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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马鸣谦

出版社中信出版社

ISBN9787508692708

出版时间2019-06

装帧精装

开本16开

定价88元

货号27874006

上书时间2024-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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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品详情   

品相描述:全新
商品描述
导语摘要

唐末敦煌,归义军政权在大唐王廷和西北少数民族政权的夹击之中,风雨飘摇。敦煌统治者
张淮深迎回了久居长安的堂弟张淮鼎、张淮诠兄弟。当年为打消唐王朝对张氏政权的戒心,这两兄弟与父亲——上一任的敦煌首领张议潮举家入长安为王廷人质。此时父亲去世,兄弟二人回归故土,张淮深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敦煌的统治地位将被动摇。一场家人团聚的温情大戏背后,正暗暗涌动波云诡谲的政治阴谋……



作者简介

马鸣谦,一九七〇年出生于苏州。作家,历史及佛学研究者。著有长篇小说《隐僧》《无门决》。从事奥登(Wystan Hugh Auden, 1907-1973)文集的翻译工作,出版《战地纪行》《奥登诗选1927-1947》。现全职投入写作和翻译工作。



目录

 部  郎君归来 中和四年(八八四年)夏末
第二部  合黎山之战 中和四年 初冬
第三部  竖牛 光启元年至大顺元年
第四部  永寿寺的余音 天祐二年(九〇六年)
附录:创作后记 



内容摘要

唐末敦煌,归义军政权在大唐王廷和西北少数民族政权的夹击之中,风雨飘摇。敦煌统治者
张淮深迎回了久居长安的堂弟张淮鼎、张淮诠兄弟。当年为打消唐王朝对张氏政权的戒心,这两兄弟与父亲——上一任的敦煌首领张议潮举家入长安为王廷人质。此时父亲去世,兄弟二人回归故土,张淮深隐隐感觉到自己在敦煌的统治地位将被动摇。一场家人团聚的温情大戏背后,正暗暗涌动波云诡谲的政治阴谋……



主编推荐

马鸣谦,一九七〇年出生于苏州。作家,历史及佛学研究者。著有长篇小说《隐僧》《无门决》。从事奥登(Wystan Hugh Auden, 1907-1973)文集的翻译工作,出版《战地纪行》《奥登诗选1927-1947》。现全职投入写作和翻译工作。



精彩内容

正午,沙碛道中,网鹰人程子迁骑着白额驴行路,后面跟了两个背箩担步行的家奴。

半里外,十来个马骑军将排开雁字队形按辔徐行,警戒着两侧和前方的敌情。前日早间,程子迁按约定与他们在肃州子城衙署前会合,便一同结伴发往甘州。军将们是去换防,他是要去甘峻山。初秋的暖阳下,原野平阔,南面,一带雪山连绵不见头尾。惟有沙砾间的丛丛棘草,被贴地吹来的微风拂动,标识了季候。近段时日,肃、甘二州都不平靖,听闻此去路途上常有回鹘人出没劫掠,一出肃州城,程子迁便在路头设酒食供祭,烧去了三张神像画纸,祈愿道途安泰。

正想着此行能否如愿返回沙州,身后传来骤急的蹄声。回头看去,一皂衣少年正打马加鞭而来。待追上他所乘的驴子,少年挺一挺身,单手收拢缰绳,调缓了行进速度,另只手轻拍青骢马的颈脖给予奖赏。从放足迅奔到缓步徐行,那匹坐骑鼻息安稳,丝毫不见疲态。

“好马骑,好身手!”程子迁不由赞道。

“出了肃州城,先去盐池河口给它洗澡,又向附近人户讨了草料喂足了。眼下这匹马精神得很,可以一口气跑去甘州!”

断然的神气超乎了年龄。一张少年人的脸,衬着随风摆动的青布裹头的巾脚,尚还显得稚嫩。

之前在沙州,刚从尚书厅堂里出来,少年就缠着他要跟去甘州看捕鹰,口中言称已请得族中长辈允准,还拉来了在使府任牙将的亲友作证。纵如此,也不能答应啊,曹家儿郎才满十三,站在马的身前,身量才刚及马耳;而且此行不知凶险如何,还是少个麻烦为好,程子迁当时便没有应承。从沙州到瓜州,一路安妥,原以为此事已了结,谁知到得肃州城里,在街市上竟又与少年照了面。彼时,少年正站在邸店门口与一群胡商叽里呱啦地谈说比划,那些是从西州和于阗来的驼商,货物刚卸下,驼儿已牵去草棚里喂料,众人正坐在场院里铺开的大毡上歇脚。少年不知说了什么笑话,又引得众胡商开怀大笑。他自己却不笑,眼光一斜溜,恰与路过的程子迁四目相对。两下并无言语,程子迁也不知该如何应付,径直就去投官家馆驿住了下来。昨日出了肃州城,路头未见少年踪影,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所以,此刻少年的出现并不让他惊讶,反而让他接受了事实。

