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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畀愚
出版社花城出版社
ISBN9787536088771
出版时间2019-04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8元
货号27873696
上书时间2025-01-01
很高兴加入“现代性五面孔”这套书系,以任何形式跟朋友们在一起都是件愉悦的事。
感谢这套书的策划人张鸿女士,让我在梳理这些年来的创作的同时,有机会以现代性的眼光反观自己。说心里话,在写这个自序前,我从未认真地思考过“现代性”这一概念。身处当下这个时代里的人,我相信大都会认为几乎不假思索就能明白什么是“现代性”,明白它所涵盖的以及所具备的。但在想过之后,发现事实可能并不是这样的。请原谅我用了可能这个词,因为我始终不能确定。所以,在试图把它想明白、表达清楚时,发现这是个越想就越会觉得讲不明、看不清的问题。在我的理解中,它似是而非,模棱两可,同时又无处不在,而且不断衍生。
这是我对“现代性”的一点粗浅认识——这似乎是顶谁都适合冠以头顶的帽子,但合适与否,那就是脑袋怎么想的问题了。
卡林内斯库在他的《现代性的五副面孔》里,对什么是“现代性”做出了回答——就像其他一些与时间有关的概念一样,我们认为能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但一旦我们试图表述自己的想法,就会意识到,做出令人信服的回答需要时间——更多更多的时间。在这个答案里,卡林内斯库再三提到了时间。同时,他很快又引用了尼采曾说过的,历史性概念没有定义,只有历史。他补充说,这些历史往往交织着争论、冲突与悖论。
那么,我们所认为的“现代性”是不是终有一天会成为“历史性”?就像世界上所有事物的发展规律一样,它会像“历史性”一样交织着争论、冲突与悖论?
当然,这不会是小说或是小说家可以回答与必须回答的问题。小说家可能更在意的是小说中所具有的时代标识,或者说是现代性特质在小说中的呈现与延展,但问题在于时间在大多数问题面前只起到了试金石的作用。而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恐怕再没有什么是可以一往无前的。由此联想到我们的创作,小说同样如此。
我们这代人的写作,大致都是从先锋开始,后来又有过新写实、个人化、宏大叙事,还有人尝试着下半身写作。但作为小说创作本身,对所有纷繁概念的践行,终还是为了用小说来佐证“小说就是让小说成为小说的东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就在写这个自序的前几天,新闻里说马云宣布收购联华超市。当无数人一往无前地投身于互联网与“互联网 ”的时候,这辆网络时代里的商业快车却把目光投向了线下。要知道,二十年前他提出电子商务概念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但事实在一开始往往会以一系列荒谬的面目出现,这难道不是现代性概念下的一种商业判断?
由此联想到曾在QQ上跟张鸿聊到,当所有人都一往无前时,默默地转身是我理解的现代性。我还对她开玩笑说,在现代性那五副面孔里,我想成为的是第三副。因为,我觉得“颓废”可能更接近文学,更接近于自我的内心。因为,我深信当记忆变得越来越清晰时,人就老了。而小说家更多时候就是在自己的内心里徘徊,在自己的记忆深处寻觅别人的人生。正是源于这样的想法,我常常觉得,一个小说家常常在还没有年轻的时候就已经老去。
在尚未年轻的时候就已老去,这在现代语境中无疑是有后现代主义意向的,而我只是喜欢它里面那种略带忧伤的意境。据说,在我出生的那天,天色如墨,风雨大作。一名插队的知识青年闻讯摇着一条木船从乡下赶到医院时,船舱里灌满了雨水,几近沉没。这些,我都在早先的一个小说里写到过。我把这些事实强加到了那个小说人物的头上,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的年代需要有一个暴戾的天气。
