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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边笳 创美工厂 出品
出版社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ISBN9787505740815
出版时间2017-10
装帧平装
开本32开
定价36元
货号25163854
上书时间2025-01-01
章 一抹蓝 / 001
第二章 二维时光 / 015
第三章 香港岛 / 035
第四章 配角戏 / 057
第五章 自由爱 / 077
第六章 连环套 / 095
第七章 家 / 113
第八章 浮尘 / 135
第九章 禁忌 / 147
第十章 旧爱 / 165
第十一章 舞台妆 / 183
第十二章 断离舍 / 201
第十三章 原点 / 217
章
1
是旧书报里穿旗袍的中国女人身上那一种统老实得任它多少娇媚都能罩得住的阴丹士蓝;是景德镇的细瓷、一笔一画精雕细刻刻 出的玲珑清秀蓝;是山中寥寥升起的炊烟、燃着了傍晚的远山,染 出一片黛蓝;是侈口丰肩的珐琅瓶上团花云纹镀金花案底下承接着的 一袭宝石蓝;是家家户户嫁人娶妻时都要备着的和八○年代描了红双 喜游着金鱼的搪瓷盆一样常见的青花厚瓷碗,蓝线边滚一道,就叫 那再脆弱易碎些的小玩意儿也好摔摔打打的滚入寻常百姓家。
是不是那样的一抹蓝呢?当法国记者对杨鸣柳说,你是中国人, 可眼睛带点蓝色,杨鸣柳眼里的火跟着心脏蹦跳起来,加了柴的炉 膛一样烧得明亮。到底是浪漫可爱的法国人。杨鸣柳按捺着,脸上 只微微带笑,心里则说着法国话,他比羊(法语音译,意为“很好”),真好。
然而从对方话语里听出一丝丝的挑衅意味,杨鸣柳又不能容忍 了,笑道:“蓝眼睛,蓝眼睛带出的还是一股中国风。”杨鸣柳对 人对事从不习惯默认,而她的顶嘴属于不显山露水的那一种,让人 对她执拗强调的内容,只得柔软地接收。这时答记者问,杨鸣柳也不忘宣传新片,答话和主演的电影《古典爱情》这样切题,让坐在 一旁的雷浦导演频频点头,叹服于她的聪明真挚。
而记者擅长总结,回答:“对,China Blue,中国蓝。”
《古典爱情》是杨鸣柳做艺人之后的份工作,部电影 就当上主演,没有人不艳羡杨鸣柳的好运气。只有她自己觉得这不 是运气,这是理所当然。她可是靠着自己的聪明和努力争得了宝丽 电视台华裔选美比赛的冠军。 戛纳影展之旅是《古典爱情》上映后一连串华丽旅程里的后 一站,部电影参加了 5 个电影节,有这样的收益,杨鸣柳倒也 没有想到。她只当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中了,开始时当然会狂喜一番,
狂喜之后发现任何事情也不过如此。想三年前刚刚到欧洲看三大电 影节的时候,她不过是留学欧洲的年轻学生,小影迷一样站在红毯边,虽然没有不理智到举手高呼偶像的名字,但那时对未来的憧憬 显得那样不切实际。现在她依旧是学生,还没毕业呢,可是决定先出校门闯荡,就真的按自己的目标一步一步踏上去了,像小时候踩着斑斓粉笔印儿跳房子,跳到头,返身回来,却发现其实世事都是,神往的感觉好,待一把抓在手里就觉得不过如此。
