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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奥地利]罗伯特·谢塔勒 著,文通天下 出品
出版社天津人民出版社
ISBN9787201112572
出版时间2017-03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6元
货号24200892
上书时间2024-10-24
生活像一双永不疲倦的眼睛,看着我们一次次离别和一点点成长。
罗伯特·谢塔勒,生于1966年,奥地利超人气小说家。40岁出道,目前生活于维也纳和柏林。罗伯特·谢塔勒的作品及获奖情况:小说《碧内和库尔特》荣获布登布洛克之屋新人奖(2007)/荣获下奥地利州文化奖(2008)/电影《第二个女人》荣获德国格里姆奖(2009)/小说《一辈子》荣获德国格林美尔斯豪森奖(2011)/荣获布克国际奖提名(2016)
生活像一双永不疲倦的眼睛,看着我们一次次离别和一点点成长。
罗伯特·谢塔勒,生于1966年,奥地利超人气小说家。40岁出道,目前生活于维也纳和柏林。罗伯特·谢塔勒的作品及获奖情况:小说《碧内和库尔特》荣获布登布洛克之屋新人奖(2007)/荣获下奥地利州文化奖(2008)/电影《第二个女人》荣获德国格里姆奖(2009)/小说《一辈子》荣获德国格林美尔斯豪森奖(2011)/荣获布克国际奖提名(2016)
1937年夏末的某个周日,一场异常猛烈的暴风雨从萨尔兹卡默古特穿梭而过。这场暴风雨,给弗兰茨·胡赫尔滴答流淌的平静生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改变。
当远处声雷鸣隆隆响起,弗兰茨跑进了一座小渔房,他和母亲就住在这里。
这里是阿特湖畔一个叫努斯多夫的小村庄。
他深深钻入被窝,在羽绒被温暖的庇护中听着外面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声。
暴风雨从四面八方摇撼着这间小屋。
房梁呻吟着,外面的百叶窗“砰砰”地被敲打着,屋顶上长满青苔的木瓦在狂风中颤动着。阵阵暴风裹着雨水噼里啪啦吹洒在窗户上,窗前几株已被折断的天竺葵淹没在花盆里。
在旧衣服箱子靠着的墙面上,挂着一尊铁制耶稣,摇摇欲坠,似乎任何一秒钟都有可能挣脱钉住它的钉子,从十字架上跳下来。
从不远处传来渔船撞击湖岸的声音。船只被汹涌波浪掀起,冲向湖边固定它们的桩子。
暴风雨终于平息下来,缕胆怯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炭黑色的、被几辈人沉重的渔靴踏过的地板上,一直过渡到他的床上。
弗兰茨蜷缩成舒适的一团,便于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环顾四周。
小屋子还立在原地,耶稣像依旧被钉在十字架上,透过溅满水滴的窗户看去,窗外闪耀着一瓣天竺葵花瓣,像一缕红色的、柔弱的希望之光。
弗兰茨慵懒地爬出被窝,走向小厨房,准备去煮一壶高脂牛奶咖啡。灶底的柴火依然是干燥的,烧起来非常快。他向明亮的火焰里凝视了一会儿。
突然一声响,门被打开了。
他的母亲站在低矮的门槛上。胡赫尔夫人在四十来岁人里算是一位苗条的女士了,看起来还是那么让人赏心悦目,尽管欠缺一些精力。她像大多数在邻近的盐场、牲口棚或者避暑客栈厨房工作的本地人一样,一生都在透支自己。
她仅仅是站在那里,一只手扶着门框柱子,微微低着头喘息。围裙紧贴在她身上,她的额头上散落着几缕凌乱的头发,鼻尖上落下几滴水珠。
在她身后的背景里,阴郁的沙夫山高高耸入灰暗的云天,天空已经在远处和近处又重新露出了些蓝色。
弗兰茨一直惦记着斜了的版刻圣母像,不知道是谁在很久以前把它钉在了努斯多夫小教堂的门框上,现在已经被岁月剥蚀得体无完肤。
“你淋湿了吗,妈妈?”他一边问着,一边用一根鲜绿的枝条来回拨弄灶火。他抬起了头,这时他才发现,她正在哭。
她的眼泪混杂着雨水一起落下,肩膀在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他把枝条塞进冒着浓烟的火中,吃惊地问道。
她没有回答,而是撑开了门,踉跄地走向他,然后停在了屋子的中间。有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她似乎在向四周寻找着什么,举起手做了一个无助的姿势,然后又滑落在膝前。
弗兰茨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把手放到她的头上,笨拙地抚摸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用沙哑的声音又问了一遍。他突然有一种不适的感觉,觉得自己有点儿傻。以前,情况刚好是相反的——他大哭大叫,母亲抚摸他。
轻抚着她的头发,他触摸到了一缕缕纤细的温柔,他能感受到她头皮下温暖的脉搏在轻微地跳动。
“他被淹死了。”她低声地说。
“谁?”