“还是让军将们在前引路比较好。免得豺狼前来惊扰。”

“这个不怕,正好一并射杀了。”

少年拍了拍腰间那个装着雕鸰箭的胡禄箭囊。箭囊外缘镶了金丝线,泛着碎光。因为体格尚小,背在身后的那张画被弓显得尺寸奇大。

“我说的是豺狼样的人。”

“此番定要捉得青骹鹰幺?”

“是呢。尚书吩咐要捉得,便一定要捉得。”

“为何非得这鹰?别地出的鹞隼便不行?”

“河湟一带,只甘峻山的青骹鹰是神俊有名,头圆如卵,胸阔颈长,筋粗胫短,翅厚羽劲。驯养得法的话,宜做骑猎伴侣。昔日太保奉命归阙前,就曾将四联青骹鹰作为上品贡物送往长安。如今,尚书做了沙州使主,便也要送。”

“为求得旌节,尚书也是煞费苦心了。”

“仁贵儿郎,到得甘州你便返程吧。”

“不,我要学你网鹰!”

语气很果决。

“好好学士郎不做,学网鹰做甚?再说,捕鹰哪是一两天就能做定的事,多半得在山里守上十天半月呢。”

“十天便是十天,半月就是半月,我若亲眼见识了,准定回返就是!”

言罢,少年两腿一夹,手下起鞭,那青骢马便纵身向前驱奔,蹄足一路打出烟尘,很快就与前面开路的众军将会合了一处。他正值茁壮年纪,志在驰逐,眼见一切都新鲜有趣,浑不知前路的凶险变数。

日昳未时,即将抵达建康军的屯台废墟,程子迁估算余下的里程,入晚应可到达甘州城了,只不知那边情形如何。前几日在使府,临出发时,正好听得几个内宅押衙议论甘州军务,尚书张淮深正打算分遣游弈使白永吉、押衙阴青儿出巡探查;而此前不久,原凉州都防御副使翁郜刚刚受王廷敕令,又兼任了甘州刺史。虽说只是遥领,并未分凉州天平军官兵进驻,但听说翁刺史这几日正在甘州督修雉堞、堡楼,沙州派驻的军将和各家部众都暗行抵制,双方彼此抵牾不断。

之前停宿官驿时,肃州防戍都营田使索汉君和县丞张胜君特意前来问候,询问了沙州使府情况后,两人正色告诫说,要捕鹰,眼下恐非适宜时节,近来甘州、凉州一带闹乱不休,回鹘游骑四处出没,若是出了肃州境,就不能保证他的安全了。思量来思量去,决定让十二名预定换防的军骑提早两天动身,正好一路护送到甘州。

这懵懂少年,哪知晓前程后路的这许多关节?

暑夏尾梢才过,日头高悬后,地表的热气渐渐蒸腾上来,令人头眼发昏,程子迁伏低头,禁不住打了会瞌睡。可是,他很快就被后方另一阵紧促的马蹄声给扰醒。回头看去,只见十数匹马骑正驱近前来,当首领骑的,正是发送他上路、兼管了使府鹰坊的押衙张文彻。

这又是什么情况?莫非尚书一转念,又派人要将我召回?

“你且前去甘峻山,我等另有公务,就此别过!”

“给我看好曹家小儿,莫让他给野狼叼了去!”

程子迁不由提起手中小鞭,催驴起步。两个家奴见状也提上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等赶到屯台,见曹家儿郎和换防军将正停在那里饮马歇息,并不见张文彻那班人。

“张押衙他们奔甘州去了?”

“捕鹰博士,押衙不是去甘州,是直去邠州!”

张文彻一行倒是在这里停留了片刻,由是仁贵和军将们都得知了那个重大消息:之前尚书派往京城请节的宋输略使团七人,前月与西归的回鹘使结伴,自长安返回,路经邠州时,他们遇到了返回沙州途中的淮鼎、淮诠郎君、太保娘子、家累仆从、军将、常住奴客、入京僧等二十人。宋输略等被告知,两位郎君路上曾遭贼,被党项人劫去为人质,幸亏有随行军将逃脱,及时向邠州节度使求救;邠州使主因与故太保有交谊,不敢怠慢,连忙派人至党项部落将人赎了回来。目下郎君等人就暂停在邠州,准备随凉州嗢末使一同返程,只因之前衣箱什物丢失甚多,一时发赴不得。

“宋输略他们现在何处?”

