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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叶兆言
出版社作家出版社
ISBN9787521200935
出版时间2018-10
装帧精装
开本32开
定价39.8元
货号26489217
上书时间2024-11-01
在火车的汽笛声中,青年女学生如韵和张苹、飞卿等人从敌占区梅城逃往解放区。如韵在解放区与年轻军官李怒喜结连理,后遇敌伪春季扫荡,李怒在前线参加战斗,已有身孕的如韵在躲避日本人的过程中被朱甲长等人俩次拐卖,后被卖给王呆子做老婆,并生下了孩子。抗战胜利的那一年,如韵偶遇在新四军文工团的飞卿,并在飞卿的帮助下逃离了王呆子。回到梅城的如韵和飞卿生活在了一起,然而好景不长,飞卿风流成性,终被人报复打致瘫痪。此时李怒得知如韵消息也来到了梅城,并与如韵见了面,会面在一种非常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李怒只能黯然离开。第二年的春天,李怒死于一次国民党残余势力的袭击中。 |
在火车的汽笛声中,青年女学生如韵和张苹、飞卿等人从敌占区梅城逃往解放区。如韵在解放区与年轻军官李怒喜结连理,后遇敌伪春季扫荡,李怒在前线参加战斗,已有身孕的如韵在躲避日本人的过程中被朱甲长等人俩次拐卖,后被卖给王呆子做老婆,并生下了孩子。抗战胜利的那一年,如韵偶遇在新四军文工团的飞卿,并在飞卿的帮助下逃离了王呆子。回到梅城的如韵和飞卿生活在了一起,然而好景不长,飞卿风流成性,终被人报复打致瘫痪。此时李怒得知如韵消息也来到了梅城,并与如韵见了面,会面在一种非常尴尬的气氛中进行,然而曾经沧海难为水,李怒只能黯然离开。第二年的春天,李怒死于一次国民党残余势力的袭击中。 |
章 1 火车拉响了汽笛,像一条僵硬的蜈蚣一样,终于动了一下。车窗外的房子向后退去,站台上很空,一盏昏黄的路灯下,一名穿制服的警官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如韵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转眼间,火车已驶入夜幕深处。 同行的几个人几乎都松了一口气。尽管老陈一再说这一路安全,大家还是有些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火车自然是要误点的,原定晚上八点的车,直到过了深夜十二点才开。飞卿不停地摸出怀表来看,他看表,别人便对着他的脸看,看他的表情。老陈说:“别看了,火车若是不开,你再看表,也没用。” 一名日本尉官就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刚开始的时候,大家很紧张,由于这名日本尉官的缘故,都觉得周围坐着的那几位戴礼帽穿长衫的,是警察局的便衣。张苹本来和如韵一起坐,她借口心慌,一定要和老陈换位子,换了位子,便和飞卿挨得十分紧。火车里的紧张气氛,反而给张苹一个和飞卿亲密的机会。如韵忍住了尽量不对她看,心里酸酸的。飞卿的大姐琼瑶不时地说一句什么,她坐得离那名日本尉官近,但是由于是侧对着他,反而不去注意他的动静。琼瑶是除了老陈之外沉着冷静的一位。 火车在一个小站又停了很长时间。车厢里许多人迷迷糊糊地已睡着,火车停在那里老是不走,人们嘀嘀咕咕地议论开了。没人大声说话,那名日本尉官不耐烦地站起来,朝车厢门口走去,不一会儿,又回到座位上。如韵注意到日本尉官腰间挂着一把刀,那刀从头至尾用一种紫色的花布缠绕着,缠得很紧,给人的感觉是不可能立刻拔出来杀人。