“布莱宁格。”
弗兰茨的手停了下来,静静地放了一会儿,然后收了回来。
她掠起自己额上散乱的发丝,站起身来,掀起围裙的一角擦了擦脸。
“看你把屋子弄得乌烟瘴气的!”她一边说,一边从灶台里拿出那根鲜绿的枝条拨了拨火。
。。。 。。。
。。。 。。。
。。。 。。。
“早上好,教授先生!”奥托·森耶克说,低调地把自己的腿摆正了,“弗吉尼亚,和往常一样?”
有一件弗兰茨从做学徒到现在心里琢磨过很久的事情。在维也纳,也有和在多瑙河岸边碎石滩上一样的所谓教授。在有的区,人们甚至会称马肉屠夫和酿酒厂车夫为“教授先生”。
然而,这次是其他的。
奥托·森耶克对这位先生问候的方式,让弗兰茨马上就清楚了,这是一位真的教授,一位真诚的真实的教授,一位不用把自己的头衔像牛铃般挂在胸前摇摆,好让他体面的教授身份能被人认出的教授。
“是的。”老先生稍稍点了下头说道,同时他把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然后从容地放在自己面前的柜台上,“请给我20支烟。还有一份《新自由媒体》。”
他说得很慢也很轻,让人很难理解。他几乎都没怎么张开嘴,他说的每一个单词都好像是费很大的劲儿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好的,教授先生!”奥托·森耶克说道,然后向弗兰茨点了点头。弗兰茨拿出了一盒20支装的弗吉尼亚香烟,从货架上拿出报纸,然后把东西都放在柜台上,仔细地用包装纸将它们包了起来。他察觉到老人看向他的视线,好像准确地跟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顺便提一下,这是弗兰茨。”奥托·森耶克解释着,“从萨尔兹卡默古特来的,他还有好多要学的呢!”
老先生把头向前伸了伸。弗兰茨可以透过眼角看出他皮肤上的皱纹,薄得像一层薄棉纸,挂在他衬衫领边上。
“萨尔兹卡默古特,”他用少见的扭曲着的嘴说道,可能本是想露出一个微笑,“很漂亮的地方。”
“我是从阿特湖来的!”弗兰茨点着头。不知出于某种原因,他人生中次为这个奇怪的水帘洞般的故乡名字感到了一丝骄傲。
“很漂亮!”教授重复了一遍。然后,他放了几枚硬币在柜台上,把装好的包裹夹在腋下,准备离开。弗兰茨向门那边跨了一步,想去开门。老先生朝他点点头。老先生走到了街上,风马上就把他的胡子吹乱了。“这位老先生肯定很少闻东西,”弗兰茨心想,“肥皂味,洋葱味,或者木屑的气味……”
“这位教授是谁呢?”弗兰茨把门关上一点儿后问道。他使了很大劲儿才直起了身子,解除了之前不由自主地卑躬屈膝的姿势。
“这是教授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奥托·森耶克说道。接着,他呻吟着让自己陷入了屁股底下的沙发椅中。
“那位治笨蛋的医生?”弗兰茨用略带震惊的声音惊呼了一下。他当然听说过西格蒙德·弗洛伊德。这位教授的名声在当时已经传到了地球上很遥远的地方,也传到了萨尔兹卡默古特,勾起了当地人的愚蠢幻想。那些幻想,都是关于各种可怕的欲念,私人诊疗时间里庸俗的笑话,狼嚎般的女病人和随处可见的赤身裸体。
“就是他!”奥托·森耶克回答,“但他的能耐可远不止治疗一个有钱的笨脑袋瓜子。”
“他还有什么能耐?”
