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律评价论

序

陈新汉

2012年秋季，本书作者任帅军博士通过上海大学的博士生入学考试报考了我的研究生，开始了这段难得的师生缘分。在跟随我读博期间，帅军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毅力很强，这表现在读书很刻苦，自己所预定的目标总能完成。因此，帅军就能以二年半的时间完成了三年的学业；尽管提前仅半年，但在我所指导的博士生中却是很少的。

博士学业归根到底是围绕着一篇博士论文展开的，这既是一种学习的综合训练，也是一种能力的综合显示。对于博士论文的选题，我有一种理念，即需要有三个维度：学习的专业维度，这个专业维度在我看来，应该是广义的；学生的学术兴趣，这个兴趣中的重要一点就是与该学生的本科和硕士阶段的学习方向相契合；导师研究的研究方向，这样导师就可以进行有力的指导，学生就可以站在导师学术成果的“肩膀”上。帅军的博士论文选题正是这三个维度的结合；加上他的刻苦和悟性，博士论文写得比较顺利。2017年的六月，上海市*通知我，任帅军的博士论文《哲学视阈中的法律评价研究》获得“２０１６年上海市马克思主义理论学科研究生人才培养登峰计划博士论文奖”。这是我指导的第二个获得此荣誉的博士论文。现在这本以博士论文为基础的书稿获得复旦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的出版资助，将予以公开出版，我非常高兴。

我是文革后批公开招收大学生中的一员，毕业后即留在母校华东师范大学哲学系，从事马克思主义哲学原理的教学。在大学从事教学和科研期间，我逐渐把学术研究的兴趣从认识论转向当时属于刚刚兴起的新学科——价值论，把认识论与价值论相结合，即研究关于价值的认识论问题，也就是从事评价论研究。当时在《哲学研究》发表了《论评价活动的认识论机制》并出版了作为第二批“上海市马克思主义学术著作出版基金”资助之一的《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与真善美》——我把广义的认识活动理解为评价、认知和审美的统一。尔后，我就把精力较为集中地放在评价论方面的研究上，先后出版了《评价论导论——认识论的一个新领域》（１９９５年）、《社会评价论——社会群体为主体的评价活动思考》（１９９７年）、《民众评价论》（２００４年）、《权威评价论》（２００６年）和《自我评价论》（２０１１年）。在《权威评价论》中，我把权威机构与“作为正式组织起来的群体”相联系，以国家机器为主体的评价活动是社会评价活动的一种基本类型。法律评价是较为典型的权威评价活动，评价主体是代表着国家意志的司法机关，评价标准是法律规范，评价结论以法律价值判断的形式规范地表达出来，并且通过强制形式予以执行，其权威性是可想而知的。帅军的博士生生涯尽管只有短短两年半的时间，但他在这段时间中熟悉了我在评价论和价值论领域的研究成果，学习了我如何搞科研的方法。他的这本书稿正是对我关于法律评价思想的一种“更上一层楼”式的具体展开，并在不少方面有所创新。

在这部书稿中，作者开始以外在的视角观察法律评价活动的运作机制，即从法学的视角转向哲学的视角、从实践的视角转向理论的视角，通过分析法律评价活动中司法机关及其工作人员在行使职权时的“公”与“私”之间的矛盾运动，分析司法腐败现象，解释法律评价的内涵、逻辑、性质与类型，机制、矛盾与悖论，以及法律评价的社会性、文化性和时代性，并通过呼应党的十八届四中全会提出的全面推进依法治国重大问题，在法律评价活动中切实实现司法公正、有效维护人权，从而提高司法公信力，加快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对于法律评价的研究而言，司法实践中的个案千千万万，如果用罗列的方式考察法律评价活动的话，是不能包罗万象地予以穷尽的。而作为哲学的理论视角却能从形而上的高度对法律评价进行整体性的关照。更进一步说，法律评价不仅要研究现象层面的可操作性的东西，更要揭示法律经验现象后面本质性的东西，从而超越法律评价的直接现实性品格，彰显其改造人类实践的普遍性品格。这正是该研究成果的价值所在。

卢梭曾说过，“一切法律之中重要的法律既不是铭刻在大理石上，也不是铭刻在铜表上，而是铭刻在公民们的内心里。”对法律评价活动作用机制的研究，必然要涉及到社会民众对法律评价的认同问题。如果社会当中的冤假错案得不到有效解决，反而呈现出不断增加的态势，只会增加民众认同法律评价的困难。如果用热力学第二定律里的“熵”来进行描述，法律评价活动中基本矛盾向“公”的方面的实现程度越高，民众对法律评价的认同程度就越高，熵值就越低；反之，认同程度越低，熵值就越高。司法机关通过法律评价活动中基本矛盾向“公”的方面发展来实现司法公正、保障和实现人权，就会增加民众对法律评价的认同程度。司法公信力的不断提升就是建立在，社会民众通过法律评价活动中的具体个案对人权的实现进而认同法治的。然而本书仅从评价论的视角研究了法律评价活动的一些基本问题，尚未从更广阔的认识论视野对法律评价活动中的认同问题、互联网时代下法律评价会遇到的新挑战、法律评价活动对培育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意义等问题进行研究。这正是今后对法律评价研究还可以继续深入拓展和加强研究的方向。