如韵听说过许多日本人杀人如何凶残的传说,当日本尉官站起来的时候,如韵的心头一阵抽紧,这是一种不由自主的紧张。事实上,那日本尉官是一张娃娃脸,他十分友好地扫了她一眼。如韵注意到在他的背上,还挎着个像皮包又不是皮包的东西,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王八盒子”,昭和十四年式的手枪。 临时停车带来了各种各样的惊惶和猜想。老陈若无其事地和琼瑶说着什么话。飞卿又一次掏出了在梅城上车时买的一张报纸,又一次把老陈再三关照的吩咐,忘到脑后去了。老陈说,出门在外,别做出读书人的样子。车厢里的灯光很暗,飞卿不得不尽可能地把脸往报纸上凑。张苹也借这机会,把她的头往飞卿脸上靠,那种亲热的样子让如韵感到一种巨大的失落,她有些后悔贸然和他们一起离家出走。一路上,到处都是危险,如韵不时地感到自己的多余。她抬起头,发现那名日本尉官还在偷偷地看着自己。 火车总算又一次启动。车窗外仍然一片黑暗。琼瑶招呼飞卿从行李架上拿一个包裹下来,包裹里面搁着许多好吃的。大家的肚子都饿了,当琼瑶从包裹里拿出牛肉罐头和纸盒装的蛋糕,如韵突然想到自己已经近十个小时没有吃过一口东西。恐惧还没完全离开,饥饿迫不及待地向他们发动了进攻。如韵小心翼翼地把奶油蛋糕往嘴里塞,她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日本尉官。日本尉官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将目光收回,起身窸窸窣窣从自己的行李中,抽出一个薄木片盒子。如韵看着他十分小心地揭开盒盖,只见那小木盒分成了许多小格,每一格里面放着一个紫颜色的饭团。不知怎么的,那日本尉官手里便有了个一头是连在一起的小筷子,他轻轻将筷子一撕,很娴熟地夹起一个饭团,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吃起来。他似乎知道如韵正在注意他,故意不对她看,很斯文地吃完了一个,又吃另一个,吃着吃着,终于忍不住了,他抬起头来,偷偷地看如韵。
2
飞卿的大姐琼瑶是如韵和张苹大学里的老师。飞卿在另一所大学里读书,要比她们低两届。年轻时的琼瑶是学校里有名的校花,数不清的男人追求她。她让男人追烦了,因此打定主意不嫁人。很多女学生在读书时都崇拜琼瑶,崇拜了一阵,还没毕业就嫁人远走高飞。琼瑶是大家心目中浪漫主义的典范。好在不管世事怎么变化,琼瑶都不缺少崇拜者,她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对男人如此,对女人也如此。 自从日本人进入梅城以后,琼瑶就不停地说要逃出敌占区。她的许多同事和追求者一个个都先她而去。很长的时期内,琼瑶对是去三青团的地盘,还是去新四军的解放区犹豫不决。两边都有人来做她的工作,都说得十分好听,她一会儿一个主意,直到前不久才决定和老陈走。老陈也曾经是她的追求者中的一名积极分子。他在梅城干了许多年地下工作,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琼瑶先是非常奇怪像老陈这样的人,怎么会和日本宪兵有来往,后来知道了他的确切身份,又对他羡慕起来。搞地下工作既神秘又浪漫,她突然下决心和老陈一起去解放区。 要走,自然得带上她的宝贝弟弟飞卿。琼瑶的母亲生了四个女儿,只有飞卿这么个独养儿子。琼瑶的父亲曾在北洋时期当过财政厅长,多多少少攒了些银子,这些钱一直牢牢地捏在琼瑶的母亲手上。父亲先是失势,以后是没钱,娶不了姨太太,便到妓院里去鬼混,胡闹到四十来岁一命呜呼。母亲是个能干的女人,拖儿带女,临死前,把照顾飞卿的担子,托付给了琼瑶。那时候,飞卿刚刚十岁。琼瑶有个追求者在国民党里当师长,当她毅然决定去解放区的时候,她庄严地宣布,自己所以不想到江西吉安去,就是不想当师长太太。