不过该享受的还是要享受,比如这趟欧洲之旅。杨鸣柳所在的戛纳,整座城摇摇晃晃,晃的不只是海上的鲜亮油轮,还有广场上 搭了阳篷的露天咖啡座,灰白教堂的钟声和阳伞折射的滚烫阳光。 这里将法国浓烈炙热的温度、水汽、色彩播散得漫天漫地,然而又融合得是自然。杨鸣柳便像一日三餐都饮了酒的旅人,每每举杯,杯中似乎都盛着一轮别样的太阳,让微醉的人熏染着晴好的酒意,想着自己有多幸运,既不是生在这座城市可能会被海水淹没的几百年后,也不是生活在人们被局促在方圆百里的几百年前。
杨鸣柳所在的这个时代,人们尽管不住地憎恶它的脏和乱,它到底给了有能力的人自由,从浅薄的意义上理解,明星们自是无从享有,不过 杨鸣柳还可以。她远远没走红到被人四处围观、追访、跟拍的程度。 她要抓住这片刻自由,好好享受一番。
抵达戛纳没几天,这晚在卡尔敦宫酒店举办亚洲电影人酒会, 导演雷浦带着杨鸣柳和两位男主演一同前往。这间华丽的酒店知名 度一点也不输给欧美大牌明星,一向以优良细致的服务蜚声国际。 盛会当前,酒店前的街道都热闹非凡。
杨鸣柳跟导演坐同一辆车, 她向街边瞧,林妹妹初进贾府似的,即使到处张望也要懂得故作低调。 不过她心里装的可不是郁郁的忐忑,而是兴奋和欣喜。明媚的初夏 黄昏她乘着马车一路嘚嘚行来,斗篷一撩下了车,抬眼看见满目的 璀璨繁华,心怦怦直跳。 在休息室里补妆,随行的化妆师 Even 给杨鸣柳理了理高高拢 起的发髻,维持眉眼的简洁清淡,只在嘴唇上添了一抹这一季流 行的石榴红,又往额角肩头扫一层柔珠色蜜粉,妆容就算是好了。
“到底是年轻底子好。”Evan 轻轻夸赞了一句,看杨鸣柳透过镜子 冲自己感恩地甜甜一笑。她颧骨本来就高,笑起来双颊更显得饱满, 五官从一张白脸上活脱脱跃出来,真是杰作。
Evan忙着男生们的发型去了,杨鸣柳索性起身来照镜子,她穿一套薄缎料子的紫色连身裙,前襟的立领荷叶边一直延伸到腰际,无袖设计把双肩和背部适当地裸露出来,这样的设计对穿衣的人挑 剔得很。还好杨鸣柳一双平展展的肩膀生得匀润,那种饱和度 的紫色,包裹着她苦练练出来的身段。杨鸣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不由嘴角微扬。她觉得比起五官长相,自己的匀长骨架还有通身的 气派才耀眼。当然也有那对生来就与众不同的眼瞳,它们微微带 点浪漫的蓝色。
捋了捋头顶新烫的小卷发,老照镜子也没意思了。杨鸣柳闲闲 地逛到窗户边,揭起窗帘发现西方层层落霞正照着后庭的林木、喷泉、 草坪,裁剪规整的院子被涂上了温软的情韵,真迷人。杨鸣柳整颗 心扑出窗子,涌出一股非出去走走不可的冲动。 杨鸣柳把赴宴携带的方形手袋往助理手里一交,兀自提出自己 随身背的军绿色帆布软背包,往肩上一挎,扛着一袋子宝贝似的下 楼朝草坪走去。
此时夕阳西下,周遭景物都在光影的过渡中静下来, 只有几个孩子围着喷泉玩笑嬉闹。这一处园林原是讲求规整的,可 是落霞之下,一切树影人影都换作澄金色,杨鸣柳看着这欧洲的黄 昏和中国一个样,一派伦勃朗的画中景,饱含感情,招人喜欢。 杨鸣柳踏上草坪,就地脱了高跟鞋拎在手上,越往绿色深处越自由,她干脆找一处放下东西打开背囊,里面果然有她的宝贝。她寻出一本小画册,手里攥着炭笔一条条一圈圈勾起来,美中不足的是这时候不能用油彩添颜色。
她哪知道在她顾着把草木斜阳收进画里的时候,有的人却把她 收进眼里。在冷清的后院深处,总还是有预备参加酒会的人零零星星散步过来,只不过并非所有人都为了看看黄昏。雷浦这时就和《古 典爱情》的制片人吴延非伴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年轻男子沿着碎石 路说说笑笑。三个人远远都看到草坪深处一个女孩子扳着速写本勾勾画画,浓得呛人的紫色身影在碧绿丛中明显极了。
