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罗斯特诗选

我要去清理牧场的水泉；

我只停下来把落叶耙干净

（也许会等着看泉水变清）：

我不会去很久。——你跟我来吧。

我要去把小牛犊带回来，

它站在它母亲身边。它太小，

母牛用舌头一舔它，它晃摇。

我不会去很久。——你跟我来吧。

——弗罗斯特《牧场》

进入我自己

我有个愿望，愿那些黝黑的树——

它们苍老而坚定，不将风显露，

并非仅仅是一些阴郁的面具，

而把自己向灭亡的边缘伸去。

到了某一天，当我将悄然隐藏，

进入它们的浩瀚，也不将受阻挡，

不怕将不断发现空旷的土地，

或公路，轮子上缓缓流淌着沙粒。

我不认为我应该折回把身转，

为什么他们在此地将我思念，

欲知我是否仍爱着他们，不沿着

我走过的路程，来赶上我？

他们将发现我没变还是那个人——

只是对曾思考的一切更加深信。

我的十二月客人

我的忧伤，当她与我在一起，

  认为这日子虽秋雨淋淋，

虽很阴暗，却也很美丽；

她爱光秃的树木落叶满地；

  她漫步在牧场泥泞的小径。

她快乐，也不让我停留。

  她说个没完，我也愿意听：

她高兴，为鸟都已飞走，

她高兴，为她灰色的绒球

  在浓雾里变得白如银。

那些树木寂寞又凄凉，

  灰暗的大地，阴沉的天空，

在她眼里却是美丽的风光，

她认为我对此两眼昏茫，

  问我为什么没看懂。

其实我爱十二月的苍凉，

  我对它的美早有体会，

当初雪还未开始飞扬，

但何必把这话对她讲，

  十二月胜过她的赞美。

等待

——黄昏时在农田里

那是怎样的梦境啊，当我幽灵般

走动在轻轻堆起的高高草垛间，

独自走进收割后的农田，

劳动者的声音刚从这里消失，

在落霞夕照和满月初升的

交替中，我坐下了，

在个草垛朝向满月的一边，

在无数同样的草垛间隐没。

我做着梦，在明暗相斗的时刻，

阴影被阻止，月亮终于取胜；

我做着梦，当夜鹰布满天空，

相互环绕着，发出神秘的叫声，

或在远处直冲下来，发出如箭离弦的尖叫；

当蝙蝠做着无声的古怪的动作，

似乎认出了我秘密的藏身所，

却又丢失了，当它用脚尖跳舞时，

便又急忙搜索，用它半瞎的眼；

当后一只燕子飞过；当一种刺耳的声音，

它来自我背后芬芳的萧瑟的幽谷，

因我的到来而沉寂了，但过了

一忽儿，它又弹起它的琴，

试了一次，两次，三次，当我在那里；

当我带来一本旧书，古老的金曲集，

但不是为了读它，而只是拿着它，

让它在将逝的温馨中又显清新；

更为怀念一个不在眼前的人，

这些诗行是为她的，为迎接她的目光。

很久以来，只有弗罗斯特写出了美国较好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