去哪里参加抗日都一样,琼瑶觉得去解放区更刺激。飞卿在学校里不好好念书,念了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带他出去闯闯。 有一大批女学生要跟着琼瑶走,琼瑶衡量再三,后只挑了如韵和张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人多了太惹人注目。据说日本人的特务机关已经开始注意琼瑶的举动,又传说女学生中的谁谁谁就是汪伪派来的特务。事不宜迟,夜长梦多,琼瑶委托如韵和张苹买了大量的可可粉和巧克力,作为去解放区时送给首长的礼物。因为老陈说,由于日本人的封锁,解放区的军民特别缺糖。 一路上,通过了许多伪警的“检问所”,老陈是老码头,仿佛和什么人都认识。那些伪警也不是太刁难他们,只要塞点钱就可以。一个伪警认定如韵拎包里的可可粉是西药,飞卿塞了一千块钱给他,那人摇摇头,把钱退给飞卿,认定这是违禁品,要没收。如韵很有些紧张,老陈走过来,笑着拍拍那伪警的肩膀,往他怀里塞了几包大英牌香烟。伪警摇摇头,似乎有些禁不住大英牌香烟的诱惑,他伸手摸出已塞在怀里的香烟,很专注地研究着,突然一挥手,让如韵快走。 在梅城时,如韵听说过许多关于汪伪特务机关的厉害。要是让他们侦察到私通共产党新四军,立刻会抓了去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如韵和张苹曾为一名来梅城治病的新四军干部送过信,当时她们觉得这事很刺激,值得做,事后却一直感到害怕。毕竟是日本人的天下。她和张苹送信去的那位新四军干部治好了病,安然无恙地离去了。但是有时的确也很严酷,有一位新四军的女干部就是在医院里被抓,然后押到东门外枪毙的。至于那种以私通敌军为罪名被抓起来的人就更多了。 事先说好,他们这一路人马,假装回老家奔丧。老陈扮姐夫,张苹扮飞卿的二姐,如韵和飞卿扮一对刚结婚的小夫妻。虽然是假的,张苹却为此一路闹别扭,要么故意和飞卿亲热,要么就没完没了地拿如韵和飞卿的假夫妻关系取笑。有一次,如韵也有些急了,离开一个检问所,脸红着对张苹说:“到前面还是你们扮小两口算了,你们俩在一起更像。” 张苹让她说得有些脸红,一时竟找不到话反驳。琼瑶说:“你们也是的,到这时候,还开这种玩笑。”老陈严肃地说:“这种玩笑是不能乱开,万一说漏了嘴,事情就麻烦了。虽然是假的,但一定要跟真的一样。”他和琼瑶果然配合得天衣无缝,如韵知道老陈过去曾经崇拜过琼瑶,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好笑。张苹当着伪警喊他姐夫的时候,老陈一点咯噔也没有。一路上,已经一把年纪的老陈不停地献着殷勤。 如韵早就听说琼瑶有一个长得像女孩子的弟弟飞卿,她早就听说飞卿会演戏,是学校剧社的男主角。剧社排演曹禺先生的《雷雨》,飞卿演的是小儿子周冲。如韵没有见到过飞卿在舞台上的模样,她次见到他的时候,飞卿已考上了大学,学英文。飞卿后来告诉如韵,他的志愿是去上海读戏剧学校,但是他的姐姐不让他去,怕他独自一个人在上海学坏了。如韵发现飞卿真的很听他大姐的话,他的那张娃娃脸确实有几分可爱。 飞卿大约要比如韵小一岁,如韵和他熟悉起来,是因为琼瑶生腰子病住医院。许多女学生都去医院看望她们的林老师,把个小小的病房搞得十分热闹,琼瑶发现如韵很会体贴人,有一天,一本正经地对如韵说:“我们家飞卿,以后要能找到像你这样的女朋友,就好了,我也就放了心。” 如韵说:“林老师,你怎么这么放心不下你弟弟?” 琼瑶叹气说:“怎么办呢,都是我母亲把他宠的。” 病中的琼瑶想得多的,也是飞卿。飞卿来医院看她,她总是盯着他一个劲追问,不厌其烦地从他嘴里掏话。如韵正是在琼瑶生病的这段时间里,了解了飞卿。