“据说,他能教会人过上一种内心平静的生活。当然啦,也不是所有人,仅仅是能付得起他酬金的那些人。听人们说,去他门诊看一个小时花的钱,够买市郊的半个小菜园子。这说得可能有些夸张。他给病人治疗时,不用像其他医生一样触碰病人。对于这个吧,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经触碰他们了,只是没有用手去触碰而已。”
“那他用什么去触碰啊?”
“这我当然知道!”奥托·森耶克开始有些变得不耐烦了,“用思想,或者用灵魂,再或者用什么其他的玩意儿。无论如何,这些触碰是起作用的,这才是关键的。行了,你好好读你的报纸吧,别再来吵吵我啦!”
奥托·森耶克把腰深深弯向一摞纸,从抽屉里拿了出来,然后开始用他的钢笔和木尺子在上面画直线。
弗兰茨把额头抵在橱窗玻璃上,通过一条细细的透光的缝往外窥探,在他目光正前方,教授正夹着包裹朝威宁尔街下坡走。他走得很慢,迈着谨慎的小步子,脑袋微微垂下。
“他看上去其实挺和蔼可亲的,这位教授先生!”弗兰茨深思着说。奥托·森耶克叹息了一声,朝他瞥了一眼。
“他可能让人眼看上去确实觉得和蔼可亲,但是如果你问我的话,尽管他还经营着神经诊所,但他毕竟已经是个干枯老头子了。除此之外,他还有个不小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他是个犹太人。”
“啊?”弗兰茨说,“这为什么会成为一个问题啊?”
“这马上就会成为一个问题,”奥托·森耶克说,“而且很快就会!”
奥托·森耶克的眼神在报亭里迷离了一会儿,就好像是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来逗留。然后,他默默笑了一下,弯下腰回到他的工作上。他仔细地用一只小海绵的尖角把扩散到线条中间的一个墨点搌干。
弗兰茨仍然在朝橱窗外看。这件关于犹太人的事,他到现在都没有真正理解。报纸上没让犹太人有过好看的图片,而在搞笑漫画上,他们看起来很可笑,或者是狡猾,很多时候甚至是这两者的结合。“在这个城市,至少会有一些人,”弗兰茨心想,“从骨子里是真正的犹太人,有着犹太式的名字,犹太式的帽子和犹太人的鼻子。”在老家努斯多夫那边,一个都没有。那里的本地人,由于外貌,他们顶多被臆想成可怕、卑鄙或者痴呆的人,多被说成是某种不好的民间故事里的人物。
那位教授正在前面坡上的街道转弯。一阵风掠过,他的一绺头发被吹得扬了起来,犹如一根羽毛,在他头上飘摇了几秒钟。
“帽子!他的帽子哪儿去了?”弗兰茨惊讶地叫了起来。他的视线落到了柜台上,教授那顶灰色的帽子还一直放在那儿。他的话音还未落,飞一般地拿起帽子就朝马路那边跑过去了。
“等一下,站住,教授先生!”他大声喊道,并挥着胳膊跑到了还有几步就能赶上教授的街角,上气不接下气地把帽子递了过去。西格蒙德·弗洛伊德盯着他有点儿凹陷的帽子看了一眼,接了过去。作为回应,他把钱包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
“拜托您别这样,教授先生,这是我理所应当做的事!”弗兰茨用拒绝的手势来示意着,和他想表达的意思比起来,他这个手势比画的幅度有点儿夸张。
“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当今社会已经完全没有了!”弗洛伊德说,他的大拇指把帽檐按出了个深深的凹陷。和之前一样,他说话几乎不张开嘴,只是轻轻地挤出来。为了把话听得更清楚,弗兰茨把脑袋往前伸了一点儿,他不想错过这位名声大噪的男人说的任何一个单词。
“我可以帮您吗?”弗兰茨问道。尽管弗洛伊德拒绝了,但他还是没能足够快地阻止,弗兰茨把他的包裹和报纸从胳膊下抽出来,抱在自己胸前。
“这下可以了。”弗洛伊德嘟哝着,把帽子戴到头上,然后又动身了。
