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的智慧

从宇宙混沌初开到奥德赛归家，《神话的智慧》将古希腊神话中的所有故事贯穿起来，内容涉及世界的诞生、爱情与战争的纠纷扰攘、公平正义与惩罚的意义等。通过对“赫拉克勒斯的任务”、“潘多拉的盒子”、“阿基里斯的脚踵”等经典故事的细致解读，作者阐明了希腊神话中所蕴含的哲学意蕴，以及要传递给后世的人生智慧，对于我们理解何谓“良善生活”、如何寻找一个人在世间的位置等人生基本问题颇具启发意义。

作者
吕克·费希（Luc Ferry，1951—），法国著名哲学家，2002—2004年担任法国*长，曾获得美第奇奖、让-雅克·卢梭奖、今日奖等。他倡导“俗世人文主义”，在所谓后宗教的背景下重提古老的哲学问题：“什么是好生活？”从古希腊智慧、基督教、人文主义到存在主义，其著述一再深入西方精神的核心，寻求前贤对于这个古老问题的当代启示。著有《学会生活》《60年代的法国哲学》《宗教后的教徒》《审美的人》《新生态秩序》《人神：生活的意义》《海德格尔和现代性》《什么是好生活》《zui美的哲学史》《政治哲学》等。

译者
曹明，法学博士，西北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著有《神之下降——西方法权思想的近代嬗变》，译有《康德政治哲学讲稿》（汉娜·阿伦特著）。

序  言  希腊神话：为了谁？为了什么？ / 1

章  诸神和宇宙的诞生 / 43

第二章  从诸神诞生到凡人诞生 /
100

第三章  奥德修斯的智慧或者重回失去的和谐 / 168

第四章  僭越：宇宙受到重归混沌的威胁或者缺乏智慧如何损害了凡人的生存 / 209

第五章  Dikè（正义）与宇宙英雄的使命：确保宇宙秩序，反对混沌回归 / 248

第六章  俄狄浦斯和女儿安提戈涅的厄运或者为什么凡人没有罪过却经常受罚 / 339

结语    神话与哲学：狄奥尼索斯的教诲与俗世精神/ 370

从宇宙混沌初开到奥德赛归家，《神话的智慧》将古希腊神话中的所有故事贯穿起来，内容涉及世界的诞生、爱情与战争的纠纷扰攘、公平正义与惩罚的意义等。通过对“赫拉克勒斯的任务”、“潘多拉的盒子”、“阿基里斯的脚踵”等经典故事的细致解读，作者阐明了希腊神话中所蕴含的哲学意蕴，以及要传递给后世的人生智慧，对于我们理解何谓“良善生活”、如何寻找一个人在世间的位置等人生基本问题颇具启发意义。

作者吕克·费希（Luc Ferry，1951—），法国著名哲学家，2002—2004年担任法国*长，曾获得美第奇奖、让-雅克·卢梭奖、今日奖等。他倡导“俗世人文主义”，在所谓后宗教的背景下重提古老的哲学问题：“什么是好生活？”从古希腊智慧、基督教、人文主义到存在主义，其著述一再深入西方精神的核心，寻求前贤对于这个古老问题的当代启示。著有《学会生活》《60年代的法国哲学》《宗教后的教徒》《审美的人》《新生态秩序》《人神：生活的意义》《海德格尔和现代性》《什么是好生活》《zui美的哲学史》《政治哲学》等。

译者曹明，法学博士，西北师范大学法学院副教授。著有《神之下降——西方法权思想的近代嬗变》，译有《康德政治哲学讲稿》（汉娜·阿伦特著）。

奥德修斯与卡吕普索：宁要人世间的成功生活，也不要无益的不朽……

奥德修斯努力回到伊萨卡，中途被迫困在了卡吕普索（Calypso）的岛屿，这里住着一位较低的神，却也拥有颠倒众生的美丽，还有超自然的力量。卡吕普索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奥德修斯，迫不及待地引诱奥德修斯，下定决心掳住其身。在希腊语中，她的名字源于“calyptein”这个词，即“掩藏”。她的美丽与时间同在；她的岛屿类似天国，富丽堂皇，有各种动物与果树，可以提供精美的食物。那里气候宜人；众仙女容颜美丽，进退有度，照料着两位爱人。看起来，女神一切尽在掌握。然而，奥德修斯命定了要回到这个世界中他自己的角落，回到伊萨卡。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必须返回到他离开的地方，每个夜晚，他面朝大海，长吁短叹，对越过海洋感到绝望。不过，他没有想到雅典娜会介入，她是出于其自身的理由——包括了特洛伊的帕里斯没有选择她的嫉恨——女神一直在战争中支持希腊人。她看到奥德修斯遭受这般苦痛，便请求其父宙斯派出信使赫尔墨斯，命令卡吕普索释放奥德修斯，以便他可以找寻到其自然位置，并且生活下去，终和宇宙秩序协调——神的统治者毕竟是这一秩序的创造者、护卫者。