飞卿果然是个被宠坏的大男孩,他跑来看大姐琼瑶,自己空着手来。别人送给琼瑶的香蕉,他一口气能吃六七根,吃完了也不洗手,要琼瑶喊过之后,才在手巾上胡乱擦一下。已经开始有女孩子追求飞卿,不断地有人给飞卿写信,送小礼物。飞卿是贾宝玉一样的人物,就喜欢成天在女人堆里混,难怪他的大姐琼瑶要不放心。从一开始,如韵对飞卿的印象就很特别。 在一个叫三步两桥的地方,他们来到了后一个检问所。过了桥,往东北方向去,便是新四军的根据地,往西北拐,是国民党控制的区域。三步两桥还在伪警的管辖下,不过两座几乎紧挨着的桥上,全都涂上了白石灰。还没到检问所的时候,老陈就警告过大家,因为这里是好几方势力的交界处,说话千万要注意,弄不好会前功尽弃。事先说好是回老家奔丧,大家还没走近检问所,一个个先哭丧起脸来。一个伪警似乎猜到了他们是干什么的,装腔作势地喝了几句,老陈走上前,笑着把钞票往他手上塞。伪警接过票子,看了看面额,很满意,一边往口袋里放,一边笑着说:“怎么这么痛快,好,我就喜欢痛快,这样反而好。”他敷衍了事地检查着证件,随口问如韵和飞卿:“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的?”
3
老陈在前面的村子里,找到了一个姓尖的保长,这保长和老陈是熟人,老陈让尖保长赶快找个挑夫来。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位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老陈让大家把包裹重新调整一下,重的几个交给挑夫挑。挑夫看看东西不少,红着脸要加钱。尖保长无可奈何地说:“真让你们城市里的同志笑话了,乡下人,觉悟就是这么不高。”和尖保长分手,大约走了七八里路,到了一个小镇上。那挑夫将大家送到了区公所,拿钱走人。大家感到有些奇怪,说是已经到了区公所,可门口连个带枪站岗的都没有。 一个身着灰布长衫,留着一个小分头的青年跑了出来。他和老陈说了几句话,笑着跟大家招呼:“辛苦辛苦,欢迎你们来。对了,我介绍一下,这里就是招待所,我呢,就是所长。鄙人姓金,都喊我老金好了。”说着,捡重的行李搬起来,带大家去住的地方。如韵发现区公所转眼间成了招待所,而且这所谓的招待所,其实是一座破庙,等到了金所长说的好的房间时,大家才知道好的房间连床都没有。地上铺了一大堆草,不是稻草,是那种看上去硬硬的,仿佛棉花秸一类的东西。张苹情不自禁地伸了伸舌头。她的眼睛往窗外看了一眼,立刻十分恐怖地瞪大了。 如韵顺着张苹的眼光看出去,正对着门口,齐齐整整放着三口大棺材。飞卿也注意到了这景象,连声说:“这房间不能住,不能住。”老陈不当一回事地说:“有什么关系,那是空棺材。”琼瑶只顾着想这地铺怎么能睡,听到大家谈棺材,才抬起头来。她是个能干的女人,什么教也不信,但是却怕鬼。当她亲眼看见那三口瘆人的棺材时,惊得从原地跳起来,大叫:“换地方,说什么也得换个地方。”老陈没办法,只好和金所长商量。金所长说:“跟你们说这地方好,你们非要换,我也只好依你们。” 金所长带着大家从那三口棺材边上绕过去。琼瑶闭着眼睛,差一点摔个跟头。一路上,琼瑶总是有主意,她大包大揽,指挥着一切,现在她率先怕成这样,别人反而镇定起来。他们走进庙堂侧面的一间小房间,果然是更破,屋顶上有一块地方,连瓦都没有了,白晃晃的能看到天。而且这地方离棺材的距离更近,好在有一面墙挡着,心里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老陈用眼睛问琼瑶,琼瑶苦着脸点点头。 安排停当,金所长提出来是不是大家吃点东西。飞卿摸出怀表看看,是下午四点多钟,肚子已经有点饿了,于是一起表态,要吃。金所长亲自下厨,在伙房里,竟然什么都有,有鱼,有肉,还有蔬菜。