“还在凉州,他们遣出了一匹快骑,昨日一早刚到使府报讯!”

程子迁不由咂舌,这确是个大事件:自两位郎君入京陪侍太保,到如今返沙州,前后已有十五年,当初的垂髫小儿,如今定已长成青年儿郎了。对沙州四境的民众来说,这与太保本人归乡同等,实在是让人喜不自胜;虽然人事可哀,归阙入质的太保张议潮十二年前已在长安去世,敕葬于京城素浐南原了。

屯台残壁外有一口泉井,程子迁令家奴汲水上来,和两名家奴各取一瓢饮尽,驴子栓在柽柳低枝上,很知趣地站定不动,只偶尔摇一摇尾巴。程子迁心疼这匹跟了他多年的老驴,也让它解了会渴。此时他心里多出一桩焦心事,觉得必须改变行程计划了。

“仁贵儿郎,这回定是要看捕鹰?”

“当然了。”

“那么,不随军将们走官路去甘州了,我们直截去甘峻山山口。若我所判无误,这个时节该能捕到名贵的青骹鹰!”

“好!”

少年爽快地响应。本来,四人去甘州城也只是暂歇过宿,现在听闻程子迁绕过这一节,直接带他去捕鹰现场,他有点兴奋难抑了。

决定已下,就开始点检装备。过夜露营的长行帐有了,干粮吃食已备足,生火的火镰有了,捕鹰的绳网在家中早就编织好,此行上路前尚书发给的关牒文书也在。所有东西一一齐备,就不知道老天爷有没有给他们预备足够的运气了。

军将们听说他们要绕过甘州往东北方向直行,并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只是送了他们两把新开刃的短刀防身,入夜后的山地间多有野兽出没,还是小心为好。而他们乐得轻松上路,若一路急驱,入晚前能赶到甘州,正可邀了军中伙友酒食饱餐一顿。

这队人随后分作了两拨。军将们各整鞍鞯上马,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此刻已改换为纵贯队形,将头领骑,众人跟随,这就往甘州城方向驰去。网鹰人这一伙离了官路,往山口行进,两名家奴在前引路,程子迁和仁贵儿郎一个骑驴一个骑马,两人并辔而行,一路无话。

日暮时分,四人来到了山口前。转上一长段陡峭难行的碎石坡,再通过一道隘口,地面突然抬升,顺着两边山势向远方延展而去的,是一片展阔的山间草场。别样的天地间,金色的夕照透过薄云,将这里点染得如画一般。少年此前已按捺了许久,一入此境,立刻欢叫起来,座下那匹骏骑也来了精神,奋足向前驱奔。

程子迁没有叫住他,任他随性撒野。

“小昆冈”,在坡下石壁有泉眼流出的地方,觅得了一个避风处露营。虽是初秋,入夜过后还是寒凉,在那里,他们四人可以安稳地睡上一宿。

两个随行家奴自早间起就在赶路,腿脚已酸累,到此才得歇息,一人两枚胡饼吃下就早早睡下了,不一会儿,帷帐里就起了鼾声。仁贵儿郎安顿好马儿,四下里走了一圈,到天光暗下就回返了,行了一天路,人已困乏,他钻进帐里倒头便睡下了。

这晚,程子迁却几乎没有合眼,裹一条厚毛毡,背靠着石壁,就这么半躺半坐着。栓在身旁的老驴不时挤挨过来,将他当成了可信赖的伙伴:远处不时可以听闻野兽的低嚎,这时节,狼虽然很少成群出动,但仗着草深叶茂,常会有单匹公狼夜出游弋;帷帐前后虽然点了两丛篝火,但还是留一个人警戒为好。

头顶的黑天里,缀满了无数星粒。

   

此行正好带了绘有炽盛光佛和诸曜图像的神像图卷。沙州出发前,程子迁专程去灵图寺与唐和尚告别,和尚特意借与他路上方便使用,月半时如法供祭,有辟邪之功效,可保出行平安云云。看眼前月相,明日正是供养神煞的时节。不如此,心中实在不能安定。

驴儿打了个响鼻,尾巴却不摇动,是已睡着了吧。月光下,它脊背上的皮毛看去如一匹灰白匹缎。程子迁伸手轻抚它的颈脖,皮毛下的血肉正与他有着同样的体温,虽然驴儿并没有给他回应,他却分明觉得一件显明的事实:自己正随同这头驴儿一起老去。

许久,石壁上方的某处,传来了夜兽走动的声息。

“昆冈”上部的石台。

果然是羚羊,火把投出的光圈里,它站定了不动,正盯视着自己。那双瞳目发出暗黄的眸光。

程子迁恍然觉得在做梦,因他分明听到那匹羚羊在对他说话:

有蛇!有蛇!