我至今都清晰地记得,在我生活的小镇上当年只有两名警察与一名小偷,很多年里只发生过一起刑事案件。我也曾把那名小偷写进了小说,作为对他人生的某种纪念。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是值得回味的。他曾是改革开放后这个镇上的位个体户。他的小铺开张后的每一天都围满了围观群众,人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晚上,他想睡女人的时候,他就去桥洞里或是屋檐下,去钻那些乡下来的女性露宿者的被窝。
我讲这些只是要说明,我们的生活总是善于在不知不觉中超越我们的想象。曾经见证了我成长的那个小镇,当年是那样安宁,又是如此生气勃勃。现在,它早已是个闻名遐迩的旅游景区。将一个行政区域围成一片商业景区,这无疑是大步行进中的又一创举,再次向我们印证了那句俗话——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我们可以把大地漆成绿色,让它成为卫星照片里的田野,可以把山头削平,把湖泊填埋成陆地。我们可以一次次地让真实的生活无限度地接近于虚构的小说,不是为了证明它有多荒唐,就像我们不需要去证明小说本身就是一个真实的谎言那样。可是,当生活必须过得像小说那样真实时,我想,我们也许会在想起马贡多、想起那些邮票般大小的故乡时,反倒充满了恍惚之感。
我至今还记得那个小镇有过一个年轻的工人,每天捧着茶杯在这家厂子外的街上晃晃荡荡,无所事事,又乐此不疲。快到中午时,他会从那个装着吊机的码头跳上航船,在船舱里跟船老大喝酒、吹牛,然后摆开桌子打牌。到了傍晚,如果兴之所至,他们还会再喝上一顿酒,再打上四圈。他曾经以为,这就是他全部的人生。
有一天深夜,我在梦中看见自己又置身在这一场景时,醒来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人是不能回到过去的,但是写作可以。就如卡林内斯库在那篇序言里后所说的——我选择他们是为了更有启发性地表述现代性这个关键概念的复杂历史。
我想小说创作也是这样。所以,我为这套书系选择了以下六篇小说。
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有的只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芸芸众生。这六个小说创作于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境遇与心态之下,但至少有一点是共同的,它们基本上都是关于男人与女人以及他们之间的故事。它们都是作者对这个世界的观感。
如果可以把这六个小说看作是某种历程的话,那么它也许就跟我们所处的时代一样,同样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发展与变化……可是,任何一个少年终将行进在通往天堂的路上,而他所经历过的时光与爱情,他心中的那些怒放的玛格丽特……它们都会成为你垂暮之年躺在阳光里不灭的记忆,灿烂而美好。
畀愚
男,小说家。曾获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称号、第八届“上海文学奖”、第十二届人民文学奖、《人民文学》中篇小说金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第二届《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第六届鲁迅文学提名奖等。出版小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绝响》、《碎日》、《邮差》、《罗曼史》、《欢乐颂》等。部分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并译介到国外。