除了老陈还能凑合几下,谁也不会烧火,柴禾塞进灶里,不是火灭了,就是弄得一房间是烟雾。大家只好站在旁边傻看。不一会儿,金所长就忙完了,想不到他那么能干,灶前灶后来回跑着,菜刀和锅铲乒乓乱响,四菜一汤便端到桌子上。有趣的,是金所长手上的油从来不往抹布上擦,而是不断地往头上抹,难怪他的小分头会那么锃亮。大家的筷子刚举起来,金所长忽然想到地问大家喝不喝酒。琼瑶知道老陈是喜欢喝酒的,因为搞地下工作,平时一直没有机会喝。这一次护送他们,一路辛苦和紧张,总算平安到达了,应该喝点酒庆祝一下。于是,金所长转身出门,抱了一小罐子酒进来,是一种很凶的烧酒,就往碗里倒,倒好了,站起来敬酒:“好,欢迎大家到抗日民主根据地来工作。”大家跟着一起站起来,举起碗,碰了碰。老陈和金所长一干而尽,其他人都陪着抿了一小口。酒虽然不好,大家喝得痛快,连日来的疲惫和紧张一下子都没了,喝得高兴时,琼瑶情不自禁地唱起了抗日歌曲。在她的带领下,大家齐声高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刚开始吃的时候,天还没黑,等到吃完,已快八点钟。老陈喝多了,刚离席就吐,半夜里又起来吐了一次。这一夜,男男女女都住在一间房子里,琼瑶把地上的棉花秸分成两摊,让老陈和飞卿靠门口睡。门口风太大,琼瑶想想又有些不忍心,又关照把棉花秸连成一片,大家反正是和衣而眠,挨拢一些睡暖和。酒能壮胆,更可以助眠,大家忘掉了一墙之隔的棺材,也不觉得棉花秸硌人,外面凉风呼呼地吹着,一个个倒头就睡。半夜里老陈起来呕吐,只听见鼾声一片,也分不清谁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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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韵天亮前,被一泡尿憋醒了,好大的一泡尿,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又醒过来。琼瑶也不停地翻身,只有老陈睡得很死,呼噜打得震天动地。从缺瓦的屋顶上,能看到一方灰蒙蒙的天,如韵想自己昨天晚上倒头就睡,否则可以很好地看看星星和月亮。外面传来一阵阵的狗咬。还是在做梦的时候,如韵就梦到自己在被狗追赶。她不敢一个人爬起来去茅房,既害怕外面停放着的三口棺材,也怕有狗。 一直到天大亮,琼瑶才喊着憋不住,领着如韵和张苹一起去茅房。那茅房几乎和露天一样,大家憋急了,也顾不了许多,争先恐后抢着方便。如韵从茅房出来,发现飞卿正在不远处看着她。真不像话,如韵突然想到他很可能看见她在茅房里的窘迫腔调,脸唰地红了。她红着脸从飞卿身边走过,衣衫不整的飞卿迫不及待地也冲进了茅房。大家就此算是正式起床。老陈醒来句是,“我昨天晚上喝醉了”,然后草草梳洗一下,带大家去四处看看。 如韵吃惊地发现在破庙里,又出现了许多新的陌生面孔,一看就知道和自己一样,是从城市来的。这是一批从上海赶来的青年学生,是半夜里来的,就住在本来安排给他们住的“好的房间”里。吃过早饭以后,如韵看见飞卿已和上海来的那些学生熟悉起来,正和一个瘦瘦高高的女孩子说着话。几个男生在空场上玩着排球,如韵想不明白,这些学生是怎么带着排球闯过一道道封锁线的。 开往大集镇的船,一直到快吃中饭的时候,才找到。两条船都很破,一大一小,其中一条还有些漏水,说是要修一下。于是吃中饭,吃完了中饭,金所长抱着一个木盒子来收饭钱,连昨天晚上的那顿,一共三餐。琼瑶有些吃惊,没想到在这吃饭还要付账,怔了怔,问多少钱。金所长报了一个数,老陈抢着要付,琼瑶掏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票子,递给金所长。