低头看地面,月光照映下的石台一片枯白,就近并没有蛇。可是,那声音还在呻叫,时断时续,而且,现在他听出了是谁的声音。那是太保!可是,这怎么可能!?在山间旷野中,怎么会听到故去太保的语声呢?这绝无可能。

再抬眼看去,他真真确确看到了太保,场景却恍然移到了太保入质长安后所居住的宣阳坊邸宅。太保身披甲胄、头戴兜鏊,就站在庭院中,两手扪胸,面状甚苦楚,他不停地在叫唤:

有蛇!有蛇!有蛇!

程子迁浑身僵住了,前进不得,后退亦不得,地上似有一双巨人之手,攫住了他的两脚。他想不出该说什么慰解的话,嘴巴张结着。手一松,火把落到了地上,四周光影乱动;待重新拾起,再看前方,太保的脸却模糊了起来,如一罐奶浆倒入水盆中,慢慢地变浑又变白。

幻像消失了,眼前复原了一匹羚羊的模样。

程子迁下意识地握紧短刀,刀柄抵触着掌心;这让他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定是中了什么邪魔。

对峙着,他与野羚羊就这么奇怪对峙着。不知多久时间过去,直到那匹异兽再次抬起蹄足,蹬踢着地面,然后,一转身,向着坡上攀去,隐没在无边的夜色中。

下石台,重新坐回到石壁前,程子迁长吁出一口气。身畔,驴儿并不知晓他刚才的遭遇,伫立如一尊冻结在时间内层的琥珀像。

神思恢复后,记忆机制发挥作用,他开始回想在长安陪侍太保的四年里的往事。而往事一旦被重予揭示,就一桩桩一件件地勾连而出;已忘却多年的细节,渐次浮现了出来。

“望山形”,是网鹰人才懂的暗语,乃是勘察鹰巢的座落位置,判断其惯常的飞行路线。这是多年习得的经验,当然,还要再加上本能的嗅觉,然后就会选定捕鹰的若干地点。

吃过昨晚剩余的半个胡饼,去泉眼捧饮了几口水,整理好鞍鞯,仁贵就骑马去了山口草甸上。

程押衙去了哪儿呢?

不见网鹰人,却没有扫了仁贵的兴致。沙州、瓜州一带是典型的绿洲地貌,历代先民围绕城郭辟水渠开田地,然四周皆是沙碛戈壁,河水岸边当虽然有可供放牧的草泽,但像这样展阔的山间草场却是少有。日出初晓,晨曦将山巅染成了陶赭色,慢慢地,又将侧峰整个罩在霞光中;投向山谷的光线也与别处的不同,似能勾勒出天地间一切物事的轮廓,并且,每时每刻,它都在发生细微的幻变。

缓辔徐行,直面迎着日光,马的前腹、少年的两腿碰擦着高高的棘草和无名野花。草尖和花叶上露珠晶莹,稍稍俯身,探出手,就能触到冰凉的一滴,倘若眼睛凑得够近,还会看见露珠里的另个世界;夜气还未散尽,草木的气息清涩微凉,少年耸动鼻尖嗅闻,不觉间闭上了眼睛,他薄薄的眼睑上,罩上了近乎透明的绛色。种种鲜明的感官印象,一时全部汇聚、镌印于他的身心。

这个少年,乘一匹骏骑,松了缰绳,就这么散漫地游弋着。这个奇异而明亮的山间的早晨,直到多年以后,曹仁贵还常常会回忆起来。

行至草场尽头,在崖下的沙砾坡前,遇着了网鹰人程子迁。

程子迁在仰望崖壁的高耸处,见他来到并不言语,只将手指捺于唇上。少年当下会意,立刻跃身下马,手牵缰绳轻步走近。

不知为何,那青骢马将头昂起,连打了几个响鼻,蹄足也蹬踢着地面。少年转过头去,责怪似的蹙紧眉头,先将手掌按于前额,又与它贴耳说了会话。好生安抚一阵,马儿才平静了下来。

此时,少年的头顶正有三羽鹞鹰从山崖高处飞出,先直直向上,待升至青空极高处,将将变成不可见的几个黑点时,突然又分途而飞,各各向不同的方向翱翔。翅翼大张,鼓满了风,躯身不时上下浮动,望去真是神俊异常。刚才马儿的躁动不安,原来是感知了猛禽的出没。