当我们在现代的视距里回望(自序) / 畀愚 / 1
大师的爱情 / 1
失明的孝礼 / 27
通往天堂的路 / 43
爱情 / 61
玛格丽特 / 115
少年行 / 175
灰暗与灿烂的瞬间 (访谈)/ 畀愚 张鸿 / 235
物欲横流的世界里没有天堂,也没有地狱,有的只是那些自以为是的芸芸众生。这六个小说创作于不同的时期、不同的境遇与心态之下,但至少有一点是共同的,它们基本上都是关于男人与女人以及他们之间的故事。它们都是作者对这个世界的观感。
如果可以把这六个小说看作是某种历程的话,那么它也许就跟我们所处的时代一样,同样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发展与变化……可是,任何一个少年终将行进在通往天堂的路上,而他所经历过的时光与爱情,他心中的那些怒放的玛格丽特……它们都会成为你垂暮之年躺在阳光里不灭的记忆,灿烂而美好。
畀愚
男,小说家。曾获浙江省青年文学之星称号、第八届“上海文学奖”、第十二届人民文学奖、《人民文学》中篇小说金奖、中国作家出版集团奖、第二届《小说选刊》年度大奖、第六届鲁迅文学提名奖等。出版小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绝响》、《碎日》、《邮差》、《罗曼史》、《欢乐颂》等。部分小说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并译介到国外。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镇上的火葬场会迁到孙家浜里来。
村口那块地闲置了四五年后开始动工,都以为建的是饲料厂,直到那个烟囱竖到了半空中,乡亲们才看出点名堂来:饲料厂用得着这么高的烟囱吗?话是从村长嘴里得到证实的。年轻的村长站在家门口,一个劲地解释,这是发展的需要,是规划上起的变化。村长恳求大伙要从大局出发,为了斜塘镇上的建设,他们孙家浜村就做一点牺牲。可是,乡亲们不买账,再怎么牺牲也不能让人把尸体拉到家门口来烧。大伙闹得很凶,不光去了镇政府,还涌到了县政府的大门外。当农民的忌让人坑了,划白线的时候明明说好是建饲料厂的,为了这家厂,有好几户性子急的三四年前就在搭棚养鸭子了,图的就是把买饲料的运费省下来嘛。
乡亲们闹得不可开交那几天里,工地上的活都停了,后还得上面的领导亲自来一趟。这大热天的,领导坐在轿车里大手一挥,说开弓没有回头箭,群众要闹情绪就在经济上做补偿嘛。说到底,还是人民币有说服力。乡亲们不闹了,不光因为每家每户摊到了钱,主要还是那领导站在村口指出了发展的方向。领导后来是在跟大伙促膝谈心时下指示的——要因地制宜地搞经济,还要换个脑袋来看问题嘛。领导目光炯炯地注视村长与支书说了四个字:把握机遇。
孙家浜的乡亲们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扎花圈、做寿衣的。火葬场开炉没多久,通往村里那条机耕路一下生机勃发了,好像每天都是清明节,两边摆满了纸花与盆景不说,成堆的金元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一沓一沓的“英镑、美钞”就这么随手被搁在一边,那模样比世界上任何一家银行都气派。有个别脑子活络一点的,还上外面富裕的城镇上去取了几天经,将糊别墅、搭轿车的技术也引进了孙家浜。但这还不够,根据市场的需求,大伙又在别墅里安了个妖艳的女人,管它叫二奶也好,叫小老婆也好,反正人性的关怀是从来不分死人与活人的。这个天底下有的,地底下的世界也一样需要。然而,孙一定却不这么看。女人说到底是要有血有肉的,还要会哭会闹。活着的时候是这么回事,死了也一样。把一个纸糊的女人烧到下面去,那等于既糊弄了人,又糊弄了鬼。
