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哲学导论

        2006 年在澳门大学就读研究生期间，我就初步接触了儿童哲学，其契机来自时任教育学院院长的单文经教授。秋天的一个清晨，他在跑步的过程中与我相遇，突然向我提起“儿童哲学”这四个字，希望我能够发挥哲学背景的优势，在这个领域中做一些尝试。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词，但是感觉蛮有趣的。于是我投入了大量的时间进行文献检索与阅读，甚至还跑了一趟台北的毛毛虫儿童哲学基金会，购买了基金会的大批书籍，并在台北教育大学教师的帮助下，去图书馆复印了数本儿童哲学的硕博论文。通过大量的阅读，我逐渐认识到儿童哲学的确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领域，是一个能够让我继续保留哲学基础，但又能以实践（而非“静坐书斋”）的方式进行研究的重要话题。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就下定决心要在硕士阶段“攻克”儿童哲学这个难关。因此我通过参加教育学院谢建成博士与澳门特区教育暨青年局的“小班教学助理”项目，走进当地的妇联小学，在开展本职工作的同时，于小学高段招募了一批学生，开展了长达半年的儿童哲学行动研究。这一个学期的活动开展得相当充实，几乎每个星期我都是全身心地投入到儿童哲学之中。那时候还没有“讯飞语记”这样的高科技工具，我需要对一个半小时（分成两段）的儿童哲学对话活动进行一字不漏的誊写，这个“工程”就要耗费两天的时间；同时还要反复思考撰写教案，并准备相关的材料；活动结束后还要撰写丰富的教学反思札记等。教学活动记录、教案以及反思札记后来都成为我硕士论文的重要组成部分，但也正因为内容过于饱满，使得硕士论文在稿的时候达到了25 万字，严重“超纲”，终毕业的时候所提交的论文调整到15 万字，几乎所有教学案例都被删除了。然而，也正是基于两年的硕士研究生经历以及这篇硕士学位论文，终在攻读博士学位期间我才写成了本书，即《儿童哲学 论》。

        《儿童哲学论》从儿童哲学的内涵与价值、儿童哲学的国内外研究现状、儿童哲学的教学目标、探究共同体（亦称“哲学教室”）、儿童哲学的评价、儿童哲学的教学资源、师资培养等多个方面，详细阐述了儿童哲学作为一个研究领域的“前世今生”以及实际操作的可能性。该书虽然相对全面，但它并非是中国的本儿童哲学专著，此前还有台湾师范大学詹栋梁教授所写的《儿童哲学》一书广为流传，台湾地区还陆续出版了与儿童哲学相关的著作，如由刘仲容、林韩信、柯倩华合著出版的《儿童哲学》（2003）、辅仁大学哲学系教授潘小慧撰写并于2008 年出版的《儿童哲学的理论与实务》等，因没有在大陆发布简体版，所以多数大陆同仁都不太了解。因此《儿童哲学论》的出版对于研究者和实践者初步了解儿童哲学为什么、是什么以及怎么做，是发挥了一定作用的。及至现在，它依然是许多从事儿童哲学的同仁推荐阅读的书目之一。我也曾经将此书带到毛毛虫儿童哲学基金会，请基金会的创始人杨茂秀先生进行点评，他对此书也持积极肯定的态度。