“那不是你的女主角吗?”吴延非倒是先认出杨鸣柳,玩味似的向雷浦笑着说。
“你这话,难道就不是你的了?”乐了一阵,雷浦才回头跟眼镜男解释,“这是我们《古典爱情》的主演,你看过吧?”这句介绍终于说得一脸正色。
“抱歉我没看过。”电影前两天举行首映,显然他没赏光,而 且也不怕扫了雷浦的好兴致。 雷浦想挥手叫杨鸣柳过来,唤了一声,杨鸣柳没听见,正准备大喊,声音刚起头,却被眼镜男按住了。“别叫她,打扰到人家。”
雷浦看他这么为杨鸣柳着想,偏过脑袋妄想从他眼中查探出些 所以然,不过看到眼镜男只管眼光冷静地望向杨鸣柳,隔这么远, 也看不清女孩子的身形体貌,说是一见倾心似乎有点牵强,于是雷浦也不便多说什么。
三个人目光流连正慢慢挪开步子。这时候大概已经到了六点钟, 庭院里突然扬起乐声,维瓦尔第的小提琴协奏曲那种回环的调子在 空气里腾云驾雾,草地上蓦地一片云雾升腾,设在树丛中的小喷水头暗暗地、细细的洒起水来。
杨鸣柳站在草地中央,冷不丁被水雾浇了一头水汽,先是一愣, 紧接着弯腰捞起地上的鞋和包,光着双脚跳着跑开去,左转右转, 一时又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好容易跳出洒水区,她急得皱眉又 跺脚,把鞋子和背包往边上一搁,两手忙着扑一扑脸颊又抚弄头发, 就担心突如其来的水雾破坏了妆容。她拂着额前的一缕刘海,想想 因为自己的不老实,总是闹得满脸窘相,真该反省反省。她气不过, 但还得想法子弥补,于是掏出一柄镜子,照一照,瞧一瞧。
远远看着的人倒是笑开了,幸灾乐祸原是人类的天性。眼镜男 笑得尤其开心,笑一笑又抿住嘴,像是自律的孩子凡事学着收敛, 终在嘴边旋开悠悠然的弧线。“这个杨鸣柳,冒冒失失。”雷浦感到 自己有资格说她,他的演员。吴延非则调侃道:“本身就是一出好 戏,都不用再去演。”只有眼镜男不说话,只是笑,笑到心坎上了。
这些对话杨鸣柳自然不知道,不过她一下子全没了看风景的心 情,一门心思上楼补妆。看了看备用的衣服,是长裙,她不想穿, 于是还穿了紫色晚装。幸好那并不是吸水的布料,水珠又细小,擦 擦便干透了。只是她浑身带了一股子潮气,尤其头发,但已经没什 么时间处理。她原本希望光鲜亮丽地登场,这下子不出丑便要庆祝了。
杨鸣柳坐下补妆,这时候两位男主演都站在背后取笑她。杨鸣 柳边照镜子,边没好气地应和着。Even 把她的发髻散开,喷了些润 发素,把头发抓得蓬蓬松松,不盘髻,重新用蜜粉定了妆。杨鸣柳忍不住自己也伸手去拢头发,看到镜子里男孩子们围着她,亮度极高的镜前灯在双肩、在脸上洒满光华,突然想到《乱世佳人》里即将赴会的斯佳丽,绿眼睛,绿缎带,绿衣衫,活脱脱一身宝石绿, 此刻自己则是睁着一双柔亮的蓝眼睛,心里装了自由的海蓝。环绕着她的男子们,充其量是左一个、右一个的小点缀、小配饰,而她是浑身上下明亮闪耀着的,中国蓝。
2
到了时间就入席,雷浦导演嘱咐几位演员,不做早的那一拨, 也不做晚的那一拨。杨鸣柳到了熙熙攘攘的大厅,看看但凡来到 戛纳的华语电影人几乎都到了,席间也不乏外国影人和记者,她突 然有点人来疯,心里慢慢激昂起来,也挑些爱吃的甜点悠然自得地 填肚子,和两位男主演一起说说笑笑。