然而，卡吕普索的袖中还藏有一张王牌。后一次不惜一切努力留住她的挚爱，她承诺赐予他凡人眼中的永恒不朽：有机会超越死亡——这是凡人普遍的宿命——加入那不可企及的群体，希腊人称他们为“被神眷顾的”，这也指称神自身。另外，为了增加其请求的分量，还有一份无法忽视的重礼：如果奥德修斯答应，他会永久获得的，不仅是不朽之身，还有青春和力量，后者是少年人独有的属性。这额外的一条既重要，又有趣。如果卡吕普索除了不朽还特别提到青春，那是因为她记得一个有些尴尬的先例：这涉及另外一位女神奥罗拉（Aurore），她同样与一位普通的凡人、一位名叫提托诺斯（Tython）的特洛伊人相爱。和卡吕普索一样，奥罗拉想让她的爱人不朽，为的是永远不会与他分离。她乞求宙斯满足她的愿望，但是忘记请求宙斯赐予青春，正如赐予其不朽一样。结果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不幸的提托诺斯无情地衰老，而且萎缩，直到变成了干枯的皮壳，一种令人讨厌的昆虫。奥罗拉一直将其丢弃在宫殿的一个角落，终决定把他变成一只蝉，以便自己能够彻底摆脱他。这就是卡吕普索的请求为什么特别具体的原因。她是如此爱奥德修斯，既不想让他死亡，也不想让他变老。爱与死亡之间的冲突，如同在所有关于救赎和智慧的伟大故事中一样，是我们这个故事的核心。

卡吕普索摆在奥德修斯面前的诱惑是无法抵御的，女神，还有她的岛屿，都是如此——对于任何凡人来说都是前所未有的美事。对于他们来说，几乎无法理解的是，奥德修斯不为所动。一如既往地闷闷不乐，他拒绝了女神独一无二的诱人承诺。让我们开门见山：这一拒绝是有着纪元意义的。其内核包含了毫无疑问是希腊神话有力和深刻的教益，接下来希腊哲学基于其自身的目的吸纳了这一点，可以概述如下：人之存在的终极目的不是像基督徒（未来的）相信的那样，通过所有可能的方式获得永恒的救赎，达成不朽，包括的道德顺从和乏味。相反，良好的凡人生活远比无益的不朽更有价值！换句话说，奥德修斯的信念是，“离散的”或者漂泊的生活——背井离乡，不和谐，偏离一个人自然的轨道，远离社会——实在是比死亡本身还要糟糕。

奥德修斯的拒绝所包含的意义，简言之就是良好的生活的定义——从这里我们开始瞥见神话的哲学维度。追随奥德修斯，我们必须知晓，宁可选择与宇宙天命一致的凡俗生活，而非不朽的永生，后者注定会陷入希腊人称为hybris（僭越）的状态：这种不节制使我们背离与本然世界的协调。我们必须生活在一种清晰的状态中，接受死亡，接受我们自身所是，还有超越我们的东西，与我们的同类和宇宙步调一致。这要有意义得多，不朽脱离现实，消除意义，尽管似乐园——女人陪伴身边，尽管她可能很完美，我们并不爱她，这远离我们的同类和家园，处于孤寂之中，不仅如卡吕普索的岛屿所象征，而且成神或者不朽亦是如此，那会同等地让我们疏离我们自身和所有我们身边之物……对于我们今日这样的世俗时代而言，这是智慧教给我们无可估价的一课。这种教导与古今一神论的逻辑步调不一致，哲学将其逐步转变为理性的语言，是没有神的救赎教诲，是对于我们这般凡人的良好生活的教诲。

我们必须更进一步，探明奥德修斯拒绝的动机。通过整部著作，我们将会看到希腊主要神话如何以其各自不同的方式，展示、发展且证实了这一拒绝的至高真理，奠定了哲学未来发展的根基。

不过，在陈述我们整体探究的主张之前，先让我们从这种与希腊神话的初步接触中得出些许结论。首先，我们如何解释，三千多年前创造的系列神话，在语言和背景与我们今天几乎毫无联系的情况下，仍能够以相当有力和亲切的方式向我们诉说？全世界每年都有不少关于希腊神话的著作出版。很长时间以来，电影、动画以及电视剧，不厌其烦地袭取古典文化，拼凑剧本情节。在某种程度上，我们所有人都知晓赫拉克勒斯的劳作、奥德修斯的归程、宙斯的情人以及特洛伊战争。我认为对此存在着两种阐释方式：当然有文化解释，不过还有更为重要的哲学阐释，这是我乐意在此序言中提到的。考虑至此，这一著作可以看成是我探究的直接延伸，那是由更早著作《思想简史》（《学会生活》的卷）开启的。我试图以简洁、生动的术语，重述希腊神话的主要故事。不过，我是在某种特殊的哲学视野下完成的，对此，我要略为陈述。在尝试挖掘这些故事隐藏的智慧教义之际，我试图探究诸多故事和轶闻之间的关联，它们经常是在“神话”的名义下，多少有些杂乱地汇集在一起。为了更好地析取出这些昔日故事中如此直接告诉我们的东西，首先，我想表明我们的文化从中所受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