孙一定可不像村里的乡亲们,他不扎花圈,也不做寿衣。孙一定搞的是服务。还在大伙挤在火葬场大门叫卖花圈的时候,他就一声不响把铺子开到镇上去了,并且租了一套住房,既用来睡觉,还作为仓库。活人多的地方死人也多,孙一定深信死人的买卖就得从医院的太平间做起。他把铺子开在医院后门的斜对面,布置得完全是电视里开追悼会的格局,四周摆满了花圈,层层叠叠,半空中挽联低垂,屋子的正中央搁着一口水晶棺材,那可都是用塑料花一层一层铺垫起来的。孙一定喜欢别出心裁,他在万花丛中点缀了许多小灯泡,插上电源,闪闪烁烁,看上去不光是庄严肃穆,而且还富丽堂皇。但从规格上说这还不算的,价目表就贴在里间的业务室里,一分价钱一分货,只要人家舍得花钱,孙一定可以把药师庙里的和尚请来念经、做法事,还能让老年活动中心的管乐队吹上一首《安魂曲》。关键就在一个字:钱。只要有钱,丧事都能办出喜气。孙一定常说的一句话是——上天堂的路就得用人民币铺起来。
现在,哪怕孙一定挟着皮包来村里转一转,乡亲们都会主动凑上来,笑呵呵的,忙着敬烟,拉着他非要屋里坐,意思都是不言而喻了。孙一定随便从皮包掏出一张单子来,都会让谁家里连着忙上好几天。不服气都不行,就连村长在村代会上都肯定了——孙一定是这行业里面的领头羊。那天,村长特意叫了辆面包车把他从镇上拉来,送别的时候还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请一定大叔一定要带着大伙把这个行业做强做大了。村长是有点迫切的,才几年工夫,斜塘镇周边就兴起了纽扣村、纺织村、水产养殖村、大棚蔬果村、生态旅游村,相比之下孙家浜村口的殡葬一条街太不够气候了。换届工作一结束,村长与支书带着村里的四套班子来了一趟镇上,说是请孙一定吃顿饭的,其实是考察。半斤花雕下肚后,纵观全局孙一定话多了,夹着香烟说光靠零售批发不行,靠品种上头翻花样也不行。孙一定摇晃着脑袋,在村长与支书鼓励的目光下,一口干掉杯中酒,忽然问他们知道二十一世纪的买卖讲究的是什么吗?村长与书记面面相觑。孙一定郑重地说:文化。村长与支书一起用力一点头,一脸都是赞许与迷茫。孙一定来劲了,开始扳手指头,好像文化局里下来的老干部,说现在吃有饮食文化,住有家居文化,搞个女人都得研究性文化了,而他干的这行当就是殡葬文化。
但大家都知道,孙一定才上过一年半的小学,这么有水平的话他说不出来。说这话的应该是他儿子。孙一定的儿子去年没考上大学,在家里却是个高级知识分子,一空下来就捧着那本《社会主义经济学》,张口闭口却不是*就是比尔·盖茨。按照他的说法,要经营就得搞垄断,一个小铺子撑不了大台面,至少也得是公司。为此,儿子有一天去了趟工商所,回来后,对着父亲张开着巴掌,说打听清楚了,注册一个公司才五万。孙一定不搭腔,夹着两个硬币,一下一下地拔胡子。当家人的权威就在于不动声色。可儿子沉不住气,扭头朝妈使眼色。徐玲珍正蹲在门口理豆芽菜。她看完儿子看丈夫,一嗓子喊进来,五万就五万,也给孩子弄个经理当嘛。
富裕起来的女人都理直气壮,好像就是这个家里的董事长。孙一定还是不吭声,心思根本没在这上头。隔壁的那家铺子日夜在装修,一看就是办丧事的布置。连着好几天了,孙一定脸绷得就跟块铁板似的,一想起来就叉着两只手站在店门口,斜眼看着隔壁的民工进进出出地忙。然而,那帮人嘴巴严。孙一定打听过好几次了,问他们东家是谁,民工说不知道。那谁让你们来干这活的?民工说老板。那老板是谁呢?民工说不上来。那老板总该有电话吧?民工还说不知道。身材矮小的外来民工仰着脑袋眨眼睛,可爱得就像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孙一定恨不得操把锤子冲进去,把那口水晶棺材砸个稀巴烂。但静下心来更多的却是忧虑。
这天一大早,隔壁的丧葬服务部开张了。孙一定坐在办公桌后面,满耳朵的鞭炮声让他犹如置身战场,他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大街上。村长的小舅子穿过硝烟走进来,相当的恭敬,香烟都快敬到他嘴巴里了,还口口声声地说他什么都不懂,这是跟着凑个热闹来了,往后还得请一定叔多提携着一把。孙一定点上香烟,笑了笑,回了句:原来小三子都当老板了。说着,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一指墙角,又说,早知道就给你送两个来了。