这时候宴会厅北面的小舞台上有人一批批做起宣传,介绍此次 入围或参展的华语电影。杨鸣柳原以为没有自己的份,因雷浦导演 总说要低调,比如越是知道许多眼光朝她看,她就越发要装作不在 乎才好。所以她一直放心地倚在一根柱子边上不经意地看热闹,没 想到雷浦导演不知什么时候抓着吴延非上了台,清了清嗓子,抱着 话筒,准备发言。 杨鸣柳纳闷,雷浦到底要讲些什么?连她这个女主角看完电影 成片后都不再幻想能站上国际领奖台,只企盼着能来海外溜一圈,
难道来电影节前雷浦跟本地媒体夸的海口还不够大,一定要夸到法 国来?她看着这位年过不惑、头顶一片地中海的导演,心里有点轻 佻地跳出自己的处境,觉得他这么多年拍的戏都完完全全被华美的 镜头捆住了。繁复的捆绑,平面的电影,没有灵魂。她为他惋惜。
杨鸣柳这么想着,不料雷浦却在华人堆里讲起了英文,大意是 叫《古典爱情》的主创全部上台,杨鸣柳只得放下橙汁跟着两位男主 角往台上走。服务生这时推出一个大蛋糕,原来这天是吴延非的生日。
吴延非在圈中混迹多年,他的电影公司保证一年三五部电影的 收成,大制作也敢投,小制作也愿意试;偶尔把大赚一把的制作捞 到手,风光一时是一时,在电影圈算是个人物,让人不敢小觑。这 天恰好吴总的生日,知情者自然要祝贺一番。
切蛋糕,吹蜡烛,经典庆祝流程滚了一遍之后,雷浦推出了新 礼物,把杨鸣柳喊到身边,非将她拱到吴延非的左侧,道:“来来来, 鸣柳准备怎么给吴总庆祝生日?”
他也许希望杨鸣柳能知趣些,谁知杨鸣柳摆出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只甜而浓地笑得露出嘴边的梨窝,继而说了声“生日快乐”, 清脆响亮。
“呃,这样就算了?”雷浦听了一脸不满,显然不愿意放过杨 鸣柳,仿佛整个晚宴上就这点露脸扬眉的噱头,决不能让杨鸣柳就 这么轻易略过去。
杨鸣柳不好跟导演对着来,她心里大概猜到导演想叫她怎样, 满心的不乐意,只希望装作不知道草草了事,可雷导演就是不肯放 过她。她心里暗暗恨了一下,皱眉的表情一闪而过,傻笑着打退堂鼓。 雷浦却拿手支了支她的腰背,向着大家大声说:“来一个生日吻啊!” 用英文说这话原本很随意,不过对着满室中国人,不管在没在开放 得不讲尺度的演艺圈,杨鸣柳都觉得难堪。
窘窘地站在原地,时间慢下来,周遭的起哄声微弱了,杨鸣柳 觉得自己身体渐渐僵硬,精神头渐渐低落。这样下去会变成雕塑, 她想。她站在众人目光的交会处,却没了平日镁光灯下被注视的快感。 她觉得如果有尊严,此刻它们便像薄片的衣衫正被层层剥落,失掉
得那么轻易,粉碎得格外轻盈。她双手握拳,身子隐秘地转动了一 下,摆脱掉雷浦那只扶着她腰背的右手,依旧是笑,笑得红了鼻头。 她感到泪水都要往外涌,连忙笑眯了眼,好让人看不出来,随后, 心一横,凑向吴延非的脸颊碰了一下。
这种场合必然有人拍照,媒体不会放过这种好时机,闪光灯闪 个不停,还有记者大喊:“保持保持,等一等。”杨鸣柳乖乖保持 着脸上的甜美笑容,也不碰吴延非,只做出亲吻的姿势,眼神活络 地捎到眼角,顺着眼尾的深长弧线飞出去,看镜头。反正豁出去了, 与其羞涩着,不如大大方方多捞几个媒体的头条。
左、中、右在扫着摄像机镜头,她眼前仿佛顺开一条暖光铺就 的长河。杨鸣柳突然看到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一个邪邪的笑容, 在眼前晃了一下,像瓦数太大的镁光灯罩过眼睛,让她浑身狠狠抖 了一下,大夏天打了个寒战,不自主地缩回脖子。