弗兰茨忽然觉得肚子那块儿有点不对劲,就在他和教授在陡然向下的街道上走的时候,好像有一个沉重的东西想要提醒他这一刻的意义。走了几步之后,肚子里奇怪的沉重感就消失了。后,当他们经过葛林德尔伯格夫人香气满溢的停泊面包房时,他看见了自己在沾有粉尘的橱窗里的身影,看见了自己是怎么往前走的——笔挺直立,包裹夹在腋下,内心被荣幸的感觉深深地温暖了,来自教授身上的光芒散落在他身上,让他突然感到非常骄傲和惬意。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教授先生?”
“那要看你问什么问题了。”
“真的可以吗?您可以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平静吗?您可以让人们过上一种井然有序的生活吗?”
弗洛伊德把他的帽子摘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把一绺稀松的、雪白的头发捋到了耳后,又把帽子重新戴上,侧着脸看着弗兰茨。
“人们在报亭里是这么说我的吗?还是在你的老家萨尔兹卡默古特?”
“不是……”弗兰茨耸着肩膀说。
“如果说我不可以把一个人的手臂完全掰直,但我至少不会将其整脱臼了,我的诊所在现今来说算是有良心的。我能够解释一些心理困惑,在有些充满灵感的时间里,我甚至可以超越前辈的解释。这就是全部了。”弗洛伊德挤出这些话来,好像每个词都表达着他的疼痛,“但是,我说的这些也不是完全靠得住的。”他叹息着又补了一句。
“您平时是怎样工作的呢?”
“人们坐在我的沙发上,然后我们聊天。”
“这听起来很舒服。”
“事实是,这很少让人舒服。”弗洛伊德回答道。然后,他从裤子口袋里拿出深蓝色的针织手绢,并对着微咳了一下。
“嗯?”弗兰茨说,“这个我有点儿想不通。”
他站住了,视线斜向上,试图把自己所有的怪诞想法集中到城市屋顶之上很远的地方,然后酝酿出想说的话。
“然后呢?”在这位充满好奇心的、有点儿磨缠人的卖报小伙子又一次请教弗洛伊德之后,教授问道,“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现在,我还什么都想不出来。但这没关系,我会再花点儿时间去想,再思考得久一点儿。除此之外,我还会买您的书来看。所有的书,从头到尾!”
弗洛伊德又叹息了一声。实际上,他完全想不起来,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已经叹了多少次。
“比起去看我这个老头的那些大部头著作,你没有更紧要的事情可以做吗?”他问。
“比如说呢?”
“这你也要问我?你那么年轻,可以走进新鲜空气里,出去郊游一次,取悦一下自己,给自己找个姑娘。”
弗兰茨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浑身上下一阵哆嗦。“是啊!”他心想,“是啊,是啊,是啊!”他脱口喊了一句:“一个姑娘!”他喊得如此尖锐,有点儿吓到了街对面刚聚到一起聊八卦的三个老妇,她们把极富艺术感的波浪头齐齐转向了他这边。
“可是,哪有那么简单啊……”
弗兰茨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他已经想了好长时间,准确地说,是从他私处的毛发刚开始胆怯地萌发时,他的脑子和心脏就开始被此事搅动得不安了。
“到目前为止,大部分人都做到了。”
弗洛伊德用他的拐杖在路面上准确无误地拨开了一颗小石子。
“可这不等于我很快就能做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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