金所长将木盒放地上,人蹲了下来,挑了几张抗币找零给琼瑶。大家次见到抗币,纷纷传着看。金所长捧起木盒子,转身又去问那几个上海来的学生收饭钱。 船磨蹭到下午两点多钟才开。上海来的人坐一条船,如韵他们和金所长还有几名本地的干部坐一条船。飞卿闹着非要和上海人同船,结果琼瑶发了火,他才作罢。张苹酸溜溜地说:“刚和如韵结束了夫妻关系,就这么急着要找新的女朋友了。”飞卿不在意地看了如韵一眼,又往紧跟其后的那条船看,嘀咕着说:“你不要瞎讲。”后面那条船上,那位瘦瘦高高的姑娘,大眼睛滴溜溜地正盯着他们看。如韵说:“飞卿,你看人家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你呢。”飞卿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怎么你也会开这样的玩笑?” 一路上,如韵听见金所长和本地的几名干部,反复提到一个叫李怒的人,便向老陈打听李怒是谁。老陈也不知道,问身边一位着灰布长衫、戴顶礼帽的本地干部。那人眼睛瞪多大地说:“难道李司令你们都不知道?”他的表情不仅吃惊,而且有些愤怒,“连日本人都没有不知道的,你们也真是!”飞卿说:“我们本来就不知道嘛,知道了还会问你们?”飞卿的话引起了又一阵关于李怒的议论。原来今天在大集镇要开一个大会,李怒将要出席,金所长和那些本地干部就是准备去见一眼李怒。老陈曾经去过大集镇,他有些担心地问,大集镇离敌占区那么近,万一敌人突然来一个清乡怎么办。金所长捋了捋锃亮的小分头说:“只要李怒在,日本人和伪军不敢来的。” 天黑之前,他们才赶到大集镇。集会早就开始了,如韵心惊胆战地从跳板上走下来,看见黑压压的人群云集在一片空场上。远远地搭着一个舞台,有人正在上面演着什么戏。金所长把人召集齐了,关照大家待在原地不要动弹,他先去找人,不一会儿,找来一位军人。那军人来了以后,对大家敬了一个礼,便领着大家往密密麻麻的人群里钻。人实在太多,金所长完成了移交任务,对大家摆手再见,又喊大家都把手拉起来,以免走散了。那军人在前面领着路,一路挤,一路喊前面的人让一让。好不容易挤到离舞台一二十米的地方,没办法再往前走了,那军人回过头来,对大家说:“这样吧,就先在这看演出,别挤得大家后找不到人。” 人山人海,如韵被挤得东摇西晃。飞卿趁乱,挤到那位大眼睛的女学生身边,琼瑶还有些不放心他,像关照小孩一样地让他小心一点。一直到乱哄哄的演出结束,如韵都不知道舞台上演的是什么戏。天很快地黑下来,几个身着军装的士兵在舞台上点着风灯,灯全部点好的时候,演出也结束了。一位领导同志走上主席台,做关于形势的报告。他的报告稍稍冗长了一些,整个会场变得更乱。好不容易说结束语了,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大家的不耐烦,非常戏剧性地挥手喊道:“下面,让李怒司令和大家说几句。” 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如韵注意到坐在看戏前排的地方,站起来一个人,对台上摆了摆手。会场太安静了,大家都在等李怒司令出场。那个站起来的人就是李怒,他戴着一副眼镜,没有戴军帽,梳着十分整齐的分头,大约也明白这种场合下,不该伤了大家的希望,于是缓缓地走上台去,举起一只手,声音沉重地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今天的会开得很好,就到此为止。”话音刚落,下面一阵热烈的鼓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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