹的流传得以支撑，而藏画家为此做出了重要贡献，同时这些藏画家大多也兼有绘画创作，为此我以庞莱臣作为这个群体的代表，也在书中有所交代。

韦力“传统文化遗迹寻踪”最新一步力作。

藏书家韦力穷五年之功，行走探访上万公里，分篇记述中国画史上120位画家的生平故事、创作概观、画史贡献，更及对其故里遗迹的寻访，廓清中国绘画的历史与艺术理念，复现中华美学的古典底色。

韦力，号芷兰斋，著名藏书家、故宫博物院故宫学研究所兼职研究员，复旦大学古籍保护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凭个人之力，收藏古籍逾十万册，四部齐备，被认为是中国民间收藏古善本最多的人。

著有“传统文化遗迹寻踪”书系《觅宗记》《觅诗记》《觅文记》《觅词记》《觅曲记》《觅经记》，另有《古书之爱》、《古书之美》（与安妮宝贝合著）、《芷兰斋书跋集》、《琼琚集》、《硃痕探骊》、《鲁迅藏书志》、《得书记》、《失书记》。

卷一目录

i　　 　序 言

001　　顾恺之  运思精微，襟灵莫测，山水画祖

022　　宗炳  人物画论至长康而成立，山水画论至长康而萌始

039　　展子虔  意度具足，可为唐画之祖

060　　董伯仁  楼台人物，旷绝今古

072　　阎立本  朝廷号为丹青神化

092　　李思训  迄今绘事者推李将军山水

115　　吴道子  吴生之作为万世法，号曰画圣

127　　郑虔  前代高人，未可以纸墨束羁也

145　　王维  文人之画，自王右丞始

167　　韩滉  人物牛马极工，尤好图田家风俗

188　　荆浩  作《山水诀》，为范宽辈之祖

199　　李成  平远寒林，前所未有

221　　董源、巨然  画之有董巨，犹吾儒之有孔颜也

245　　范宽  为山水者，惟中正与成称绝

268　　苏轼  笔力跌宕于风烟无人之境

286　　李公麟  宋画人物第一

311　　张择端  本工其界画，尤嗜于舟车、市桥、郭径

336　　赵孟坚  皆入妙品，水仙为尤高

355　　钱选  精巧工致，妙于形似

377　　高克恭  尚书笔力惊千古

397　　赵孟頫、管道升  国朝名画谁第一，只数吴兴赵翰林

418　　黄公望  元四大家，首推重焉

436　　曹知白  笔意古淡，有摩诘之遗韵

455　　吴镇  北宋高人三昧，惟梅道人得之

471　　倪瓒  富于疏淡简劲之趣，最难学     

492　　王蒙  王侯笔力能扛鼎，五百年来无此君

517　　王冕  善写梅，自成一家

544　　王绂  孟端竹为国朝第一手

韦力“传统文化遗迹寻踪”最新一步力作。

藏书家韦力穷五年之功，行走探访上万公里，分篇记述中国画史上120位画家的生平故事、创作概观、画史贡献，更及对其故里遗迹的寻访，廓清中国绘画的历史与艺术理念，复现中华美学的古典底色。

韦力，号芷兰斋，著名藏书家、故宫博物院故宫学研究所兼职研究员，复旦大学古籍保护研究院特聘研究员。

凭个人之力，收藏古籍逾十万册，四部齐备，被认为是中国民间收藏古善本最多的人。

著有“传统文化遗迹寻踪”书系《觅宗记》《觅诗记》《觅文记》《觅词记》《觅曲记》《觅经记》，另有《古书之爱》、《古书之美》（与安妮宝贝合著）、《芷兰斋书跋集》、《琼琚集》、《硃痕探骊》、《鲁迅藏书志》、《得书记》、《失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