文异?杨鸣柳身在台上,却向人群中一张张脸寻去,再也瞧不 见刚才惊醒她的那一张脸。不可能,文异这个人即使化成灰,她也 可以把他拼回原状的。
然而转念一想,非亲非故,自己又凭什么费劲找他?杨鸣柳低 头莞尔,乐吟吟地跟导演一干人下了台,左右逢源地小声和周边的 人聊天,心里拴在哪个地方,却只有自己知道。
“小柳,我来给你引荐。”雷浦和吴延非对杨鸣柳的表现显然 很满意,又忙不迭地给杨鸣柳介绍开了。
“这是 LT 通讯的二公子郑诺章,我们的女主角,杨鸣柳。” 雷浦接着又凑近杨鸣柳小声说:“LT也刚打算成立影业公司,快 来认识认识。”
谁都知道香港通讯公司 LT 的管理者,全家都常常占据娱乐报刊的版面。杨鸣柳想了想,回忆起关于此人的背景介绍。他父亲、 他哥哥常年居于香港,不论是商场还是情场上,貌似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刚从美国回到香港不到一年,料想这类人物一定是假洋鬼子、矫 情又西化,若他靠过来,自己也不介意和他来一个清淡的法式拥吻。 然而并没有,郑诺章只是礼节性地伸手和她握了一下,这只手格外冰凉,可男士正装明明比女生的晚装暖和得多呢,杨鸣柳心下诧异。
“又见面了。”郑诺章说。 杨鸣柳眼睛一闪,心想:何曾见过?她冲口而出:“谁说见过? 没见过。”
“见过的,我见过你,只是你没见我。”本来两人有些生分, 这几句话说得太无聊,反而让杨鸣柳一下子觉得郑诺章亲切起来, 她酣然的态度马上冒出头,于是冲着郑诺章仰头一笑,那不是宴会 上相见的普通客套的笑,是杨鸣柳自己非官方的笑,直白透亮。
郑诺章虽然岁数不大,却略显老成,他仿佛在不同瓦数的电灯 光亮里游走已久。面前这个女孩子却像一捧烛火,淡薄炙白而灼人 眼球,一笑,晃得郑诺章有点迷离。欲望、利益的世界里突然来了点诗意,让人不向往也难。
看他们四目相对地站着,雷浦早就识趣地拉着吴延非远去,每 每回看一眼,眼里自有深意。郑诺章也瞧见雷浦眼中那撇意思,不 理旁人,眼下只决定和这位杨小姐周旋一番。
郑诺章和杨鸣柳站在亮处,又缓缓移步到大厅东侧的一面圆镜 前。这里暖光柔和,服务生飘过他们身边时,他们很默契地各取一 杯香槟拿在手中。
“杨小姐哪里毕业的?还在念书吧!”
“郑先生你普通话说得真好!哦对了,不是普通话,是国语。 一口标准台湾腔。”杨鸣柳挑了挑眉,暗暗带点讽刺答非所问地说。 “你们香港人,说普通话都崇尚台湾版呢。”
“是吗?”郑诺章看着杨鸣柳,“我是在台湾念的书。”
“原来如此。”杨鸣柳喝了口酒,“我念伦敦的大学,念到大 二辍了学。”
“不好意思,真是遗憾。”郑诺章如同触到别人的伤心事一般, 礼貌回复道。
“那有什么好遗憾的?中途有机会去香港工作,做做艺人,也没什么不好。”
郑诺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向杨鸣柳说:“你觉得做艺人,很好吗?”话里完全是反问的意思。
“奇怪,这么多人见不得我做艺人。”嘴里说着,杨鸣柳眼中 一股子反叛劲儿,像是还没挨过十三四岁叛逆期的孩子。“至少此时此刻,还不错。”
“哦?我费心想在学校多待一阵子,你倒不愿意。下午你在草坪上画什么?”
“哦……”杨鸣柳马上明白,原来是自己下午那副囧样被他撞见。“看到漂亮的风景,忍不住想画一幅画。”
“油画?”