做博士毕业论文的过程是一个艰难的过程，要经历“破茧”中的炼狱。他面对种种困难，不是畏手畏脚，而是迎难而上，有目的、有计划地通过一个个小目标的实现，终完成了博士论文，成为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部专著。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我曾在多个场合对学生讲述古希腊神话西西弗斯的故事。西西弗斯看似在重复地做着同样一件推石头的事情，却在这种执着于每一个“当下”的过程中洞察到了人生的意义，并在穷尽和享受这每一个“当下”的过程中感同身受地体验着作为“类主体”的每一个个体的生命意义。我相信，帅军在做博士毕业论文的过程中，也和我一样在感受着这个故事本身的意义，只不过相同的感受包含了不一样的人生经历。这是他人生当中的理论专著。作为他的导师我由衷地感到高兴，也希望他能在畅想未来的同时，在学术道路上有一个更好的发展。

是为序。

导论(1)

节研究的意义(1)

一、　研究目的：法律评价在当前法治中国建设中的重大意义

(2)

二、　研究现状：法律评价中的主要问题与司法回应(4)

三、　研究聚焦：从哲学视域对法律评价展开研究的原因(6)

第二节研究的思路(14)

一、　法学的视角转向哲学的视角(15)

二、　实践的视角转向理论的视角(16)

第三节研究方法和研究框架(17)

一、　研究方法(17)

二、　研究框架(19)

章法律评价的理论思考(22)

节法律评价的内涵(22)

一、　法律评价概念辨析(22)

二、　法律评价的性质(29)

第二节法律评价的逻辑呈现(36)

一、　法律评价的逻辑(36)

二、　法律逻辑在法律评价中的功能(40)

三、　法律逻辑的人文精神(43)

第三节法律评价的基本类型(45)

一、　法院行使审判权的法律评价(45)

二、　检察院行使检察权的法律评价(49)

第二章法律评价的实施机制(55)

节法律评价的机制(55)

一、　法律评价的要素(56)

二、　法律评价的程序(60)

三、　法律评价的共识形成机制(63)

第二节法律评价机制中的矛盾(71)

一、　法律评价机制中的“公”与“私”(71)

二、　权力拜物教与资本拜物教：“私”的两重化(77)

三、　司法腐败：“私”的必然结果(79)

第三节法律评价机制中的悖论(84)

一、　法律评价机制中主体的责任(84)

二、　法律评价机制中悖论的描述(88)

三、　法律评价机制中解悖的方案(90)

第三章法律评价的社会条件(97)

节影响法律评价的主要社会因素(97)

一、　党的领导对法律评价作用的分析(98)

二、　行政评价与法律评价的双向互动(100)

三、　律师和法学专家对法律评价的内在作用(102)

四、　社会舆论对法律评价的复杂影响(107)

第二节法律评价的社会作用(111)

一、　法律评价是创新社会治理的重要内容(111)

二、　法律评价是推动社会变迁的重要力量(115)

三、　法律评价是实现社会公正的重要途径(119)

第三节法律评价社会面向的哲学思考(123)

一、　充分重视法律评价中的社会意识(123)

二、　正确理解法律评价中的社会规定(125)

三、　辩证看待法律评价中的社会批判(129)

第四章法律评价的文化向度(133)

节法治文化中的法律评价(133)

一、　法律评价的文化境遇(133)

二、　法律评价的法治文化映现(137)

三、　法律评价的法治文化要求(141)

第二节法律评价中的文化精神(144)

一、　法律评价中的法治精神(144)

二、　法治精神的文化自觉(148)

三、　法治文化的三个特征(151)

第三节法律评价中的两种法治文化(158)

一、　法院文化与检察文化(158)

二、　法院文化建设与司法改革(164)

三、　检察文化建设与司法改革(167)

第五章法律评价的时代意蕴(170)

节法治时代的法律评价(170)

一、　社会转型期与法治时代的到来(170)

二、　法治时代法律评价活动的位置(174)

三、　法治时代法律评价活动的主题(178)

第二节人权保障：法律评价的时代要求(182)

一、　人权映现：法律评价对人的尊严的重视(183)

二、　人权认同：法律评价对人是目的的实现(187)

三、　人权要求：法律评价对人的权利的维护(190)

四、　统一于“人本身”：法律评价对人权的自觉回归(193)

第三节法律评价中的三重时代精神(195)

一、　法治精神：法律评价在法治中国建设中的精神之魂(196)

二、　人文精神：法律评价在和谐社会建设中的精神基石(199)

三、　批判精神：法律评价实现反思超越的时代精神自觉(203)

参考文献(206)

索引(220)

后记(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