        但是《儿童哲学论》依托的素材主体是2008 年所撰写的硕士论文以及此后三年搜集到的理论文献，所观察到的实践与研究现状也仅限于2011 年之前的国内外相关地域，因此它是有时代的局限性的。2011 年之后，特别是2017 年以来，儿童哲学的理论与实践发生了重大变化，参与研究的群体越来越多，参与实践的小学、各地的幼儿园逐渐加入，甚至有大量的民间教育机构也致力于推广儿童哲学。儿童哲学的启蒙绘本陆续从国外引进，儿童哲学的相关学术作品翻译也在持续进行之中，但是唯独中国本土的儿童哲学原创作品（包括儿童启
蒙读物以及学术作品）仍然不足，这种情况对儿童哲学的本土化发展是不利的。很多初次接触儿童哲学的学校，都想通过参阅儿童哲学的书籍，来进一步了解儿童哲学，但是国外出版的儿童哲学著作较难直接转化；而国内已经出版的儿童哲学著作，多数已经很难在市面上买到，《儿童哲学论》虽然是比较后期出版的书籍，也已经很难买到纸质的版本了。思考拉儿童哲学研究小组及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儿童哲学研究中心的成立，为进一步推动儿童哲学本土化提供了新的可能。我们不仅组织开展思考拉儿童哲学启蒙绘本的创作及出版，也联合不同的学术期刊发布儿童哲学的学术专栏，在儿童哲学学术研究方面做了相当多的探索和积累，并取得了初步的成果。本书所收录的即是作者本人近几年的儿童哲学学术研究成果，中心其他研究者的作品则完全可以形成另一本体量巨大的儿童哲学专著。本书围绕五个儿童哲学领域的主题进行了重点分析和阐述，其中有些探索还比较浅显，有部分的思考仍有待后续的补充与深化，但这些都集中反映了本人自硕博阶段以来对儿童哲学持续思考与研究的历程，希望对开展儿童哲学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的同仁产生有意义的启示。

        本书章围绕儿童哲学的内涵、理论基础与意义进行思考与分析，简要回顾了儿童哲学为什么、是什么、怎么来的以及如何做等关键性问题，着重比较了李普曼与马修斯在观点与实践上的异同，通过对儿童哲学不同模式（如“为了儿童的哲学”“与儿童的哲学”“儿童的哲学”等）进行整合，从而明确了儿童哲学在广义、中义和狭义三个层面上的内涵；追溯了儿童哲学所诞生的哲学基础，探讨了哲学的起源与本质，哲学与文学、逻辑思维的关系，以及苏格拉底对话的特点和在儿童哲学中的体现等问题；阐释了我们所欲建构的儿童哲学理论与课程体系，初步指出了儿童哲学的实践路径与策略；后结合李普曼、马修斯、沃特·可汗等人的前期思考以及东西方哲学的智慧传统和当代转向，为建构“童年哲学”（Philosophy of Childhood）指明其必要性与可能 性。

        第二章集中介绍了全球不同国家和地区开展儿童哲学研究与实践的基本情况，使国内同仁能够对国外经验有初步的认知与了解，从而为推动儿童哲学本土化的深入奠定基础。目前国内同仁对儿童哲学在国际范围内所开展的情况仍然缺乏基本的认知，主要是相关的文献太少，国际性的交流活动参与得也不多，导致多数人的认知仍然局限于美国的李普曼和马修斯。实际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对全球不同国家在基础教育领域开展哲学教育的情况做过全面的调查，儿童哲学无论是在哲学领域、心理学领域，还是在教育学领域，在国际上也已获
得了广泛的认可。2018 年世界哲学大会期间就专设了儿童哲学分会场，全球数十位儿童哲学的学者到会进行专题汇报。儿童哲学在国际上的研究成果非常丰富，尤以英、美、澳为主，需要投入较多的精力进行全面梳理，才能获得儿童哲学学术研究的国际图景。而本章所介绍的主体内容只是就各代表性国家的实践情形做一些初步的总结概括，涉及的国家包括澳大利亚、英国、挪威、俄罗斯、乌克兰和拉丁美洲地区等。

        第三章将视野由国际转向国内。儿童哲学在中国已经走过了三十多年的历程，其间在理论与实践上积累了宝贵的经验，需要以一定的方式进行全面整理与分析总结，才能为进一步的发展指明方向。本章首先以云南南站小学、浙江瓦市小学、杭州长江实验小学、天津和平区幼儿园、成都第五幼儿园等为关键个案，对儿童哲学在中国的实践现状进行了概括与讨论；其次是从理论与实践两个层面对儿童哲学在中国的争议与困境进行了重点思考，涉及儿童哲学的内涵、儿童的形象、儿童哲学的价值与意义、儿童哲学的课程设置与形态、课程
资源开发、课程实施模式与方法、师资培养等；后是对中国儿童哲学三十多年的研究进行了全面回顾与总结，指出了四个发展阶段的总体特点及关键成就，并对未来做了进一步展望。