“望山形”的头一步。他还需花很多的时间,来观察鹰的飞行路线和落停地点。而要选定一处的设陷地点,会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工作,须得仰赖了技能和神功。

程子迁站在那里看了许久,然后对少年说:我们回返吧。

“神功”,让网鹰一事得到庇佑;至少也要获得允准或默许。仪式一旦行过,神灵们自会听到或看到,而效用取决于虔诚的程度。这是当时一般民众的信仰。

午食过后,程子迁和两个家奴就忙碌了起来:先在地上铺设神席,然后置香案,燃烛,焚香,外出无须供食,以酒祭替代,整套程序与别的祭神拜仪一般无二。仁贵因为并不属于网鹰人群体,就稍稍退后站立观礼,耳中但听程子迁喃喃低语,定是祈神祝佑之类的话吧。神像画纸出发前已从军资库领取,此次须用三张,以表敬重。一张烧予天神,因捕鹰须天神赐福,一张烧予山神,因网鹰总须是在地面才能获致成功,第三张要烧予行路神,祈愿回途平顺。每烧一张,程子迁就伏地长拜。

两名家奴年纪都是二十五、六岁年纪,一个长得壮硕,名唤奴子,另一个肤色偏黑,名唤黑黑。与其说是家奴,不如说是半子,因为都冠了程姓。他们是程子迁在太保张议潮收复凉州时收养的嗢末孤儿,当时都只五六岁。嗢末儿,乃是河西陇右地区陷于吐蕃后,汉人与吐蕃羌戎通婚混血的后代。

此行有他们前后张罗,程子迁省心不少。黑黑敏捷机灵,脚力惊人,昼夜兼程的话,三日内就能往返沙瓜两州或从沙州抵肃州,不网鹰的日子,他常常充作使府非正式的邮使,很得尚书器重;奴子善相扑,又从西域蕃人那里学来了飞刀术,据说能在百步之内取人性命。有他们从旁辅助,确实很让人放心,若遭遇五六个回鹘人打劫,完全可以对付过去。

拜神结束,程子迁便携了黑黑离开营地。从今日下午开始,他们要就近观察鹰巢的动向,到第三日或第四日,才会敢于下网。心急网不了鹰,程子迁便是这么说的。奴子负责打猎和做饭,另一件任务,就是看护好少年。

“曹家儿郎,随我去山林里猎兔子、獐子吧!步行去,带上弓箭器具。”

打猎一是要拿来做网鹰的诱饵,二来么,自肃州出发,四个人连着几日都以胡饼干粮充饥,是时候吃些肉食补充体力了。

“喏!”

少年兴奋地答应。于是找了个石窝子,藏好了那匹青骢马和随行装备,另外还给马匹备了些草料。安排停当,奴子在前领路,两人下了山口的坡道,钻进了沟壑忽深忽浅的山谷斜道中。

另外须跟各位报告的是,当天晚上还举行了另一项醮祭仪式。那是自然,经历了昨夜那桩诡异事件,这件事势必要办。正好时值月半,那就烧香启告,请罗睺星神降下受供养吧。程子迁取出纸笔,在神像画纸上恭敬写上了祈祷语句,大致是这么个意思:

今年恰遇罗睺星神,归义军使府鹰坊都头、充内宅押衙、网鹰博士程子迁,特意燃香请来降下。命属星神,乞求放过赦罪,功德助念,惟愿星神欢喜。又为使府使主祈福,全心遂愿,麾节并至,并祝灵图寺唐和尚及刺史、长史并府中众衙官安乐平善,三乞沙瓜全境灾殃除尽,日日安顺,岁岁昌强,善神加力,并不逢恶。急急如律令。某诚心启告,同行曹家儿郎仁贵并二奴子自知。

许是两次祈神真的起了效用,到得第三天,黑黑便将两羽戴了眼罩、脚上捆了皮绳、周身裹了软毛毡的鹰儿带回了营地。程子迁像对待初生婴儿一般,小心地将其中一羽交给少年抱持,满脸的喜悦。

七日后,于另处山崖下又网得了两羽青骹鹰。五日后,他们翻山越岭,转去西北面另一处深谷,又捉得了难得一见的白鹰。这真是意外收获了。可惜的是,这一联白鹰不及送到沙州尚书面前,在他们回程途中,因某种缘故被肃州防御使索仁安给讨了去,此是后话。

那么,程子迁的启告仪式是否能让尚书请得旌节,让唐和尚目力恢复,让沙州平靖无事呢?这个嘛,老实说,恐怕连启告人自己也很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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