墙角堆着好几个旧花圈与纸花篮。村长的小舅子脸色一下发白了。孙一定却不解恨,都到晚饭的时候了,他还黑着一张脸,对着饭桌生闷气。倒是儿子心平气和的,说这是正常的,有竞争才会有发展。儿子的意思还是要把铺子扩展成公司,做大就等于巩固,又花不了几个钱的。孙一定一下子怒火冲天了,一拍桌子,说他才不会拿人民币去充这门面呢,别说是五万,就是五块都不成。他指着儿子的鼻梁,让他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儿子不吱声了,有志气的孩子都这样子,咬紧了嘴唇。但这也是火上浇油。孙一定啪地搁下筷子饭都不吃了,起身就出了门,惹得徐玲珍半夜没合眼,在被窝里也憋足了一股劲。孙一定在外面一直喝到半夜才回来,醉醺醺的,刚进门,徐玲珍跳下床就把他往外推。徐玲珍本来就是田里的一把好手,力气大得惊人,她非要把孙一定推出去,让他睁开眼睛满大街好好看看去,这街上有几个比他们儿子更懂事的?搞公司那也是为了这个家,总好过花钱吃喝嫖赌去。当妈的从来都向着儿子的,嚷到一半,她忽然回身,一屁股坐到床沿上,对孙一定说,那好,你舍不得钱,我掏。孙一定说不是这么回事。徐玲珍说,就是这么回事。孙一定不说话了,慢慢地走到她边上,坐下,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后深深地吸了口,一点一点地往外吐。徐玲珍静了老半天,赌气似的又说,我明天就跟人借去。
孙一定这才扭过头来,问她,你说干这有出息吗?
可是,儿子不这么想。儿子早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总经理。过了没几天,他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去了火葬场。年轻人就是有那么一股子冲劲。他找到场长,一开口就要谈合作。为这,儿子特意做了份计划书。如今谈生意不光要用数字说话,气势上更重要,好在孙一定的儿子经常看报纸,他指着计划书说这就是文化搭台,经济唱戏,这个行业到了该搞活的时候了。场长是位沉稳的老同志,跟孙一定也认识。他认真地看完计划书,问小孙几岁了?儿子说二十一了。场长点了点头,摘下老花镜后,又点了点头,劝他说还是好好念书去。孙一定的儿子不明白,问他为什么?场长说将来坐机关去。儿子可不要坐什么机关,他来谈的是合作,这是做生意,哪怕承包也行,只要场长点个头,他一定会把火葬场的礼宾大厅搞得有声有色。孙一定的儿子坚信,在死人上面是大有文章可做的。他还向场长建议要是合作愉快的话,他下一步打算再成立一个殡葬文化研究会,牌子就挂到火葬场的大门口。场长不接他这个茬儿,拧上茶杯的盖子,站起来要上县里开会去了。经过门卫室时,他关照里面的老头记住了,往后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但是,场长有一天在饭桌上碰到孙一定,一下子记起了他儿子,竖着大拇指直夸有出息,将来肯定是块当领导的料。
孙一定连连摆手,一脸的惶恐,内心深处却很是得意。儿子有出息当爹的能看不出来吗?孙一定没想到的是儿子会死。那么突然,就在他开着摩托车为殡葬事业奔走的时候,一下冲出了公路上的隔离栏。谁也没看到事故是怎么发生的,当天晚上警察找上门来,带着夫妻俩去了医院的太平间。徐玲珍当场就昏了过去,孙一定咬紧牙关,一次又一次凑到尸体跟前,但还是没能从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上认出儿子来。
畀愚是70后作家中的领衔主演之一。他的小说多发生在小镇或城乡交界处。小镇在中国正成为日益稀缺的所在,它在城市扩张和各种征用的口实下逐渐萎缩。但是,这个所在既联结城市又联结乡村,五行八作各色人等集结在这里,于是就有了畀愚这些让人难以放下的小说。另一方面,畀愚的小说有鲜明的江南才子气:他行文从容、修辞优雅,故事流畅一气呵成,而其间的戏剧性转折——或出走,或猝死,使波澜不惊的小说骤然波涛再起,让人不能释怀。
——孟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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