        第四章聚焦于李普曼意义上的儿童哲学课程实践，概括了本土化过程中的一些关键经验及策略，可以对儿童哲学的普及提供更具体的参考性建议。本章首先是从核心素养的角度论述了儿童哲学的目标及实践模式，阐明了儿童哲学与以核心素养为导向的教育改革是一脉相承的，完全可以为基础教育改革的深化“推波助澜”；其次是从孔子思想及其对话实践的角度出发，探讨了儿童哲学探究团体重构与创新的可能性，此部分尝试从中国东方哲学智慧中开辟出一条儿童哲学中国化的新道路，这条道路不仅对中国有意义，且可以为国际儿童哲
学的发展做出重要贡献，这也是目前儿童哲学国际学术圈中非常缺乏的一个方面；其后本章还对儿童哲学的经典教材及思考故事进行了翔实的文本分析，指出了两者在结构和内容上的特点，表明儿童哲学实践过程中既可继续沿用经典教材，也可使用那些为儿童所喜闻乐见的绘本故事作为刺激物，并就基于绘本的儿童哲学幼儿园实践，提出了本土化的策略与建议；后则围绕儿童哲学的量化与质性评价，讨论了评价的工具及评价的主要特点，这部分的研究还比较初步，有赖于通过具体的评价实践来进一步丰富和发展，特别是要开展基于幼儿园和中小学的全方位、长时段的质量评价，才能为全国所有实施儿童哲学的教育机构提供支撑和信心。

        第五章就儿童哲学与教师教育、教师专业发展进行了讨论，这方面的议题也属于整个中国儿童哲学研究领域中比较薄弱的一环，却是不可忽视的一环。儿童哲学如果不研究教师，就无法了解及真正解决教师在实践过程中的问题，也就无法为儿童哲学的推广提供稳定的、高质量的师资队伍。本章首先参考舒尔曼等人关于教师知识的架构，探讨了儿童哲学教师所应具备的五类知识，即哲学学科的内容知识、教学法知识、关于儿童的知识、课程知识以及教育情境知识，进而探讨了儿童哲学师资培养的优化策略。其次是围绕教师哲学，进行了理据、内涵与路径的初步探索，儿童哲学与教师哲学需要同步推进，因为两者相辅相成，但是关于教师哲学的专业研究，在国内国际总体还处于比较稀缺的状态。所以本章后也收录了一篇沃克斯教授新近发表的文章，在此文中，沃克斯介绍了国际上开展教师哲学研究的背景情况与初步成果，为我们今后开展教师哲学的本土化系统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本书后还附上了本人指导部分研究生所做的儿童哲学实践案例，以及本人在澳门期间所做的教学实例，可以为读者提供参考。在这几年本人所带的本科生与研究生中，多数结合自己所感兴趣的学科或学习领域及学龄阶段，深入到幼儿园与小学课堂之中，开展了丰富多彩的儿童哲学实践活动。本人也是在通过与学生的交流以及观察他们的课堂中，对儿童哲学融入现有教育体系有了更多的认识。

        也许本书的出版只是一个新的开始，未来我们还会继续围绕儿童哲学领域的传统问题以及新涌现的问题进行深入研究，在儿童哲学中国化的道路上总结出我们自己的心得与经验，以便与国际同行开展平等及更富有意义的对话，并为国际儿童哲学的发展做出贡献。

全书围绕什么是儿童哲学，为什么做儿童哲学，如何做儿童哲学三大核心议题出发，从理论反思和实践应用两个角度着眼，详细探索了儿童哲学在东西方哲学传统视野下的新发展，阐述了儿童哲学在理论上的关键问题，揭示了中国儿童哲学研究者在理论探索之路上的独特贡献。与此同时，从目标、刺激物、提问、探究、评价等多个角度论述了儿童哲学在实践中应用的可能样态与策略，并呈现了大量鲜活的案例，可以对全国日益增长的儿童哲学实践群体提供重要启示与借鉴。

