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修宪：历史、现状与未来

序：日本修宪的十字路口

2017年5月3日，在纪念《日本国宪法》正式实施70周年的一个视频讲话中，日本首相安倍晋三提出了“希望2020年成为新宪法实行的一年”。这是安倍晋三首次为修宪提出明确的时间表。

自1945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战败投降70多年后，日本再次走在了十字路口，而且是的十字路口。虽然自1952年日本签订所谓“旧金山和约”并“重获独立”后，日本执政党和右翼团体内部就开始出现修宪的声音，但在广大民众和“左”翼政党的反对下，日本修宪活动在20世纪60年代后逐渐走向低潮。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国内的修宪呼声再次提高，特别是进入21世纪后，日本的修宪步伐逐渐加快，且呈现出和此前完全不同的态势，似乎修宪已箭在弦上。为何日本现在要修宪？对此，我们且看一下自民党的回答。

在2013年5月3日的“宪法纪念日”当天，执政的日本自民党发表了一项声明，内容如下：

 “今天，我们迎来了宪法纪念日。

在现行宪法之下，一方面，国民主权、和平主义、基本人权作为普世价值得以确定；另一方面，出现了许多新的课题，如对新价值观的反应、对紧张国际形势和巨大灾害等紧急事态的应对等，国民要求修改宪法使其符合时代要求的呼声不断提高。主张宪法一字不能改的形式主义护宪势力已很难得到国民的支持。现在已不是‘修宪还是护宪’的讨论时期，而是到了应该思考在坚持国民主权、和平主义、尊重基本人权这三大原则的基础上，如何进行修改的阶段。”

 “我们自由民主党自立党以来一贯将自主制定宪法作为党的方针。讨论本国的宪法当然是作为以进步为目标的保守政党的责任。去年，我们先于其他政党发表了‘日本国宪法修改草案’，在去年的众议院总选举中，虽然围绕我党的宪法草案以及宪法修改论点出现了激烈的争论，但在今年夏天即将到来的参议院选举中，希望我党的主张真心得到诉求，并与广大国民共同进行深入的讨论，以期继续得到广大国民的理解。”【注文：［日］奥平康弘等：《修宪的问题何在》，岩波书店2013年版，第2页。】

上述声明主要体现了两点修宪理由：一是现行宪法不是自主制定的或说是“被强迫”制定的；二是现行宪法已不符合时代要求。其中项理由是自民党自立党以来就长期主张的理由，第二项理由则是20世纪90年代后出现的。因此，项理由也成为以自民党为首的右翼政党要求修改现行宪法的强烈诉求。

这一现象在2012年4月27日出台的、由日本自民党修宪推进本部起草的《日本国宪法修改草案》解说小册子《日本国宪法修改草案问答》中也得到了体现。该“问答”的个问题即“为什么现在日本必须修改宪法？为什么自民党现在要出台宪法修改草案？”对此的回答是：“现行宪法是在盟军占领下，以占领军司令部指示的草案为基础制定的。在日本国主权受到限制时制定的宪法不能真实反映国民的自由意思。”【注文：［日］田村重信：《改正日本国宪法》，讲谈社2013年版，第110页。】在日本维新会2013年3月通过的党纲中也强调：“（对于）强制将日本贬为受孤立和轻蔑的对象并陷入和平这一非现实共同幻想中的占领宪法，必须进行根本性的修改，从而使民族、国家达至真正的自立，使国家得以复兴。”【注文：［日］奥平康弘等：《修宪的问题何在》，岩波书店2013年版，第3页。】

为何日本自民党和其他右翼政党会有如此认识？回顾第二次世界大战战后的日本历史就会发现，一部战后日本的宪法史即围绕修宪和护宪进行攻守的历史。除了《日本国宪法》制定后非常短的时期之外（1946—1951年），日本政府不仅没有努力实现《日本国宪法》的理想，而是多次试图修改宪法，在不能达到目的时，则不断歪曲和缩减一些条款的解释。正如日本著名的法社会学家渡边洋三多年前所评论的那样：向世界倡导和平的宪法却在日本面临被动摇的危机，改宪派虽然熟知宪法但仍然恶用宪法。【注文：［日］渡边洋三：《日本国宪法的精神》，魏晓阳译，凤凰出版传媒集团和译林出版社2009年版“新版序”，第1—2页。】

尽管如此，由于广大国民和“左”翼政党的反对，宪法典本身的修改始终未能实现。20世纪90年代后，日本宪法的现实是：在保守政权和广大国民的攻守中维持着“危险的平衡”。但自2012年第二次安倍内阁上台以来，这种平衡逐渐向修宪一边倾斜。而2017年5月3日安倍晋三的讲话进一步凸显了他在导致修宪分歧问题上的“决心”。这既是《日本国宪法》的危机，更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法文化面临的危机。因此，日本修宪已走到了危险的十字路口。

赵立新

2019年3月于河北石家庄

目录

章《日本国宪法》的诞生及其基本原则

节博弈与“强制”：《日本国宪法》的诞生

第二节《日本国宪法》的基本原则

第二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至20世纪末的日本修宪活动

节直接修宪的曲折

第二节解释修宪的是非

第三章21世纪的日本修宪风云

节日本政府主导的修宪活动

第二节《修宪国民投票法》重要条文解读

第三节修宪议论场所：宪法审查会

第四节日本“左”翼政党的反修宪运动

第四章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日本修宪的焦点

节和平主义

第二节政治体制

第三节基本人权

第五章日本修宪的本质及未来构想

节安倍政权的修宪本质

第二节自民党及其主要成员的修宪构想

第三节其他政党的修宪态度

第六章对日本修宪运动的思考

节从历史视角看日本宪法与修宪

第二节从国际视角看日本宪法与修宪

结语日本修宪的未来走向

附录日本宪法关联资料

一、《明治宪法》（中文）

二、《日本国宪法》（中文）

三、《日本国宪法》（日文）

主要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