“可以啊,如果有颜料的话。”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
“蓝色!凡·高《星空》里那种,中国蓝。”
蓦地,她嘴里蹦出采访时记者提到的那种色彩。
“那好啊,如果画出来,不知我能否有幸看看。”他微微笑着伸手,帮杨鸣柳把酒杯放在服务生的托盘上,又伸手说“,来,跳个舞。” 他邀请她。
“我不怎么会跳舞,不骗你。”杨鸣柳机灵地转了转眼珠。 可是郑诺章执意伸着手不收回来,杨鸣柳扬眉道:“这可是你说要跳的,踩肿你的脚,可不怪我。”她笑了笑,把手交到他手里, 两个人朝大厅去了。
3
次跳舞的两个人,难免都有些谨慎,不要靠太近,不要离 太远,手握得不紧不松,说笑也不可放肆,双手和身体触碰,尽量 不注入一丝感情,总之,到了热闹紧密的舞池里,他们的关系淡得 有点生涩。
杨鸣柳有点后悔答应和郑诺章跳舞,还得一直注意着不 踢到郑诺章的脚,心里直喊累,偏巧郑诺章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 话,去过欧洲哪里,喜欢哪里,习不习惯香港,要不要学广东话。 杨鸣柳回答得不耐烦,便抬头向郑诺章认真狠狠地看一眼,可惜他似乎丝毫读不出她的埋怨来。再看一眼,那是她问:难道真的这样笨! 可恨香港人就是比台湾、大陆人木讷,戴上一副黑框眼镜,就把全世界和自己隔得开开的,只管循规蹈矩,不通晓人情世故,拿他们真是没办法。
杨鸣柳急急等着这首曲子快点结束,满脸心不在焉。两个人的 舞步渐渐熟练习惯起来,突然一个声音浮到耳边:鸣柳,杨鸣柳。 杨鸣柳心一惊,一个圈子没绕过来,左脚在郑诺章脚踝上蹭了一下, 不算重。
“对不起、对不起。”杨鸣柳这句道歉显然欠力度,她飘忽地 往边上看,倚在墙边斜着脑袋的男人,不正是文异吗?她与郑诺章 紧紧相握的那只手,不由松了一下,继而又握得更紧,拉郑诺章走到文异跟前。
“文异,这是郑诺章。这是我以前的同学,文异。”杨鸣柳故 意不说郑诺章的来头,不是名衔不够好,是怕说了,反倒显得自己 太刻意。
郑诺章和文异面对面微笑,点个头,便不再多说话。文异在一旁眯着眼默默打量杨鸣柳一阵,又瞅瞅郑诺章,看起来一副和善表情, 但是那表情里藏着的轻佻和幸灾乐祸,要瞒杨鸣柳可是瞒不住。 “你来酒会有什么事?”杨鸣柳边睨眼瞧他边笑着说,“难不成, 有作品?”
“没有,我书没念完,哪来的什么作品?不像你。郑先生,舞伴借我?难得见到老同学,一定得叙叙旧。”
郑诺章倒是答应得很轻易,当下松了杨鸣柳的手,不过却亲密地搂过她肩膀,轻轻拍了下,“你跟同学慢慢聊,我刚好去跟荣叔说两句。”杨鸣柳一看,香港著名武指连正荣就在不远处,于是点点头, 看郑诺章走开,她心下不由得舒了口气。
而文异很快捉起杨鸣柳的手。和文异双手交握,空气都变得熟悉。如果说,杨鸣柳乍一见文异觉得惊奇,此刻则完全回归到平顺 习惯的感觉中。两个人默默对视着不说话,待一曲结束,又都没有撒手的意思。
下一首是爵士曲,缓慢节奏里人们都舞得随性。文异将杨鸣柳 的双手勾到自己脖子上,自己的双手则环绕在她腰际,两个人凑得 这样近,这距离让人心神游离。你一步我一步地跳了半支曲子,文 异突然将她从恍惚拉到现实里来。
“进步了呢。”
“啊?”
“我说你,舞跳得好多了。还是穿高跟鞋!” &ld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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