高振宇，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教育学博士、儿童哲学研究中心主任，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访问学者，澳大利亚堪培拉大学和甘肃民族师范学院兼职教授，亚太儿童与青少年哲学协会执行委员，《国际哲学期刊》编委，《新儿童研究》执行副主编，持续研究和实践儿童哲学达十三年，主编《儿童哲学译丛》，出版专著《儿童哲学论》和《儿童史学论》，译著《专业资本：变革每所学校的教学》、《面向未来的核心素养》（即出）、《向林肯学当校长》和绘本译丛《欢乐动物园：跟着凯文学数学》，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课题、*人文社科课题、省社科联重点课题等多项，在国内外期刊上发表论文近40篇。

章 儿童哲学的内涵与意义
节 儿童是天生的哲学家 
第二节 儿童哲学的再概念化——对李普曼与马修斯“对话”的再思考 
第三节 儿童哲学诞生的哲学基础 
第四节 我们追寻怎样的儿童哲学之梦
第五节 建构童年哲学的必要性与可能性

第二章 儿童哲学的国际经验及启示
节 儿童哲学在澳大利亚的演进历程与现状
第二节 儿童哲学在英国的实践现状
第三节 儿童哲学在欧洲大陆的实践历程与现状
第四节 儿童哲学在拉丁美洲地区的实践历程与现状

第三章 儿童哲学在中国：过去、现在与未来
节 中国儿童哲学的实践现状 
第二节 儿童哲学的中国化：问题与路径
第三节 儿童哲学在中国的理论争议与实践困境
第四节 中国儿童哲学研究三十年：回顾与展望

第四章 儿童哲学的课程建构与实践探索
节 基于核心素养的儿童哲学课程体系建构
第二节 孔子对话教学视野下儿童哲学探究团体的重构与创新
第三节 儿童哲学IAPC 版教材及多元文本的分析
第四节 思考故事类绘本的内容分析
第五节 以绘本为载体的儿童哲学探究及策略
第六节 儿童哲学的量化和质性评价

第五章 儿童哲学与教师专业发展
节 儿童哲学教师的知识结构及师资培育的优化策略
第二节 教师即哲学家：理据、内涵与路径
第三节 教师教育中的哲学

附 录
附录一 基于动画片的大班儿童哲学教学实例
附录二 基于表演游戏的小学儿童哲学教学实例
附录三 小学高年级儿童哲学教学实例：《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参考文献

全书围绕什么是儿童哲学，为什么做儿童哲学，如何做儿童哲学三大核心议题出发，从理论反思和实践应用两个角度着眼，详细探索了儿童哲学在东西方哲学传统视野下的新发展，阐述了儿童哲学在理论上的关键问题，揭示了中国儿童哲学研究者在理论探索之路上的独特贡献。与此同时，从目标、刺激物、提问、探究、评价等多个角度论述了儿童哲学在实践中应用的可能样态与策略，并呈现了大量鲜活的案例，可以对全国日益增长的儿童哲学实践群体提供重要启示与借鉴。

高振宇，杭州师范大学教育学院副教授、教育学博士、儿童哲学研究中心主任，加拿大阿尔伯塔大学访问学者，澳大利亚堪培拉大学和甘肃民族师范学院兼职教授，亚太儿童与青少年哲学协会执行委员，《国际哲学期刊》编委，《新儿童研究》执行副主编，持续研究和实践儿童哲学达十三年，主编《儿童哲学译丛》，出版专著《儿童哲学论》和《儿童史学论》，译著《专业资本：变革每所学校的教学》、《面向未来的核心素养》（即出）、《向林肯学当校长》和绘本译丛《欢乐动物园：跟着凯文学数学》，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课题、*人文社科课题、省社科联重点课题等多项，在国内外期刊上发表论文近40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